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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田園手裏拿回這只神秘的木匣以後,周旋就把它牢牢地鎖在自家的保險箱裏。

第二天,周旋就離開了上海,根據一家外地出版社的安排,他要去那裏和出版社的責任編輯,商談一下關于書稿的問題。

在那座炎熱的城市裏,周旋度過了非常無聊的幾天。周旋的大部分時間并不是在談稿子,而是在各個旅游景點閑逛。

3天過去了,周旋一無所獲。他的心裏非常煩躁,而且那裏的炎熱讓他喘不過氣來。終于,他感到自己非常渴望見到一個人——田園。

她在叫他。

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雖然遠隔幾百公裏,但好幾次周旋的耳邊,似乎真的聽到了她的聲音。那聲音先是如絲如縷,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然後又是聲嘶力竭。

是的,田園在召喚着他!

一想到她,周旋立刻就買了張火車票,連夜趕回了上海。

從火車站出來,他在茫茫的人流中躊躇了一會兒,突然有一種被淹沒的感覺。最後,他拼盡全力沖出了人流,坐上了一輛出租車。

周旋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田園的家,1個小時後,出租車橫穿了半個上海,開進了那片幽靜的小區。周旋背着旅行包,風塵仆仆地跑進了田園的那棟小樓。

按響門鈴,但沒人開門。

他又猛按了幾下門鈴,裏面仍沒有任何動靜。忽然,一個50多歲的保安走過樓道,注意到了背着個大旅行包的周旋。

保安警覺地叫了一聲:“幹什麽的?”

周旋怔怔地說:“我是來訪客的。”

保安的神色變得有些異樣,指着田園的房門說:“你是找住在這扇門裏的女人?”

“對,發生什麽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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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了。”

保安緩緩地吐出了三個字。

瞬間,周旋感到背上的旅行包變得異常沉重,直到他渾身無力地靠在牆上。

不!這不可能!

他大聲地問:“她是怎麽死的?”

“今天早上,鐘點工按時來為她打掃房間,結果發現她安靜地躺在床上,當時已經斷氣了。不過,我們還是把她送到了附近的醫院。中午的時候,警察也都來過了。”

“告訴我,她被送到了哪家醫院?”

在知道了那家醫院的名字以後,周旋飛快地沖了出去。

半小時後,他抵達了那家醫院,并找到了為田園做死亡鑒定的醫生。

醫生初步推斷田園的死因是心髒病突發。不過,因為送來時已經死亡幾個小時了,确切的結果還需要等屍體檢驗的報告。醫生還向周旋詳細描述了死者的外貌特征,沒錯,她确實是田園。

周旋不敢再追問下去,他與這個不幸的女子不過是萍水相逢,如果再追根究底只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飛快地跑出了充滿消毒藥水味道的醫院。

在回家的出租車上,周旋閉上眼睛,擋風玻璃上仿佛浮現起了田園的臉——她死了,她居然死了。除了名字和職業外,周旋還對她一無所知。可他心裏的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同窗幾年的好友故去,極度的複雜而酸澀。

是的,她很漂亮,也許還很富有。她還是個戲曲演員,一個引人注目的女戲子。可現在就這麽死了,死在自己的床上。

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不!”

周旋忽然想到,田園在這個世界上,還留下了一樣東西——木匣。

木匣正鎖在他家的保險箱裏。

周旋回到家裏,盡管一身的臭汗,渾身骨頭都快散架了,但他還是鑽到了保險箱前,小心地轉動密碼打開了箱門。

他多希望裏面什麽都沒有,一切都只是一個夢。

木匣——他的手摸到了木匣。

說不清是什麽感覺,就好像摸到了田園的皮膚,一個死去的美麗女人的皮膚。周旋的手微微顫抖起來,他停頓了片刻,終于把木匣從保險箱裏捧了出來。

周旋把木匣放在桌子上,呆呆地看着它。

黃昏時的夕陽從朝北的窗口射進來,一片金光灑在木匣上,讓周旋感到不寒而栗。

這是田園委托他保管的東西,不,這是田園存放在他手中的遺物。

人已經死了,木匣還留着。周旋癡癡地盯着它,仿佛田園的生命已轉移到了這只木盒子裏。

他一直這樣呆坐着,直到夜幕降臨,房間裏一片昏暗。

電話鈴響了。

急促的鈴聲讓他渾身顫抖,他看了看電話機,又看了看桌上的木匣,不自覺地把催命般的鈴聲與這木匣聯系了起來。

他終于站了起來,喘着粗氣接起電話,聽到電話裏的聲音才長出了口氣,原來是父親打來的。周旋還是有些意外,雖然同在一座城市,但他已經兩年沒和父親聯系過了。父親在電話裏喋喋不休地關照了起來,讓他注意休息保重身體。周旋敷衍了幾句,讓父親放心後挂下電話。

