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心有所屬

等慕雲漢回來的時候,才脫下官帽,就聽到茶室裏傳來熱鬧的說笑聲,中間似乎還摻雜着女子的嬌笑。他皺皺眉,勇叔已經迎上來笑道:“相爺回來了,阿笙他們今兒輪休,在玩兒牌呢!”

“怎麽還有女子的聲音?”慕雲漢冷冷問道。

“這不是陶姑娘來了,怕她無聊,叫着一起玩兒麽,您放心,好幾個丫鬟伺候着呢,不會怠慢了陶姑娘的。”

“荒唐!”慕雲漢眉間一皺,徑直走向了茶室。

他一推開門,就見陶夭正在賣力地搖着骰子,嘴裏大喊道:“六!六!給我一個六!”

可是原本熱鬧圍觀的衆人,卻突然噤若寒蟬一般,仿佛學會了什麽奇怪的神功,全腳不沾地都飄到一邊,慫慫地擠成了一堆。

“真的是個六!阿彌陀佛!诶?你們這是怎麽啦?”陶夭突然發現周遭靜得可怕。她轉過頭,看到一臉寒氣的慕雲漢,非但沒有被吓到,反而一臉驚喜地迎了上來:“慕雲漢,你回來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穿朝服,這銀緞碧濤,換一個人穿,定然被襯得像截煤炭,可穿在他身上,卻是再好看不過,玉樹臨風,不過如此。

“……”慕雲漢冷冷瞪着她,沒有說話。

“怎麽啦?你這麽多天沒見我,難道沒想我麽?”她說着,臉上不由有些微紅。

“你跟我來。”慕雲漢緊緊捉住她的手腕,帶她離開了茶室。

“诶诶,你幹嘛呀,你抓疼我啦!”陶夭一路走着,還不忘回頭對阿笙他們大叫道,“別動我的牌,我剛搖出來個六,這把穩贏!”

慕雲漢帶她來到書房,這才松開了她。

“痛死了……”陶夭小聲咕哝着,“死相……”

“你倒是和他們玩兒得挺開心?”

“你兇什麽兇啊!我等你等得無聊嘛!再說,你有什麽可生氣的,我說我病了,你也不來看我,真是無情……”她沒好氣道,“我就是想告訴你,我爹那天說的話,可不是我示意的,你別多心。”她抛了個媚眼給他,笑道,“我可是……喜歡你還來不及呢。”

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我有話要對你說。”

陶夭一怔,見他神色嚴肅,心裏莫名有些害怕:“你要說就說,板着個臉吓唬誰呢?”

他卻遲疑着沒有開口,似乎是在斟酌着字句。

陶夭緊張的心像是懸在高空中,随時都要摔下來。

就在他要開口時,她突然害怕地搶白道:“算了!”

“什麽算了?”

“算了就是算了!”陶夭猛地轉過身,她知道她在怕什麽了。她怕他說出無情的話來,她怕自己聽了那話,便沒有現在這樣的勇氣來纏着他了,她還怕自己可能會傷心、會失态,畢竟,她最讨厭當着別人的面哭。

“陶夭,”他沉聲道,“你……不要再來找我了。我……”

“你不許說!”她尖叫一聲,有些絕望地閉上眼

——他還是說了。

這個狠心的男人。

明明是初春旭日和風的好氣候,她卻感覺好冷,是了,她把鬥篷脫在茶室了,而今天她為了貪圖好看,穿得又單薄。

一時間,屋子裏只能聽到外面隐隐的風聲。

她突然回身,一雙烏紅的眼睛望向他,“你再說一遍。”

慕雲漢見她這模樣,忙要開口解釋,可不等他說話,陶夭便急道:“罷了……我不想聽。”她微微昂起頭,直直看着他道:“慕雲漢,你該知道,我不是一個好性兒的人,若不是對你有情,對你有愧,我不必這般自讨其辱。”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一個好性兒的人……但我……”

“你不要打斷我。”她冷然地說道,“我今日才明白你說喜歡的人是沈漣漪是什麽意思,你之前親的人,是沈漣漪,你天天惦記的人,也是沈漣漪。陶夭對你而言,就是一個騙子,一個麻煩!多虧了你,我如今也想明白了!曾經的慕雲漢,就算是冷漠,也還是會對我溫柔的,而不是像你這般,忽冷忽熱,拿我……拿我當個耍子!”說到這裏,她再度憤怒地望着他,“我也想通了!我喜歡的人,是慕淵石!而你,是當朝相爺,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是我錯了,我高攀不起!告辭了!”

她扭身便要走,卻冷不防胳膊被他緊緊捉住。她心想,好讨厭,難道非要看我哭出來,他才甘心麽?!

慕雲漢“诶”了一聲,語氣急促道:“你好歹聽人把話說完……”

“你不必說我也知道你要說什麽!”她帶着氣,卻妖媚地笑了,“慕雲漢,你倒是大度得很,”她慢慢貼近他,指着自己的紅唇道,“不過也好,你不喜歡親我,将來自是有人恨不得天天親我,你嫌我調戲你,我便去調戲別人,橫豎你我二人再無瓜葛!我告訴你!我死心了!”

“你敢!”他捏住她的下巴,簡直被她氣得牙癢癢!他只要想到還有別人去親吻那殷紅的嘴唇,便恨不得将那還不存在的人碎屍萬段!

“你看我敢不敢!你又憑什麽管我!你是我什麽人!”

