7 ：馬馬琳VS老秀才

這幾天，村裏唯一的秀才楊花秀老先生，老覺得自己精神不濟，有人在背後跟着自己的感覺，難道是自己老了，整天疑神疑鬼的。

看着卧室裏挂的一幅幅書畫，這些都是自己最驕傲的東西。有誰知道，十年寒窗苦讀，中了秀才，遇上了不能考狀元的時代本來就是一種杯具，再加上十年文革，就是華麗麗的餐具了。等大大小小的游街批鬥孔老二結束了，自己老了，多年風雨一起的老伴也撒手走了。

好在膝下一女比較孝順，招了個上門女婿也很勤快。經歷的太多磨難，只希望能平平安安過日子就好，楊花秀這樣安慰自己。

可是懂書法的人都知道，相由心生，看到那一個個蒼勁有力的字，透出了他心中的不甘。自古文人就有文人的傲氣，甚至是酸氣，可是在這樣的小村莊，除了獨具一格，增加了人們飯後的談資，又能有什麽用呢？

楊花秀搖了搖頭，像往常一樣，抓了一把茴香豆，倒了一杯家裏自己釀的老黃酒，在自家大廳的桌上，小酌了起來，很有一種高人的意境。

忽然，一鼓特別香的味道若有若無的飄來，引的高人開始吞口水了，想着這麽香的東西，要是拿來下酒，該有多好。擡頭一看，一個小女娃，手裏拿着一包茴香豆，笑嘻嘻的走進來。一副小大人的樣子。

這就是馬馬琳了，呵呵，幾天的跟蹤打探，終于知道這個老秀才好什麽了，居然是茴香豆，這可是自己特地央求老爸進城買的正宗的茴香豆，用自己的一雙鞋換的，想到這裏馬馬琳還心疼，我的新鞋啊！木有了……

熟話說，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馬馬琳這是标準的舍了孩子了（鄉下鞋子發音孩子）。

“楊老先生，這是我爸爸叫我帶給你的，我想跟你學書法可以嗎？” 馬馬琳恭恭敬敬的把茴香豆遞給老秀才，眼巴巴的望着他。

楊花秀一聽到，楊老先生，就激動了，這鄉下，哪家的小孩有這麽恭敬的稱呼過他啊。這個小孩不錯。

“你是哪家的孩子啊？”

“我爸爸是馬小山，是村裏的醫生，我叫馬馬琳”馬馬琳繼續恭恭敬敬的回答。

看着這個有禮有節的小女娃，楊花秀心裏感嘆了一下，看看人家的孩子，才6、7歲的樣子，就這麽乖，想起自己的孫子，已經14歲了，還在滿山遍野的跑，自己想教他練習書法，跟猴一樣，坐不了三分鐘。

剛想答應，好好好！轉念一想，好不容易有人來拜師，自己應該拿捏一下，這麽輕易的答應，顯的自己這個便宜老師被一包茴香豆就收買了。

“咳，馬琳你要學書法也可以，但是我要先考考你！”楊花秀一本正經的說，又一時想不出考什麽，看看手裏的茴香豆，

“你說說看，茴字有幾種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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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這個問題，馬馬琳囧了，好不容易擺的恭敬的表情，終于破功了。

看着眼前這個小孩奇怪的表情，楊花秀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孔乙己的話麽，真是汗哪！但是話已出口，要改又很沒面子，不由得臉沉了幾分。

這時候，看到馬馬琳蹲在地上，沾着茶水，寫了四個字，“茴 ，回，囘，囬”。

寫完，馬馬琳擡頭，大眼烏溜溜的看着楊花秀說，“楊老先生，我就只能寫出四種了，其他的寫不出來了。”

楊花秀看到地上四個字，震驚了，難道這個娃這麽聰明，自己這個問題，到學校去考那些年輕的老師，也未必能寫的出來。

豈不知，馬馬琳這幾天可是做足了準備的。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這個老秀才，表面和氣，其實難搞的很，心氣傲着呢。馬馬琳是兩手準備，先投其所好，博得好感，再高調顯露自己的才能，才真正能讓他接受自己。

幸好，前世上課學到魯迅這篇課文的時候，對孔乙己說的“茴字有幾種寫法”的問題很好奇，特意查了一下。想不到，這居然是自己的書法拜師入門題。

“難道要讓我在人生最後一個階段收一個關門弟子嗎？”楊花秀現在是真的激動了，感覺自己多年的激情又回來了。

他拖着馬馬琳進了卧室。馬馬琳被這冷不丁的拖了起來，吓一跳，不會是怪爺爺吧，難道卧室有金魚？

馬馬琳暈乎乎的，還沒有明白怎麽回事，就看到四面都是書法作品，簡直到了一個書法展廳去了，要是我能學到這些，那該多牛，馬馬琳眼睛迷離的開始幻想自己拿到一個又一個的書法獎狀了。

看着馬馬琳那一臉陶醉的表情，楊花秀又好笑有好氣，高興這鄉下終于也有人會欣賞他的作品，生氣的是，這小娃的表情，不像在看書法，倒像是看到雞腿一樣，就差沒有流口水了。

“你先寫幾個字給我看看”楊花秀敲了敲馬馬琳的頭。

回過神來，看到眼前端端正正的筆墨紙硯，比自己家裏的那個，一看就是高級許多的東西。馬馬琳于是也收起的其他心思，認認真真的按照楊花秀的要求，開始寫毛筆字。

如果說，剛剛是激動，那現在楊花秀就是非常激動了，自己果真撿到寶了嗎？這個小女娃，一看她拿筆的姿勢就知道是有很認真的練習過的，寫出來的字，雖然筆力很嫩，但是卻獨有一種豁達的味道，她才6歲就能做到這樣，加以自己的指導，定能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看來馬小山這實誠的人，教育孩子倒是有一套啊！

