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吻 (1)
何詩宜還處在神魂飛到九天外的愣怔之中, 林霰就已經退開了。
她偏了偏腦袋, 臉上露出一點疑惑的表情。
之所以要說試試,是因為林霰覺得自己或許不能接受這種親近。雖然她跟何詩宜現在的關系已經很好,可林霰知道, 何詩宜一直是渴望着再進一步的,只不過顧慮她的想法,所以才一直這麽守禮。
而她自己, 林霰覺得“準備好”是個非常缥缈的說法, 事實上一個人永遠不可能完全準備好,所以不如趁着心裏有沖動的時候就去做。
至少在剛剛,從何詩宜眼中讀出她的念頭時, 自己并不排斥。
那就試試好了。
林霰從不是會把自己困在原地的人, 當她想往前走的時候,就會幹脆利落的走出去。
嗯,至少快得何詩宜現在還沒能反應過來。
這種蜻蜓點水一般的動作,甚至稱不上親也談不上吻,不過是碰一下,要說能有多少感覺, 當然是騙人的。
至少林霰只有兩個感覺:何詩宜的唇是柔軟的、溫熱的。
當然,畢竟是第一次的觸碰,心理上還是有些異樣。
見何詩宜還是那副魂飛天外完全無法回神的樣子, 林霰猶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了何詩宜的唇上。柔軟溫熱的觸感跟自己之前的感覺一樣。
最重要的是, 的确不覺得讨厭。
何詩宜在這種狀态下自然無法咬緊牙關,于是林霰的手指按下去,很快便陷入了她雙唇間,感覺到了一點濡濕。這還不算,大概是察覺到異物出現,何詩宜本能的伸出舌頭,在林霰指尖舔了舔。
手指被舌頭掃過的觸感遠勝過林霰之前那個輕輕碰了一下的吻,就像是一陣微小的電流順着指尖流竄至心口,讓林霰微微一震,下意識的要縮回手。
而這個時候,何詩宜終于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她臉頰爆紅的同時,卻也沒有選擇瑟縮逃避——開玩笑,林霰都主動親過來了,她現在要是逃避,還是人嗎?
Advertisement
這種事情,本來應該是自己主動才對!
她握住了林霰那只未及撤開的手。
四目相對,兩人都沒有退卻的意思。在這樣的氣氛這種,何詩宜的腦子終于重新轉動起來,智商再次上線。
确定了林霰的意願,她握着林霰的那只手才順着手腕滑下來,将她的手指合攏握住。
“不是這樣試的。”何詩宜說。
“嗯?”
何詩宜将手舉到唇邊,在林霰微微泛紅的指尖親了一下。
一樣是蜻蜓點水的吻,但林霰就是能夠感覺到,它跟自己之前的那個吻,有着本質的不同。——也許,是因為何詩宜即使是在親吻的瞬間,也沒有低頭,而是定定的看着她,目光明亮灼熱。
于是那灼熱就順着指尖燒過來了。
空氣仿佛變得粘稠起來,林霰覺得自己身體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蘇醒,蠢蠢欲動。
何詩宜湊過來,先是試探着将吻落在在她的面頰和嘴角,然後才含住唇瓣,以舌尖細細描摹。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抓着林霰的手松開,來到了林霰腦後,按在她的脖頸處,此時輕輕一扣,完全沒有抵抗的林霰便自然的打開了牙關,讓她的唇舌得以侵入。
這是何詩宜曾經幻想過千萬次的場景,現在真真切切的出現,讓她一直有種夢境般的暈眩。她絞盡腦汁回想着看過的所有“攻略”,努力用生澀的技巧去取悅自己的心上人。
原本輕柔的吻漸漸變得激烈,林霰不知道什麽時候閉上了眼睛,還能活動的那只手緊緊抓着何詩宜腰側的衣服,呼吸也漸漸變得急促。
直到彼此胸腔裏的氧氣即将消耗殆盡,何詩宜才依依不舍的松開了林霰。
雙唇分開,甚至扯出了一點靡豔的銀絲。
“試過了,感覺怎麽樣?”何詩宜沒有立刻退開,就這麽跟林霰額頭相抵,喘息着問。
她說話的時候,嘴唇一動,還能觸碰到林霰的唇,這樣的親昵暧昧,讓何詩宜很滿意。或者說,她對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很滿意。
林霰沉默了一會兒,說,“原來薄荷茶爽的味道是這樣。”
何詩宜:“……”聽到這句話的瞬間,她竟然不由自主生出了一種腦子一空的感覺。這說的什麽跟什麽?
