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李國正請求大嗓門女人把賭錢的規則再說一遍。

“剛才你說的 , 每人幾塊, 翻番, 能不能再說得清楚些?”

大嗓門女人看李國正他們傻傻的, 便又非常耐心地給他們解釋了幾遍。在認真地聽大嗓門女人講解時, 李國正他們活生生就像三只笨頭笨腦的呆頭鵝。

“怎麽樣, 反正壓的錢少, 就玩玩吧。”大嗓門女人極力讓自己的話顯得自然,不像是故意要引李國正他們入局。

最猶豫的是李明。李國正和李招娣都湊到他邊上,三人小聲交頭接耳了一番。在商量的時候, 他們還不時地擡頭看大嗓門女人,似乎是在确認大嗓門女人沒聽見他們的話。

“那行,”最後, 由李國正下了最終決定道, “我們就試試看吧”

“唉,這就對了, 不就是玩玩嗎, ”大嗓門女人洗着牌說道, “你們搞的這個樣子, 就好像我會騙你們似的。”

李招娣從李惠美那裏把錢拿來後, 牌局就開始了。

就像大嗓門女人說的那樣,一開始的時候, 所有人玩的錢數都很少,從一角錢兩角錢玩起。這樣小的數目, 輸起來, 不至于太心痛,還能有想翻盤的動力。贏起來,雖然拿到的錢數不多,但也格外地激勵人再想多贏兩盤。

大嗓門女人有意地先叫了幾次地主,然後放水讓李國正他們贏。不少車廂裏的人無所事事,都圍在了邊上看熱鬧。

“哎呀,你們今天的手氣太順了。”大嗓門女人輸了幾次後,不住地連連叫慘

李招娣和李國正,數着輕易到手的6塊錢,都笑得合不攏嘴了。就連全家之中,最為穩重的李明,都不禁的把占了便宜的喜悅,寫在了臉上。

大嗓門女人覺得時機到了,借着李國正他們又贏了錢的當兒,她向他們建議道:“趁着手氣熱,要不你們去我朋友的牌局那裏玩玩?照你們這麽好的運氣,不過五六副牌,你們少說就能贏一二百塊錢了。”

李國正他們這三只呆頭鵝,早贏得暈暈乎乎了。大嗓門女人一說,不用費力,一二百塊就能輕易到手和。之前的百般猶豫相反,這一次,他們當下就答應了。

就在大嗓門女人引李國正三人入局的時候,李惠美和何啓弘還在和尚的邊上,幫着寫治病的方子,忙着給算命的人寫近期忌諱的二三人和事,就連給鞋子裏撐鞋掌的活,他們也沒少做。

有好幾次,推着餐車的列車員穿過過道,飯香陣陣,有不少人買上面熱騰騰的盒飯,或豆角燒肉,或茄子炖土豆。每次車子從進門走到盡頭出去,得花上十好幾分鐘,就是因為買飯的人實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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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空着肚子給釘鞋掌。何啓弘拿自家做的饅頭給他,他不要。李惠美倒了熱茶給他,他也不渴。

何啓弘和李惠美就着蘿蔔幹吃了些馍。填飽肚子後,他們又坐回了和尚身邊。

“大師,如果不給你十萬,你真的會把列車炸掉嗎?”

和尚手裏的鞋掌訂好了。鞋子的主人過來拿,試穿後,她覺得合腳得很,連聲謝謝和尚。

“在出家前,我專門搞過爆破。”和尚又拿起一件衣服,上面的拉鏈壞了,有人麻煩他給衣服換個拉鏈。他一面專注于手裏的活,一面回答李惠美道,“要炸掉這輛火車,不是難事。”

“但是出家人講究慈悲為懷,”何啓弘對和尚要做的事,充滿了不解,“您這樣做,不就殺生了嗎?”

“是啊,”李惠美連聲附和何啓弘的話道,“你這樣做,不怕下地獄嗎?”

“大師,”李惠美這邊正跟和尚聊着天呢,有個穿花衣服的女人突然走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道,“這個雨傘您會修不?”

和尚稍打量了下雨傘,看只是骨架關節處斷了,要接上并不是太麻煩的事。他讓女人把雨傘放下時說道:“晚一點過來拿,我做好別人的活後,再給你弄。”

要修傘的女人走了,和尚繼續手頭的事,接着前面李惠美問他的話,他長嘆了口氣回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何啓弘偷偷拉李惠美的衣服,讓李惠美往他邊上靠,離和尚遠出些距離來。

“他或許真的是這裏有問題。”何啓弘指了下自己的頭,向李惠美暗示和尚可能是瘋的。

“那他手裏的槍?”李惠美震驚地瞪大了眼。有關瘋子的傳說,她只在那美克星讀的有關地球人的書本上看過。

“我剛才幫他拿了下槍,”車廂裏很吵,何啓弘要讓李惠美聽清他的話,得湊道她耳邊,“那槍是空的,裏面沒子彈。”

“那他是真和尚嗎?”李惠美也是第一次見到和尚,不想連這個都是假的。

“我看到他頭頂有戒疤,”何啓弘回顧了番自己前面的觀察道,“和尚倒應是真和尚。只是不知道怎麽就瘋了呢?”