明明是那麽美的紅唇,說出來的話卻一句比一句惱人!慕雲漢自己都還沒意識到,就已經用嘴将那遭人恨的話全部堵了回去!

這沖動的吻,一下子喚醒了他內心的野獸,尤其此時陶夭根本不肯叫他親,像只野貓似的激烈掙紮着,刺激得他越發想去征服、去壓制她。

他的自制力,從來在她面前都不值一提,此時更是像嚴密的堤壩裂開了一條巨大的痕……

“嘩啦————”

他一把将桌上的文房四寶推散了一地,将她死死壓在桌子上!

“啊!你幹什麽!”陶夭只來得及說了這一句,便又被他狠狠吻住。她的腦子完全漿糊了,慕雲漢這是什麽意思,明明要一刀兩斷的人是他,他此時又這樣對自己。何況這樣的姿勢未免太暧昧了!她又感覺到那“匕首”急欲出鞘的蠢蠢欲動了!

“唔……”慕雲漢眉頭一簇,感到嘴裏一股血腥味彌漫開來——這野貓居然咬了他的舌頭!

他吃痛離開了她的嘴唇,但身體依舊緊緊地壓制着她!

“慕雲漢!你混蛋!”她脫不開身,只得叫起來,但那紅潤的嘴唇上還有他的血跡,再加上那頭上的兩個銀發箍因為她的掙紮早不知掉去了哪,此時她一頭烏發流泉一般墜在案側,看上去像極了一個剛吸了人血的女妖精!

他感覺身體更熱了!

“你還不放開我!”她眼眶一紅,突然哽咽了,“你,你到底要怎樣!”

她傷心的模樣總算為他混沌的腦中帶來了一絲清明,他閉上眼竭力克制自己。

半晌,他終于将那怪獸關回了籠子,這才穩住氣息,沙啞着聲音道:“我其實想說,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我會去找你的。”

本來泫然欲泣的陶夭一愣,眨了眨含淚的眼兒,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

慕雲漢的大手輕輕撫着她毛茸茸的鬓發,蠱惑般地柔聲道:“陶公為人确實古板,所以我怕你真的被他責罰,我也怕你翻牆出來會弄傷自己。”他頓了頓,捧着她的小臉無比認真地說道,“所以……讓我去找你,好不好?”

她依舊一臉呆滞,仿佛沒聽懂。

“陶夭,你有聽見我說話麽?”她該不會是在自己這樣認真表白的時候走神了吧!

“你……你是說,你不要跟我一刀兩斷了?”

“我什麽時候說要和你一刀兩斷了?是你要和我一刀兩斷吧……”他看她躺在那八成是腦子漿糊了,索性托着她的腰将她扶坐在桌子上,苦笑道,“我本來就打算今日下朝換了衣服再去找你,誰知道你已經來了。那麽你呢?你還要死心麽?”

陶夭的長腿驟然收緊,像兩條蛇似的緊緊纏住了他的腰,手狠狠地将他的一張俊臉擠得變形:“說你喜歡我!”

“嗯……我喜護你……”他模糊不清地說道。

“說你錯了!”

“我綽了……”

陶夭這才松開他,原本愠怒的申請幾乎快被嬌羞的笑意所取代,可她依舊不肯軟化語氣:“那你聽到元寶妹說我病了,為什麽不來看我?”

“因為我知道你在騙我,我不想讓你覺得這是一個刺激我的好辦法,你不這樣,我也會關心你的。再有,波哈王子那些人總算肯走了,我還需要處理他們的事,這幾天實在分不開身。”他握住她的手,“我對你只有一個條件,別再用受傷、生病這樣的事來吓我,更不許詐死,”他輕輕吻在她的額頭上,“我不是神仙,我……我很在乎你,我會害怕……”他将自己的軟肋告知她。

“哦……”陶夭軟軟地應了,感覺心變成了一團棉花。

慕雲漢固然是個美男子不假,但他時常都板着個臉,所以旁人第一時間注意到的反而是他的氣勢和威嚴,但當他語态溫柔的時候,便是不折不扣的多情情郎,陶夭感覺滿心都沉浸在他難得的溫柔裏了,就快要喘不上氣來。

但随即,她想到爹爹古板的臉,忙道,“我也有一個條件,你先別直接來找我,我們可以慢慢來,循序漸進,我怕吓到我爹娘。”

他輕笑一聲:“你來找我的時候,怎麽什麽都不怕?”眼見她似乎是要急,他才笑道,“好,我答應你。嗯……那作為交換,我又想到一個條件,在你未嫁給我之前,你不要在我喝醉的時候來撩撥我。”

“行吧,那、那我也要加條件……你不許不讓我親近你……”

“好,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可以親近我。”

她環顧四周,臉越發紅了,低聲道:“那……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人呢……”

慕雲漢看看那緊閉的大門,雖然知道阿笙那群膽大包天的家夥或許會在偷聽,但依舊笑語了一句“妖女”,随即低頭吻住了她。但這次的吻和之前不一樣,他很耐心,很溫柔,像是品嘗世上最美味的嘉肴,但他的手卻緊緊握在她軟嫩的腰上,竭力克制着自己不能更過火。

作者有話要說:  慕雲漢:你和陶姑娘玩兒得挺開心啊?

阿笙:相爺,你等我這就去剁了爪子!

陶夭:憋不到洞房花燭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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