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橫死鬼
作為一個神靈,她不可能眼看着鬼物作惡置之不理。于是靈寶走上前去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這位先生,你身上的氣很不對勁,恐怕是被惡鬼纏身了。”靈寶走上前去,誠懇地道。
聽到這話,兩人都是一懵。
被她找上的那個男人名叫譚琨,是張勇軍的表哥,今天張勇軍他媽生日,他過來吃飯,順便在鎮上買點東西。聽得這話,有些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喲,我聽人說大學生最迷上了搞封建迷信,原本還不信,看來是真的啊!”張勇軍帶着幾分嘲笑調侃道。
靈寶從原主的記憶中知道這個人,和王偉是一丘之貉,不是什麽正經人,不過她也不在意這種幾句話的事:
“我只是善意提醒。”
既然已經遇到了,又恰好自己買了符紙,這便是緣法,如果放着不管不太好。但她也知道,現在這個無神論的大環境下,年輕一代的人普遍都是不信鬼神的,突然被人說惡鬼纏身之類的話,大多數人第一反應都會覺得對方是騙子。
要取信于人,必然是得拿出些本事來的。
靈寶當下就運起了天眼通,看向那個年長的男人。
所謂天眼通,并不是多打開了一只眼睛,用如今比較科學的說法,算是一種高等生命對低等生命的透視辦法。作為高出凡人一等的神靈,她只要運起功法,就能看到凡人的命盤。
在這樣的功法透視下,每個人身前都會出現一個有各種顏色的粗線條交織而成的網,這就是命盤。每一條粗線,象征着不同的東西,親情,友情,愛情,事業,財富,健康,壽命,運道等。每個命盤上都會有一條縱向的紅線,表示現在時刻,以此為分界,左邊屬于過去,右邊屬于未來。所有的關鍵節點,線條的顏色都會尤其濃厚。
只要用神識輕觸那個節點,就讀取到具體信息。當然,這些都是要耗費靈氣的。
此人的命盤,縱向的紅線已經快挪到命盤的盡頭,這也意味着如果沒有別的變數,此人這輩子快走到頭了。
既然此人是被橫死鬼選中,那麽影響最大的應該是生命線,靈寶看向象征着生命的綠色線條,輕觸最後一個節點。
一些畫面瞬間湧到了識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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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先生,三天前淩晨一點多,你有開車路過彙江路的十字路口對麽?當時你感覺撞到了東西,但下來察看後又什麽都沒有。”靈寶把自己剛才看到的畫面信息綜合起來,如此問道。
譚琨聞言,頓時驚訝地看着她:“确實有這麽回事,你怎麽知道的?”
三天前他和朋友一起在外面吃大排檔,一點多才回家。路過彙江路時,他感覺撞到了東西,下來看卻什麽也沒發現。當時還以為是他喝了酒出現了錯覺。
靈寶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道:
“那個紅綠燈路口的電梯公寓上,前段時間曾經有人失足下來,當場摔死。很不幸,那個當場摔死的鬼,三天前的晚上跟在你車上和你一起回家了。你現在身上全是它的陰煞之氣,不出三天,它必定會來找你做替身。”
“做替身?”
“就是讓你和他以同樣的方式慘死,代替他不斷承受慘死時的痛苦。”
其實一般意外死亡的橫死鬼都不會找替身,會找替身的是自殺鬼,因為他們不會被輪回通道主動接納。
這個橫死鬼是特例,主要是地理位置造成的,十字路口,四面都是路,容易讓亡魂迷失。而不管是自殺鬼還是橫死鬼,只要沒如果沒及時進入輪回通道,就會每天不斷承受臨死前的痛苦。
于是從古至今的鬼魂們不知怎麽就有了錯誤的認知,覺得只要找個人來代替自己,就能從中解脫出來了。
的确,若以同樣的方式殺死一個人,那個人死的瞬間就會有輪回通道打開,而老鬼自然比新鬼機靈,一般都能搶先跳進輪回通道。輪回通道吸收了一個亡魂就會立刻關閉,于是新鬼便被留在了原地,每天經歷一次臨死前的痛苦。
然而沒有鬼魂知道,找了替身會是什麽樣的後果。他們會因為身上的命債在輪回通道裏受到嚴酷的懲罰。
那個十字路口的公寓有人掉下來摔死的事,譚琨是聽說過的,乍聽到這話,還有些心驚肉跳。他是生意人,接觸的人多,偶爾酒桌上也會聽到朋友們講起一些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但他這個人從小接受無神論教育,沒有親身經歷過,都當別人是在吹牛逼。
譚琨見自己的表弟好像認識這個奇怪的姑娘,便向他投遞了一個詢問的眼神。
張勇軍原本對靈寶的說辭是有些不以為然的,然而,她竟然那麽具體地說中了表哥三天前在縣城裏遇到的事情。
村裏來來往往就那麽些人,誰去了縣城大家都會知道。張勇軍很肯定,靈寶這幾天是沒去過縣城的。
那這就有點邪乎了。她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想起村裏這些天,關于陸靈寶畫符,以及每次山神廟打雷劈人她都在現場的傳聞,他一向堅定不移的無神論三觀有些動搖了。
“她這個人,在村裏有些神神叨叨的傳聞……”畢竟是自己親表哥,張勇軍雖然因為王偉的事情對靈寶有點看不慣,卻還是跟表哥實簡述了下這幾天村裏發生的事情。
“那以這位陸同學的意思,要怎麽辦才好?”譚琨問道。
靈寶看他的神色,就知道這人還是不太相信自己,也不再多說,直接拿出一張裁好了的黃符紙,手指蘸着朱砂,就龍飛鳳舞地畫出了一張驅邪符,熟練地折成小三角形,遞給譚琨:
“我看你也不是壞人,就幫你一次,這張符紙你貼身帶着,到時候能救你一命。”
