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金玉出嫁

楚金玉急忙維護他道:“大哥,你不要為難二哥,他也是關心我。”

楚夫人也道:“是啊老爺,大喜的日子,你這是做什麽……”

楚儀的耳朵嗡嗡直響,木雕泥偶般坐着,聽不清他們又說了什麽。她忍不住看向一旁沉默的楚雁北,只見他也正冷冷打量着自己,心中一涼,低下了頭去。

晚飯結束後,楚廣平向楚雁北道:“雁北,你妹妹知道你要來,高興的什麽似的,特意給你做了棉被和棉襖,你去他那裏拿了再走。”

楚雁北點點頭:“好。”沒有多言,和楚儀向着小院去了。

離開了熱鬧的主屋,楚儀似乎松了一口氣,她心上一松,人也就活潑些,笑道:“哥哥回來了真好,我天天盼着你,可算見了一面。”

楚雁北走得很快,沒有理她。

楚儀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忍不住伸手去牽他:“哥哥走慢些……”

話音未落,楚雁北已經轉身重重給了她一記耳光。

楚儀的臉被打得偏向了一邊,頭上的珠花都掉脫在地。

她捂着臉,咬着牙,不肯讓眼淚流下來。

“我沒有你這麽不知廉恥的妹妹!”楚雁北低聲道,“你記住。我只有金玉一個妹妹!你給我放規矩點,如果幫不上忙,就不要再拖我的後腿!”

她顫顫道:“對不起……”

楚雁北鄙夷地看着她,冷漠道:“白長了這麽一張臉,竟然沒有一點用處!”随即再沒跟她說過一句話,到了小院拿了東西就離開了。

暖陽見楚儀又挨了打,心疼不已,急忙拿了冰毛巾來給她敷臉。她知道楚儀對楚雁北的感情,作為下人又不好罵楚雁北,只得跟着哭道:“小姐啊,你這又是何苦。”

楚儀呆呆道:“我盡力了,我真的盡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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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陽見她這樣,越發難過,抱着她大哭起來:“這何時才是個頭啊!”

楚儀木木道:“暖陽,你說,為何金玉命那樣好,我若說不妒忌她,那真是假話。”她抱着胳膊,“我好冷……”

“小姐……”暖陽不知該如何安慰她,轉而說道,“旁人眼裏的好,不見得就好呢!”

楚儀心亂如麻,聽她似乎話裏有話,然而千頭萬緒的,到底也沒深問。

禦史大人既然提了親,楚家于情于理都需要盡快回複對方。楚廣平一下子有了更重要的事做,每日都四下拐彎抹角地打聽,還叫了手下一個機靈的親事官借着收租,和市井之人探探口風。

可是打聽來打聽去,都說那霍家公子屢有戰功,是個再英武不過的少年,霍家又是正顯赫之時,不知誰家姑娘有這個福氣可以嫁過去。越是打聽,楚廣平心中便越是喜,覺得着實是個天賜的良緣。

後霍家又親自請楚廣平夫婦過府吃晚宴,席間霍均雖然話不多,看着有些羞赧,但到底口齒清晰,神态溫柔,禮數周全,霍家夫婦也是可親之人,竟挑不出一絲毛病來。

那日飯後沒幾日,霍家便着人送了十個利索的仆役丫鬟并绫羅綢緞二十匹贈予楚家。楚金玉最是喜歡自己買漂亮的布料做衣服,歡喜得不行。楚廣平雖然也高興,好在也沒被沖昏了頭腦,只向霍家表示了謝意,沒有提到婚事。

又過了幾日,天氣漸冷,楚家又送來了一條白貂披風,并為楚家定了近處昂貴的無煙煤以便入冬後每日供應。楚廣平烤着暖暖的暖爐,身上一舒泰,心裏的戰場便一片倒戈。

而楚金玉,欣慰終身有所依靠,每日面上都是掩蓋不去的嬌羞笑意。終于,禦史大人二度造訪,楚廣平沒再推三阻四,婚事就這樣定了下來。霍家三媒六聘,聘禮豐厚至極,可見是極其重視這門婚事的。

婚事既定,楚家內宅也忙碌起來,開始趕制楚金玉嫁人後帶去的被褥,鞋襪。

婚服珠冠霍家早已命人送來,華美異常,灼灼生輝。楚金玉便日日都要去擦拭輕撫。秋韻見狀笑道:“大小姐這天天扳着指頭算日子,恨不得明天就嫁人呢!”

楚金玉登時紅了臉,罵道:“你這死丫頭,成日說我,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秋韻丢下被角躲到楚夫人身後,笑道:“夫人救我,大小姐羞了,要拿我呢!”

楚金玉扭捏起來,羞道:“母親你不管她,你看她要上房揭瓦了。”

楚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樂得見女兒開心,遂拉偏架道:“好了好了,要做主母的人了,還是這樣只顧瘋鬧。”

楚金玉嘴巴張得像個雞蛋,氣不過道:“母親偏心!”說完氣鼓鼓地坐到一邊,撥弄着手裏的絹花,卻不是真生氣,唇邊還噎着笑意。

秋韻探頭道:“說到偏心啊,老天爺才真是偏心呢。從小老爺夫人就寵着大小姐,現在呢,又嫁了這樣一個好人家,那樣好的家世和品貌,真不知大小姐前世是補了天,還是填了海,有這樣的福氣!”

