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計中有計

沈漣漪一驚,随即笑道:“原來如此,我說怎的那麽巧,我才出來接客,就趕上有人要殺我……但這次有件事,我可比你先知道,他雖然用計設計我,但好在并不是什麽壞人,這人的真實身份——”她買官司似的故意停頓一下,随後附在她耳旁道:“是大周的宰相慕雲漢。”

燕娘震驚地望着她:“什麽?朝廷居然派了他來?”

“我也不知道,大約是和前朝扯上了什麽關系,新皇坐不住了。再加上前面幾個禦史杳無音訊,所以不得不派了他來暗中打探。”沈漣漪笑道,“其實我一見到他,就認出來了,所以順水推舟,他雖用計騙了我,但我也将計就計騙了他,扯平了。”

“那慕雲漢生性狡猾,能輕易被你騙了?你這麽輕易就同他回來,他難道不會懷疑?”燕娘有些懷疑。

“裝固然是要裝一番的,此番糊弄過去了,就看我倆誰能裝得比較久了。也不是我自大,慕雲漢他未必是我對手呢!”沈漣漪冷笑,随即道,“先不說這個,我要你打探的事如何了?”

燕娘搖頭,“清風教實在是鐵桶一樣,我找不到機會混進去。但是我倒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兒,支蚌洲的慕容家,也和清風教有往來。他們的家主,或許還是清風教的上層。”

“支蚌洲,慕容家……”沈漣漪蹙眉,“他們不是當地的大族麽?我倒也聽說過慕容家的威名。你這樣說,可有什麽依據?”

“我也只是懷疑而已,慕容家一年前,家業雖大,卻也沒有如今這般豪強,別的不說,支蚌洲的濟慈院,每季有一半的小女孩都被慕容家收去做仆役。他家多是以武館莊園為生,怎麽一夕之間便暴富至此,需要這麽多下人?”

沈漣漪沉吟:“你說得對,慕容家是武行,就算要收,也該是收男孩。我倒是盼着他大發善心,而不是有什麽腌臜念頭。我會把這個線索講給慕雲漢,看看他有什麽辦法。畢竟他在這裏黑白兩道都有些勢力,興許能打探到慕容家的虛實。”她轉而又向燕娘道:“煩勞你再多盯着些,這裏有慕雲漢護着我,想來不至于就喪命了。”

燕娘道:“可是,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你曉得……”

“我與他約定了一月為限,我想應該來得及。”她嘆了口氣,“即便破不了這個案,我好歹也要做些什麽。”

“那你自己保重,只一樣,”燕娘鄭重道,“別叫那個小白臉占你的便宜!”

沈漣漪失笑:“好好,我聽你的,但他不是那樣的人。”誰占誰便宜,還很難說呢。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知道他有什麽鬼心腸?”

“燕娘,若說鬼心腸,誰還比得過我呢?”

燕娘見她嘻嘻哈哈的,又不放心地叮囑了幾句,這才偷偷溜了出去。沈漣漪複又倒回床上,然而表情已經變得嚴肅而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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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大花和柳景元趕到支蚌洲濟慈院附近時,已經是夕陽斜落了。

原大花氣性很大,性子又悍,柳景元聽她罵了原定疆一路,竟不曾重樣過,其罵辭之多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同我一起來支蚌洲,也不算什麽苦差事吧?”他淩厲的眉毛因為笑得到了些許的柔和,看着便沒那麽兇了。

“我沒覺得是苦差事,只是這濟慈院裏,都是吊着鼻涕的小鬼,我讨厭得很。”她沒好氣道。

“無妨,你畢竟不是捕快,跟着我,別說話就是了。”

原大花神色一動,忙跟上來道:“捕督院有女捕快麽?”

“有。”

“哇!”她眼睛一亮,“那做女捕快,有什麽要求麽?是不是要求武藝特別好?是不是要一個能打十個?你別看我瘦,我力氣很大!”

“做女捕快頭一條,要擅于僞裝。”他狹長的眼眸眯了起來,像一只詭計多端的野狐貍。

原大花卻聽得認真,默默在心裏重複了一遍,随即笑道:“那我們此時要怎麽僞裝呢?”

“讓侍衛在外面候着,你我二人裝作夫妻,去領養小孩。不過……你……會裝麽?我倒覺得不如叫個侍衛扮成姑娘……”

“嗨!你說什麽呢!”原大花覺得他腦子簡直有洞,“我一個現成的女人你不要,找個侍衛來裝?簡直豈有此理!裝小媳婦誰不會?”她夾起胳膊來,“臂膀兒貼着,大腿兒夾着,細腰扭起來就是了。”

她說着當真的扭了起來,看得一衆侍衛只覺得眼睛發辣,想笑又不能,憋得辛苦。

柳景元的手擋在嘴前,笑得尤其停不下來,這原大花扮淑女,真比男人假扮的還難入眼。

“喂!你笑什麽!你們笑什麽!姑奶奶我裝得不像麽?”她怒了,小麥色的臉上漲起了薄薄的紅暈。

“很像很像。”柳景元認真地誇贊,同時胳膊肘微擡,示意她挽上,“娘子,請吧。”

這一聲“娘子”叫得原大花的耳朵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心道挽着就挽着,我只當挽着個猴兒!可柳景元顯然不肯放棄捉弄她的機會,笑道:“叫聲相公來聽聽?”

原大花一臉獰笑,咬牙道:“柳捕督,你這是得寸進尺了!”

“哎!原姑娘,看來你還是做不了女捕快啊!”柳景元涼涼地揶揄她。

她簡直快氣成了牛蛙了!

這柳捕督看着一本正經跟個閻王似的,原來骨子裏也是個不正經的登徒子!

她眼珠子骨碌轉了幾轉,唇邊浮出一絲壞笑來。

到了濟慈院門前見了裏面的小尼姑子,原大花突然無限溫柔小意地勾緊了柳景元的胳膊,軟軟賤賤地道:“小師父,我和相公在一起兩三年也沒個一兒半女,那瀚瀾城最好的大夫說,我相公他可能不行呀,所以我們來這裏想領個孩兒,晚年不至于膝下無聊呢!”

擅長僞裝的柳景元身子一僵,生平第一次有了破功的趨勢!

那小尼姑瞄了柳景元一眼,心道,這般出衆的人物,居然有那樣的隐疾,也是可憐!于是神态柔和,對原大花道:“女施主想要收養男孩還是女孩?”

“不拘男女,投緣就好,相公又不能生,我能有個孩子,就已經心滿意足啦!”原大花笑得溫柔又做作,和那小尼姑一路相談甚歡,尤其對于柳景元不能生育一事說得細致入微,給自己的不離不棄說得感天動地,那小尼姑也觸動了,以為柳景元約莫是個活太監,對他道:“這位施主,你有這樣的娘子結發相守,實在是天賜的良緣啊!”

柳景元氣得發綠的臉,只得硬生生擠出一絲笑來,還順帶體貼地拍了拍原大花的黑爪兒。

“那兩位在這裏稍等片刻,一會兒貧尼再來帶你們去看看孩子們。”她說着掩上門走了。

原大花看着柳景元的臉色肚子裏簡直笑翻了天,卻依舊裝模作樣地推他道:“诶,相公,你給我講的故事還沒講完呢,你說,做捕快要怎麽着來着?啊,會僞裝!”她看他就快僞裝不下去了哈哈哈!

柳景元看着她那不懷好意的神色,笑得亦虛僞至極:“娘子學得真快!”

原大花越發樂不可支,看來這次的任務,比她想的要有趣得多嘛!

作者有話要說:  柳景元:你說誰不行!

原大花:是你是你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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