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意外制造 3
時夜和樊小餘趕到案發現場。
饒是見慣了死屍,也不禁被眼前的場景怔住。
那是一個廢棄的危房,像是要準備拆遷的樣子,屋裏空曠,地上散落着人走樓空後殘留的垃圾,窗戶前飄蕩着看不出原本顏色的布幔。
大片的血漬将地上的廢紙浸透,染在布幔上,窗戶雖然緊閉着,可玻璃上破了個洞,風湧進來,蹭過破窗戶打在布幔上,襯着那血花越發詭異瘆人。
刑事局陳峥率隊,連同法證法醫已經開始在現場取證,時夜和樊小餘晚來一步,走進門口,腳下頓住。
只見時夜雙眸直勾勾的盯着屋內破爛手術臺上的男人屍體,口中喃喃道:“這是J Gacy的風格。”
樊小餘離得近,聽到這句話,不由得看得更加仔細。
男死者雙目大張,暴凸,那眼神十分駭人,裏面寫滿了驚恐。
他身上的每一個切開處都像是經過比例考量,刀工精妙,手法快狠準,且以胸口為中心點,胸膛處的皮膚被一分為二,左右兩端切割一致,掀開後平整的貼在手臂上。
他的雙手被切掉了,就是送到刑事局那對。
刀口整齊,應是用的鋸類兇器,而且均在手腕上五公分處下刀,顯然這個兇手是個強迫症。
但除了雙手之外,這具屍體還少了別的零件。
是髒器。
部分髒器被拿掉了,左右平均分配。
這時,就見時夜走上前,探查傷口,随即走到法醫身邊。
時夜:“雙手和髒器是不是在死者活着時取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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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一怔,點頭。
陳峥聽到這話,立刻發問:“你怎麽知道?”
時夜繞着屍體走了半圈,時不時停下來查看:“這是我第一次見到有人高度模仿J Gacy,精準到每一個細節,顯然兇手對J Gacy高度崇拜,并且仔細研究過他的手法,連下刀的角度和距離都一模一樣。”
話音落地,全場靜默,所有人都停下手的工作,又一次望向屍體,不寒而栗。
J Gacy,三十年前的連環變态殺人犯,至今在逃。
刑事局的所有人都清楚,距離這麽久遠在抓到兇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盡管現在刑事局的探員們沒有參與當年的兇案調查,可那陳年檔案每個人都讀過,還被作為警校的論文報告題目之一。
沒有一個兇手單單只聽名字就能引起衆人如此反應,除了J Gacy的犯案手法極其兇殘之外,還和他只對男性下手的獨特之處。
這種變态殺人犯大多為男性,J Gacy毫無疑問也是個男人,通常情況下他們會對女性下手,或針對有某種特征的一類人群,可J Gacy犯案似乎全憑心情随機抽取。
良久沉默後,時夜來到死者身前,彎腰,頭靠近死者的臉,距離只有十幾公分。
陳峥不明所以,走上前小聲問:“你在看什麽?”
時夜眉頭漸漸舒展,朝死者暴睜的雙目努了努嘴,道:“覺得他眼熟麽?”
陳峥跟着看過去,像是在哪裏見過。
時夜直起腰,提示道:“三年前。”
陳峥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這死者竟然和三年前暴斃獄中的某連環殺人犯長得一模一樣?
陳峥:“他不是死了?”
時夜已經走開:“顯然是詐死。”
這次才是真死,死透了。
時夜走向對面的樊小餘,她正雙手環胸,目光專注的盯着那些切口。
時夜的聲音從耳邊冒出來時,樊小餘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如果你是兇手,能做到這麽完美嗎?”
樊小餘沒有看他,緩緩搖頭:“講究到這種程度,已經不是殺人犯了,是神經病。只有那些自诩再創造藝術品的變态才會這麽吹毛求疵。”
一秒的沉默,時夜聲音古怪:“你該不會把我寫的案件分析都背下來了吧?”
樊小餘皺了下眉,終于看向時夜。
他眸色漆黑,且有一絲詫異。
時夜記得,在他還是個熊孩子的時候,就親眼見到樊小餘拿刑事局的犯罪檔案當休閑讀物看,只是當時他沒太當回事,如今想來……
時夜不太确定的問:“餘兒,莫非……”
樊小餘眉頭一跳,感覺沒好話。
果然……
時夜唇角劃開弧度:“崇拜我?”
樊小餘立刻瞪眼。
放屁。
這種時候,他倆還有這份閑心?
陳峥忍無可忍的走上前,雙手叉腰,壓低了嗓音道:“這裏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你倆好歹看看場合,Ok?”
樊小餘不客氣的反擊:“你瞎了?”
時夜慢悠悠的:“我們只是在說案。”
陳峥吸了口氣,被噎的不輕:“好,那結果呢?”
時夜無奈道:“我問你,J Gacy的犯案手法,除了刑事局的機密檔案資料有記載,還有哪裏能查到?”
