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意外制造 13
樊小餘離開墓地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通過通信器向Bill幾人交代了一句:“我沒事,已經脫困,大家休整半日,等我消息。”
随即,樊小餘關掉了手機上的定位信號,轉而費了一些周折找到城郊的一個小旅店住了進去,同時将地址以化學式的方式發給時夜。
時夜大約在一個多小時後才敲響了門,門扉開啓,露出站在門裏只穿了浴袍顯得還有些濕漉的樊小餘。
樊小餘一連洗了三個澡,感覺都要洗蛻皮了,身上那股子土味才淡了下去。
反觀時夜,心理路程就沒這麽明快了。
以樊小餘的能力,從墓地出來多繞幾個圈子,甩掉身後可能存在的眼線不是什麽難事,可是對時夜來說就是個技術活了,自然時夜是不會承認自己玩跟蹤戰有多狼狽。
總之他花了點比樊小餘預計還要長的時間找到這裏,一路上也将今天事故的來龍去脈想了清楚。心裏也設身處地的站在樊小餘的立場為她想過,到底是個女孩子家,雖然刀裏來火裏去出生入死的關頭邁過很多,可是活埋恐怕是頭一遭。
加上樊小餘本身也有點潔癖,家裏擺着那麽誇張的淋浴設施由此可見一斑,如今整個人要從土裏掙吧出來,以她的脾氣恐怕要氣炸了。
可誰叫他是個男人呢,只好委屈點,無論今天樊小餘氣性有多大,就近找人撒火,他都得哄着勸着擔待着。
為了表示誠意,時夜在臨來之前還在藥店裏買了點消毒|藥水和棉簽,可是這個小旅館的破門一打開,接下來幾分鐘內發生的一切卻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最初進門時,時夜不得不承認,他眼前為之一亮。
用出水芙蓉來形容此時的樊小餘,可能還不夠貼切,就算是一朵花,她大概也是帶刺帶毒的那種。
樊小餘臉色不太好,雖然氣色看上去很紅潤,白裏透着粉,可臉上皮膚卻緊繃着,像是正在跟誰置氣。
而且樊小餘關上門後就撿了一張椅子坐下,張口就說:“我他媽的被人出賣了。”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麽……
如果不是被人出賣,怎麽會被人活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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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夜坐進另一張椅子,聲音很平靜:“Bill、溫言、陳峥、大貓,四個人誰最可疑?”
樊小餘擡起一條胳膊,揉着後腦勺,浴袍袖口滑下,露出白釉一樣的膚色。
“除了陳峥,都可疑。”
她的後腦勺上腫了一個大包,一定是今天被人用力敲暈了,只是敲暈之前那段記憶依然找不回來。
時夜交疊着雙腿,問:“先說溫言。”
樊小餘放下手:“Alen的方位是他提供的,要把我引向圈套,這件事只有他能做到。”
時夜:“也有可能是Alen故意暴露行蹤。以你的戰鬥力,就算引你過去,Alen也要有十足的把握把你撂倒。”
隔了一秒,時夜慢悠悠的補充:“連獵頭幫那種地方都困不住你,最後還不是栽在熟人手上?”
除了這次以外,那的确是樊小餘唯一一次失利,因為對方是杜風,所以不會防備。
見樊小餘臉色沉了,時夜又問:“那這次呢,你是一個人去的?”
樊小餘沒好氣道:“和大貓一起。”
時夜緩緩挑眉:“哦,當時都發生了什麽?”
樊小餘一下子沉默了,半響才氣悶道:“我忘了,腦袋被人敲了一下,失憶。”
時夜皺了下眉,轉而又問:“那Bill呢?還有陳峥,為何認為他沒嫌疑?”
