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你只是武器(二更)

費德烈轉過頭來, 看着阮斐好奇的目光,湊在他耳邊。

“以後我會再告訴你。”

說完, 擡腳朝前面走去。

阮斐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 迅速跟了上去。

周圍都是歡呼聲,震耳欲聾,飛行器将眼前的畫面拍攝下來, 伴随着主持人激動的聲音傳播到每一個角落。

“艾羅帝國的英雄回來了,這次戰役中, 雖然因為新能源的問題,險些全軍潰敗,但有一個人站了出來。阮斐以一人之力,将花家的能源送到軍隊手中,我們沿用了上千年的能源在關鍵時刻才是最可靠的, 有了能源幫忙,費德烈将軍才能帶領所有人突破重圍,将蟲族趕出我們的領土!祝賀我們的英雄!”

周圍歡呼聲整齊地喊着阮斐和費德烈的名字。

阮斐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熱情的人群, 心裏頓時也有些激動,招了招手, 周圍的人更加沸騰了, 擁擠着沖過來, 差點把他撞倒。

費德烈迅速伸手将人拉了過來,護在懷裏,轉頭冷冷看了一眼熱情澎湃的人群。

剛才不小心将阮斐撞倒的人頓時頭皮發緊,連忙停下來。

“阮先生, 對不起。”

狂歡着擁擠過來的人也紛紛安靜下來,不敢再動。

費德烈一只手護着阮斐,擡眸在所有人身上掃了一圈,沉聲道:“港口不允許大量人口聚集,現在兩人一縱隊離開。”

“是。”

所有人齊刷刷地點了點頭,誰也不敢反對,排列整齊地離開,一邊走,一邊依依不舍地轉頭朝阮斐和費德烈看去。

港口的工作人員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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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費德烈凱旋歸來的時候,星際港口都會聚集不少狂歡的人群,無論他們怎麽勸都不肯走,有時候甚至要浪費一整天的時間來将人群驅散。

之前那些十分不配合的群衆,現在竟然乖得跟受過訓練的士兵似的,整齊排列地離開。

等人群疏散了一些,費德烈才帶着阮斐坐上車。

阮斐忍不住有些擔心:“你們彙報工作要多長時間,萬一我真的變了怎麽辦?”

一路上聽費德烈再三提醒,讓他不得不重視。

有一個費德烈就已經夠麻煩了,要是再多加幾個,在阮家變成貓,他要躲到哪兒去?

“你是希望我在這裏幫你?”費德烈嘴角微彎曲,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司機,墨黑的瞳孔深處,似乎帶着幾分期待。“如果你不擔心被司機圍觀,我是不介意。”

阮斐感覺司機已經開始偷偷看他們了,迅速後撤了些。

“算了,我覺得應該能堅持過去。”

他在心裏仔細推算了一遍時間,覺得肚子裏的孩子并不是不能溝通,好好商量一下就好了。

身為他的崽,這點覺悟必須有。

報道聲還在繼續,沒有出去迎接的人幾乎都等在光腦前,觀看這次的勝利凱旋。

總統府中,總裁辦公的房間中同樣傳來主持人的聲音。

阮斐和費德烈接受衆人歡迎的畫面出現在視頻中。

總統臉色鐵青,一群砸在桌上,憤怒地站起來,在屋子裏轉了一圈。

“可惡!”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新能源,想要徹底取代花家能源,再順勢将剩下三個家族也一起拉下馬,沒想到最後竟然為他人做嫁衣,反而讓花家的地位越來越鞏固。

新能源一出事,就連他的能力也受到了質疑,民衆已經開始不滿,要求他為這次的事情負責。

如果費德烈能使用新能源順利贏下這場戰役,就不會有這麽多事了。

帶去了那麽多能源,就算稍微有些問題又怎麽樣?

以費德烈的能力,就算只有他一個人也是可以贏的!

