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秀得不夠

其實現在籠罩在眼前的迷霧撥開了, 倒回去看, 祁薄言就能很清楚的分析出，徐霆一開始在意的點就不是她的過去，而是自己沒有表白。

沒有表白, 徐霆就沒有“身份”，所以她才會自覺沒有資格質問自己。

所以林霰才會提醒她，讓她想想自己有什麽是徐霆介意的。而林霰之所以不給任何提示, 也是因為這純粹是由她自己主觀來決定的事, 跟到底發生了什麽事關系不大。

而如果連表白心意這種事都需要別人來提醒，誰又能對這份感情抱有更高的期待呢？

想到這裏，祁薄言慚愧不已。

枉她自覺自己在這段關系裏是主導者和引導者的身份, 看待徐霆就總有點大人看孩子的意思, 但事實上，在對待感情的問題上，徐霆要比她更積極、更熱情，也更勇敢。

在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祁薄言覺得自己的心上像被什麽溫暖的東西包裹住，熨帖得她仿佛突然生出了無窮勇氣。

“是我的錯。”她的聲音裏帶着點輕松的笑意, 用力抱了抱徐霆，然後把人松開，轉身下了車。

徐霆有些不解的看着她的動作, 直到祁薄言拉開了她這邊的車門，讓她下車時，才問, “要做什麽？”

“帶你去個地方。”祁薄言握住她的手，把人拉下車，甩上車門，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人往前走。徐霆猝不及防之下，被她拉得踉跄了一下。祁薄言轉過頭來，一雙眼睛亮得驚人的盯着她，“要我抱你走嗎？”

“不不不！”徐霆連忙調整步伐跟上去。

祁薄言卻沒有帶她去別的地方，而是又轉回了何詩宜和林霰所住的這棟樓。

但兩人一路跑進樓道，經過了何詩宜和林霰家的門，卻并沒有停下來，而是直接上了樓。在二樓的房門前停下來時，祁薄言的氣息有些不穩。她一只手緊緊抓着徐霆，另一只手掏出鑰匙将房門打開，然後把徐霆推了進去。

“啪”的一聲，客廳的大燈被打開，将整個房子都照得十分亮堂。

等最初從黑暗中來到光明下的不适應過去之後，徐霆打量着這房子裏的布置，越看心頭的疑惑越重，最後轉過頭去看祁薄言。

“喜歡嗎？”祁薄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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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說，你之前說搬過來，是認真的？”甚至已經早就找到了房子，甚至已經做好了裝修？

這房子在徐霆看來，處處都有熟悉的影子。因為從裝修風格到家居擺設、窗簾地板、乃至牆上裝飾用的小東西，都是祁薄言發給她看過，她挑選出來的。

當時祁薄言說是在為自己的新書積累素材，讓徐霆幫忙選她覺得好看的，徐霆不疑有他，但現在看來，她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在準備搬過來的事了。

“是啊。”祁薄言說，“我一直在猶豫是告訴你還是弄完了給你個驚喜。結果還沒猶豫出結果，你就忽然不肯理我了。”

如果說祁薄言之前說的那些，都只是口頭上的解釋，沒有任何重量，很難讓徐霆相信，那麽現在，眼前的這一切就讓她感覺到了祁薄言的行動。對于未來，她并不是沒有打算，甚至已經為此做了許多準備。

“看看吧。”祁薄言輕輕推了推她，“要是有哪裏不喜歡，我們再修改。”

徐霆看了她一眼，真的轉過身開始參觀起來。

這房子就在何詩宜的樓上，格局自然也是一模一樣。不過裝修之後，看起來就有很大的不同了。徐霆饒有興致的看完，最後在書房門口停了下來。

是的，僅有的兩個房間，祁薄言将其中一個裝成了書房。而且不像樓下的書房還留了張床，這裏根本沒準備給人住的地方。

所以，這套房子裏只有一間卧室。

她轉過身來，看着祁薄言。

在祁薄言的設想之中，當她帶着徐霆來看這套房子的時候，應該是像雄獸向雌獸炫耀自己的能力和領地，頗有種“以後這地方就是你的了，随你折騰”的霸氣。

但這會兒，徐霆在這所房子裏表現得比她預想的更加游刃有餘。

至少沒有她想象中驚喜、贊嘆和興奮。

比她更像主人。所以當這位“主人”轉過頭來看着她的時候，祁薄言忽然覺得手心因為緊張而生出了些微的汗意，有點像是她的第一本書簽約出版之前，跟出版編輯約見時的感覺。

——那種“是死是活就看這一次了”的感覺。

她不着痕跡的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婷婷，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是我不對。”她說，“但我不會道歉。因為我心裏從來沒拿你跟她放在一起比較過，自然也不會去想像不像。不過現在，我覺得有必要對你解釋一下。”