片刻後回過神來,她才意識到林霰說的是牙膏的味道。林霰數年如一日堅持只用高露潔草本水晶,而何詩宜則是每次逛超市看到不一樣口味的牙膏,都會忍不住采購。
她以為林霰不會注意到這種細節,原來她都知道,甚至還好奇過嗎?
不對!現在的問題根本不是牙膏!
何詩宜湊過去在林霰唇上輕輕咬了一下,“我問的不是這個。雖然之前沒有試驗過,但我的技巧不至于糟糕到讓你只記得牙膏的味道吧?”她的手掌貼在林霰臉頰上,問出了自己真正擔心的問題,“會覺得讨厭,無法接受嗎?”
林霰搖頭,誠實的回答,“不會。”老實說,何詩宜的技巧也就那樣,對林霰而言,這樣的接觸,心理上的快感遠超過生理上的。沒有排斥,沒有厭惡,反而像是終于确定了什麽,讓人徹底的踏實下來。
何詩宜立刻又親了親她,“林霰,你怎麽這麽好啊。”
“什麽?”林霰疑惑的問。
何詩宜見她對自己的魅力絲毫沒有正确的認知,忍不住又有一種想磨牙的沖動,她跟林霰對視片刻,終于敗下陣來,調整了一下姿勢,把人往懷裏一攬,“沒什麽,睡覺。再不睡我要做壞事了。”
林霰不說話了。
雖然她覺得跟何詩宜一起嘗試一下未為不可,但那跟親吻畢竟不一樣,不應該像現在這樣草率。但究竟該是怎樣,林霰也說不出來。
不知道,那就順其自然。
……
雖然何詩宜要求林霰閉眼睡覺,但實際上,她自己卻根本睡不着。腦子裏好像時時刻刻都在放煙花,一幕幕的回放剛才發生過的場景。
那不單單是個吻,也代表着林霰對她的接納。
不過想到這裏,何詩宜突然發現一個很要命的事實,于是她不得不睜開眼睛,小聲的叫着懷裏的人,“林霰?你睡着了嗎?”
林霰也睜開了眼睛。顯然,她心裏的激動并不比何詩宜少多少,大腦裏一片活躍,當然不可能睡着。
“怎麽了?”她問。
“我們好像還缺個正式确定關系的儀式。”何詩宜看着林霰,“林霰,我喜歡你,你願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林霰沒想到她特意叫醒自己就是為了這個,心下不免有些好笑。她并不覺得她和何詩宜之間還需要這種儀式,但如果何詩宜想要,她當然不會不給。
于是她點頭,“我願意。”
在這三個字出口的瞬間,冥冥之中,就像是許下了一個諾言。随口而出的時候沒有意識到,但很快就有什麽無形的東西落在了自己肩上。
君子一諾,千金不換,這是父親教導林霰的東西。
但那不是沉重的負擔,而是讓她更加腳踏實地的一點重量,時刻提醒着她不要忘卻。
“我願意。”林霰又說了一遍。
“唉,林霰……”何詩宜又有一種想要将眼前這個人徹底揉進自己身體裏的沖動了。但她當然不能那樣做,于是何詩宜就像是換了多動症,不停的變換自己的姿勢,一會兒親親林霰的臉頰,一會兒又把臉貼在她的脖子裏,一會兒又把人緊緊抱着……
就像小孩子終于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玩具,喜歡得不知怎麽辦才好,于是只好牢牢抱在手裏,一會兒看一眼,就滿足了。
她這麽折騰,林霰當然不可能睡得着。她嘆了一口氣,問何詩宜,“你要不要做點能冷靜下來的事?”
“比如呢?”何詩宜兩眼放光的看着她。
林霰說,“比如到外面去跑兩圈?”
