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本色
張悠抱着幾條毯子,打算給對面那些士兵送去——她現在恢複了些力氣,于是便盡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世道好時,無用之人尚且受人唾棄,更何況現在世道壞了,更需要證明自己的價值。
還沒進屋,便聽到那位姓範的少爺在占據最大的房間後,開始要水洗澡,要完水之後又要熱的食物,要完熱的食物後又嫌床板太硬要幾床被褥墊着睡,何戴沒給他找來便指着他的頭破口大罵,各種不雅言詞激光槍一樣往外冒。
張悠聽了一會兒,也是嘆為觀止。這人沒長腦子嗎?還是童話故事看太多把自己當豌豆公主?還‘不要鴨絨要蠶絲的’。喊這麽大聲,也不怕招來喪屍。
這時,柳靜娈端着一盆菜也走過來這邊,張悠站在門口沒進去,見到她出來看過去一眼,柳靜娈便朝她笑了笑,柔柔道:“那戶人家有不少食材,我做了很多我們這些人吃不完,所以打算給何連長他們送些去。”
張悠點了下頭沒說話,她們雖是一同從旅館逃難出來,卻并未産生什麽患難情誼,或許張悠天性對這種柔柔弱弱的女人無法親近——比起柳靜娈來,跟那個啞巴一樣總是面無表情的小姑娘同處一室,她反而會感覺更自在些。
兩人進門,屋裏的吵鬧聲頓時停止——跟城裏的房子不同,農村自家建的樓房,一樓大部分是完全連通的,很是寬敞,此時一部分人聚在大堂也不嫌擁擠。
“何連長,這是我做的食物,送過來一些給各位同志嘗嘗。”仿佛沒察覺到大堂裏劍拔弩張的氣氛,柳靜娈笑着向何戴溫柔說道。張悠站在她旁邊,沒有說話,只揚揚了手裏的毯子。
何戴看了看柳靜娈手裏的食物與張悠懷裏的毯子,不由感慨萬千:拼命保護的人将他們當作仆人使喚,救了他們的人反而送吃送溫暖。
在何戴示意下,兩名士兵上前分別接過柳靜娈與張悠手裏的東西,并沖她二人露出個腼腆笑容。
這個時候,那位範少爺的眼睛已經完全粘在柳靜娈身上,他收起滿腔怒氣,擺出自認最潇灑的姿态,一個跨步沖到柳靜娈面前,執起她的手,用深情而又憐惜的目光盯着她的眼睛,溫柔說道:“這麽漂亮的手,怎麽能做如此粗活。”說着彎下腰,作勢親吻柳靜娈手背。
柳靜娈露出驚慌表情,手用力往回縮,掙了好幾下才掙脫,往何戴身後靠了靠。
見這個女人竟然敢拒絕自己,範公子臉色頓時沉下來,指使兩個保镖就要動手直接搶人。何戴臉色一變,不及多想跨前一步阻攔。這下新仇舊恨加一起,範少爺怒意更盛,招來自己的同伴對付何戴,何戴的士兵自然不能眼見連長受欺,于是場面頓時混亂起來,還有人胡亂開槍。
士兵們有槍卻端着不敢亂動,與範公子等人對抗也是被動防禦為主,見這些當兵的不敢真的對他們動手,這些人反而更加嚣張起來,從屋裏打到屋外。
柳靜娈站在旁邊,雙手無意識絞在一起,看起來泫然欲泣,那不勝嬌怯的模樣,讓在場好幾人看得眼睛發直,都無心打架了。而張悠早在情況不對勁時便跑了出去,半路遇上聽到槍聲出來查看的關戰等人,便将剛剛發生的事做了簡要說明。
其他人聽得都有些傻眼,這位姓範的少爺莫不是腦袋被喪屍啃過,這時候還玩什麽調戲女人的把戲。
甘棠跟在幾人身後慢慢踱步出來,她沒有看混亂的人群,而是擡眼望向漸被暮色籠罩的村外,看了一會兒慢慢收回視線,将目光轉向面前亂局,然後身形一晃,從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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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只覺眼前閃過一道殘影,“撲撲”聲響在耳邊,接着幾條人影飛向半空做抛物線運動。
