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麻雀

霍侯在甘棠吃完晚餐後，将剩下的肉都給了魯歌，雖然不是很多，分一分，倒也夠車隊每人一塊。車隊裏的人像開party一樣高興起來，對霍侯的印象更加好了，還有幾個孩子特意跑過來跟他道謝。

看着大家圍在一起高興烤肉的樣子，魯歌臉上挂着欣慰的笑容。

“自從離開原來的聚居地後，大家已經很久沒像這樣高興了。”魯歌收回視線，看向霍侯再次向他表示感謝。

吃肉對霍侯來說不是難事，不管是普通的還是變異的動物，他都可以想辦法弄到。加之有冰系異能，相當于一個移動冰箱，可以冷藏延長存放時間，不擔心變壞。

“原來的聚居地？發生了什麽事？”霍侯給甘棠擦幹淨手，讓她靠在自己身上休息——異能透支後睡覺和吃東西，是最好的兩種恢複方法，雖然現在甘棠看起來似乎已經恢複了，但霍侯還是想讓她多睡一會兒。

甘棠也沒有反對，她雖然不喜歡被這些人圍着，還跟他們靠這麽近，但有個熟悉的氣息在身邊，這些便還可以忍受。甘棠閉上眼睛，不自覺往霍侯身邊靠了靠，挨得更近了些。

她這樣一副吃了就睡的樣子，讓車隊裏其他幾個年輕女孩看到，既羨慕又嫉妒，恨不能将她推開，自己靠在那個強勁的臂彎裏。

魯歌控制着自己的目光不往那邊看。管人家什麽公主病，有人願意嬌寵着她，她就可以過這種吃了睡，睡了吃偶爾撒撒嬌的日子。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與霍侯的對話上，魯歌的語氣變得低沉起來。

“是的，我們本來建設了一個聚居地，很多人住在一起，大家平時勞作，可以打獵，搜索物資，種植，雖然偶爾也會死人，總上來說過得還不錯。但是，沒想到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迫使所有人不得不離開聚居地。”

霍侯聽着魯歌的講述，臉上的表情沒什麽變化，他的手無意識地撫上甘棠的頭發，一下又一下地順着。

據魯歌的說法是，聚居地裏的人，一天醒來後忽然發現他們的聚居地被包圍了，被無數奇怪的藤蔓包圍。這些藤蔓的枝條都有小孩手臂粗，上面長滿了肥大的面子，它們一夜之間瘋長起來，将所有建築物包裹住，甚至還有好些人在睡夢中被藤蔓纏住。

人們被困在屋子裏，外面幾乎無法通行，唯一慶幸的是，沒有人因此送命。

被藤蔓纏住的人沒費太大力氣就掙脫了出來，他們走出來觀察整個聚居地的情況，才發現那似乎是爬山虎的枝蔓。沒有人知道為什麽爬山虎會長成這種樣子，但聚居地被爬山虎的藤蔓占滿，想要清理幹淨要費很大功夫，況且，沒有人知道這是這麽回事。

有人提議将這些藤蔓燒掉，卻在點起火後發現那些藤條竟像人類的四肢一樣扭動起來，這詭異的一幕吓壞了聚居地的人，最後他們選擇了轉移。

“離開那裏後，有的人去了其他地方，有的人，在我們遇到昨天那樣的情況時，或是掉隊，或是死了，最後就剩現在這些人。而現在，我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魯歌攤開雙手，嘆着氣搖了搖頭，有種聽天由命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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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們可以把它們全部燒掉或砍斷，只是一株爬山虎而已。或許像人吃了激素一樣，因為末世的原因，導致它的形态發生變化，但說到底，還是一株植物。”旁邊有人發表不同的意見，是當初堅持要燒掉藤蔓的人之一。

“誰知道繼續燒下去會發生什麽，長成那樣的爬山虎有人見過嗎？被燒着了後仿佛知道痛一樣地扭動，還是一株普通的爬山虎嗎？”這是堅持不能燒藤蔓而選擇離開的人。

持不同意見的兩方人眼見又要争起來，被魯歌制止住。選擇離開的人還是占多數的，不然他們現在也不會在這裏。

“你們的選擇是對的。”霍侯在周圍重新安靜下來後，對魯歌說道。

“你知道那是什麽？”魯歌緊緊地盯着霍侯，眼神有點奇怪，像是要求證什麽似的。

霍侯默然片刻，低頭看向不知何時睜開眼的甘棠，看了半晌移開視線，輕聲說了四個字，“變異植物。”

周圍響起倒抽氣的聲音，魯歌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眉頭緊皺，雖然看起來臉色不太好，卻沒有多少意外之色。

末世來了，死去的人變成喪屍，動物也變異了，再來一個植物變異，似乎也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

——才怪！

如果照這樣的發展繼續下去，根本就沒有幸存者的活路了。

“好在植物看起來比較平和，并不會攻擊人。”

沉默過後，有人如此感慨了一句。

“誰說不會攻擊人？”有人立馬提出反駁，“當時不是有人被纏住了嗎？如果在那些人掙紮時藤條沒有松開，而是繼續纏繞，用蟒蛇一樣将人勒緊直至死亡，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這個推測，讓很多人再次陷入沉默中。

