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鄰裏瑣事

楊承偉的事情以楊父在教導處暴打兒子一頓為結尾，當然也還有後續，就是楚星航第一次動手揍兒子，雅卿跟着挨了一頓批評。

楚星航雖然在教導處非常配合的擺出一副受害者的姿勢，全辦公室的人都不相信楊承偉，甚至包括他的親爸媽，但楚星航卻知道他說的是真的，畢竟是能讓他兒子是不是中個邪的小姑娘，對付楊承偉那絕對是小菜一碟。

有時候楚星航真的不知道該在呢麽評價這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卻很有想法，老成得像個大人。按理說挺讓人省心的孩子，但又怕這只是表象，不加以引導會走上歧路。

就像這次，對付比他們輕很多的混混，兩人卻一點都不害怕，有策略有計劃，幾乎騙過了所有的大人。楚星航覺得這要是不管，再過兩年，他也得被他們耍的團團轉。

不過雅卿畢竟不是自己的孩子，不能動手，說教了一通之後，就只能揍自己的兒子殺雞儆猴了。在屋裏找了半天，剛拿起雞毛撣子，那邊雅卿已經去廚房拿了擀面杖過來，理直氣壯的說，“叔叔，拿這個。弟弟第一次挨打，不能太疼。”

楚星航：……

楚文岚偷偷地沖着雅卿抿了下嘴，眼底有笑意。

楚星航抹了把臉，擀面杖直接掄道屁股上，“知道錯了麽？”

楚文岚站得直直的，動都沒動一下，說話自然也是不可能了，那邊雅卿連忙替他回答道，“叔叔，我們知道錯了！”

楚星航額角微跳，又掄一擀面杖，“錯哪兒了？”

楚文岚站着不動，雅卿繼續回答，“不應該在楊承偉生病的時候給他吃雪糕，萬一他吃死了怎麽辦？”

楚星航掄擀面杖，“還有呢？”

雅卿回答：“不應該拿刀吓唬人。”

楚星航生氣：“還拿刀，萬一傷到人怎麽辦？”

雅卿點頭：“是的，叔叔我們知道錯了，下次大不了挨他們兩下。”

楚星航擀面杖也掄不下去了，手指點了點雅卿，“你個小人精，誰教你的？”

雅卿趕緊把楚文岚拉到一旁，沖着楚星航讨好的笑，“都是文岚哥哥教我的，他心裏都知道呢，就是楊承偉太過分了，您又不是不知道，他之前把哥哥打成那樣，最近還老是堵我們，我們這才想着吓唬吓唬他，讓他以後不敢找文岚哥哥的麻煩。”

“楚叔叔，我們以後不敢啦，真的。您別打哥哥了，他主要是為了保護我。”

楚星航本來也沒覺得他們教訓楊承偉是錯的，只是這兩孩子有點過于聰明，怕他們長歪了不把手段用于正途。如今見他們還算明理，也沒有隐瞞他，便小懲大誡，放過了兩人。

不過……

楚星航看着坐在沙發上共同進退的兩個孩子，淡淡的道，“以後你們不用擔心被楊承偉堵了，初二開始，文岚就不在鎮一中讀了。”

“那去哪裏？”雅卿直覺楚叔叔要放大招的樣子。

楚文岚也了解自己的父親，表情嚴肅的等着他的回答。

楚星航惡趣味的笑了笑，“暑假結束後，爸爸在Ｔ市的工作就定下來了，以後也不會鎮上，所以帶你一起轉到市裏的學校去。”

“啊？”這個信息确實有些突然，雅卿下意識的扭頭去看楚文岚。

楚文岚仿佛也沒反應過來，一張挨打都沒變過的冷淡臉過了一會兒才展現出吃驚的模樣，非常不淡定的站了起來，“為什麽？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的，或者我住校。”

楚星航看到兒子焦急的模樣心底終于有些成就感，微笑道，“你還沒滿十八周歲，沒有決定權哦，得聽我的，懂？”