有人反射性要開槍,一陣勁風襲來頓覺手腕一痛,反應過來時槍已經離手。
當場面寧靜下來後,人們愣愣地望着突然出現的女孩,看她面無表情站在範少爺身前,也不說話,只一動不動拿那雙黑黢黢的眼睛盯着他。
“你、你想做什麽?”範少爺心裏發虛,色厲內荏地喝問,被那雙毫無情緒的眼睛盯住,感覺就像被一頭可怕的野獸盯住樣,他從心底湧起一股寒氣,腿有些發軟,“知道我是誰嗎?我告訴你,我爸是——”
不等他将靠山搬出來,身體驟然一輕——他被甘棠揪着衣領提了起來,然後所有人就看到體形嬌小的女孩舉麻袋一樣,舉着身高一米七五以上的成年男人動作敏捷地往村口奔去,身後帶起一股煙塵。男人在她手中像小雞一樣,毫無掙紮之力。到了村口,大家看她随手往前一甩,将人扔出去,站在原地看了兩眼,便轉身一步步走回來——步子看似輕緩,卻給人一種沉重壓力,仿佛她不是踏在地上,而是踩在人的心頭。
甘棠走到衆人前,掃視一遍人群,人群齊齊退後,尤其那幾位被她扔半空玩的人,更是心底打顫,不敢與她對視,使勁往後縮。
見所有人都變乖了,甘棠微覺滿意,擡腳回屋準備睡覺。
“救命——”凄厲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是那位範少爺。
何戴神情一緊,雖然村裏的喪屍已經被消滅,但誰也不能保證外面就沒有,他看甘棠一眼,猶豫了下,就要去村口将人帶回。
“救命!快來人!有喪屍!有喪屍!”一個人影在地上連滾帶爬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大叫,聲音都變了調,而在他身後則搖搖晃晃跟着好幾只喪屍。
何戴再不遲疑,加快速度帶人趕過去将範少爺救起,并将那幾只喪屍殺死。
“呵,現在知道跑了。”關戰抱臂閑閑站在一旁,語氣不無諷刺。
範少爺是被人擡回來的,身上并無傷口,只是被吓得完全脫力,身上沾滿泥土,褲裆處還濕了一大片,被擡回來後整個人像狗一樣劇烈地喘息着,臉上驚恐的神色還未完全褪去,腦袋胡亂轉動,嘴裏還不停叫喊似陷入癫狂。
當他混亂的視線無意間對上甘棠的眼睛時,眼眶驀地瞪大到極點,聲音像被掐住脖子似的戛然而止,只發出“嗬嗬”的出氣聲,身體拼命往後退,似要離她遠一點。
甘棠站在臺階上,側頭望來,微皺了下眉,淡淡吐出兩個字,“安靜。”
于是便連“嗬嗬”的出氣聲都沒了,他屏息瞪着甘棠,生怕她再扔自己一回。沒了人牆的阻擱後,喪屍的可怕被放大千百倍,心裏的恐懼也達到極致,而女孩此時在他眼裏,卻是比喪屍更可怕的存在。
場面一時落針可聞,甘棠轉身回屋,睡覺去了。
等到甘棠背影完全消失,留在原地的人才齊齊松口氣。
“真大丈夫本色也。”關戰全程看戲一樣看得津津有味,等結束時,才一手托着下巴,意猶未盡砸吧着嘴說了這麽一句。
“她、她知道外面有喪屍麽?”一個怯怯的聲音突兀響起,柳靜娈站在旁邊,一副被吓壞的模樣,還有一絲事情因自己而起的愧疚不安。睫毛上挂着淚珠将落未落,非常地惹人憐惜,令一些個看着她的男人,恨不能上前摟進懷裏好生撫慰一番。
公孫越聞言深深看她一眼,沒有說話,他旁邊的關戰不以為意地啧了一聲,“又不是沒長腿,不是還會跑嗎?平時吃那麽多,沒往腦子上長,也沒往腳上長,光長中間了麽?”
