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新年快樂

就這麽忙碌着，轉眼到了除夕這一天。

雖然何詩宜總覺得自己的準備還未盡善盡美，但也沒有太多懊惱，畢竟她現在很有感觸，世上的事往往是計劃不如變化快，根本不可能有盡善盡美，順其自然才是最好的态度。

這天一大早兩人就起床，開始灑掃除塵。當然，這更像是個象征性的過程，畢竟她們才搬來不久，當時就徹底的清掃過。

打掃結束，兩人又一起貼了春聯和窗花。這一片是教職工宿舍，雖然有一部分人搬出去了，但還是有不少人住在這裏。這會兒估計都在忙，喧嘩聲此起彼伏，顯得十分熱鬧而具有生活氣息。

忙碌了一個早上，将這些東西都準備妥當之後，兩人吃了午飯，就開始準備晚上的大菜。

說是大菜其實有些高看何詩宜了。她現在的水平，也就只是對着菜譜依葫蘆畫瓢罷了。這幾道菜之前都試驗過，只要調料放得合适，味道倒也不差，但是距離大廚當然還有好些距離。

但不管廚子的手藝如何，該有的準備卻是不能少的。兩人從兩點忙碌到六點，這才算是将所有的菜都準備好。

最後一道菜端上餐桌時，小火炖了一下午的雞湯也終于從砂鍋裏倒了出來。揭開蓋子的那一瞬間，滿室都是香氣。何詩宜聞着味道，頓覺胃口大開，連忙将飯也端出來，招呼林霰上桌。

兩人在方形餐桌對面坐下，何詩宜微笑的看着林霰，“說點兒什麽嗎？”

林霰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飯菜，“怎麽做了那麽多？”

“……”何詩宜囧了一下，“我們家鄉的習俗，年三十的飯菜一定要做得多多的，初一初二則不能煮飯，只能吃年夜飯剩下的。大概寓意着食物豐富到能夠從今年吃到明年吧？”她頓了頓，又笑道，“而且你不覺得，過年一定要有一大桌子的菜嗎？”

“我覺得我們可以吃到十五。”林霰認真的說。

“這個笑話滿分。”何詩宜笑着端起碗，“好了，開動吧！”

就在她夾住第一筷子菜的瞬間，忽然聽到林霰輕聲說，“謝謝你，何詩宜。”

她擡眼看去，林霰垂着眼，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好像剛才那句話不是她說的。但何詩宜知道，這的确就是林霰的表達方式。未必是因為不在意，只是不太習慣情緒外露而已。

她不想再提這句話讓林霰不自在，但又不能假裝沒聽見，想了想，笑着說，“說起來，這麽連名帶姓的稱呼，感覺好生疏啊。要不然我們換個稱呼如何？”

“叫什麽？”林霰看向她，問。

何詩宜說，“我比你大幾個月，你要是不嫌棄能叫我一聲姐就最好了。”

林霰靜靜的看着她。

何詩宜只好自己舉手投降，“好吧好吧，你看怎麽習慣就怎麽叫，只要別連名帶姓就……”

“宜姐。”

“哎？哎哎哎？？？”何詩宜一臉驚喜的看着林霰，努力按捺着嘴角的笑意，“那我叫你小霰，還是霰霰？”

林霰凝眉看了她一眼，“随你。”

何詩宜忍不住說，“要不然我叫你林妹妹好了。”她說完還自顧自的背誦起了《紅樓》中的詞句，“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閑靜時如姣花照水，行動處似弱柳扶風。心較比幹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

說着見林霰擡起頭來，也不說話，就那麽靜靜的看着自己，目光中卻帶着控訴，連忙道，“咳，我開玩笑的，我還是叫你霰霰吧。”

疊字的稱呼，總是顯得親密和寵愛，像是将這個名字含在唇齒之間，舍不得就痛快的叫出來，莫名的帶着幾分纏綿之意。

吃完飯，何詩宜問林霰，“你要看春晚嗎？”

林霰搖頭。她便立刻道，“那我們來包餃子吧！”

何詩宜沒有挑戰高難度，餃子皮和餡兒都是買了現成的回來，他們要做的只是包而已。甚至為了避免兩個人的技術都太糟糕，何詩宜還準備了包餃子器。實在不行就動用它，可謂是準備萬全。

林霰沒有拒絕，于是兩人将餐桌收拾好，就将材料都端了上來，開始包餃子。

何詩宜本來還想，如果林霰不會的話，自己可以教她。也不是要怎樣，但是借此機會，摸摸小手總是可以的。林霰現在也不太介意這種程度的親密。

然而事實上卻是，等她埋頭包好了一個自己覺得還算滿意的餃子，擡起頭來，卻發現林霰面前已經擺了兩只漂亮的元寶形餃子，橫看豎看，都比自己包的要好得多。

“手巧的人包餃子都有加成嗎？”何詩宜百思不得其解。

她自己可是事先做了不少功課，甚至偷偷練習過的！

當然，她這時候還沒有意識到，能夠提前偷偷準備和練習的，可不只是她一個人。

因為只有兩個人，吃不了多少，所以只包了幾十個。然後何詩宜便死皮賴臉，一定要拖着林霰出門。春節是傳統節日，政府部門自然也會舉辦一些活動，來加強這種氣氛。

因為現在的規定，大城市裏是不能私自燃放煙花爆竹的，所以為了滿足廣大人民群衆的需要，政府部門在江邊廣場舉辦了盛大的焰火晚會。現場還有歌舞表演、舞獅花燈等活動，會一直熱鬧到十二點。

