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可恨至極

慕雲漢卻早有準備似的,擡手用折扇一擋,那鋼刀登時被彈開。他此時也不管湧上來的人是否無辜,有一個算一個,擡腿踢踹,那群人只看得到腿影,登時被踢倒了一片!

沈漣漪不住喝彩,就差找個小彩綢給他伴個舞助興了!

“快走!”他拉住唯恐天下不亂的沈漣漪,轉而向樓上去了。這時樓下鬧哄哄又有人湧了上來,眼見得刀光劍影,慕雲漢飛快地拽了一張桌子,并着那一桌美味佳肴,兜頭蓋臉地踢下了樓去。這河中樓的樓梯本就做成旋轉式的十分狹窄,此時頂着一張桌子,下面的人少不得被困住了一時上不來。慕雲漢便帶着沈漣漪上了河中樓的樓頂。

沈漣漪看着下面盡是水光粼粼,漆黑一片,叫道:“怎麽辦!沒路了!我可不會水!”

慕雲漢點燃了一枚信號彈,随即一手拉下飄揚的樓旗來,另一只手環住她的腰,對她道:“抱緊我。”

“抱……抱緊……你?”

慕雲漢見她蘑菇,鐵臂緊緊環住她的腰!

沈漣漪從來都覺得,自己的臉皮厚比城牆。

可是她此時這樣被慕雲漢抱在懷裏,聽他說着這樣的話,臉上已經火燒似的一陣陣血湧上來,大腦還來不及思考,胳膊已經不受控制地便環住了他的脖子和腰。他的眼睛漆黑得恰如此時香脂河的河水一般,深不見底,她便像是要沉溺進去了一樣,感到呼吸不暢。

她根本不記得接下來都發生了什麽,徐徐的風吹過她的臉側,她只能像是發癡了一般盯着他的側顏。

她真喜歡他!

只是一瞬間而已,慕雲漢帶着她借助樓旗的繩索滑向對面的樓,可是對于她來說,這時間長得足以讓她将生命托付給這個人。

慕雲漢卻心無旁骛,眼見離那樓越來越近,他瞅準時機便松了手,用身體護着沈漣漪破窗而入,又抱着她在地上滾了兩下去勢。只驚得那房間裏的嫖客差點要軟蛋一輩子,嫖客被他們打擾了好事,捂着裆部破口大罵起來:“你們是什麽人!給我滾出去!!!”

慕雲漢看也未曾看他,急忙摻起沈漣漪來,沉聲道:“快走。”

沈漣漪在地上滾了兩遭,面紗早不知落去了哪裏,那嫖客登時看着她的花容月貌便發了怔,任床上的女人如何呼喚,也只是在門邊花癡了。

沈漣漪任由慕雲漢牽着她的手下了樓來,心裏像是許多很多小小的泡泡鼓起又炸開,發出細碎的聲音,臉上絲毫也沒有被追殺的惶恐,反而笑得不勝羞澀,仿佛與心愛郎君夜奔的良家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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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奔到街上,暗衛已經牽了馬車來,恭敬道:“慕爺請上車。”

沈漣漪眼見危機解除,突然腳下一拐,“啊呀”一聲,慘聲道:“我的腳崴了!”

“沒事吧!”慕雲漢剛要俯身去看,卻又覺得不妥,念及此時尚有些危急,遂一把将她橫抱起來上了馬車。

上了車,他正想叫她坐去一邊,沈漣漪卻搶先一步摟住他,柔情萬種呵氣如蘭道:“多謝你。”

慕雲漢怔了一下,臉上有些發熱,但依舊毫不留情地掰開她纏在自己脖子上的胳膊,逼迫她坐去了一旁。

啧,立刻就又這麽一本正經了。沈漣漪撇撇嘴,轉念又想,自己此番也是賺到了,不算虧。她又看到慕雲漢臉上的胭脂印依舊牢牢地附着着,決定以後都買這家的胭脂才好。

沈漣漪一路難得老實地坐到了沁園,馬車停下,慕雲漢心中着實松了口氣,有暗衛助他斷後,他自然不擔心那些人會追來,只是沈漣漪一路看着他似笑非笑中帶着七分陰謀三分暧昧,叫他不爽之餘又有些避之不及。

