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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邦雖然沒有對民間的玄學或宗教活動做太多要求, 但官方層面，還是一直倡導無神論的。這主要是由于建國初期，一些民間邪教, 以及打着玄學名義的騙子太多, 嚴重地危害了公共安全, 破壞社會穩定。

百來年堅持下來，整個國家只要受過教育的民衆, 大多數都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如今要官方改口, 不僅僅是五大家族是否同意的問題，還有對全體國民的解釋。

若真的照靈寶的要求，官方出面公開承認白帝山神的神靈地位，這個出頭的官員，甚至其上級政府, 都會遭到代表民衆意見的衆議院的彈劾。雖然如今是五大家族輪流執政, 卻也并不代表國內沒有他們的敵對勢力。

不管怎麽樣, 若民衆反對的呼聲太高，衆議院彈劾若得到參議院的認可, 這一屆的政府就不得不下臺。

國情如此，周局長不敢輕易答應靈寶的條件。

“國內的情況比較特殊，政府出面承認白帝山神确實有難度，我需要上報國安部才能給您答複。”

既然聯邦有他們的難處, 靈寶也沒過分逼迫, 任由他們去商量, 但她心中還是有底線的。

聯邦的答複來得比靈寶想象中更快, 一千多厲鬼如同利劍懸在民衆頭上，必須盡早解決，他們拖延不起。

第二天上午，周局長就代表聯邦政府給了靈寶回複：

神廟可以先行改造，後期還可以再批給每一座神廟兩億的運營擴建基金，這些所有的神廟，都可以加入全國合法宗教場所目錄中，只要不違法亂紀，五大家族掌控下的所有政府勢力保證不會為難這些神廟。若要進行白帝山神廟的宣傳，政府可給予72小時的豁免期。

也就是說，與白帝山神廟相關的東西上了熱搜，官方72小時內都不會予以幹涉。除此之外，若靈寶有需要，五大家族旗下的傳媒公司，也可以在宣傳上免費援助。

總而言之，不能公開承認，但私下裏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在她需要的時候予以援助。

這樣的條件靈寶也還算可以接受，信仰這東西，本就不是簡簡單單的一點政府公告就能得到的，更多的還是要靠她自己，用各種神跡去征服信衆。

兩邊便初步達成了協議，留下一百張斂息符表示誠意，她便親自去了Z市。

那栖霞山的厲鬼确實有幾分本事，靈寶還真擔心湯原他們這些小菜鳥，捕獵不成反被獵物給吞了。

到達Z市已經是深夜12點半，晚上正是神秘事務管理局的組員們埋伏厲鬼的工作時間，靈寶在機場的出租車隊伍裏排了好一會的隊，這才走到了出租車隊伍面前。

“我去栖霞山莊。”她對出租車司機道。

聽到這話，裏頭坐着的司機臉色一僵，連連擺手：“我去那邊不方便，你找別人吧。”

連續問了好幾輛，都是這樣推脫，于是走到下一輛車前，靈寶便直接道：“兩千塊去栖霞山莊，接單嗎？”

這高出市場價五倍的價格，終于打動了司機，這輛車上的司機猶豫了一下，還是道：

“你上來吧。”

車子一路往栖霞山方向開去，靈寶坐在出租車上玩手機，這一次來Z市，她沒有提前告知湯原等人。有些厲鬼很狡猾，不僅是會憑氣息鑒別修行者，有時候甚至也會主動去探聽消息。靈寶打的是一擊即中快速解決的主意，自然各方面都要像個普通凡人一樣行動。

一路都是黑漆漆的高速路，開車大約是比較無聊，出租車司機開始向靈寶搭話聊家常，靈寶裝作來旅游的學生應答。

待氣氛緩和一點，她這才問道：

“剛才我說去栖霞山莊，其他師傅都不願意走，這是為什麽啊？”

她想更多地從當地人口中得知一手信息，這些滿城到處跑的出租車司機，無疑是消息靈通的一群人。

出租車司機左右看看窗外，低聲道：

“那不是因為傳說那條路鬧鬼麽，運氣好的會原地打轉開一晚上，運氣差的就會出車禍，車毀人亡。最近一年來，都翻了好多輛車了。”