“不去。”何詩宜幹脆利落的拒絕,“我得在這裏守着你。”
“我又不會走。”
“不走我也守着。”何詩宜說,“是你自己說要我一直留在你的視線裏的,我都記着呢。”
到這時林霰也已經察覺到何詩宜渾身上下的孩子氣了。也許是因為從小就被管束着,何詩宜幾乎沒有童年。這種缺失,平時看不出來,但在某些特定的時刻,卻會顯露無疑。
大概剛才的親吻和“儀式”,給了她足夠的安全感,才會把這種“幼稚”的一面激發出來。
這是一種毫無防備的姿态,只在最親近信任的人面前露出來。
林霰忍不住露出了一個微笑。
何詩宜見狀,又湊過來在她唇上親了親,然後才說,“你笑起來真好看。”
“我去書房,你來嗎?”林霰沒有理會她的話,從何詩宜的懷抱裏掙開,坐起來道。
“我也去。”何詩宜立刻跟着坐起來,“但你現在去書房做什麽?”她一邊問一邊麻利的跳下床,穿好鞋子,然後轉身來扶林霰。
林霰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來到書房,便示意何詩宜扶着自己在畫板前坐下。
何詩宜一邊替她将新的畫紙釘上去,一邊問,“怎麽突然想要畫畫啊?”難道是因為發生了好事太高興了所以要畫個畫慶祝一下?
弄好了之後,何詩宜就退開幾步,在林霰身後站定,把空間留給她。
美院的學生哪個畫畫的時候沒被老師和同學盯着看過?尤其是林霰這種優等生,常常被老師當做範例牽出來遛,早就已經習慣了。握住筆之後,就将雜亂的念頭都從腦海中摒除出去,沉下心來開始落筆。
一開始時,看着她畫畫的何詩宜神态還是很輕松的,甚至大半的注意力并不在畫,而是在林霰身上。
但是漸漸的,随着林霰将線條勾勒完畢,顯示出完整的輪廓,她的神色便逐漸變得凝重起來,甚至下意識的站直了身體,緊盯着畫紙。
雖然只是個輪廓,但是何詩宜已經看出來了,林霰在勾勒的,是一個男人!
她原本不會畫,或者說無法動筆去畫的對象!
而且這一次,絕對不是從前那樣比照“男版”何詩宜來畫的,因為身材發型和各種比例都完全對不上號,甚至畫中的男子還帶着眼睛。
何詩宜已經隐約猜到林霰畫的是誰了。
她這一生中,有兩個影響深遠的男性。一個是将她拖進黑暗的泥淖與漩渦之中的葉曉輝,一個是塑造了林霰這個存在最初也最堅定的那些品格的——她的父親。
何詩宜定定的看着那個自己曾經在照片裏見過的男人一點點在林霰筆尖浮現,忽然鼻尖一酸,眼底便濕了。
她知道這形象一定一直保留在林霰的心底,一天都沒有忘記過。所以此時此刻,她才能沒有任何停頓和猶豫的下筆。因為她不過是将刻在心底的音容笑貌,照搬到畫紙上而已。
因為所站的位置,何詩宜看不到林霰的表情,但從呼吸來看,她應該也很不平靜,卻一直克制着自己,握着畫筆的手始終穩穩的,沒有一絲顫抖。
她對這幅畫的要求一定很高,不允許自己有任何失誤,留下瑕疵。
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霰終于放下了筆,整個人往椅背上一靠,像是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她面前的畫紙上,英俊儒雅的男子坐在椅子上,雙手捧着書卻沒有看,而是擡起頭往這邊看過來。他目中含着溫柔的笑意,就像是看到了這世上最珍貴的寶物。
“那天早上我出門的時候,他就是這樣坐在書桌後面,擡頭看着我說:路上小心。”林霰說到後面,完全無法控制的開始抽泣,眼淚大顆大顆的滾下來。
那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卻仿佛某種令人觸目驚心的谶言。
何詩宜走過去,在她身前蹲下來,林霰便将頭埋在了她的肩上,不再壓抑自己的情緒,失聲痛哭。
直到今天,她才像是終于相信,他們真的已經離開了自己。