他簡直懷疑,費德烈就是故意的。

總統轉頭朝視頻中看去,剛好看到阮斐險些摔倒,被費德烈抱住的畫面,一直到上車,兩人的動作都十分親密。

他的視線落在費德烈扶着阮斐的手上,陰沉了幾分。

當初他讓費德烈和阮家聯姻,是想要将阮家搞垮,所以無論是阮辛還是阮斐,對他來說都沒有太大區別。

只不過阮辛爛泥扶不上牆,才會轉而将目标放在阮斐身上,可是仔細回想起來,自己會改而選擇阮斐,似乎也是被費德烈引導……

如果不是他提出,并不會變成現在的局面。

想到這兒,總統猛地咬緊牙,隐約察覺到有些地方不對勁,迅速撥通了研究員的聯絡號。

“上一次給費德烈進行檢測校準是什麽時候?”

“按照時間推算,應該是四十九天之前,總統閣下,有什麽問題嗎?”

總統臉色微變,呵斥道:“我之前不是說過,兩周校準一次嗎?”

“是的。”研究員有些慌張,小聲解釋道:“可是最近将軍太忙,說暫時沒有時間,而且發過來的數據都是正常的……”

“蠢貨!他發給你,你就相信?馬上把他叫過去!”

他咒罵着,看了一眼視頻中的兩人,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詢問道:“我記得,我讓你關閉了費德烈身上的激素開關,不會産生任何情感因素。”

“按照計算是這樣的,不過總統閣下,人體是一個十分複雜的機構,有時候會受環境因素産生偏差。”

聞言,總統的臉色更加難看。

“叫費德烈馬上去檢查……不對,我會讓他回來總統府,你帶上儀器也一起過來。”

如果去研究院,費德烈肯定會察覺什麽,到時候以他的武力,別說是士兵,就算是全帝國的人一起上,也未必能抓住他。

他緩緩在椅子上坐下來,仔細思考着。

費德烈是他最大的王牌,一定不能讓他脫離掌控。

另一邊,阮斐本來以為他們一到帝國,費德烈就會離開,結果看着他送自己上車,然後又跟了過來。

半個小時之後,就看到這位十分忙碌的帝國将軍坐在阮家的沙發上,正在悠閑地喝茶。

阮斐皺眉看着他。

“你不是說,你有工作要和總統彙報,不能見面的嗎?”

“彙報還沒有開始。”他理所當然地說着。

阮斐正要把人趕走,阮啓從樓上走下來,看到他們立即高興地笑起來。

“太好了,你們終于回來了,我本來是要去港口接你們的,可是人太多了,他們不讓我去。”

爺爺站在阮斐面前,仔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見沒有受傷,去趟戰場反而還被養得白白嫩嫩,稍稍放心之後才沉了臉。

“下次如果再敢做這麽沖動的事,我打斷你的腿。”

一聽說阮斐竟然去了雙角星,他擔心得好幾天沒有睡好,恨不得自己也沖過去幫忙。

阮斐是他從小寵大的,十分疼愛,阮啓寧願自己出事,都不希望阮斐涉險。

費德烈放下茶杯站起來,道:“阮老,這次的事情怪我,險些沒守住雙角星,才會讓你們擔心。”

聞言,阮啓神色稍稍好了些。

“具體是什麽原因,我想大家心裏都有數,這次的事不怪你,不過阮斐這麽做雖然冒險,卻也同時救了整個帝國和家族。就連花家家主都來替你求情了,我還能說什麽?”

阮斐笑着道:“爺爺,我答應你,以後我絕對不會這麽做了。”

“這還差不多。”

阮啓滿意地點了點頭,轉頭朝費德烈看去。“将軍就是為了這件事過來的嗎?”