陳峥一怔:“哪裏?”
“陽光大學法醫系的圖書館,但需要教授級的身份才能借書。兇手要模仿J Gacy,并不是照着參考書下刀就行,還對要外科手術十分熟練。怎麽樣,調查範圍夠準确了吧?”
時夜話落,陳峥立刻叫上幾名探員火速離開現場,趕往陽光大學。
***
樊小餘倒是挺淡定的,她和時夜前後腳走出破屋,一路驅車往回返。
直到車開出幾公裏,樊小餘才仿佛閑聊似的開口:“陳峥會撲空吧。”
“嗯。”
時夜哼唧一聲,頭靠着車窗,身體下陷進椅背,像是找到了一個絕佳舒服的位置,被透進來的眼光灑在身上,半眯着眼,活似正被順毛的貓。
這樣的氣氛有些怪,好像角色掉過來。
從根上說,返童藥的事原本是時夜理虧,無論平時端着逼格再高,這幾天也得對樊小餘低聲下氣着點。
然而老話說得好,男人認真的樣子最帥,剛才時夜才在犯罪現場牛逼了一把,這會兒正出在驕傲期,加上沉浸在“樊小餘崇拜我”的盲目樂觀中,自然一時間就忘了找臺階下。
而樊小餘這邊還有點疑問,不好發作,便只能先忍一忍,将語調放平。
“兇手留下這麽明顯的追查線索,不是愚蠢就是引君入甕。”
時夜:“嗯。”
樊小餘靜了片刻:“你怎麽不好奇?”
時夜漫不經心的:“好奇什麽?”
樊小餘從後視鏡裏斜了他一眼:“兇手的目的。”
時夜眼皮子耷拉下去:“兇手殺人不為尋仇,不為財,不為色。不過這次把陳峥引過去,大概會露出動機。”
樊小餘冷哼:“繞這麽大個圈子,有病。”
時夜糾正:“是玩心太重。”
玩?
樊小餘皺了下眉。
時夜:“這種兇犯都是賭徒,喜歡刺激,喜歡玩,只要遵循他的玩法猜,會有大獎。”
樊小餘不語,靜靜盯着路面,同時想到,恐怕前面兩樁案子都只是個引子,由淺入深,一步步揭開線索。
顯然,就像時夜說的那樣,兇手的殺人動機不是複仇,如果是,以兇手的殘暴和智商,這些人不會活到現在,并且這些人也沒有得罪兇手的能力,段位實在差太多。
為情?死者都是男人,除非兇手是同性戀。
為錢?沒有一個死者有金錢損失。
難道真是一時好玩?
沖着誰?她?
那破屋裏的死者和前面兩樁案件的死者不同,他與她素未蒙面,如果是時夜所說的三年前詐死的兇犯,更不可能和她有交集。
三樁案件之間的共通性一下子斷了。
莫非兇手只是憑心情随機作案?
樊小餘:“車禍、墜樓,是意外制造。解剖卻不是。第三樁案子和前面兩樁手法和風格都截然不同。”
時夜像是快要睡着了,聽到這話又微微睜開眼:“兇手不止一個人。”
樊小餘指出疑點:“兩個兇手風格差這麽多,為什麽會聯手?”
時夜:“也許一言不合?”
樊小餘:“……”
半響,誰都沒說話。
直到車子拐過一個拐角,樊小餘一腳踩下油門,同時冷冰冰的聲音甩了過去。
“時夜。”
猶如一盆冷水當頭下,時夜立刻睜開眼,醒了。
側頭望去,就見樊小餘目不斜視的盯着露面,只是那神色已經面無表情到了極致,說是冷若冰霜也不為過。
怎麽剛才還聊得好好的,轉瞬就要下雹子了?
樊小餘下巴繃的很緊,開口時語調穩極了:“他媽的給你臉了?”
時夜:“……”
只是問兩個問題,他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車子在樊小餘手中像是要飛起來了。
樊小餘口吻嘲諷:“通常智商高,愛顯擺,嘴巴又不留門的人,死的都很快。”
時夜:“……”
何況還是個戰力渣。
樊小餘終于撥冗掃了他一眼,鄙視極了:“何況現在案子還沒破,拽個屁。”
時夜:“……”
這姑娘怎麽瞬間就不可愛了……
***
另一邊,陳峥和幾名探員在陽光大學的圖書館裏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正如時夜所說,兇手是在玩,玩法是事先定好的,要破案就需要先按照他的套路來,等摸清了再打破套路。
就像講故事,總有那麽幾條線索有跡可循,等線索擰成一股繩,總會找到一個指向。
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個指向不是樊小餘。
而是時夜。
當時夜被樊小餘送回陽光大學的地下實驗室時,陳峥一行人早已恭候多時。
時夜很快以第一嫌犯的身份,被“請”回刑事局。
而且人證物證都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修個小bug,改掉專挑男人下手~
下午更下一章,案件只是引子,倒黴蛋是時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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