楊花秀已經開始YY自己收徒之後的美好前景了。

“楊老先生，你看這樣可以嗎？”馬馬琳看到這老秀才居然在發呆，扯了扯他的衣袖。

“可以，可以，你現在回去，明天叫你爸一起過來拜師。”楊花秀很高興的說。

嗷嗷，還要叫老爸，本來自己就是想向他學習一下書法的，怎麽會這麽複雜！馬馬琳覺得有點郁悶，難道自己搞不定，還要老爸出馬才可以？

回去，吃飯的時候，看老爸心情好，馬馬琳就把今天找楊老頭學習書法的事情說了一下。心裏對老秀才不滿，楊老先生自動變成為楊老頭了。

“什麽，小琳，老秀才叫我明天帶你過去拜師？”爸爸很驚訝的問道。

“嗯”馬馬琳勉強的吃了一口淡出水來的青菜應道。

老爸看了看眼前這個黑黑瘦瘦的女兒，挑着青菜有一根沒一根的啃着，也很納悶，自己女兒會寫毛筆字不錯，但是怎麽能入的了那老秀才的青眼呢？

據隔壁的王大媽說，之前城裏的一個什麽大領導高價聘請這老秀才去教他兒子，這老秀才都不搭理人家。現在居然要收自己的女兒為徒，不會是，老了眼花了吧？

不管怎麽樣，老爸都很開心，晚上馬馬琳聽牆角的時候，聽到老爸一直和老媽在讨論，明天拜師要準備什麽東西。馬馬琳心裏熱熱的，晚上吃飯的時候，也沒有看老爸有什麽表示啊，居然這麽激動。

第二天，當村裏人看到馬小山挑着一擔的東西，帶着女兒去老秀才家裏的時候，都熱鬧起來了。

“呦，這馬小山不會是腦袋發熱要帶着女兒去拜師吧，這老秀才可不好搞啊，之前市裏的領導的娃都不教，怎麽可能教你這赤腳醫生的娃！”一個村裏的婦女磕着瓜子大聲說，引得一陣陣笑聲。

村裏本來就沒有什麽新鮮的事情，這有熱鬧看，大家都圍了過來，準備看馬小山的笑話的。

都說村裏人樸實，其實真正在村裏呆過的人就知道。這種樸實，其實不是那種榆木疙瘩的樸實，或者可以說是爽辣，有啥說啥，貪小便宜也大大方方的貪，不怕羞，也好客，見人都是客，好好招待着，一旦你覺得他好欺負，騙了他什麽的，你就很難再得到信任了。大大小小雜事很多，熱鬧也很多。

看到這麽多人圍過來，馬馬琳一路唠叨，都是那楊老頭，學書法就學書法，非要叫老爸一起去拜師。老爸也是的，拜師居然搞的這麽隆重，看着老爸挑着的那一大擔東西，簡直就是過年要去孝敬神佛的待遇啊。

楊花秀坐在家裏的大廳裏，早就聽到外面的議論了，一點出去的意思都沒有，照樣坐在那裏，一顆茴香豆，一口老黃酒，馬馬琳進去，就看到楊老頭那悠哉的樣子，就很生氣，不過看到他吃的茴香豆貌似是自己昨天給他的。

“哼哼，吃人的嘴軟，這老頭應該不會搞什麽花樣吧！”

馬小山也聽到外面的人議論，心裏也有點打鼓，萬一女兒的意思傳達錯了，自己又要鬧笑話了。可是看到楊花秀坐在大廳上，一副就準備等人跪拜的模樣，馬小山趕緊叫女兒行跪拜禮。

看到前面那老頭，除了貪吃點，好面子點，愛折騰點，貌似真像一個世外高人，拜拜應該也不吃虧。于是馬馬琳，很認真的跪下，對着楊老頭，磕了三個頭，叫了一聲師傅。

本來還想再擺擺普增加點面子的，可是楊花秀看聽到師傅兩個字，也熱淚盈眶了，再也矜持不住，去扶起了馬馬琳，還當場遞了一個玉扳指給馬馬琳。

一拿到這玉，馬馬琳就激動了，賺到了，賺到了，不愧老爸用孝敬神佛的東西孝敬這老頭，孝敬神佛沒有回報，孝敬老頭居然有打賞。

外面嘩然聲一片。

這馬家的祖墳冒青煙了，這麽小一個女娃居然被老秀才收了徒弟，還給了一個玉，一看就是祖傳的老玉啊！

馬小山原來也是精明人，早知道這樣我挑兩擔東西給老秀才了……

這件事又被小村談了很久，可能是那玉太有吸引力了，大家讨論的重點都在那玉上，而不是馬馬琳，關于馬馬琳怎麽會被老秀才收徒，大家反而不怎麽關心。

馬馬琳就這樣高調的拜師了，低調的開始學藝了……

不過不能确定低不低調，這以後，村裏人常常聽到那個人前斯文有氣質的老秀才，在屋裏大吼，馬馬琳你這寫的是什麽！！！

就在馬馬琳和老秀才鬥的不亦樂乎的時候，李淑珍老師找上了馬馬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