樊小餘:“之前你不分析過麽,第三樁案件顯然不是Alen的手法,他恐怕有個幫兇,還是個外科高手,今天我特別提到這件事,Bill給我的反應很奇怪,我也說不好,總之我覺得他不自然。”
時夜默不作聲,腦海中卻迅速閃現第一次見到Bill時的場景。
哦,是了,那次Bill正在為秦小樓接斷肢,也正是因為那場驚心動魄的手術,時夜才能肯定Bill就是失蹤已久的黑市怪醫。
以Bill的手法,要做到如此完美的**解剖,的确不是難事。
樊小餘這時又道:“至于陳峥,我仔細想過,他沒有機會算計我。我和他不熟,對他有防備。就算Alen要控制我們其中的一個,也不會笨到這麽迂回的選擇他。他雖然有機會把我們的行動透露給Alen知道,可是遠遠比不上溫言的便利。”
時夜點頭,将話題轉向大貓:“好,那再說說大貓。”
樊小餘嘆了口氣:“我完全不記得了,我的記憶只截止到我和大貓趕到Alen的藏身地,直到我從那個破金屬棺材裏醒來之前,完全斷片。但說實話,我最不希望是他。”
最不希望的人,最意想不到的人,往往才最有嫌疑。
時夜靜了片刻,擡眼間,緩慢的站起身,指着坐過的那張椅子,道:“我假設這是Alen,你和大貓就站在這裏。”
時夜走開幾步,站在房間的另一頭。
“當時你們正在交涉,你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正前方,因為你知道後方有大貓,所以你的後面暫時松懈。可是以你的作戰經驗,這樣的松懈不會太久。”
樊小餘皺着眉,暫時放棄去回想那段記憶,只是跟着時夜的思路走:“最多半分鐘。”
時夜勾唇笑了:“半分鐘,死十個樊小餘夠了。”
樊小餘的火兒被這話拱了上來,可又不得不承認,這是事實。
這時,時夜已走上前,來到樊小餘身後,撥開她後腦勺的發,瞅了一眼,又,擡手按了一下。
樊小餘“嘶”了一聲,下意識就想回手揪他,幸好時夜躲得快。
“看傷口可以排除打暈你的不是金屬物。”
簡直廢話。樊小餘翻了個白眼。
要是金屬物這麽重的力道砸下去,她最輕也得成植物人。
時夜坐回椅子裏:“現在基本可以确定,被|操縱的人是大貓。”
樊小餘卻不說話了。
這顯然是她最不願意承認的事,大貓不是後來加入團隊的溫言,也不是臨時摻和一腳的陳峥,連曾經一起合作過多次的Bill都不能與之比較。
她和大貓是朋友,是夥伴,是曾經焦不離孟的四人團體中,僅剩下的兩人。
而且長久以來,大貓都是個貪生怕死的笨蛋,他慣會躲在她身後,把她推出去擋子彈,她早就習慣了。
雖然偶爾也會為大貓這種沒出息的行為感到羞恥,可她一直都相信,大貓是整個團隊裏最不可能出賣她的人。
然而今天的事,只有大貓有就會做到。
鐵铮铮的事實,容不得她不信。
良久,樊小餘再開口,聲音很輕:“接下來怎麽辦?”
時夜靜靜看了她片刻,說道:“等這件事結束後,我會做點藥劑出來幫大貓緩解後遺症,放心,不會有事。”
樊小餘擡起頭,皺着眉又将問題重複了一遍:“那接下來呢?”
時夜輕嘆:“将計就計。”
靜了一秒,時夜起身倒了杯水,遞給樊小餘。
等樊小餘喝了一口,時夜才道:“你那段記憶斷片了,正好可以裝作沒有發現大貓被|操縱,通過大貓将消息傳遞給Alen,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既然設置圈套等你過去,咱們也可以請他跳進咱們的圈套。”
時夜提到這裏,樊小餘才想起來之前的計劃:“你不是說那個倉庫如果要完全隔絕磁場和能量需要兩到三天的時間嗎,還需要溫言幫你一起。”
時夜:“再沒有确定溫言是否一起被|操縱之前,不能找溫言,也來不及。哦,不過我已經想到其他的辦法。”
樊小餘:“什麽辦法?”
見樊小餘好奇地睜大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時夜卻別開視線,摸了摸鼻子,說:“哦,我突然想起來邬博士早年曾在陽光大學任教,期間還做過一個可以擾亂磁場的機器。于是我就跟物理學系的教授借了兩天,已經在倉庫那邊做了幾次試驗,如果将級數調到最高,應該能将Alen的磁場消解。不過這東西有點耗電,我計算過,倉庫的供電量最長時間只能支撐它以最高級數運轉半個小時。”
樊小餘越聽越頭疼,但總算聽明白一點:“你是說,我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制服他?”
這對她來說不是難事。
Alen一旦失去異能,就是一只紙老虎,任人挨打的份。
樊小餘:“這件事最好盡快,不如就天亮之前。”
此時正值深夜,如果天亮之前動手,那麽休整的時間不會超過兩個小時,他們就要分頭動身。
時夜:“你一整天沒有休息,如果選在今天天亮前,你的體力能複核麽?”