車一停下,慕雲漢長腿一邁便率先下了車,沈漣漪急忙道:“诶诶,我的腳,我走不了路。”

他倒是忘記了這茬!慕雲漢認命般嘆了口氣,複又折回來,将她抱下來。

沈漣漪腳一落地,便又活蹦亂跳的了,她笑道:“看來是崴得不嚴重,此刻竟不疼了。”

慕雲漢臉登時一黑,他若此時還看不出來這妖女騙他,便也白活了這些年:“沈漣漪,你是不是閑得慌,你覺得這樣很有趣是麽?”

沈漣漪絲毫也不懼怕他的黑臉,笑道:“是呀!”随即蹦蹦跳跳向裏面去了。

慕雲漢感覺自己忍耐已經到了頂峰。他緊握的拳頭顫抖,正咬牙切齒之際,就見她又從門後探出頭來怯生生道:“你真生氣啦…?”

這個女人變臉變得比翻書還快!這一瞬間慕雲漢竟然想:讓她死了算了,這個案子不破了。

原定疆偏巧此刻拈着一牙西瓜過來,聞見空氣中的□□味兒,擠眉弄眼地笑道:“呦?幹啥呢?門裏門外地站着,吵架了?”

慕雲漢的聲音冷似寒冬九月,語氣嘲諷道:“你們問問她!不知羞恥為何物的女人!”

原定疆和沈漣漪對望一眼,又仔仔細細看了看慕雲漢,确定他臉上那紅紅的果然是個唇印之後,心裏登時大大的不平衡起來,秀恩愛也不是這麽個秀法!他又是寫詩又是送禮,連楚儀的手都沒摸到過,這才兩日,慕雲漢都上臉了!他才不知羞恥呢!

再說沈漣漪,一般女人聽了慕雲漢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話,早就受不了了,可她的臉皮厚,比城牆還厚,所以她無限委屈,嬌滴滴道:“我喜歡你嘛,和你開開玩笑,這麽大火氣……”

慕雲漢被她堵得竟然半天說不出話來,甩下一句“無恥”,立刻就要走出去。好在原定疆良心未泯,連忙叫住他:“小白臉子,你等一下!”他不顧沈漣漪擠眉弄眼地反對,對他道,“你回房照照鏡子先。”

慕雲漢不明白他是何意,卻還是步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房間,于是他對着鏡子終于失了語,想到今日一路以來人們奇怪的打探的暧昧的譏諷的眼神,已經氣怔住了。

原定疆跟上來,見他一身怒氣激得頭發都快立起來,不由小聲道:“千年難遇的表情,真想找人畫下來。”

沈漣漪綴在他身後,抿嘴“噗嗤”一樂。

眼看慕雲漢就要在沉默中爆發了,原定疆急忙幫他說話,扭頭沖沈漣漪惡狠狠道:“沈姑娘,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小白臉子雖然長得俊,但人家可還是個純潔的黃花大閨男,冰清玉潔的,你怎麽能輕薄他呢?你再這樣調戲良家婦男,我們會去官府告你的!”

慕雲漢終于被成功地被他氣得摔門了。

罪魁禍首聳聳肩,也笑眯眯地回房了。

夜色深了些時,慕雲漢正在房內看卷宗,原定疆端了一碗銀耳粥大喇喇地推門而入:“幹啥呢?臭着張臉,百日的銀耳粥還有一些在冰鑒裏,你喝點?去去火。”

慕雲漢臉色不善,沒搭理他。

原定疆抓抓新刮的下巴道:“你說你,和個娘兒們計較啥,她們女人,誰不是一肚子彎彎腸子,腦子和咱們長得不一樣。但是既然是大老爺們兒,能讓就讓讓呗。”

慕雲漢把手裏的卷宗擲向一旁,冷然道:“我不是為了那個女人。”頓了頓,他又道,“今日我随她去香脂河,遇到了刺客。他們的消息倒是快……”

“難怪你回來的時候那麽大的陣仗,暗衛傾巢出動了吧。”

慕雲漢蹙眉,嘆道:“那些刺客的拳腳,我……認得,是這裏慕容家的路數。”

“哇!不愧是舵主哈!誰家功夫都懂點,那我們還等什麽,趕緊去慕容家查查呗!”