“不要，爸爸，我不要轉走。”楚文岚真的急了，上前去拽楚星航的袖子。

楚星航見兒子連嬌都撒上了，知道是真急了，也不再逗他，摸了摸他的腦袋道，“是爸爸需要你，你要去的是爸爸和叔叔一起開的學校，第一節的生源非常重要，所以爸爸需要你，你會幫爸爸麽？”

楚文岚眼睛瞬間紅了，卻再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他還記得自己要保護爸爸的誓言。

雅卿見狀也趕忙上前安慰道，“沒事的沒事的，不就是在Ｔ市麽？坐公交最多也就兩個小時，州牧文岚哥哥你還可以回來看我們。”

楚星航摸了摸她的腦袋，“雅雅要好好學習，到時候也來幫叔叔好不好？”

雅卿點頭，“叔叔的是什麽學校？”

“叫精睿中學，是私立中學，學習好的孩子才能上。”楚星航道。

竟然是精睿中學？！雅卿非常驚訝，精睿國際幾天的前身？

不對啊。上輩子她讀初中的時候精睿中學才建立，不過只花了不到三年的時間就打出了名氣，那是一所師資力量很雄厚的私立學校，也是內陸地區較早期的雙語學校，理念是沒有學生是壞學生。

裏面的學生分為兩類，一類就是學霸學神，憑着自己的實力考進去，免學費生活費，基本上高考考的全是名校‘第二類則是支付高昂學費的學生，這部分學生是學校運轉的主要收入來源，但對于這類學生，學校采取的是國外的教育方式。挖掘學生的潛力，針對性的素質培養，可以考取國外的學校。

總之，從精睿出來的學生大部分都是精英。而道上輩子母親去世那會兒，精睿中學已經發展成了精睿集團，在一二線城市都有自己的學校，并在線上教育、海外留學、教師培訓等大部分教育領域占有一席之地。

雅卿還曾聽同事說過精睿中學太難考，他的孩子明明在學校遠甩其他孩子，但靠精睿依然考不上……

沒想到竟然是楚叔叔參與創辦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時間會提前，但既然上輩子成功了，這輩子應該也不會差吧？

雅卿開始滿懷期待，這時候精睿剛剛起步，她努力一下還是有機會考進去的吧？

楚爸爸扔下一個炸彈和一堆學習資料後就回了市裏，因為雅卿的緣故，他對于兒子低落的情緒也不怎麽擔心，畢竟雅卿哄楚文岚還是挺有一套的，連父母離婚的心結都能解開，不過是朋友間暫時的離別，可定完全沒有問題。

事實也确實如楚星航所料，楚文岚的低落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也許作為一個孩子，離別是件非常傷感的事情，但作為經歷過無數次離別的雅卿來說，早已經學會了自然的處理這種情緒。

對前路懷抱憧憬，然後期待下一次的重逢。沒有人可以一路同行到終點，不管是親人還是朋友，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但只要想，總有辦法再次相聚，那時擁有各自人生的風景和給予也許将碰撞出更精彩的結局。

“新學校肯定很有意思。”雅卿一有空就跑來楚文岚家補課，楚爸爸留下的課本顯然并不是一般的初中課本，“你先去探路，等我過兩年也去，你就可以罩着我啦！”

“而且叔叔不是說學校是初中和高中一起的麽？這樣我們至少可以在一個學校讀四年書哦，如果是在鎮上的話，等我上初一，你就要畢業走了，我們分開的事件可能比這個還多呢。”

楚文岚一開始沒想那麽遠，但雅卿這麽一說，他發現确實他們都上精睿會好一點，而且周末和寒暑假都可以回家，比之前卿卿住李家莊的時候還好得多呢。

就這樣楚文岚情緒恢複正常，雅卿的日子也過得愈發充實，因為楚星航留下的學習資料中，英語是重點。九十年代內陸地區的英語學習都是沖初中開始的，雅卿的英語就非常差，大學的英語四級都是險險擦線考過。