一席話說得楚夫人和楚金玉喜笑顏開,給了她許多賞錢。楚儀坐在一旁也笑着,只是笑,像是面具挂在臉上,不說一句話。

能夠做個看客,就已經很好了。她想起來那天的巴掌,臉上似乎又火辣辣地疼起來。

做完針線回房,房間裏早已被霍家新來的兩個婢女收拾的妥妥帖帖,不管楚夫人如何看她不上,這表面的功夫是不會少的。

楚儀一時心裏堵得慌,忍不住從梳妝匣底抽出原定疆寫的詩來。

她若有所思地坐在床畔,心想,已經過去這麽久了,那原定疆果然是個守承諾的人。她從梳妝奁裏拿出那張紙來,看了,又忍不住一笑,罵了句“粗俗”,便又塞了回去。轉而又想,不過這也是不是說明,對方并沒有多喜歡自己呢?

她躺在床上,安慰自己,也罷,大姐嫁了那樣好的人家,以後楚家一定會漸漸好起來。或許自己的終身,也會因此有了着落。

她只想找個有文采,疼惜人的好夫君,只要兩個人好好過日子,終歸不會差到哪裏去的。至于原定疆,她沒來由地想到他受傷的樣子,不由嘆氣,拒絕人的滋味兒并不好受,好像自己成了天大的惡人,可是如果不說清楚,不是更叫他白白花費精力在自己身上麽。何況,她并不想連累哥哥和大姐被人說道。

她為了趕制楚金玉楚家用的鞋襪被褥,已經熬了好幾天的夜,此刻終究是撐不住,沉沉睡去了。

到了吉日這天,楚金玉早早便起來梳洗打扮,任憑丫鬟将她一張俏臉染得粉如桃花,紅紅的唇瓣更是嬌嫩,她自羨美貌,卻偏對鏡問道:“母親,這樣不會太濃重了麽?”

楚夫人笑道:“新娘子都是這樣的,不豔麗點,怎麽叫你的夫婿喜歡?”

一旁伺候的秋韻,也笑說道:“二小姐美如天仙,奴婢看了也要心動了。”

楚金玉開心,垂眸暗笑不語。這時媒婆同幾個丫鬟一路笑着進來,人人都穿着喜慶的新衣,催促道:“新郎官兒都到街口了,新娘子還沒好麽?”

楚夫人連忙應道:“馬上就好了!”說着又不放心打量一番女兒,左右端詳,看看耳環,又摸摸富貴鎖和長生鏈,唯恐漏下什麽。

一個丫鬟見楚金玉雙手攥握有些緊張,便說道:“大小姐別擔心,咱們偷偷跑出去看了,新姑爺真是生得高大,和畫冊裏分毫也不差。”

楚夫人暗喜,笑嘻嘻道:“你越說,她倒越怕了。”說着将珠冠兩側珠簾落下,又蓋上了龍鳳呈祥的喜帕。一衆丫鬟婢子扶着楚金玉上了花轎。

鞭炮“噼裏啪啦”地炸響,楚儀捂着耳朵,默默站在一旁想:大姐的好日子,真是來了。

成親三日後,乃是新娘子回門的日子,這天楚廣平早早便被楚夫人叫起了床,準備了轎子去接楚金玉。順便趁着她回門,封些銀子給她傍身,畢竟她新婦入府,陪嫁不多,身邊有些銀子上下打點,別人才不會看輕了她。

可誰知,他還沒邁出大門,下人便跑來道:“老爺夫人,霍公子送二小姐回來了。”

楚廣平一愣,急忙道:“快請快請!”自己則正正衣冠,也出門迎接。楚夫人也跟在他身後,心想,來得這般早,可見霍公子對金玉情深,對楚家也極為看重。

新婦一進門,見到楚廣平夫婦,帶着哭腔喊了一聲“父親、母親!”,便奔了過來,楚廣平和夫人急忙一左一右扶住她,楚夫人含淚笑道:“已經是新媳婦了,還這樣毛毛躁躁的。”一邊說,一邊忍不住偷着眼打量她身後的新姑爺。

再見霍均,他的容貌和此前見到的也并無什麽變化,身長七尺過半,容貌秀偉端正,寬肩窄腰極其壯實,一看便知是個身體強健的男子漢。

楚廣平見女兒回來心情大好,打趣道:“再哭,叫姑爺笑話你了。”

楚金玉聞言,這才止住了哭泣,然而神色悲戚,眉間籠着一團愁雲。

楚廣平輕輕推她:“去吧,和母親妹妹說說話,我和你哥哥們陪霍公子。”

楚金玉點點頭,轉身便要走,誰知霍均也跟了過去。楚廣平大驚,急忙道:“姑爺留步。”可是那霍均卻好似沒聽到,依舊亦步亦趨跟着。楚廣平不明白他是何意,只得又叫了一聲。

楚金玉急忙回過頭來,難堪地低聲道:“夫君,父親叫你去。”

霍均神色木然,呆頭呆腦道:“娘說了,要我跟着你。”

楚金玉面色凄楚,卻依舊好言好語勸道:“我去和母親說話,一會兒就好,你放心,我一定回來找你。”

如此勸誘了一番,霍均方才應了,但也不理楚廣平,自己走去裏屋了。楚金玉不敢看父親的表情,拉着楚夫人垂頭向主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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