“都是同一個事發地點嗎？”

“不是，上山的那一條路，哪裏都可能，護欄擋着車子都能翻下懸崖，有的人甚至會在上山之前就迷路。”

這一信息倒是靈寶之前所不知道的，看來那鬼物不是地縛靈，而是可以流動作案的那種。

“聽起來有點可怕啊，那你怎麽敢接我這單的？”靈寶随口問道。

司機嘿嘿一笑，答道：“我有護身符，特別靈驗，不然也不敢接的。”

靈寶關閉了神識，努力把自己僞裝成普通人，因此倒不知道他身上戴着護身的東西，好奇地問道：

“這麽自信啊？遇到鬼也能全身而退？”

“那當然，這張符可是五年前我老婆從淩晨就開始排隊，才搶到的虛海法師親手制作的平安符！”司機驕傲地道，“小姑娘你是外地人才沒聽說過我們昭覺寺的虛海大師，以前好多外省的商人都重金請他去做法呢！我戴這符五年，開夜車從來就沒出過事，你說靈不靈！”

靈寶還真沒聽過那位虛海大師的名聲，聽得司機這樣說，便有些好奇地展開了一點神識去看他脖子上挂着的符紙，看完後倒是有些奇怪。

這不就是平安符嗎？可以辟邪，也可以防止意外傷害，一共可以使用三次。

之前她和吳良智進行制符交流的時候就已經得知，國內的符咒種類裏根本沒有這一種。而且，這符是清霄為了幫她穩固信衆，根據她的需求幫她研發的，就她和清霄知道，從沒傳授給任何凡人。

根據她以前畫的符模仿也不可能，制符是個精細活，靈氣運行規則不是随便拿着一張符就能模仿得出來的。更何況，如今的人類修行者，年紀最大的才一百多歲，她都已經沉睡五百年了，能流傳下來的符紙也早就失效了，一個人類修行者怎麽可能單憑一張符紙的圖案就還原出這種平安符呢。

這諸多疑問讓靈寶覺得，她有必要去見一見這位虛海法師。

一路上又跟出租車司機打聽那虛海大師，聽了好一頓彩虹屁，總之就是，那個虛海大師十分了不起，影響力遍布全國，連省長都對他畢恭畢敬，而且虛海大師特別善良，經常幫助平民百姓，每年初一還會發放二十張親手制作的極品靈符。但最近幾年聽說是閉關去了，不再出現在公衆面前。

所以，這個虛海，大概也是個有點實力的人類修行者，而且名聲還不錯。靈寶心中點評道。

為了不破壞自己的計劃，靈寶悄悄在司機後背打上了一個斂息符的法印，壓制了他身上的平安符産生的作用，還在用了點小手段，讓車身外部陰氣缭繞，這樣鬼物就會以為車內的人也陰氣纏身，很容易得手。

于是，剛上了盤山公路，靈寶便見前面起了一陣大霧。

車子穿過霧裏的時候，陰氣加重，頃刻間，便見一個身穿白色連衣裙的十一二歲小姑娘坐在了副駕駛。她輕輕在司機耳邊說了句什麽，司機兩眼失去焦距開始在盤山公路上掉頭。

掉完了頭，他還在繼續跟靈寶聊天，完全沒有意識到剛才已經偏離了正确的路線。

靈寶靠在後座上，目光不經意地打量着副駕駛上的小姑娘，從她剛才的行為來看，應該就是傳說中那個總是讓人迷路的道路鬼了。

可這小姑娘身上，不但沒有任何殺孽，還有不少功德。

由此可見，神秘事務管理局的推測有誤，讓人墜車的和讓人迷路根本不是同一個鬼。

就如民間傳聞，道路鬼有善惡之分，惡鬼捂住人的眼睛，讓人墜崖或遭遇別的不測，善鬼讓人迷路，僅僅是為了讓人避開前路的危險。

這條路上，有兩只鬼，一只救人，一只殺人。

對于這個救人的小道路鬼，靈寶并不打算傷害她，拿出一張定身符就将她制服在副駕駛上。

道路鬼被壓制，司機頓時醒過神來，一看導航大驚失色：“這路不對啊！我怎麽又往回開了！”