慕雲漢欲言又止,沒有回應。這時門外響起了叩門聲,卻是原大花和柳景元回來了。

原大花一進門來,便大聲嚷嚷道:“太好了!老哥!你們還沒睡!這把我真是的得了重要線索了!”

原定疆看向她身後面帶喜色的柳景元道:“用了美人計?”

“放屁!”原大花破口大罵:“姑奶奶我是靠腦子,知道麽?腦子這種的東西你有麽?”

柳景元笑着制止了她,把今日二人打探的事情說了一遍。原來他們今日根據沈漣漪的線索,依舊裝作尋常的小兩口,在濟慈院周圍打轉,到了夜幕深沉時總算有了些收獲。

原大花道:“我們看到有許多華麗的馬車進去了濟慈院裏,和那裏的下人打聽,說是這些有錢的老爺富商去聽佛法的,遇到有緣的孩子,就會收養一個。相爺你一定想不到,裏面還有之前皇上派去的一個禦史呢!你不說這個禦史沒了音訊麽,我看他可是快活似神仙,那濟慈院裏面吹吹彈彈的,跟妓院似的,佛法有這麽活色生香?”

原定疆覺得妹妹這個活色生香用得着實很妙,他大概都能想象到是怎樣一派景象。

“後來很晚了,有一部分馬車就走了,還有一部分留在了那。我去跟了跟那些馬車,記了個大致方位和樣式,讓柳管家留在那裏繼續觀察,果然有了別的發現。”

柳景元言簡意赅道:“有一車女孩兒被送去了慕容家。”

原大花見慕雲漢臉色十分不好,試探道:“相爺,你覺得這些消息還是不夠麽?”

慕雲漢猛然回神,擺手道:“不,我覺得你們做得很好。”

原大花得了他的誇贊,原本咧着笑的嘴突然收斂了一些,自得道:“是啊,辛苦一晚上,身上被咬了好多蚊子包呢!”

原定疆補充道:“實際上今天他和沈漣漪去香脂河,也遇到了殺手,小白臉子覺得,那些人的拳腳也很像慕容家。”

“哇,那我們還等什麽!”原大花頗為興奮,勝利簡直近在眼前,“我們就去請這裏的府衙和捕快去搜查,去抓人!”

柳景元道:“你只看到了一個禦史,另外兩個沒看到的呢?是不是被他殺了?這些都還是未知數。還是不要操之過急,他們敢光天化日暗殺,敢這樣明目張膽從濟慈院拉人走,勢必是在當地有些勢力的。”

原大花嘴一癟,蹙眉道:“那……怎麽辦……”

慕雲漢突然發問道:“你确定馬車把人拉去了慕容家?”

柳景元點頭:“是,我一路跟着。”

慕雲漢道:“看來此前的禦史官員,不是不為,而是不敢為。慕容家若與失蹤一案有關聯,在明知新的禦史到了三江五洲的情況下,還敢如此嚣張行事,沒有點底氣,是不敢如此的。”他拿起桌上的一個卷宗道:“你們看這個,與案子無關,不過是《五洲志》的商業記錄,裏面慕容家與東部的倭國有大量的瓷器和布匹交易。按說,離倭國更近的應當是檀、明兩地,這兩地也是瓷器和織造的大省,何以舍近求遠,舍低價求高價?”

作者有話要說:  沈漣漪:相爺脾氣好好哦!

原定疆:……你怕不是對脾氣好有什麽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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