何詩宜早就打聽到了，打算跟林霰一起去參加。就算不做別的，出門走走，看看花燈和表演，欣賞一下漫天焰火也很好。

兩人出門的時間已經有些晚了，路上陸續碰到了不少也是要去江邊廣場的行人，大家三五成群，基本上是以家庭為單位聚在一起，吵吵鬧鬧，歡歡喜喜。

何詩宜懷疑這一晚全市的人都跑到江邊廣場來了，到處都擠擠挨挨，最後她不得不跟林霰緊緊地牽着手，才能避免被人群沖散。

不過現場的表演十分有趣，而且廣場周圍都是各種小攤子，有賣吃的，也有賣各種吉祥如意的小玩意兒。兩人一邊逛一邊看，竟然也買了不少。幸好這些東西都沒什麽分量，倒也不覺得為難。

高興的時候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十一點鐘，第一朵焰火在空中炸響。

何詩宜本身其實并不太喜歡煙花這種絢爛卻短暫的東西，所以看了一會兒，她就不由自主的轉過頭來，去看林霰臉上的表情。她們站的這個地方沒有光，只有遠處明滅的焰火，偶爾能夠将她臉上的表情照亮，但也是轉瞬即暗。

林霰的表情很安靜，只有煙花炸開的光亮之倒映在她眼底，璀璨奪目。

何詩宜看着她，心裏默默祈禱，希望這樣寧靜祥和的日子能夠持續得更久一些。

今年，明年，如果往後的每一年都可以這樣度過，那該有多好？

焰火持續了整整一個小時，當十二點的鐘聲敲響，最後一輪焰火在空中炸開，形成“新年快樂”的字樣，廣場上有一瞬間的黑暗，然後所有的燈光都亮了起來，人群頓時陷入沸騰。

方才只顧着看焰火，何詩宜也沒有注意，她和林霰周圍站着的竟然都是情侶，此刻，他們彼此喊着新年快樂，然後擁抱親吻。

何詩宜的手心微微出汗。

她轉頭看向林霰，有些緊張的開口，“新年快樂，林霰。呃……要來一個慶祝的擁抱嗎？”

林霰朝她張開了雙臂。

何詩宜抱住林霰的時候，她以為自己會開心得笑出來，但實際上，眼底卻出現了一抹潮濕。

她希望自己能夠始終站在林霰身邊。

如果“旅雁”身邊有了其他人的影子，她還會那樣的蕭索，孤獨和蒼涼嗎？

……

兩人回到家時，已經過了一點。這個時間平時她們都已經睡了，所以這會兒自然難免困倦。但何詩宜還是堅持着去廚房煮餃子。

林霰則去了書房。

新年的第一天，是她跟何詩宜商量好的，發布《天香》連載的日子。

百 合 小 說 群：478380495【非作者群】

在廚房的何詩宜收到微博推送的特別關注提醒，水開了都顧不上，第一個登錄微博，占了這條微博的沙發。既然說了要做林霰的第一個讀者，可不是只有自己知道就好。

發完微博，兩人坐在餐桌前吃餃子。因為都不餓，所以何詩宜只意思意思的煮了十個。兩個人包餃子的風格大相徑庭，即便是煮熟了之後，也還是一眼就能夠看得出來不同。于是何詩宜十分心機的将自己包的都撿到林霰碗裏，林霰包的自然是她自己吃。

她一邊吃一邊看林霰，看得林霰莫名所以，“怎麽了？”

何詩宜連忙搖頭，又熱情的勸，“快吃，一會兒餃子涼了就不好了。”

林霰點點頭，小心的咬了一口筷子上的餃子，然後“咔”的一聲，牙齒撞到了硬物。她将餃子拿出來一看，裏面包着一枚硬幣。

“大吉大利，財源廣進！”何詩宜笑眯眯的看着她，“好彩頭。”

一邊說一邊将餃子送進了嘴裏，然後毫無防備的硌了一下牙齒。

這一下跟林霰可不一樣。林霰從她臉上看出端倪，早有準備，咬的時候并沒有用力，所以自然也不疼。但何詩宜真沒想到餃子裏藏着東西，完全是正常咀嚼的力道，這一下感覺牙齒都快崩掉了。

她捂着嘴巴，小心的将那枚錢吐出來，一邊含混不清的問，“你什麽時候塞進去的？”

“那你呢？”林霰反問。

何詩宜嘿嘿傻笑，不再問了。心裏卻陡然生出一點甜蜜的滋味。畢竟如果林霰跟自己是一樣的心思，那至少說明，自己對她來說，也算是很重要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