“沒關系，你再調個頭就是啦。”靈寶語氣倒是很輕松，司機戰戰兢兢地繼續往前開，緊張得額頭冒汗。

前座的小姑娘似乎已經知道自己上當了，看向靈寶的眼中展現出了畏懼的神色，想了想，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似的，張大了嘴巴發出尖嘯。

靈寶沒有防備，竟然讓她的聲音傳了出去，趕緊又貼了一張符讓她無法再使用任何力量。

可剛才的尖嘯卻給她的釣魚計劃帶來了麻煩，因為這種聲音，是用于鬼物之間交流的。這小姑娘，剛才在給人通風報信。就是不知道，她報信的對象，剛才是否聽到她的示警，又會不會驚動那殺人的厲鬼。

不過靈寶還是決定試試，因為那殺人的厲鬼，應該就在前面不遠處了。

結果，車子剛開了兩公裏，就被人團團圍住了。

“請下車！警察執行公務！”

來攔車的是拿着證件的當地警員，他們身後有三個和尚，有的人手裏拿着羅盤，有的人拿着黃符，有的人還拿着桃木劍和銅鏡，總之都是驅邪的。

車一停下來，三人便沖過來拉開了車門，其中一個六十來歲的胖和尚滿臉怒火地拿着那銅鏡就往副駕駛照：

“該死的厲鬼，今天總算是逮到你了，看我馬上就讓你魂飛魄散！”

靈寶一眼就看出那法器的殺傷力不低，而副駕駛的小道路鬼，根本承受不起那法器的傷害，于是趕緊下車阻攔：

“等等！這不是厲鬼，你們不能傷害她！”

幾人這才看到後座的靈寶，以及鬼物身上的符紙，胖和尚皺着眉頭打量了靈寶幾眼：

“這鬼物身上分明就有邪氣，必定是那殺人的厲鬼，看姑娘你也是同道中人，我便實話跟你說，這鬼物是神秘事務管理局所通緝的，我們昭覺寺協同辦案，請你不要插手！”說到昭覺寺三個字時，胖和尚不自覺地挺起了胸膛。

昭覺寺在全國修行界的知名度不低于五大家族，甚至因為他們寺有着全國最強的修行者，雖然不歸屬于神秘事務管理局，卻地位十分超然。每個修行者在昭覺寺的和尚們面前，都會下意識态度謙卑一些。

“她有邪氣也并不代表她殺了人。”靈寶耐心地解釋道，“請相信我，她功德深厚，絕對不是殺了人的厲鬼。”

聽到這話，胖和尚臉上頓時露出了不屑的笑意：

“哈哈哈，我活了這麽久，還是頭一次聽到這麽荒謬的說法，鬼怪身上也有功德，還被你看出來了，你怕是長的火眼金睛吧！”

“小姑娘，你年紀輕輕的，不懂就不要瞎說，我們昭覺寺的判斷難道還能有錯嗎？”

靈寶不知道該怎麽跟他們解釋，功德孽債之類的東西，不是天仙以上境界根本看不出來。而這胖和尚看長相就知道是固執己見，不願意聽人意見的，就算她跟他說自己是神靈，他恐怕也會當笑話。

胖和尚話音一落，就上前推開靈寶，準備直接收走車裏的道路鬼。卻被靈寶下意識反手一推，他就一個屁股蹲跌坐在了地上。

他長得胖，仰面摔倒的樣子尤其滑稽，其他人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是辛苦。

靈寶也沒想到他這麽容易就被推倒了，說了句抱歉，然後繼續道：

“這确實不是我們要找的厲鬼。你們沒必要再她身上浪費時間。”說着，她就拿出一張靈獸符，将小姑娘收納進去。

這小女孩救了很多人，不應該落個魂飛魄散的下場，若不是感覺她可能和殺人的厲鬼有關聯，她就直接把她送入輪回通道了。

胖和尚出了醜，頓時大怒：

“你這是什麽意思，想包庇厲鬼嗎？大家一起把她拿下，這姑娘必定是養鬼的邪修！”

