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1)

“爺。”蘇培盛在門口見着胤禛, 忙迎了上來, 但立馬就發覺, 胤禛的臉色有些不太對。蘇培盛猶豫了一下,上前笑道:“鈕祜祿庶福晉說今兒想挑幾條小魚養, 爺要不要去看看?”

這幾天, 爺好像還挺喜歡那位鈕祜祿庶福晉的。

胤禛沒出聲,蘇培盛也不敢再說了,只安靜的扶着胤禛上馬, 然後一溜兒小跑跟在後面回府。

他原以為胤禛不會去鈕祜祿庶福晉那兒了,沒想到了, 下了馬,看了兩眼馬棚裏的小紅馬, 胤禛掉頭就往鈕祜祿庶福晉的院子走去。蘇培盛一時之間, 還真有驚訝,真是挺喜歡這鈕祜祿氏不成?

“這是弄的什麽?”胤禛進門就見靜怡為着一個水缸轉圈,走過去一看,臉上神色再也繃不住,說的養魚, 不應該是養兩條小金魚什麽的嗎?這沒看錯的話, 是鯉魚吧?

“養魚啊, 養好了我自己吃。”靜怡笑眯眯的擡頭,拉了胤禛一下:“我不太會挑選,你看看哪個看起來更健康些,好養活些, 這一條怎麽樣?特別活潑,一直在游水呢。”

胤禛也不知道怎麽挑,就看旁邊的小太監,小太監忙躬身上前:“貝勒爺,庶福晉,這魚苗吧,一看大小,二看吃相……”

小太監也是有些無語,你問他挑選金魚錦鯉什麽的,他必定能說個頭頭是道,可這鯉魚,也沒什麽好說的啊,就跟庶福晉說的一樣,活潑了就差不多了。

“那先養四條。”靜怡拍板決定,又問平時要怎麽喂養,換水要注意什麽。胤禛就背着手在一邊聽,聽完了給出建議:“光養魚也不好看,不如讓人弄點兒蓮花過來?”

靜怡趕緊搖頭:“不用了,嬌滴滴的花朵之類的,我都是養不活的,別最後荷花沒看見,漚出來一水缸的爛荷葉,就這樣光養魚好了,我肯定能養活的。”

胤禛挑眉,并沒有打擊靜怡。

“爺,眼瞅着要冬天了,我給你做幾件衣服?”讓葡萄跟着那小太監去收拾養魚的水缸,靜怡亦步亦趨的跟着胤禛進門,笑的十分谄媚:“前兩年做的應該不暖和了吧?爺這兩年好像又長高了些。”

胤禛哭笑不得:“你以為爺是你,還能再長長個子?”他都三十了,再長就是老妖怪了。

頓了頓,又問道:“說吧,你自己想做個什麽?”

靜怡有些不不好意思,用意被看穿了,不過,胤禛都開口了,她也不矯情,忙笑嘻嘻的說道:“我想做一件兒短鬥篷,再做一雙棉靴子。”

冬天的棉鞋雖然也停暖和的,但有點兒太土了。當然,也不是不能做的好看點兒,可好看的,保暖度就稍微差一些了。換句話說,兩者兼得的不是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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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靜怡想給自己弄雙棉靴穿,能連腳脖子也護住的,才更是保暖。

胤禛微微皺眉:“男人穿的那種靴子?”

靜怡頓時就無語了,忘記除了馬靴,剩下的靴子都是男人穿的鞋子了。

“不好看,別穿了。”胤禛擺手,瞧着靜怡臉上略有些失望,又補充道:“若是你實在喜歡,就做幾雙棉鞋好了,裏面用些火鼠的皮毛,這個冬天用最是暖和了,給爺也做一雙,有空嗎?”

那肯定是有空啊,靜怡趕緊點頭,又壓低了聲音和胤禛商量:“那多餘的是不是就都是我的了?”

胤禛忍不住看她:“府裏平時少了你吃穿了?”

“不是不是,奴婢的月例,一向是按時發的,福晉還時常有賞賜,不過,好東西不嫌多嘛,奴婢湊湊碎布料,說不定還能做個毯子什麽的。”

用整個皮毛來做,就有些太浪費了。她是打算做地毯來着,就沒有那麽多的毛料了。

胤禛點頭:“好,回頭我讓人給你送來,你自己選一些,除了做衣服做鞋子的,剩下的就都是你的了。”

樂的靜怡合不攏嘴,忙十分殷勤的給胤禛倒茶拿點心,又說自己去針線房拿針線的事情:“針線這些府裏是不限多少,随時想用就能去取的,也随時都有,我以前,都是要多少有多少的,可上次去,竟是奇了怪了,說是銀線沒了,我本打算給爺繡個荷包的,就只好是換了個圖案。”

一邊說,一邊去将自己做的荷包拿出來給胤禛看:“這個圖案是不是有些……”

“過于顯眼了。”胤禛替她說道,靜怡忙點頭:“是啊,如果換成銀線就好了,可惜沒有了,爺不喜歡嗎?若是不喜歡,那就放在這兒,回頭我自己用,我再給爺另外做一個。”

“那倒是不用,這個挺好的。”胤禛笑着說道,過了一會兒又問道:“宮裏來的那個丫鬟,可還老實?”