這符紙看起來雖然平凡無奇,卻是一張蘊含了雷霆之力的驅邪符,能抵擋邪祟的三次攻擊,同時也會對邪祟造成損傷,讓其畏懼。雖然不能徹底抹殺惡鬼,卻也能讓被找替身的人暫時逃過一劫。
譚琨沒有接,他見多了江湖騙子的套路,怕陸靈寶下一步就獅子大開口問他要錢。
靈寶見狀,神色淡了下來:“不收錢,不想要就算了。”說着就要收回符紙。
聽得這話,譚琨卻馬上接了過來:“既然是陸同學的一片好意,那我還是收下吧。”
既然這姑娘在村裏被傳得這麽神乎其神,那他還是拿着試試吧,反正不要錢,試了總不會有損失的。
人性如此,主動送上門的,總覺得別人另有居心,但對他不冷不熱要收回饋贈的時候,他反倒多出幾分信任。
不過終究是白來的,譚琨也沒有太重視,随手放進了襯衫的上衣口袋就沒再注意它了。
王偉被女鬼折磨的同時,譚琨在村裏參加完姨媽的生日宴,也回到了縣城。
因為媳婦兒帶着孩子回娘家了,他一個人住在空蕩蕩的大套三裏,想到那小姑娘說的話,還真有點瘆得慌。
然而,這一個晚上什麽也沒發生,他平平安安一覺睡到了天亮。
于是,他便将這事抛在了腦後,還暗笑自己真是膽小,竟然相信這種無稽之談。看來果然跟表弟說的一樣,那不過就是個騙子。
然而到了第三天晚上,他睡到半夜,突然聽到有人在他耳邊說話。
他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面色異常蒼白的男人站在他床邊,不知怎麽的,面對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男人,他心裏卻一點都不害怕。
“你活得也太辛苦了,老婆不工作天天就知道買買買,稍有争吵動不動就帶着孩子回娘家,一點都不體諒你。”男人冰冷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是啊。”這話說到了譚琨心坎裏。
“你兒子被她這麽教下去,将來也不會孝順你的。你說你這麽累為他們奔波,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早點死了早點輕松。”
譚琨本來不是個悲觀主義者,此時卻覺得他說的分外有道理,的确,男人在這世上活得太累了,還不如死了輕松。
“跳下去吧,跳下去就解脫了。”男人指着他卧室的大陽臺道。
于是,譚琨便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神色恍惚地走向了陽臺,那裏有一扇落地窗,側面是可以打開的。因為有小孩,床和窗戶之間隔了一道護欄,他習慣性地會把自己穿過的衣服扔在上面,老是會被媳婦兒念叨。
譚琨輕易地翻過了欄杆,打開了側面的窗戶,這窗戶的開口在他齊腰的位置,往下一倒人就會摔出去。
夜風帶着夏天的餘熱吹在臉上,譚琨頓時清醒了過來,他一直以來都有恐高症,家裏又住在22樓,這一眼望下去腿腳都是軟的,立刻往後退了一步。
他這是在幹什麽?他以前從來都不會靠近這窗戶的。
“你怎麽了,快跳啊!”身後傳來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在這深夜裏顯得很是詭異。
他僵硬着回過頭一看,哪裏是什麽面色蒼白的男人,雖然穿着人的衣服卻完全沒了人樣,腦袋像被摔碎了的西瓜,身體也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滿身都是血。
“鬼!”譚琨驚恐地大叫了一聲,翻過欄杆就想往外跑。
卻不防那男鬼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力氣奇大無比,他很快就被拖着再次翻越了欄杆,頃刻間就到了那扇打開的窗戶面前。
身後傳來巨大的推力,身下是22樓的高空,一個不小心,墜落下去就粉身碎骨。
此時他再次想起了那個小姑娘的話,彙江路那邊墜樓的男人,會在三天內來找他做替身。這不就正是第三天麽!
符!保命的靈符!
譚琨記得自己把那張符放在了前天穿過的襯衫裏,那件衣服他搭在了欄杆上。眼睛一掃,竟然發現他剛才已經把那件裝符紙的衣服帶落到了地上,而那折成三角形的靈符,竟然掉落在了離自己一米多遠的地面上。
他頓時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身體爆發出了巨大的潛力,一瞬間竟然掙開了男鬼的鉗制,撲向了那一個小小的三角形。
還差一點,譚琨正要往前爬去,就感覺到腳踝傳來冰冷的觸感,那男鬼抓住了他的腳。他奮力向前伸出手,指尖堪堪碰到了那靈符。
身後傳來非人怪物刺耳的尖叫,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傷害一樣,那聲音裏帶着痛楚,而腳上的鉗制也松開了。
譚琨趁機往前一爬,牢牢地把靈符抓在了手裏,扶着欄杆站了起來。
男鬼再次迅速地撲了上來,譚琨也急速地後退着,卻在慌亂中被逼入了牆角,退無可退。
眼看着男鬼馬上又要抓住他,譚琨下意識用拿着靈符的那只手一拳打了出去。
颠覆他人生觀的景象出現了,那被他打到的男鬼,渾身閃着電光,發出了痛苦地吼叫,往窗外一跳就不見了。
譚琨手軟腳軟地跌坐在了地上,雖然鬼已經跑了,他卻再也不敢待在家裏,待恢複了一點力氣,抓着靈符就趕快往樓下跑,進了小區外的網吧,看到那些衆多打游戲的網瘾少年們,這才有了一點安全感。
想到那女孩所說的話,這靈符能暫時救他一命……暫時,說明那鬼還會再回來找他,譚坤一晚上都頭皮發麻。
天一亮,他就搭着車往表弟家的村子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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