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嚴顏
霍侯将嚴西顧帶回去後,預想當中的基地大搜捕沒有發生,仿佛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一樣風平浪靜。
第二天霍侯再次被找去核心區,卻不是為了頭天晚上的刺殺事件,而是那些人還沒有吵出結果,但擴軍之事不能再拖下去,所以想先将人招收起來訓練着,至于部隊最終的分配,這些人再接着吵便是。
而這次的會議,那位名義上的掌權人沒有出現,只有基地的四大勢力。給出的說辭是遭到暗殺,受了驚吓要修養一段時間。
“哈,就這樣被架空了嗎?”關戰聽完的第一反應便是如此。
霍侯将情況說明後,面容沉靜地看向嚴西顧,“他們已經知道昨晚的事情,只是現在基地話語權掌握在這些人手裏,而他們需要我幫他們訓練新兵,所以,你先在這裏好好養傷。”說到這裏一頓,接着道,“至于你女兒的事,我會想辦法的,你不能再擅自行動。”
嚴西顧看着霍侯,嘴唇動了動,仿佛不知道該說什麽好,最後低聲說了一句:“謝謝你。”
等到嚴西顧回房間去休息時,公孫越才看向霍侯問道:“隊長,你打算怎麽幫他?”
霍侯緩緩說了兩個字,“談判。”
要談判就要有一定的籌碼,霍侯認為自己手中的籌碼還不夠,所以他并沒有急着去做這件事。而是先着手幫基地擴充新兵,然後根據不同的人制定出不同的訓練方案。
招收的新兵有普通人,也有異能者,不管普通人還是異能者霍侯都很有訓練經驗,所以,在看到那套訓練計劃後,基地實際的幾位掌權人都表示很滿意。這個時候,霍侯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要回嚴西顧的女兒。
幾位實際掌權人表示對名義上的領導家事不感興趣,他們不會插手,只希望一點,不可以在基地引起混亂。
“霍侯,我們需要你幫忙訓練新兵,但也不是非你不可。所以,在一定範圍內給予你方便是可以的,不要踩線。”
這是其中一名掌權人的原話。
談判那天,霍侯沒讓嚴西顧跟去,他只帶着甘棠前往。
地點還是核心區的那棟別墅,只不過這次他們不用翻圍牆過來,而是光明正大地從大門時,再進入到那棟別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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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的武裝人員不比那天晚上少,霍侯在兩排槍的威懾下,面不改色地從容走過去,而甘棠跟在他身邊,眼睛沒有看着任何人,看起來像在神游。
客廳正前方的沙發上,坐着一名頭發花白的老人,精神矍铄,身上有種久居上位的威儀。在老的身後,立着一男一女兩名年輕人,臉色都不是很好看。
老人打量霍侯幾眼,末了語氣頗為感慨地說道:“霍少将,沒想到還能再次見到你,記得上回見面,還是在你的授銜儀式上。”
霍侯看着老人,平靜地說道:“是,我也沒想到還能與您再相見。”
老人看着他平靜的面容,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霍少将是國之棟梁,沒想到竟與犯下賣國重罪的人走在一起,世事難料。”
霍侯不想兜圈子,他來這裏也不是為了敘舊,在老人話音落下後,單刀直入道:“我今天來的目的相信您很清楚,還請成全一位與自身骨肉分離多年,近日才知女兒尚在人世的父親的思女之情。”
他這句話說出口時,老人身後的那個女人身體一晃,臉上的血色褪盡,用手捂住嘴,淚眼朦胧地望向霍侯仿佛随時會倒下去的樣子。他身邊的男人則兇狠地瞪着霍侯,一副恨不能殺掉他的樣子。
老人沉默下來,沒有說話。
“您知道的,像之前的刺殺,有第一次第二次,還有第三次,如果女兒回到身邊,作為一位父親,我想嚴西顧是願意暫時放下仇恨的。”霍侯的語氣依舊不疾不徐。
老人擡頭望向他,眼中精光一閃,聲音沉下來,“你是在威脅我嗎?”
霍侯面色不改,“我只是陳述事實,如果您要這樣認為,那麽也無不可。”
這次老人沉默了更長的時間,最終他閉了下眼睛,疲憊地揮了下手,仿佛瞬間蒼老下去。
“爸爸!”他身後的年輕男人叫出聲,擡起一只手指着霍侯高聲道,“為什麽要受他的威脅?姓嚴的是個重犯,他還敢來這裏,我們可以直接處決了他。怎麽現在反而受這樣一個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小小的少将威脅?!”
老人搖了搖頭,沒有理會身後兒子的叫喚,他看向霍侯,緩慢地說道:“希望你以後能看好自己的隊員。”
霍侯看了眼他身後的年輕人,淡然回了一句,“只要沒有人主動挑事。”
等到霍侯與甘棠離開後,年輕人從老人身後沖了出來,一臉不服地大喊道:“為什麽要放他走?為什麽不幹脆殺了他?爸爸,你是這裏的最高首腦啊,所有人都該聽你的。如果這裏的人殺不了他,你可以命令吳家、席家,或者吳将軍,難道一個基地的領導連殺兩個普通人都殺不了嗎?!”