最後沒有讨論出具體的結果，衆人只是在心裏将山林的危險程度提高。因為裏面，不僅有變異了的動物，還可能存在着，變異了的植物。

“你也遇到過？”魯歌最後問了霍侯這樣一個問題。

霍侯頓了頓，只回答了一個字。

“對。”

晚上睡覺的時候霍侯與甘棠睡在車上，霍侯将前排的椅子放平後便成了一張可以躺着的床。

“棠棠，外面越來越危險了。”

“還會更危險。”

一夜無事。

清晨，人們陸陸續續醒來，正準備下車方便時，耳邊忽然傳來同伴的警告。

“保持安靜。”

被警告的人順着同伴的視線往外看，頓時吓得完全清醒過來，也忘了要方便這回事了。

只見他們周圍的天線，樹枝，屋頂，甚至車頂和地面上，落滿了體型短圓，小小的，灰色的鳥，它們一動不動，小小的眼睛望着他們所在的方向。

像一幅定格的畫面，上面塗滿灰色的顏料。

“這他媽是什麽鬼東西？”有人壓低嗓音輕喊。

“怎麽會有這麽小的鳥，這是鳥嗎？”

“雖然小，但從外形來看，顯然是鳥類。”

“那到底是什麽？”

“麻雀。”

“……”麻雀本是叽叽喳喳的，但這麽多麻雀聚在一起，卻一點聲音都沒有，怎麽看怎麽詭異。這種山野間常見的鳥，很多城裏人都沒見過，所以有一部分人才沒認出來。

麻雀雖小，但當它們的數量龐大到可将這片天空都遮起來時，就沒人會因為它的體型而再忽視它。

螞蟻都可以咬死大象，何況還是可以飛上天的麻雀。

當一早醒來發現自己的車隊被無數麻雀包圍後，魯歌差點以為自己還在睡夢中沒有醒過來。

“讓所有人盡量放緩動作，不要發出聲音，麻雀很機警，一點聲響都會被驚動。”

魯歌看着不知何時來到她面前的霍侯與甘棠兩人，緊張地咽了下口水，視線落在那些連成一片的麻雀身上，聲音因緊張而變得幹澀。

“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這麽多麻雀。還有，一般來說，發出點響動，這些麻雀不是應該被吓走嗎？”

“如果是幾只，你可以試試。”

“這些鳥，會攻擊我們嗎？”魯歌吞了口水，問出一個最重要的問題。

霍侯看她一眼，看得出她這個時候确實非常緊張，主要是麻雀太多了，放眼望去，到處是這種灰色的小鳥，成堆成片，他們已經完全看不到更遠處的景象。

“麻雀吃蟲。”霍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給了她一個稍微委婉些的答案。

聽明白的魯歌瞬間想哭，“肉食性？”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甘棠忽然開口輕聲說了句，“眼睛。”

魯歌一時沒明白她什麽意思，見霍侯提示她看麻雀，才知道甘棠說的是麻雀的眼睛。可是，麻雀本來體型偏小，眼睛就更小了，魯歌極盡目力去看，才終于看清。

紅色的。

黃豆般大小的眼睛，此時全部變成紅色，看起就變成了兩粒紅豆。

魯歌在與霍侯說話間，通過對講機将命令傳達下去。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醒來，被外面詭異的情況吓住，沒人敢發出聲音。

“現在要怎麽辦？一直這樣呆着嗎？這麽多人，我不敢保證能安靜多久。”魯歌很清楚，她的隊伍裏，除了部分戰鬥人員外，還有一部分普通幸存者，沒殺過喪屍的那種，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孩子。

這樣安靜的局面能維持多久，誰也不敢保證。

霍侯想了想，問道：“有多少火系異能者？”對付空中長着羽毛的鳥類，不管是變異還是沒變異的，火是最好的武器。

魯歌經此提醒，也明白過來，卻更想哭了。

“三個。”

面對這種數量級別的麻雀，三名火系異能者實在起不到多大作用，除非他們都能達到關戰那樣的水平，但想也不可能。

“讓所有人上車，我們開車沖出去。”霍侯在心裏權衡計算，發現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麻雀的殺傷力雖然不大，勝在數量太多，他和甘棠以及車隊裏那些異能者，自己逃出包圍圈應該是沒有問題的，但要帶着所有人一起離開，就不是那麽容易辦到得了。

所有人彎着腰，盡量小聲地向車子移動，為了加快速度并保持安靜，魯歌讓他們不要收拾任何東西，只要人上車就行。大部分人都聽話地上了車，但也有人舍不得自己帶來的那點東西，想要收拾着帶走。

“老馬，快點，你那點破爛就別要了。”前面有人小聲地催促，老馬一邊答應着，一邊将自己的毯子水壺和盆子等捆在身上，背着往車上走。手忙腳亂之下，繩子并沒有綁緊，剛小跑了幾步，繩子松開，所有的東西都掉了地上，水壺和盆子碰在一起，發出“咣當”的聲響。

隊伍一下安靜下來，所有人先是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看，然後不約而同地，齊齊看向那些麻雀。

——灰色的畫面動了，像是海中灰色的浪花一樣，湧動起來。因為數量實在太多，肉眼都分辨不出單只的麻雀，視野裏仿佛是一陣灰色海浪撲面而來。

魯歌目眦欲裂，她張開嘴，用盡全身的力氣喊了一聲。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