何詩宜沒有開口安慰,只是輕輕的拍撫着林霰的後背,讓她不至于太過激動。因為她知道,林霰所缺少的,正是這樣的一場宣洩。只有将所有堆積了數年的情緒都哭出來,她才能完全将過去放下。
林霰這一哭就是很久,直到她慢慢抽泣着睡着了,何詩宜試圖搬動她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徹底麻木了。她只好小心的調整自己的姿勢,緩過來之後,才把林霰抱回了卧室。為了避免她明天早上起來眼睛腫成葡萄,又去冰箱裏找了冰塊來給她冷敷。
這個過程中,林霰始終顯得很不安,但也沒有醒過來。
很顯然,大喜大悲之後又全神貫注的作畫,幾乎消耗完了她所有的精力。
何詩宜腦子裏卻還是很清醒,不停地轉動着各種念頭,根本沒辦法安心睡着。但她也不着急,就這麽躺着,側頭看着林霰已經開始安穩下來的睡顏,開始認真整理自己腦子裏出現的各種想法。
她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就這麽不知道看了多久,暗夜裏忽然傳來一聲渺遠的雞鳴。——說來奇怪,明明是大城市,平時也從來沒有看到過養雞的地方,但竟然會出現這種聲音。不過,如果不是今晚沒睡,何詩宜或許也不會發現這個神奇的現象。
雞鳴之後就要天亮了,何詩宜這樣想着,就躺不住了。
她小心的爬起來,去了廚房,開始準備今天的早餐。
林霰的腿還沒有好,這陣子何詩宜都在努力的給她各種補。所以這一頓早餐自然也不例外。因為時間還早,她索性用小火煲了半只雞,等到天亮了,再用撇去裏頭的東西,用雞湯來煲粥,這樣做出來的粥鮮香又不油膩,林霰很喜歡吃。
煲上了湯,何詩宜又開始準備下粥的小菜。
她之前采購過許多造型小巧可愛的碟子和工具,本來是打算有空的時候做着玩兒的,但這陣子都很忙,也沒空弄這些。今天難得閑下來,便都取出來了。
她的動作很慢,也很仔細,将食材一個個的弄成花朵、動物或者星星的形狀。這種事情很費工夫,但想着林霰吃到它們時的心情,何詩宜便能按捺住性子了。
等到這些東西都準備完,外面的天色也徹底亮起來了。
林霰起床的時候,何詩宜正在裝裱昨天晚上的那幅畫。——考慮到有些畫作并不想送到外面去進行裝裱,所以暑假的時候何詩宜找關系去學了一下這方面的技能,之後試着做了幾次,效果倒也不差。
因為低頭忙,所以她甚至沒有發現林霰站在書房門口看了很久。
直到林霰開口說,“其實我有時候會想,這個結局或許也沒什麽不好。”
何詩宜擡頭看到她,連忙将手裏的東西放下,“你醒了?——什麽結局沒什麽不好?”
“我爸很疼愛我。但有一次,他跟我說過,父母注定只能陪孩子走一程,真正能夠扶持一輩子的只能是愛人。”林霰說,“所以有時候我想,其實他們只是陪我走的這一程短了一點。但從結果上來看,并沒有什麽區別。”
何詩宜走過去,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笑,“是我出現得太遲了,害你自己一個人走了好長一段路。不過以後不會了。”
林霰也不由微笑。
何詩宜這才說,“餓了沒有?我炖了粥,很好吃的。”
兩人來到廚房,何詩宜将火關了,揭開砂鍋的蓋子,那一瞬間,幾乎有實質的香氣彌漫出來,讓本來沒什麽感覺的林霰陡然生出饑腸辘辘的感覺。
“好香。”她說。
何詩宜得意的一笑,“那當然。”
這個季節北方的天氣已經相當冷了,暖暖的粥喝下去,像是從喉嚨一直暖到胃裏,讓人感覺像是渾身上下的毛孔都被打開了。林霰昨晚哭過之後形成的那種低落和倦怠,似乎也從毛孔中被驅散出去,整個人重新提起了精神。
吃完飯之後,何詩宜陪着林霰做了一陣子複健。石膏拆了,腿上的浮腫也消失了,接下來,按照醫生的說法,只要持之以恒的鍛煉,短則兩三個月,長則半年的時間,林霰的腿就能夠正常的走路,看不出任何異常了。
不過練習的過程的确很痛苦就是了。
練習完了,林霰停下來歇氣,何詩宜蹲在她面前替她按摩舒緩疲勞,一邊小聲感嘆,“林霰,快點好起來吧!”
“怎麽了?”