望着氣憤大叫的兒子,老人眼中的疲憊之色更重,想要說些什麽,卻又知道這個兒子聽不進去,不然,他又何至于落到現在這種境地。老人最後只是搖了下頭,扔下一句話:“你以為,他今天為什麽能走進這裏。”
說完也不管兒子聽不聽得懂,起身上樓去了,步履蹒跚,有種英雄遲暮的蒼涼。而他從頭到尾,沒有看另外一個女人一眼。
霍侯與甘棠回去時,嚴西顧正在張悠與衛霆的幫助下布置房間,盡量找了些顏色鮮亮的東西換上,衛霆還摘了一把小花回來,剪了個瓶子将花放在裏面。
看到兩人回來,嚴西顧立馬掉頭望向霍侯,眼神隐藏着忐忑與期待。
霍侯向他點了下頭,“明天他們會把人送過來。”
嚴西顧眼睛頓時亮起來,抑制不住的喜色湧上心頭,然而又有一些不安,他看了看自己布置的房間,不确定地問:“我有三年多沒見過顏顏了,她今年快六歲了,可我卻不知道她喜歡什麽,這個、這個房間她會喜歡嗎?”
“嚴叔叔你不要擔心,等妹妹回來了,我會哄她開心的。”衛霆拉了下嚴西顧的手,仰着小腦袋興奮地說起來,“我可以給她變魔術,你看。”說着将空空的手掌伸到嚴西顧面前,手掌突然冒出一朵黃色的小花。
大家看他用自己的空間異能玩魔術,都被逗笑了,嚴西顧也笑了一下,心情稍微輕松一些。他摸了摸衛霆的頭,說道:“那小霆要幫嚴叔叔好好照顧妹妹,叔叔——不是一個好爸爸。”
嚴西顧神情黯然,衛霆拍了下他的手背,小大人一樣安慰道:“才不是呢,嚴叔叔是個好爸爸,所以才能把妹妹找回來啊。”
嚴西顧聽到他這句話,愣了一下,片刻後聲音沙啞地說道:“是,我把她找回來了,以後,一定會做個好爸爸。”
第二天一大早嚴西顧便在門口等着,而他也沒有等太久,差不多九點左右,一個抱着孩子的女人在兩名武裝人員的護衛下來到門前。
嚴西顧看着被女人抱在懷裏的那個孩子,激動地渾身都顫抖起來,恨不得立馬撲過去将孩子抱過來。勉強等到女人抱着孩子進了屋,再也控制不住,眼圈發紅地盯着那個孩子,聲音顫抖地喊道:“顏顏?”
孩子坐在女人懷裏沒有反應,嚴西顧抖着手從女人手裏接過孩子,眼裏的淚再也控制不住滾落下來,“顏顏,我是爸爸,是爸爸啊?”
那孩子看起來小得可憐,根本不像一個快六歲的孩子,看身形跟三四歲的孩子都差不多,并且被嚴西顧抱過去時,也不言不動,像木偶娃娃似的沒有反應。嚴西顧沉浸在女兒真的還活着的狂喜中,沒有注意到這種異樣,或者注意到也只是以為女兒太久沒見自己認不出來的緣故。
霍侯将視線轉向那個女人,不是他昨天在老人身後看到的那個,而是另外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也就是說,今天将孩子送還到她父親手上的,不是孩子的母親。
女人看了眼被嚴西顧抱在懷裏不言不語的小女孩,眼中閃過一絲不舍與心疼,她上前兩步,将手裏一直拿着的一個紙袋遞給嚴西顧,嘆着氣說道:“這是顏顏每天要吃的藥,就剩這麽一點了,你、你好好陪陪她吧。”
嚴西顧有點沒反應過來,“藥?什麽藥?顏顏現在還需要吃藥嗎?”然後這才注意到小女孩的異樣,以及,抱在懷裏,輕得幾乎感覺不到的重量。
他雖然不太了解小孩子,可也知道這個體得對六歲的孩子來說也太輕了,再看小女孩到現在為止一個字沒說,連表情都沒有一點,只是睜着眼睛,木然地望着前方。
嚴西顧的聲音有些發抖,他望向那個女人,臉色發白地問:“顏顏她、她怎麽了?為什麽、要吃藥?”
女人看着他的樣子似也有些不忍,她嘆了口氣,搖着頭說道,聲音帶着幾分難過,“顏顏她身體一直不好,還有嚴重自閉,已經有兩年多沒開口說過一個字了。”
女人的話如晴天霹靂一般将嚴西顧霹得神魂皆散,然而她的話還沒有結束,望向他的眼神,充滿一種同情與悲哀的神色。
“這是最後剩下的藥,沒有這種藥物維持的話,顏顏她,活不了多久。”
換句話說,也就是小女孩,快要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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