柳靜娈身子微微一顫,用委曲而害怕的神色看向關戰,眼睛仿佛會說話般,表達出自己只是無意說那麽一句話而已的意思。
換個其他男人,只怕會為自己吓到美人而開口安慰幾句,但關戰神經粗大,說完後便大咧咧回屋,根本沒看柳靜娈一眼,也就沒看到她楚楚可憐的神情。
經此一事,那些人都消停許多。
一夜無話。
第二天出發前,何戴邀請霍侯幾人跟他們同行,被霍侯拒絕。何戴也不勉強,他看中霍侯幾人武力,而自己這邊一堆累贅,人家不願意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最終分別前發生了一個段小插曲——那個曾發過燒的士兵陳新,挪着步子自己走過來,表示要跟霍侯等人一起走。
“我這個樣子也幫不到連長他們,還會成為他們的包袱,我也不想因為自己,讓連長天天給那些人陪笑臉。”這個剛滿二十歲的小士兵,臉上神情很是堅決。
何戴看了看霍侯隊伍裏同樣虛弱的張悠和郭品言兩人,沉默片刻後同意了,還拿出一份食物給霍侯,霍侯沒有接受。
兩隊人馬分開走,昨晚被甘棠教訓過的人鹌鹑一樣乖,尤其那個範少爺,眼睛都不敢往這邊瞄。
“爸爸,哥哥姐姐們不跟我們一起嗎?”昨天的小女孩看着車子漸漸啓動,而霍侯等人并未跟上來,于是扭過頭問自己的父親。
男人看着霍侯他們,眼神複雜,最終摸摸女兒的頭,說道:“哥哥姐姐們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不能跟我們一起。”
小女孩兒露出失望的表情,不過倒沒吵鬧,乖乖依偎在父親懷裏,趴在車窗前靜靜望着漸行漸遠的霍侯等人。
陳新在上車前向霍侯表示,他們可以帶他一段後在路邊把他放下,不用一直帶着他。
關戰拉長語調“哦”了一聲,斜睨眼看着他問:“你這是——想要自殺,所以才故意跟你的戰友分開?”
陳新沉默一陣,沒否認也沒承認,語氣低落道:“反正我這樣,不是被怪物吃掉,也會變成怪物,還是不要拖累同伴的好。”
關戰聞言瞪他一眼,“誰跟你說發過燒的人就一定會變成喪屍這種怪物的?要變我早就變了,現在不還活蹦亂跳的。”
陳新一震,露出想相信又不敢相信的表情,看起來一副馬上會哭出來的樣子,“阿東昨天告訴我說不會變怪物,我以為他只是安慰我。”他望向關戰,眼中滿含希冀,“真、真的不會變成那樣的怪物?你沒有騙我?”
這可憐孩子,是真的以為自己會變成那些吃人的怪物,自醒後便一直處于恐懼害怕等激烈情緒的煎熬中。
關戰搖搖頭,一臉可憐地看着他。
旁邊的公孫越也向他保證了幾句,然後道:“已經到末世,更應該努力生存下去,就算有一天會變喪屍,在那之前,也該以人的身份好好活着。怎麽能夠尋死呢?虧你還是當兵的。”
雖然被訓斥,陳新卻真的高興起來。到底年紀還小,心裏的一塊大石放下,咧着嘴自顧自傻樂了一陣,末了後知後覺愣愣地問:“喪屍是什麽?”
關戰聞言“哈”地一笑,大力摟過他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開始向他顯擺自己所聽來的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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