樊小餘活動了一下關節,說:“沒問題,你那個催化劑挺好使的,我現在精力充沛,一點都不困。何況如果我沒有休息好,Alen也沒有,就是要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時夜嘆了口氣,終于從外套兜裏拿出那瓶消毒|藥水和棉簽,起身來到樊小餘跟前,轉而坐到矮幾上。
“給我看看傷口。”
樊小餘一怔,就默默地轉過頭去,将後腦勺留給時夜。
時夜拿出兩根棉簽,将藥水澆在頭部,浸透了棉花,這才輕輕碰到傷口,來回滾動。
樊小餘一聲沒坑,只是眉頭皺起,目光盯着房間一角。
消毒後,時夜又拿出随身攜帶的傷口凝固劑,一邊解釋一邊将細管掰斷,并将裏面的凝膠擠到傷口上:“這是我自己做的,類似液體創口貼,但比那個效果更快些,會有點疼。”
等時夜收了手,樊小餘才轉過身,對上時夜的目光。
只聽他說:“擦上這個傷口可以沾水,現在你可以摸一下,表皮已經凝固了。”
樊小餘半信半疑的摸向後腦勺,果然在傷口上摸到一層類似薄膜的東西,正好将傷口包住,不至于受到外界細菌感染。
然而,樊小餘剛将手放下,準備說點什麽,時夜卻從善如流的抓起她的手腕。
樊小餘到嘴邊的話就變成了:“又要做什麽?”
時夜動作一頓,面上卻不動聲色,徑自将她的手臂翻過來,看到那個已經被挑開的縫線和刀口。
那傷口又紅又腫,襯着白皙的膚色有些觸目驚心。
按照剛才的步驟,時夜先用消毒|藥水将刀口消毒,随即沿着開口處将凝膠擠上去,并以此為中點向四周塗開。
樊小餘緊緊盯着那裏,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鑒證這種凝膠愈合傷口的神奇速度。
“這玩意,稍後也給我多弄點。”
時夜:“嗯,這個得煮兩鍋。”
她又不是紙糊的。
樊小餘下意識白了他一眼,卻注意到時夜挂在唇邊的一抹笑,他低垂着眸子,眼角向上輕挑着,末端還微微勾起。
她這才肯定,她被揶揄了。
可樊小餘沒有找到反擊的機會,時夜就轉而抽出新的棉簽,笑容瞬間收起,正色的的擡眼,問:“我做了三個膠囊給你,另外兩處傷口呢?”
樊小餘“哦”了一聲,歪過頭,一手拉低浴袍的領口,露出右邊的肩膀和大片頸部線條。
濕漉漉的發尾垂下來,正擦過肩膀,留下水漬。
時夜先是一怔,随即拿過旁邊的毛巾将水漬擦去,轉而揭開蓋在傷口上的紗布。
只見同樣的刀口處有幾道縫針,膠囊正藏在鎖骨上的凹窩裏,若傷口愈合的好,以肉眼觀察并不會輕易察覺。
不知是否聽錯了,樊小餘仿佛聽到時夜輕嘆了一聲,但她這樣歪頭的姿勢視線正好與他錯開,只能感覺到沾了消毒水的棉簽在傷口上滾了幾下,随即聽到細管擠壓的聲音。
凝膠緩緩鋪開,時夜收手時,語氣很平淡:“還有一處?”
樊小餘卻一動不動。
時夜正将消毒水倒在新的棉簽上,發現樊小餘異常沉默,擡眼以示詢問。
他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清晰的映出樊小餘有些糾結的表情。
就聽她說:“還有一處,在腰上,我自己來。”
下一秒,她已經拿走棉簽,并從他手裏接過細管,起身片刻不停的走向浴室。
***
樊小餘在浴室裏不過幾分鐘的事,處理傷口,将洗好的工作服從烘幹機上拿下來重新穿好。
再出來時,時夜依然是那個一動不動的坐姿。
直到樊小餘走上前碰了下他的肩膀,時夜身體一震,随即站起身,聲音很輕很淡:“時間不早了,我現在先回倉庫準備一下,等你把人引過來,到時候按計劃行事。”
樊小餘覺得時夜有哪裏古怪,卻說不上來,便問道:“倉庫裏的機關後來有修理過嗎?”
但見時夜唇角微彎,又恢複到之前的模樣:“放心,一定夠你玩的。”
說話間,時夜已走向門口。
走了兩步又停下,又回過頭來,目光意味不明的看了樊小餘一眼。
樊小餘:“怎麽?”
時夜卻幾不可聞的嘆道:“還好沒把腦子敲壞。原本就不開竅……”
那後面半句很輕,幾乎聽不清。
這哪跟哪兒?
樊小餘雙手叉腰:“喂!”
時夜卻已轉身,空氣中只留下一記輕笑。
作者有話要說: 本故事即将收尾,然後進入下一個故事,章節補齊啦,我先去補個覺,明天晚上再更麽麽噠!
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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