這輩子她倒也想過早點打基礎，不過整個西裏鎮專業的英語老師稀缺，大部分都在學校任職，而這些老師又不允許在外開班，所以連學習的機會多沒有。

楚星航專業是西語系，之前也是高中的英語老師，因此楚文岚的英語基礎打得很不錯。如今留下的學習資料主要是英語磁帶，和一些英文故事書。

楚文岚雖然穩重但也是小孩子，父親回來得很晚，他偶爾也會沉迷于電視劇什麽的。雅卿就會以請教的方式讓楚文岚教她學習，本意是督促人家學習，結果發現還真的是自己在學習！

畢業多年，英語除了一些日常使用的單詞，幾乎全部都還給老師了，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周末的時候楚文岚一般會到洛家來和雅卿一邊看弟弟妹妹，一邊看看電視什麽的，偶爾也會道隔壁顧老家串門，至于去的次數，由洛雅彬來決定。

洛雅彬是寶寶的大名，經過幾個月，洛家這邊都差不多步入正軌，前幾天西裏鎮派出所那邊戶口接收的準遷證也辦好了，洛玉芬計劃給孩子們全改性，寶寶也起好了大名，打算抽個時間回來家把戶口遷過來，趁勢也給寶寶斷了奶。

寶寶是最能體現時間流逝的人，十三個月的他已經可以倒騰着兩條小短腿到處撒歡了。按理說慕慕跟他年齡相仿，兩家應該更加要好的，但寶寶卻更喜歡顧家，尤其有一次寶寶被顧老抱在膝蓋上握着他的銷售寫過一次毛筆後，他就徹底喜歡上了這個鄰居爺爺。

有一天顧老爺子聽到敲門聲，打開防盜門沒看到人還有些莫名其妙，結果聽到口齒不清咿咿呀呀的聲音才看到寶寶扶着牆邊仰頭沖他笑，可把老爺子樂壞了。

自那之後，如果天氣不冷，顧家的防盜門就不怎麽關，寶寶去隔壁串門也成了經常的事情。說起來寶寶雖然年紀不大，但在外面向來十分聽話，別人家的東西一般都不會随便亂動，不像慕慕小朋友，走到哪裏都是暴風過境的場面。

這也導致顧老爺子非常喜歡他，還說寶寶這麽小就喜歡書法，他一寫字，寶寶就會趴在旁邊看着。

實際上雅卿見過一回那個場面，寶寶估計只是喜歡玩墨水，顧老爺子寫字的時候，寶寶就眼巴巴的看着毛筆在硯臺和宣紙之間來回，小手蠢蠢欲動的想要伸到墨汁裏去蘸一蘸。

姑奶奶顯然也知道，因此還專門用一個破雨衣給他裁剪着做了個可以罩住全身的罩衣，方便他用手蘸了墨汁在紙上玩。顧老爺子會在寶寶随意揮灑的形狀上添上幾筆做成有趣的圖案。

寶寶也不知道是能看懂還是怎麽着，每次顧老爺子畫完，他都拍着小手捧場，顯然十分信上，一老一少玩得非常開心，幾次之後這幾乎成了寶寶去顧家必玩的項目。

左家奶奶見狀，也把慕慕送了過來，說讓慕慕和寶寶一起接受顧老爺子的熏陶。姑奶奶一時沒準備，笑道，“寶寶那件罩衣是我用家裏的破雨衣做的，這墨汁弄在身上可洗不掉。”

左老太太笑道，“先讓慕慕穿寶寶的，寶寶可是小哥哥呢，會讓着慕慕的，對吧？”

坐在顧家沙發上的雅卿有些無語，不就大三天呢？用得着這樣？

左老太太卻不覺得有什麽不對，還對顧奶奶道，“寶寶這孩子就跟個小姑娘似的，乖巧又愛幹淨，不穿也弄不髒衣服。”

雅卿不想顧奶奶為難，主動道，“沒事，這次就借給慕慕穿吧。”