“嗯……”何詩宜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感覺有好多好多事情,想跟你一起去做。”就像是小時候終于有了假期的那種感覺,迫不及待的想出去撒歡兒,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快樂。
“現在也可以。”林霰說。
經過一陣子的練習之後,她現在基本可以不借助拐杖行走了,只不過腿還是有些使不上力,所以走起路來還是瘸的。不過林霰最近心情好,對這些都不怎麽在意了。
但她不在意,何詩宜卻在意。
“我不喜歡路人總回頭看你。”她說,“而且你走路那麽辛苦,我可舍不得。”
林霰眉梢微微一動,臉上多了幾分笑意,“你可以不讓我走路的。”
“對啊!”何詩宜拍掌,“我可以背着你!不過那看的人不是更多嗎?”
“……”其實林霰并不是這個意思,但何詩宜這麽說,她竟也沒打算糾正,而是問,“你怕人看嗎?”
“我當然不怕。”何詩宜毫不猶豫的回答。但她覺得林霰不會喜歡這種引人注目的行事方式。
“我也不怕。”林霰說。
何詩宜看她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便道,“那……我們現在就走?”
“走吧。”林霰這樣說,人卻沒有動。
何詩宜看了她好幾眼,也拿不準她到底只是逗自己玩兒還是說真的,于是便也有些拿不定主意。想了想還是算了,“下次你再開這種玩笑,我會當真的。”
“誰叫你傻。”林霰抿唇微笑。
何詩宜本來要惱,看到她一笑,自己也跟着笑了,“我傻就我傻吧。在你面前本來就挺傻的。”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去借一輛自行車。”
T市地處華北平原地帶,地勢平坦,所以這座城市裏,有許多人使用自行車作為交通工具,尤其是經濟條件不甚富裕的大學生們。比如趙慧就有一輛,平時進出都方便很多。
學生時代,物質還不是那麽重要的東西,男孩子們騎着單車,背後坐着自己的女朋友,很有種七八十年代的風情,純粹、天然,讓人會心一笑。所以無數關于青春年少的書裏,都會有這樣一幅畫面。
何詩宜恍然大悟的同時,忽然意識到,林霰似乎曾經遭受過不少網絡言情小說荼毒來着,之前還認真以為霸道總裁小說裏那種強制愛是正常的呢!不過現在看來,似乎也不完全是壞處。
“我知道了!”她立刻跳起來,去拿手機打電話給趙慧借車。
趙慧聽說她帶林霰出門,自然滿口答應,還主動要幫忙把車送過來。何詩宜再三道謝,然後才轉回來對林霰說,“可以走了!”
不過等躊躇滿志的何詩宜拿到自行車之後,才終于後知後覺的想到了最重要的問題:她根本不會騎。
且不說現在臨時抱佛腳能不能夠學會,就算學會了,何詩宜也不敢讓林霰坐呀!她自己摔了也就摔了,萬一把林霰摔到,那就是罪該萬死了。
于是何詩宜萬分尴尬的看向林霰,“要不,先讓我找個地方練練?”
“好啊。”林霰點頭,指了指行人稀少的道路,“看你練習應該也很有趣,就在這裏吧。”
何詩宜本來是不想讓林霰看的,但林霰都這麽說了,她還能說什麽?當然是咬牙上啊!
于是這天上午,時間就在何詩宜各種姿勢摔中度過了,不過因為旁邊圍觀的林霰一直在笑,所以何詩宜覺得自己狼狽點兒也是值得的。
平心而論,她學習的速度并不慢。等到上午結束吃飯的時候,已經騎得有模有樣了。當然,也只是在練習場上,到了有車流和人流的地方,估計就不知道怎麽走了。這進度不慢,但距離載着林霰出門玩兒,顯然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好在趙慧又給她出了個主意,“要不你借個電瓶車吧。那個簡單,學一陣子就能上路,開慢點兒不會有問題的。”
然後主動替她問了幾個有車的同學,還真的借來了一輛電瓶車。
何詩宜試了幾次,發覺果然比自行車靠譜多了,不過就是意境上差了那麽一截。畢竟言情小說裏,男主角要麽騎單車,要麽開寶馬,你見哪家是騎着小電瓶的?