直到這時候,周旋才注意到他的電話機裏有留言。他讨厭随時随地都能被別人找到的感覺,所以他外出的時候不太開手機,就在家裏安裝了錄音電話。

他随手打開了電話錄音,立刻聽到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周旋,請把那只木匣,送到幽靈客棧,在——”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周旋的冷汗立刻冒上了額頭。天哪,這是田園的聲音。

然而,她的話似乎還沒有完,因為磁帶還在繼續轉動,但機器裏卻似乎聽不到什麽聲音——不,周旋聽到了——是一種極其細微的喘息聲,這是田園呼吸的聲音,但聲音實在太輕了,如果不是特別仔細地聽是聽不到的。或許,當時田園的身體離話筒有一段距離。

周旋屏住了自己的呼吸,全神貫注地聽着電話留言,田園那極其細微的呼吸聲,通過電話機傳入他的耳中。眼前仿佛出現了一組畫面,這美麗的女人給自己打電話,然而一句話還沒說完,她就倒在了床上,而話筒則随着電話線懸在半空,在接近地板的高度不停地搖晃着。

磁帶又轉了幾十秒,終于徹底安靜了下來,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她停止了呼吸。

房間裏一定像死一樣寂靜,沒有任何聲音來打擾她,但願她走的時候并不怎麽痛苦。周旋呆呆地看着電話機,磁帶還是在繼續轉動,如果對方不把電話挂掉,那麽磁帶将一直轉動下去,記錄下對方話筒裏所能收集到的所有聲音,直到這卷磁帶走到最後1毫米。

半小時以後,磁帶停止了轉動。

此刻,窗外已一片漆黑。

周旋深呼吸了一口氣,他把帶子倒回去,再從頭到尾重新聽了一遍。還是跟剛才一樣,田園打了一個電話來,留言到一半的時候突然中斷了,接下去只能聽到她輕微的呼吸聲,直到什麽都聽不到。但她的電話始終都沒有挂,這卷磁帶就這樣一直錄到了最後。

籠罩在黑暗中的周旋轉過身,看到了桌上那只木匣的黑影,只感到不寒而栗。他連忙站起來打開所有的燈,照得房間裏亮如白晝。田園留給他的木匣,還是老老實實地呆在桌子上。現在,他真怕這只木匣會突然打開……

周旋不敢再想下去,他又重新檢查了一下電話錄音,根據機器上的時間記錄,田園打來電話的時間,是今天早晨6點20分。

他記得醫生說過,推斷田園的死因是心髒病突發。或許,就在田園給他打電話的時候,她的心髒病突然發作,而那段話只說到一半,她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去了。

周旋繼續猜測下去:上午鐘點工來打掃房間,發現了田園的屍體,當時鐘點工吓壞了,叫了救護車把田園送到了醫院。然後警察也趕到了,對她的房間進行了現場勘察。至于她的電話機,在照相和提取指紋以後,又被重新挂上了。這樣,周旋的電話就又能打通了。

現在,最大的疑問就是田園的電話留言。

他把那段錄音特地拷貝了一卷帶子,然後又重新放了一遍:“周旋,請把那只木匣,送到幽靈客棧,在——”

幽靈客棧?

周旋用一種寒冷的口氣,把這4個字複述了一遍。

這一遍他終于聽出來,在田園的話語裏隐約帶着痛苦。或許,當時她已經感到自己心髒病發作了,在最危險的關頭,卻給周旋打了個電話。在電話留言裏,她請周旋把那只木匣送到一個叫“幽靈客棧”的地方,留言裏最後一個字是“在”,她想說的一定是“幽靈客棧”在某某地方,也就是要把地址告訴周旋。但還沒來得及說出最後幾個字,死神很快就帶走了她。

幽靈客棧……幽靈客棧……幽靈客棧……

周旋的嘴裏喃喃的,反複地念着這4個字,仿佛是一句有魔力的咒語。慘白的燈光照射在他的臉上,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心髒在胸口亂跳起來。

他大聲地喘着氣,緊捂着心口,把目光投向了桌子上,那是田園留給他的遺物——幽靈客棧的木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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