“我認識你的時候，她就已經是過去式了。不能否認你們的外表有些相似，因為我喜歡的就是這個類型的外表。但事實上，你跟她的差別在我看來非常大。最大的區別就是，你跟我是一類人，多少有點理想主義，重精神多過物質。但她不一樣，她有野心也有能力，所以理所當然的想過更好的生活。這也是我跟她分開的根本原因，我們的觀念差距太大了。”

“我承認，我之前沒想過跟你提過去的事。說出來恐怕會讓你笑話，我今年二十八歲，之前只談過這麽一次。我不知道其他情侶是怎麽相處的，但我自己會下意識的參照過去的‘經驗’。我跟她在一起的時候，誰都沒有表白過，試探來試探去，彼此心知肚明，自然而然的就走在一起了。所以跟你在一起，也沒過腦子就選了這種方式。其實我跟你一樣你讨厭猜來猜去暧昧不明的關系，但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會受到影響。”說到這裏，祁薄言自己也很困惑。

徐霆低下頭，“因為熟悉的方式會讓你有安全感，會讓你覺得你在掌控這段關系。”

“對，就是你說的這樣！”祁薄言恍然，“我年紀比你大，所以總覺得自己應該表現得更加成熟穩重、游刃有餘，在這段關系裏占據更大的主動地位。現在想想自己也覺得好笑，其實根本是我怕自己無法吸引你。你年輕漂亮，追求者可以從這裏排到校門口，我有時候也會覺得害怕。”

“應該是我害怕才對。”徐霆說，“你功成名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撲上來。”

說完之後，兩個人相視一笑，之前誤會所帶來的那種芥蒂，似乎就在這一笑之中，逐漸消失了。

“不進去看看嗎？”祁薄言指了指身後的書房，問。

徐霆見她這樣，就知道裏面還有想讓自己看到的東西，于是走了進去。她的視線掃過書房裏的布置，很快就落在了高高的書架上，走過去一看，就發現上面放着的全都是自己感興趣的書。其中一部分跟祁薄言聊過，還有一部分想看但還沒來得及看，甚至還有一部分是因為種種原因市面上已經買不到的。

祁薄言跟在她身後走進來，“我從那邊搬過來的，都是你喜歡的，或者我覺得你會喜歡的。我們以後有很長的時間，可以将他們一本一本讀完。”

“謝謝。”徐霆低聲道。

祁薄言按着她的肩膀，把人轉過來面對自己，“我剛剛才發現，我其實沒有自己想的那麽厲害，還是有很多缺點和不足。但是婷婷，我對未來所有的規劃裏，每一個部分都有你。”她的手從徐霆肩上滑下去，握住了徐霆的雙手，單膝跪下，“所以，你願意跟我一起克服這些缺點，彌補這些不足嗎？”

要不是兩人現在的姿勢，徐霆都不敢肯定祁薄言這是在表白。她忽然發現，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祁薄言也挺純情的。

她如此委婉又小心的想要将自己的心意送出去，可惜曾經的那個人沒有珍惜。

幸好那個人沒有珍惜。

“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說那三個字？”徐霆蹲下來，視線跟祁薄言齊平，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看得祁薄言心都快跳出來了，才開口問。

祁薄言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臉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然後露出大大的笑臉。她拉着徐霆的手，又覺得這樣不夠，雙臂一合直接将人抱住，凝視着徐霆的雙眼，低聲卻清晰的說，“婷婷，我愛你。”

……

林霰一語成谶，第二天祁薄言和徐霆果然是手牽着手過來的。

而且不光是手牽手的問題，兩人之間的粉紅氣場，簡直明顯得可以閃瞎人眼。別說何詩宜跟林霰這兩個過來人，就是初次見面的趙慧和周麗嘉，也能看出問題來。

何詩宜見周麗嘉的視線頻頻掃過兩人，忍不住瞪了徐霆一眼，示意她稍微收斂一些。但瞪完了她心裏又忍不住犯嘀咕。為什麽她們第一次見面就能發現祁薄言和徐霆的問題，但相處了那麽久，卻都沒看出自己跟林霰的關系？

難道是……恩愛秀得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