“阮斐救了我,這次我是特意來感謝阮家的。”

阮啓擺手道:“這其實也是阮斐應該做的,将軍不用客氣。”

“爺爺,不要白不要,要了也不是白要。”阮斐卻小聲提醒。

費德烈眼中帶着幾分笑意,贊同道:“的确,阮斐幫艦隊替換能源,救了所有人的性命,這麽大的恩情,我無以為報。如果回報金錢,未免有些俗氣。”

阮斐不覺得俗氣,反而有些期待,默默拿出個人終端,準備收錢。

費德烈卻繼續道:“如果回報權利,阮家此時已經不需要了。讓我來為阮家做做牛做馬,工作回報,我想阮斐肯定舍不得。”

阮斐:……我不僅舍得,還有些小期待。

“那将軍你……”阮啓聽得一頭霧水,滿臉黑線。

你什麽都不想給,那你來幹什麽?

費德烈微微站直身體,道:“我仔細想過,既然錢財權勢都不合适,那我就以身相許吧。”

阮啓:……

阮斐:……

“你在開玩笑?”

費德烈的表情卻十分嚴肅,嘴角帶着淺笑。“希望阮家能仔細考慮,我的身體應該還算不錯。”

阮斐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吞口水。

費德烈身體有多好,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正想着,費德烈的通訊器突然震動起來,他拿起來看了一眼,是總統發來的消息,讓他去總統府彙報情況。

他看着通訊器上總統平和的語氣,甚至表現得有些愉悅,眉心微微一皺,眸色黑沉。

擡頭對兩人道:“我剛才說的話希望你們能仔細考慮,我是真心誠意,想要兌阮斐以身相許,報答他的救命之恩。我還有些事,必須先離開了。”

說完,突然拉起阮斐。

“過來一下。”

走到另一邊,才小聲道:“你不是問我,那天你來雙角星找我,我在窗戶上敲擊的幾下是什麽意思嗎?”

阮斐點了點頭。

費德烈微微低頭,湊在他耳邊,小聲道:“它的意思是……”

溫熱的氣流噴灑在耳朵上,滾燙。

說完,費德烈稍稍後退一步,道:“我走了。”

阮斐愣在原地,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想起剛才費德烈的解釋,臉上微微有些熱。

“你們剛才說什麽了?”阮啓走上前來,好奇道。

“沒事,他謝謝我送去的那些能源。”

阮啓微微點了點頭,表情有些嚴肅。“阮斐,當初我想要讓你和費德烈聯姻,你一直反抗逃走,我知道這種事情不該管,但是事情到現在,有些話還是不得不說。”

阮斐笑得有些無奈。

“爺爺,你該不會真的要讓我和費德烈的結婚人,讓他以身相許吧?”

“不是。”阮啓嚴肅道:“這次,我不希望你們結婚,最好離費德烈遠一點。”

阮斐臉上的笑容立即僵了一下。

“為什麽?之前您不是很支持嗎?”

“有很多原因。”

阮啓輕輕嘆了一口氣,道:“不過你向來不是會言聽計從的人,如果你執意如此,也攔不住你,就是先給你提個醒。”

說完,轉身走了。

阮斐站在原地,卻一臉疑惑,爺爺到底知道了什麽,讓他突然改變态度?

二十分鐘之後,費德烈的懸浮車停在總統府外。

每次将蟲族趕出帝國領土之後,他都要到總統府和總統彙報情況,這是慣例。

他瞥了一眼站在門口左右兩邊的護衛,擡腳走進總統辦公室,在房間正中央停下。

“總統閣下。”

總統轉過身來,笑着道:“費德烈,這次能順利将蟲族趕出去,收複雙角星,讓我很滿意。”

費德烈臉上看不出情緒,公事公辦地進行彙報。

“新能源出現了一些問題,我的建議是等調試确認無誤之後,再投入使用。”

“這點我已經有計劃了,之前是我太急躁,應該循序漸進的,只要你和其他戰士們沒事,我就放心了。”

總統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聽說這次你們不少人都受傷了,檢查過了嗎?”