顧奶奶還有些不願意，“那寶寶穿什麽？”

雅卿抱起寶寶把她的背心褲子扒了，脫了個光溜溜。六月底的天氣已經聽緩和了，不穿衣服也可以，而寶寶對于這種毫無束縛的狀态也很喜歡，開心地在地上搖搖擺擺的走了一圈。

“不過慕慕要玩的話，姑爺爺的書房就有點太小了，不如去慕慕家吧？”雅卿提議。

顧奶奶顯然也對慕慕的活潑好動心有餘悸，不等左老太太開口就對顧老爺子道，“對，拿着你的筆墨紙硯去慕慕家吧。慕慕爸爸是畫畫的，華師正好能讓小家夥們玩盡興。”

眼看着顧老爺子都收拾東西了，左老太太也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帶着一群人去了家裏。

結果慕慕小朋友不負衆望，即使穿着罩衣也把衣服全沾了墨汁，臉上也塗了滿臉。不僅如此，因為拿着毛筆把家裏到處甩的都是墨點子，左老太太阻止不及，顧老爺子都沒幸免，臉上和衣服上都沾了墨。

這下左老太太顧不上生氣，全變成了驚吓。她的本意是想跟顧家來勁關系的，這小區裏都知道顧家背景厚，但卻不怎麽跟人親近。本來還想着他們是鄰居，近水樓臺先得月呢，結果三年相處下來也是淡淡的，就是見面打個招呼的交情，反而是新來的洛家利用孩子快速的打好了關系。

她想着自己家裏也有個孩子呢，卻沒想到事情反而搞成了這樣。

一行人一身狼狽的從左家出來，顧老爺子點着雅卿道，“你是知道這樣才叫我們過來這邊玩的吧？”

雅卿頂着一臉墨點子，牽着滾了個半身墨汁的寶寶，心照不宣的笑道，“慕慕的戰鬥力除了做奶奶，衆人皆知啊。”

顧老爺子大笑，寶寶也跟着笑，完了指着肚皮上的墨汁看着雅卿道，“髒髒，洗……”

“好的，姐姐帶你去洗澡澡。”

雅卿剛燒好水準備大盆，楚文岚就來了，一進門看到墨汁寶寶驚了一下，“寶寶，你怎麽了？”

因為雅卿剛叫了他不許亂動，怕把別人的衣服和家裏的東西弄髒，寶寶舉着兩只小手沒上前要抱抱，只露出幾顆米粒牙叫了聲“哥哥”。

雅卿在衛生間招呼一聲，“來得正好，幫我把他提進來，洗澡喽。”

話音剛落，楚文岚就架着寶寶腋下走進來，放在大盆裏，寶寶高興壞了，啪啪的拍着水。兩人一起給寶寶洗澡，雅卿就把剛剛的事情說了，楚文岚道，“做奶奶估計要恨死你了。”

“恨我幹嘛？慕慕調皮還能怪我頭上？”雅卿雖然這樣說，卻也知道楚文岚說得對，不過她并不在意。這種人說到底也不過是哦家境富裕些的小市民，勢利、小氣、喜歡斤斤計較，不理她就是了。

楚文岚猶豫了一下道，“她跟樓下趙家走得近，你知道吧？”

趙家就是六樓的那對把“我是土豪”寫在身上的母女，男人姓趙，據說是離西裏鎮挺遠的趙家村的。八十年代末幹了幾年倒爺，瑤華小區剛落成的時候正好發了一筆小財，便在這裏買了房子。去年在鎮上開了唯一的一家家電商場，在中國點起起步的時代，收入很不錯。

那女人叫吳三妮，家裏一朝暴富。捧高踩低就罷了，偏還特喜歡背後說人，一副貴婦的打扮，确實十足的村婦做派。

後來和吳三妮也碰到過幾次，不過因為知道了洛家也是這裏的住戶，她一開始沒摸清楚情況也沒怎麽樣，後來知道洛玉芬是賣串串香的還冷嘲熱諷過幾次，很是看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