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失靈

韓時度看着冰凍之下韓遲慘白的臉， 他整個人都懵了， 失了魂般站着一動不動。他只是呆呆盯着韓遲的臉， 眼珠半天沒轉動一下。

甘棠乍一看到韓遲也不由愣了愣——韓遲這是、死了？

雖然這一世的時間線跟上一世有些不同，但大體上還是沒有改變太多。

上一世， 她大概也是在這個時候在研究所見到的韓遲。韓遲異能特殊， 能夠拿來做喪屍誘餌的， 整個末世除甘棠自己外，也就只有他一個。他在研究所一直被研究了将近一年， 最後才被拿去整個制成了引誘喪屍的藥劑。

掃了眼躺着的少年， 甘棠看到一些外露的傷口， 都沒有完全愈合。很明顯， 韓遲的血肉被拿切割過，拿去做實驗的材料，然後又用治愈異能讓他長出新肉。只是長出的速度跟不上切割的速度，所以他現在看起來，有點慘。

而韓時度被弟弟已經死亡的猜測震懾住心神， 一時還沒注意到。

甘棠上前推開韓時度，将手覆在韓遲的傷口處， 嘗試着給他治愈。傷口開始緩慢地愈合， 甘棠心口一松，這表示韓遲并未真正死去。

韓時度愣愣地被甘棠推開，愣愣地看她将手蓋在自己弟弟身上，愣愣地看着那些傷口——陡然間回過神來，瞳孔驟然一縮， 想撲上去又怕打擾到甘棠，雙手懸在韓遲身體上方，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小、小遲他……”他抑制住激動，滿眼希冀，望向甘棠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甘棠皺着眉，輕輕搖了搖頭，沒有看向韓時度，“沒死，但，不一定能救活。”

韓時度的希望頓時被澆熄一半，但這次他沒有再特別激動起來。情緒經歷過最初的急劇起伏後，已經稍為适應，沒有大幅度起伏降落，而變得冰冷沉重起來。

“為什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他盯着弟弟殘缺不堪的身體，心頭比冰櫃裏散發出的寒氣更冷。

“采取原材料，研究，制作藥劑，或者其他什麽。”甘棠答得很自然，而韓時度聽了，臉色一瞬間變得比躺着的韓遲更白，身體似有些搖搖欲墜。

過了一會兒，甘棠将韓遲身上比較明顯的幾個大傷口修複，她收回手，示意韓時度帶上韓遲現在離開。

韓時度也知道現在不是治愈的好時機，他脫下外套将韓遲的身體裹住，托起後背與膝彎将人抱了起來。入手的重量和冰涼觸感，讓韓時度心中一酸，雙手脫力險險将韓遲摔到地上。

兩人正要往外走，忽然一聲巨響，一道厚重的鐵栅門砸了下來攔住他們去路。

“不好！”韓時度面色一變，飛速跑到鐵栅門邊用腳步踢了踢，鐵栅門發出響亮的聲音，卻紋絲不動。

與此同時，剛才寂靜無聲的屋子，響起接二連三的聲音。一個個抽屜被推了出來，躺在上面的東西紛紛睜開眼睛，嘩地直直坐了起來。

韓時度将弟弟換到背後用衣服捆在背上，他擋在甘棠面前，盯着那些個紛紛醒來的不知是什麽的東西，嚴陣以待。

相比韓度的緊張，甘棠的神色沒有什麽變化，她看着那些坐起來的東西，認出應該是失敗的實驗體。但，就算是失敗的實驗體，攻擊力也比一般異能者或同等級喪屍強，畢竟它們在創造的時候，就是朝着武力攻擊方面設計的。

甘棠在行動之前，忽然擡頭向天花板的一個角落看去，毫無預兆地出手，打碎了隐藏在那裏的攝像頭。

韓時度心中一驚，“有人在監視我們？！”

甘棠沒有回答，只是看向那些站滿屋子的實驗體，抽出了插在腿上的兩把刀——這是沈元給她制作的晶源武器，自甘棠拿到手後，還沒有真正使用過。

研究所某個監控室，牆面上排滿屏幕，其中一面突然黑屏下來，什麽都看不到。

“博士，是監控器壞了。”工作人員在鍵盤上運指如飛，片刻後彙報道。

站在屋子中央的男人，藏在鏡片後的眼睛淡漠無比，他推了下鏡框，聲音聽起來死氣沉沉，在安靜無人的夜晚有點瘆人，“另外兩個人的死活我不管，那個女孩，我要活的。”