和尚忙着手裏的活計。李惠美和何啓弘看到他專心致志的模樣,都不禁有些可憐他。

“大師,要是你真的弄到錢了,”一個絡腮胡男調侃和尚道,“打算怎麽花?”

“一定要把寺裏重新修繕下,”和尚回答道,“我已經問過工匠了,他們說十萬塊錢,剛好能夠。”

一聽和尚說的錢數,衆人都覺得他是被無良工匠給坑騙了。有人問和尚廟的大小。和尚說,廟不大,正殿偏殿各一間,客房挨在側院牆,總共面積大不過六七百平。

“大師,你這活兒要不了十萬,省着點,說不定2000塊錢就能弄好了。”一個曾承包修繕寺廟過的人忍不住提醒和尚道。

“是啊,”另一個了解其中行情的人也證明道,“肯定要不了這麽多錢。”

和尚頓時愣住了,突如其來的真相驀地直竄入他的大腦,他還來不及有任何思想準備,就被迫地接受了它。

他沒有想到,原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要做的事,并沒有那麽遙不可及。近日來,老方丈總是托夢給他,催着他把廟修繕了。最後,甚至逼地他铤而走險,以至于要靠打劫政府的火車來弄錢。

周圍的人也一下都安靜了。一時間,和尚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麽。倒是一旁的何啓弘講出了他的心聲。

“大師,”何啓弘語重心長地勸和尚道,“為了2000塊錢炸火車,可不值當啊!”

李惠美看車窗外,天色已黑。她記得曾和李招娣他們約定過,到了這時候,李國正和李明就會過來與她跟何啓弘交換,讓坐了一天的他們躺床上好好休息下。她再三地看李國正該出現的那個門,明明已經過了約定時間,他們卻遲遲都沒有出現。

李惠美不知道。不要說現在李國正他們不會來換床位了。恐怕,就算再過了七八個小時,乃至天亮了,李國正他們都不會願意離開現在所坐的黃金寶座。

大嗓門女人帶着李國正他們去了隔壁車廂。在那裏,她給他們介紹了胖頭哥。胖頭哥人高馬大,他的身後還有好幾個跟班,全和他一樣,一臉的橫肉,看起來就知道不好惹。

“你們三個裏,出一個人來和我們玩吧!”胖頭哥說話時,語氣裏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李國正等三人被胖頭哥的跟班們圍在中間,在受到了威逼之下,只能答應。

首先落座和胖頭哥們玩的是李國正。他們這一桌牌剛一打起,立時又有其他的乘客圍上來看。

跟剛才那車廂裏看熱鬧的人不同,那邊的人純粹看的就是李國正幾個人打牌罷了,而這裏的圍觀者們,看的則是李國正幾個人的熱鬧。在他們眼裏,李國正幾個人現在就好似案板上的魚肉般,任由胖頭哥宰殺了。

“喏,又來一個!”有人努嘴跟另一個人竊竊私語道,“這女的其實和那幾個男的一夥的。”

“可不是麽?”還有個見識過胖頭哥的人說道,“從前天就這樣了。每回都是這女的騙好欺負的人來,然後他們做局讓人輸錢。誰要是敢賴賬,他們就打!”

不免的,有人聽到這裏後,都為李國正他們幾個老實人擔心起來。

牌局開始了。

和第一次跟大嗓門女人賭時一樣,胖頭哥先放水讓李國正贏了一小把。緊接着,第二局,他給邊上人使了個眼色。座上除了李國正,另幾人都心領神會地開始把李國正往設好的套裏領。

這一回,是胖頭哥做地主。

胖頭哥在牌上做了手腳,故意給自己了一副絕好的牌。

幾圈打下來,胖頭哥打的就剩三張牌了。他再看李國正,李國正的手裏此時還握着12章牌呢!就在剛才的幾圈下來,李國正根本沒怎麽出過牌。

胖頭哥和大嗓門女人眼神交換了下,他們心裏念的都是這樣一句話:“贏定了!”

“兩個2!”胖頭哥叫牌道。

大嗓門女人手裏雖有炸/彈,但還是放水道:“不要。”

“我也不要。”另一個人也故意放掉。

“炸/彈!4個3!”