下午兩個人終于得以出門。開了車何詩宜才發現,這十一月的冷風之中,要這麽騎着電瓶車出門,也是莫大的考驗。于是開了幾十米之後,她不得不回去拿了全套的圍巾帽子,将林霰裹緊了,這才繼續前進。
被裹得十分嚴實的林霰坐在何詩宜身後,十分認真的說,“其實你真的背着我,我也不介意的,只是怕你背不動。”
“小看我?”何詩宜不滿。
林霰說,“實話而已。一百斤的東西你扛過嗎?”
……還真沒有。
而且,昨天晚上林霰哭得睡着了,是何詩宜把人抱去床上的,林霰的體重她多少有數。背着走一段路沒問題,一直背着估計真的很成問題。這麽一想,她就不做聲了。
騎着車前行時,鋪面而來的寒風幾乎将何詩宜凍僵。但最初的那種麻木僵硬過去之後,她又在這寒冷和速度之中,生出了幾分不合時宜的壯志豪情。
“前進”這種狀态,總是容易讓人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沖動: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坦途,身後是自己深愛的人,全世界好像都在這裏了。
所以就這樣勇敢的走下去吧。
……
出門約會要做些什麽?
別的且不論,看電影和吃飯一定是不能少的。想不到更好的方式,走套路也不錯。
而且,在林霰腦子裏,會不會覺得這些故事裏常有的橋段,也是愛情必要的部分呢?這麽一想,何詩宜就覺得很有趣。去往電影院的路上,一直從後視鏡裏看着林霰笑。
電影院門口是個公共廣場,有花臺噴泉、各種裝飾和活動設施,而從廣場往電影院,有一段長長的臺階。
何詩宜找地方把車挺好,然後朝林霰伸出手,“要爬樓梯,我牽着你?”
林霰微笑着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旋即被何詩宜握緊。兩人手牽手往前走,上樓梯的時候,何詩宜會側過身來,仿佛是在等她往上走,實際上卻是将自己當成支撐林霰的拐杖。她很有心,用這種方式彌補林霰一條腿用不上力的缺陷。只要路過的人不是盯着林霰看,基本上不會發問題。
背不動她的時候,就放慢速度,兩個人這樣扶持着一起往前走,也未必不好。
何詩宜選的是一部喜劇電影,取了票,她牽着林霰去買爆米花和可樂。
排隊入場的時候,她對林霰說,“高考畢業後,我跟徐霆也去看了一次電影。當時也是這樣,喜劇片、爆米花和可樂,我跟她說:徐霆,以後我就是一個人了。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填了跟我一樣的志願。”
那時候她也沒有想到,還有個人正在不遠處的未來裏等着她。
“你們的感情很好。”林霰說。
這一次,她是誠心誠意的這樣覺得,沒有酸楚、嫉妒羨慕,只是純粹的感慨而已。何詩宜有個關系親近的朋友,讓自己沒有出現在她人生中的那段時光不至于太孤獨,并不是壞事。
“是啊。”何詩宜說,“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很奇妙。要是早知道你還在前面等着我,我一定不頹廢,走得更快一點,走到你面前去。”
林霰搖頭,“未必。我覺得沒什麽早和遲,也許正因為是那個時候的你遇見了那個時候的我,才會有後來的故事。”
至少換一個時間,她未必做好了改變的準備,那一天那一刻,就不會走到何詩宜面前去了。
何詩宜自己想想,也贊同了她的說法。
如果是幾年前的自己,見到林霰,還真不可能跟她有什麽交集。那時候她還是衆人目光的焦點,驕傲恣意,看似理性的将自己的人生全部規劃好,實際上全都只是做給某些人看。她努力想讓自己成為最好的,任何人都挑不出錯的繼承人,那股勁頭現在想來好笑,但當時,的确是何詩宜唯一的理想。
如果不是那理想破滅了,她怎麽會悲傷到坐在路邊哭,然後被林霰撿到?