屋內，韓時度目瞪口呆看着甘棠，以疾風掃落葉之勢将那些蘇醒的怪物全部幹，整個過程他沒幫上一點忙不說，居然還有種自己站在這裏礙手礙腳的感覺。

——雖然知道這個女孩很厲害，但沒想到，竟然這樣厲害。

韓時度還在心中感慨不已時，甘棠走到那些怪物屍體前，左右掃了一眼，然後扒拉出一具屍體，擡刀斬下頭顱拎了過來。

“你這是——”韓時度緊了緊護住弟弟的手，看甘棠拎着一顆血淋淋的腦袋走過來，那顆腦袋還能看出幾分人類模樣，後背不由有些發麻。

“開門。”甘棠答地非常簡潔明了。

拎着一顆腦袋開門，這是哪門子的技術？韓時度滿頭霧水，卻見甘棠直直走到鐵栅門旁，拎起那顆腦袋，将嘴巴對準鐵栅欄給直接摁了上去。

“……”韓時度愈發不解，這是、想讓那顆腦袋咬開鐵門？

他并沒有疑惑多久，很快知道了甘棠這樣做的原因。

口腔接觸到鐵栅欄後，發出“茲茲”響聲，并冒出煙來——鐵栅欄被腐蝕。

甘棠如此動作幾次，然後扔開那顆頭顱，擡腳對準鐵栅門一踹——之前韓時度也揣過，門紋絲不動——現在甘棠一踹，厚重的鐵欄杆“咣當”一聲飛了出去，出現一個可供人進出的大洞。

韓時度看着這一切，眼神複雜極了，他目不轉睛地盯住甘棠，盯得甘棠轉過頭來看他，似問他有什麽事情。韓時度動了動嘴，最後搖了下頭，“算了，沒什麽。”

他本來想問，為什麽甘棠會知道那顆腦袋的唾液具有強腐蝕性？後來想了想，又覺得沒必要問。是甘棠帶着他找到了小遲，又是甘棠給小遲治傷，以後可能還要倚靠甘棠的幫助——她知道什麽又是為什麽會知道的，又跟他，有什麽關系？

兩人離開那間屋子，沿着原來的路線返回，只是還未走到一半，忽然響起各種實驗體暴動的聲音。

韓時度臉色一變，不由加快速度。

不等他們走出這一層，前面傳來異常響動，似乎有什麽東西正在往這邊接近，韓時度面色沉重，隐有不安，而甘棠臉上也現出一絲凝重之色。

終于，他們與那些東西狹路相逢，韓時度呆了呆，失神地喃喃喊出口。

“天吶，這是些什麽東西？”

迎面過來的，不知該稱其為人還是其他什麽，因為他們只有一部分是人類，其他部分雜七雜八，都分不出是什麽。

“玩具。”甘棠聲音平淡無波，一邊繼續往前走，一邊抽出雙刀。

對于那個人來說，這些只不過是研究之餘，消遣時間用的玩物，而他真正研究的，是奪取異能，掌控異能者。

血花飛濺，甘棠的眼神始終平靜無波，一具具屍體倒在她身邊，她揮刀的頻率卻無半點變化。只是，臉色變得更白了些，飛濺的血落到臉上，從左邊的眉毛到右臉頰，劃出一道鮮紅的血線。

甘棠面無表情地眨了下眼皮，沾在睫毛上的血凝成一滴，晃了晃，墜落下來。

“她是什麽異能？居然完全看不出來。”

“那把刀不是普通的刀，用了晶核嗎？”

“啊，這才是真正殺戮的藝術，她太完美了，我終于找到了最理想的素材。”

男人喃喃低語，望着監視屏上的畫面，眼露癡迷。

霍侯從上面找到甘棠時，她已經将那些實驗體斬殺過半。而韓時度背着韓遲，行動不便，只得靠牆用異能殺掉那些向他撲過來的實驗體，有點左支右绌，快要招架不住，霍侯的到來，正好減輕了他的壓力。

“快走，上面的實驗體全部暴動了，再耽擱下去，我怕它們會全部沖出來。”霍侯甩出冰錐，将最靠前的一只實驗體釘住，語速飛快地對甘棠與韓遲說道。說完這句話後他看了眼韓時度背在身上的韓遲，然後看向甘棠，甘棠對他搖了搖頭。

這是沒找到郭品言的意思，霍侯神情微黯，沒說什麽。

有了霍侯的加入，三人很快沖出了最底層，只是原來的路被堵死了。他們不得不選擇另外一條路線，而從那裏走，就必須從一堆實驗體中間穿過。

“如果那些實驗體被全部放出來，我們肯定走不出去。”親眼見過那裏都有什麽的霍侯，非常清楚他們現在面臨的情況。在他說完之後，沒有人回應，像是突然沉寂下來。甘棠不搭話很正常，但現在還有一個韓時度，他半天沒吱聲，讓霍侯微感不解，擡頭向他看去，這一看，他也沉默了。

“你如果指的那些東西，我想，能不能走出這裏，都将是個問題。”好半晌之後，韓時度微帶幹澀的聲音響起，他直直望着前方，臉色非常不好。

當然，不管是誰，發現自己被一堆不明生物圍住時，臉色恐怕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只能破釜沉舟，拼死一搏了嗎？

監控室，男人鏡片後的眼睛，舒服地眯起，露出滿意的表情。

“封鎖四號區域，将所有實驗體投放過去。是時候驗證一下實驗的結果了，還有你，我最完美的素材，也将會成為我最完美的作品，你會讓我失望嗎？”

鍵盤敲擊的聲音，片刻後，焦急的聲音響起。

“博士，閥門失靈了。”

話音剛落，整片牆壁的屏幕齊齊一跳，突然全部黑了下來。

“所有攝像頭全部失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