費德烈目不斜視。“回軍部之後會安排檢查。”

“就現在吧,剛好之前替你檢查身體的研究員也在這兒,今天一起全部處理了。”

說着,總統轉身朝另一個房間走去。

推開門,幾個研究員正站在裏面,身邊擺放着儀器,還有幾個全副武裝的戰士,不給他抵抗的機會。

氣氛緊張。

總統站在門口,命令道:“費德烈,過來吧。”

費德烈眸色轉暗,眼底微光很快就被淹沒,沉寂于黑暗中。

“是的,總統閣下。”

擡腳走了過去,和以前無數次一樣,站在儀器前。

研究員迅速上前将他固定,啓動儀器開始檢測。

費德烈的額頭,四肢和身體都被特殊材料捆綁,就是為了防止他待會兒掙紮起來。緊接着,一陣尖銳的細針從儀器中伸出,發出細微的聲音,刺入費德烈的太陽穴位置。

尖針長達十厘米,全部沒入。

費德烈似乎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檢測,面不改色,一臉平靜。

總統站在對面看着他的神色,詢問道:“費德烈,你應該清楚,在你出生的時候,你的所有數據都被監控,你不能有任何感情,你是我的武器。”

“是的,總統閣下。”費德烈的聲音平靜無波。

“可是我聽說你最近和阮斐走得很近。”

“這是為了聯姻做準備。”

總統淡淡道:“你們只不過是假結婚,不必做什麽準備,你花太多心思在阮斐身上了,以後要和他拉開距離。這次去雙角星,你們為什麽拖延了這麽長時間才回來?”

費德烈眸色一片黑沉,道:“使用新能源後,軍艦發生了一些問題,檢測和排查花了部分時間。”

總統仔細打量着他的模樣,卻看不出任何端倪,轉頭朝研究員看去。“各項數據都正常嗎?”

研究員神色慌張,拿着手中的報告,冷汗直冒。

“……似乎出現了一些偏差。”

總統面色一沉,快步走過來,一把奪過數據報告。“哪裏不對?”

“從出生那天開始,按照總統您的命令,我們已經通過基因控制,關閉了費德烈将軍的多巴胺分泌,但是在一個月之前,基因控制開關松散,出現了一點洩露。”

他神色慌張,不知道總統會怎麽處置他。

費德烈從出生開始,就一直受到嚴格的監控,三十年來,只出現過兩次意外。

一次是在兩個月前的洛琴酒店,系統室被人闖入,程序損壞,導致費德烈的感官暫時關閉,壓抑三十多年的情緒全部宣洩出來。

雖然只有短短一晚上的時候,卻還是導致第二天的緋聞,陰差陽錯,讓費德烈和預定的訂婚對象發生一夜情。

上次造成影響不大,總統只是小小處置了他,但是這次不一樣。

多巴胺連續分泌一個月,這會讓費德烈将軍的情感得到釋放,或許會因此發生變故。

總統千叮咛萬囑咐,将軍作為帝國的武器,絕對不能有任何情感。

但是現在,意外發生了。

他緊張地吞了吞口水,繼續道:“因為多巴胺的分泌異常,導致其他數據也開始不穩定,有幾項已經突破峰值,将軍可能已經對某個人産生了情愫。”

總統仔細看着上面的數據,怒火中燒。

“難怪你和阮斐關系不正常!這次你是不是故意戰敗,好給他們牽線搭橋?”

費德烈面不改色,道:“不是,新能源發生意外,這是正常評估下的結果。”

總統咬緊牙,心中已經篤定現在的狀況肯定和費德烈有關。

“現在能有什麽辦法,停止他現在的狀況?”

研究員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我們一直記錄着将軍的情況,基因鏈也可以通過程序進行調控,可以關閉他序列中的開關,停止多巴胺分泌,再将激素清理出體外,重新調試體內的數據,就能重新回到水平線。”

“有用嗎?”

“是的。”研究員道:“根據之前的實驗體,成功率達到百分之九十,重新調整之後,就可以回到兩個月以前的狀态。”

“動手吧。”

總統擺了擺手,走到費德烈面前,道:“費德烈,你是武器,不需要感情。”

費德烈的眼睛仿佛星辰大海,更加深邃,漆黑,看不出一絲情緒的洩露,并未掙紮。

“是的,總統閣下。”

說完,緩緩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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