這麽一想,對過去的事情似乎都不那麽執着了。至少,那些所有承受過的苦難都是有意義的,這就夠了。
輕松的喜劇電影很好打發時間。其實很多梗未必有多好笑,但電影院裏一旦一個人笑了,其他人自然也就跟着會心一笑。笑過幾次之後,電影也就散場了。
時間還早,兩人就去附近的家具城逛了逛。說是逛,其實是林霰坐在一邊看何詩宜各種挑毛病,大概因為不着急,所以她很有興致,東拉西扯,最後竟然真的說服了老板接受她給出的價錢。
林霰小聲調侃她,“其實你很有做生意的天賦。”
“這可不是天賦,我專門練習過的。”何詩宜在她旁邊坐下,端起店裏準備的茶水喝了一口,“以前總覺得自己要接手家業嘛,就總想着一定要做到最好。現在想想,真傻。”
“也不算傻,至少掌握了一門技能。”林霰見她面色沉重,便玩笑道,“以後家裏采購的重擔都交給你了。”
何詩宜點完頭才反應過來,“采購的事情一直都是我在做的吧。”
“嗯。但我以前總覺得你不懂這些,說不定會吃虧。現在放心了。”林霰微笑着道。
何詩宜就沒脾氣了。
林霰說“家裏”,說“以後”,那是她們漫長的、光明的、美好的将來。
……
晚飯是在一家私房菜館吃的。地方由徐霆推薦,不過何詩宜懷疑她也是跟着祁薄言來的。
之前區凡的事,都是何詩宜自己去安排的,固然是因為她覺得這件事假手旁人不方便,但其實也是因為察覺到徐霆最近忙碌了許多,所以沒好意思去打擾。
何詩宜自己在戀愛之中,知道這種感覺有多好。所以知道徐霆有可能要談戀愛,雖然祁薄言這個對象說不上好不好,但看樣子應該很認真,自然沒有去打擾的道理。
要是她跟林霰談戀愛的時候總被別人呼來換去連膩歪的時間都沒有,估計也不會太愉快。
不過,徐霆最近好像都沒有提到祁薄言,也不知道兩人進展如何了。
菜館的環境很好,菜色也很不錯。最後上來的是一道補身的雞湯,林霰品嘗過後,十分中肯的道,“不如你炖的好。”
這話倒不算誇張。何詩宜的廚藝當然沒到這個地步,但是在炖湯上,她最近是費了很多心思的。
主要是補身體的東西翻來覆去就那麽幾樣,她怕總是一樣的做法,林霰喝膩了就不願意喝了,所以總是變着法兒的搜新的菜譜,然後自己進行試驗和改良。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以林霰的口味為準,自然比餐館賣的大衆口味更合她的心意。
何詩宜立刻笑道,“那我明天再炖。”
她說完想了想,又對林霰說,“你等等啊。”然後招手叫來了服務生,說想見一見廚子。
上檔次的餐館,吃完了菜覺得不錯,想當面感謝廚師是很正常的事,但服務生卻為難的道,“請兩位稍待,我要先進去問問老板。”
見兩人目露疑惑,她又解釋,“這些菜都是我們老板親手做的,他就是店裏的大廚。”
沒一會兒,穿着白袍帶着廚師帽的老板就從後面過來了。他看上去三十多歲的樣子,人生得很高大,脊背挺直,步伐堅定,看上去不像個廚師,倒像是奔赴戰場的将軍。眼角些許細紋,又平添幾分滄桑平穩的氣質,讓人一見之下會産生好感。
這樣一個人,在這裏開一家規模不大的私房菜館,自己親自下廚,或許也有不為人知的故事吧?
林霰這麽想着,聽到何詩宜一臉認真的跟對方讨論雞湯應該怎麽炖,要增加或者減少哪一味調料,能使口感更佳出色,不由微微一笑。
誰的人生裏沒有幾段故事呢?
別人的故事不必探究,把自己的講好最重要。
吃完飯,林霰被“她的故事”用電瓶車載回了學校。将車子停在宿舍樓下,還給了它的原主人之後,兩人便在傍晚的寒風之中往教職工宿舍走。
這時候正好是飯點過去,而晚自修時間又還早的時候,因為天氣冷,路上自然沒什麽行人,就是偶爾有,也是低着頭揣着手,行色匆匆。
何詩宜左右看看,忽然轉頭對林霰道,“我背你走回去吧。”
她還念念不忘這事呢。
何詩宜雙眼發亮的看着自己,林霰自然不會拒絕。
北方的行道樹多是松柏楊樹一類,她們所走的這條路選的是尖塔一樣的圓柏,入冬之後葉子的顏色變成了一種深谙的綠,顯得十分沉着,排排列在路邊,像是軍容整齊的士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