胖頭哥被李國正突如其來的□□吓了一跳。按照他的估計,李國正手裏應都是雜牌,根本就不可能有□□。

“不要!”胖頭哥不得不說道。到這裏,他覺得牌局還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畢竟,李國正手裏還有8張牌呢!并且桌上除了李國正,剩下的都是自己人。後面只要有人放水給他就行。

“你們都不要?”李國正忽的得意起來,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将手裏的所有牌,一次性打了出來,“3、4、5、6、7、8、9、10。順子!”

李國正手裏沒牌了。這一下,手裏還有一張牌的胖頭哥,再沒機會等人放水給他了。

“我們贏了!”李國正興高采烈地對大嗓門女人笑道。與李國正的開懷大笑比起來,大嗓門女人只有尴尬的而又想不通的苦笑。

李國正贏了多少,其他人輸了多少,都被旁的人記錄在本子上。這本子上的數字,是胖頭哥用來威脅欠債人的。每次牌局過後,胖頭哥都要當着欠債人的面,把輸贏的錢好好算一下。

賭局繼續,下一圈,還是李國正和他們打。李國正搶到了地主。在動了手腳、拿到好牌的胖頭哥、大嗓門幾人的圍追堵截之下。李國正不但沒被早早地出局,反而用一連串的炸/彈,讓自己手裏的牌先出完了。

胖頭哥要求換人,他覺得李國正今天運氣太好了。在李國正那裏輸的錢,胖頭哥誓要從另兩個人身上找回來。

李明上陣後,第一副牌,剛輪到李明出時,他就打了一連串的順子。在這之後,她身上就剩下四張牌了。胖頭哥用一個2組成的炸/彈,把看起來恐怖,實則并沒多大用處的順子給炸幹淨了。

“等等,這個我要!”李明忽的叫住了胖頭哥,讓他先不要急着打下面的牌,“我還有四個王,兩張大王兩張小王,王炸!”

就這樣,又是一波炸/彈,使得又一筆錢,進了李國正李明他們的口袋。

于是,不管在胖頭哥要求下的,怎麽個換人法,李國正他們就是輸不了。從晚上,他們和胖頭哥開始打牌起,李國正等三人一直贏到了第二天天亮。

胖頭哥終于受不了了,他不想再将眼下這屈辱至極的牌局進行下去。

“今天就到這兒吧!”胖頭哥站起身,活動了活動僵麻了一晚上的筋骨。

“不行,”李招娣擋在了胖頭哥身前,堅決不讓他輕易離去,“你們得先把前面欠的錢付清了!”

從外形上,李招娣只是個個子高些,但已年入古稀的老人。胖頭哥和他的手下們,自然是不會把她放在眼裏的。

這一回,李招娣平日裏卧推啞鈴練出來的力氣,總算派上用場了。

胖頭哥他們一對李招娣動手。李招娣沒費半點力氣,眨眼間,就将胖頭哥他們皆撂倒在過道裏了。

為了不再挨李招娣的揍,胖頭哥只好硬着頭皮,繼續和李招娣、李國正他們玩牌。

一個跟随了胖頭哥多年的小馬仔,在胖頭哥暗暗的示意下,偷跑出了車廂。他背負了胖頭哥最後的期冀,去找人求救。想來想去,小馬仔覺得恐怕只有警察才能救他們了。

于是,小馬仔去了最靠近車頭的一個車廂。列車長等人都住在那裏。

推開門,小馬仔驚訝地發現,車廂裏,不但所有的列車員都在,就連他只存在臆想中,還沒來得及去找的警察們,也全都到齊了。

接到小馬仔的線報,警察們立即動身往後車段—李國正和胖頭哥所在的車廂跑去。他們的動靜實在太大,以至于有個好事的人在前面聽說了這事,即刻也往後跑去。他要通知的對象,正是之前手拿雙槍打劫火車的瘋和尚。

“大師,大師,”好事人一見到和尚就大喊道,“列車長報了警!現在正有許多警察,往這邊來逮捕你呢!

和尚聽說是警察來抓他,當下就慫了。這時候,他也不想什麽炸/彈、手/槍、三十萬還是兩千塊錢了。他來回踱了兩步後,突然一改前面的和顏悅色,嚴肅起來,用槍指着李惠美和何啓弘道:“你們兩個!做我的人質 。現在跟着我走,往最後一節車廂去!”

就這樣,不容何啓弘和李惠美有任何争辯。在被和尚手裏雙槍的威脅下,何啓弘和李惠美不得不雙手高舉過頭,像是犯人一般,被急趕着押送往後車廂去。

在路上,李惠美輕聲問何啓弘道:“你不是說他的槍是假的麽?那我們還怕什麽。”

“剛才我看了,”何啓弘回答李惠美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這和尚竟然又把子彈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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