“喂，我是自己人啊！”靈寶沒打算和他們動手，昭覺寺在附近名聲不錯，這些人也不是什麽大奸大惡的，倒不至于為了幾句話就和他們置氣。

見人要沖上來了，她趕緊拿出神秘事務管理局的證件，“我也是神秘事務管理局的，沒必要騙你們。”

胖和尚瞅了一眼她的證件，“神秘事務管理局最高供奉”，他從來就沒見過神秘事務管理局還有這種職位，造假前也不好好打聽打聽。

他卻不知道，神秘事務管理局的最高供奉，都是各家老祖宗，經常都在閉關，哪裏是随便什麽人都能見到的，即使出來辦事，也不可能帶證件，全都是刷臉，也就靈寶這個剛出山的古董神靈，老老實實地如同帶着學生證一樣帶着證件了。

“哼，你當我沒見過神秘事務管理局的證件？廢話少說，拿下！”

于是三個和尚便一起朝靈寶沖了過來。

眼見這裏發出的靈氣波動必定是會驚動厲鬼，靈寶只好斟酌着用了極少的一點靈力，将三個和尚拂開。

對她來說就是彈指般的力量，卻讓三個和尚摔了好幾米遠，此時他們已經意識到了力量的差距，看向靈寶的神色也帶上了畏懼。

“這人必定是邪修，我馬上去給師父報信，你們在這裏想辦法拖住她！”胖和尚對其餘兩個耳語了一句，然後拔腿就跑。

只見他撒丫子跑出了大概五百米遠，這才拿出了電話：

“師父，我在A1據點發現邪修，力量十分強大，請求寺裏支援！”

過了一會，那邊傳來他師父蒼老的聲音：

“好，千萬別輕舉妄動，你們師祖出關了，馬上會親自來支援你們！”

聽得這話，胖和尚頓時大喜，師祖竟然出關了！他師祖虛海法師是什麽人啊，先天六境，國內公認的隐世級最強者，那女邪修今天死定了！

從山頂的昭覺寺垂直距離下來，不過一兩公裏，以師祖的速度一兩分鐘就能到達，他只需要回去拖住那女邪修，便能在師祖面前立大功。

于是，他又很快跑了回來，打算先和女邪修虛與委蛇拖延時間。

他回來時，靈寶正在發信息。

“師兄，她說她認識神秘事務管理局的湯組長，可以聯系他證明身份。”另一個留在原地的和尚道。

胖和尚冷笑一聲：“那就讓她聯系，看到時候湯組長過來怎麽說。”

心中卻想着，用不着什麽湯組長，馬上師祖就來了，到時候必定能拿下這可惡的邪修。

靈寶這邊已經發了信息過去，正在等待湯原回複。

本來也可以打電話，但她擔心他們正在埋伏的關鍵時刻，所以還是先用文字方式說明她來了比較好。現在看來，之前失策了，還是聯系上湯原才能更好地讓當地勢力配合。

哪知發完信息沒多久，就感覺到一股屬于修行者的力量飛速靠近。

這力量比靈寶以往遇到過的凡人修行者都要強大一些，大約可以和玉皇廟的黑袍人相當。

過了一會，就見一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和尚出現在了視野裏。

“拜見師祖！”

胖和尚等三人立刻跑到中年和尚跟前行禮，表情欣喜，就像被欺負的小朋友找到了家長。

“師祖，這就是那窩藏厲鬼的邪修！”行完禮，那胖和尚立刻指着靈寶道。

卻沒想到，他那修為深不可測，向來德高望重，被全國修行者奉為泰鬥的師祖虛海法師，正看着靈寶兩眼發怔，淚流滿面。

靈寶也懵了，這和尚看着她哭什麽呀。她都不認識他。

過了好一會，衆人才聽虛海哽咽着說出了第一句話：

“神……神君，您終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