這靜怡哪兒知道啊,她又不是管着針線房的。再者,因為德妃的緣故,福晉對這個玉蘭好像挺客氣的,就算福晉私底下補貼這丫鬟,靜怡也肯定不知道的啊。

“這個,奴婢去過兩次針線房,沒見到這個玉蘭。”靜怡實話實說,胤禛就微微皺了皺眉。

好歹是德妃送來的,胤禛就算和德妃不睦,那在他自己沒登基之前,肯定也得顧忌着孝道啊名聲之類的東西,怎麽也不可能明面上就撕破臉。

就算是不願意寵幸,那随便找個院子安置下來也行,反正德妃也不可能趴在胤禛床邊看他臨幸了誰是不是?可偏偏胤禛寧願不給福晉臉面,也要将這事兒放在明面上處置,也算是将德妃的臉面給摔下來了,到底是什麽用意?

反正,絕不可能就是為了和德妃對着幹吧?

那就是說,這個玉蘭身份有問題?或者,胤禛想借着這事兒來對付誰?

“爺晚膳想用些什麽?”靜怡不敢問這裏面的事情,索性就岔開了話題,胤禛沉思了一下:“你自己打算用些什麽?”

“爺若是不來,奴婢就随意用一些,廚房今兒新殺了一只鴨子,奴婢就要點兒鴨血粉絲湯什麽的,可爺過來了,就不能只要這一樣了,不如再個八寶鴨?”

靜怡這算是蹭胤禛的飯吃,她自己的月例裏面的鴨子,已經吃完了。所以今兒才只能要一份兒鴨血粉絲湯,鴨肉就吃不上了。可現在,金大腿來了,自然是趕緊打蛇随棍上了。

“或者烤鴨?再或者,炖一炖也行,蒸蒸吃也挺好,還有叉燒鴨酥炸鴨,爺您喜歡什麽樣的?”靜怡興致勃勃的問道,胤禛伸手捏她臉頰:“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那當然,我還知道油炸,五味鴨,老鴨湯,香辣鴨,紅燒鴨子清炖鴨。”靜怡掰着手指數,胤禛打斷她的話:“那就要個清蒸的吧,再貼上幾個白面餅子,配上鴨血粉絲湯,你覺得如何?”

畢竟是靠胤禛才能吃上這一只鴨子,能吃就行,對于吃法,靜怡是沒什麽可挑剔的,忙就點頭應了下來。

胤禛素來講究養生,晚飯哪怕再好吃,也通常只是七分飽,靜怡則是不管不顧,反正她現在正長身子呢,不吃飽半夜肯定會被餓醒的,現在多吃點兒,将來才能長高個子嘛。

旗裝這種直統統的衣服,當然是個子越高,穿起來越好看的。再說了,胤禛自己都有一米八多,她只要不突破一米八,那就可以随便長。

嗯,至于保持身材什麽的,等十八歲再說吧。

吃飽喝足,胤禛本打算下盤棋的,但靜怡這會兒腦袋空空,實在是不想下棋,就找了筆墨出來,請胤禛給自己寫幾個字,用來繡荷包或者屏風之類的東西,她已經攢了好些個了。

不過,好東西不嫌多。胤禛的字,那是出了名的好,康熙每年賜給大臣們的福字,有一多半兒是胤禛親自寫的,剩下的就是太子或者十三阿哥來寫。

至于八阿哥,那是從來沒份兒的。

就好像胤禛的字好特別出名一樣,胤禩的字難看的也是特別出名的。

再說,這東西也能升值啊,留個千兒八百年的,那就是古董了!

胤禛寫完就看靜怡一個人傻乎乎的笑着,還帶着點兒肥的臉頰看起來特別誘~人,胤禛當即擡手捏了一把,靜怡瞬間回神,連忙擡手給胤禛捏胳膊:“爺是不是累了?我幫你捏捏,我最近力氣變大了些,翻地都能翻這麽深的。”

靜怡擡手比劃了一下,又攤開手掌讓胤禛看:“看,磨紅了,我打算将将院子門口的那點兒地也翻出來,種一溜兒的爬山虎,或者迎春花,爺覺得如何?”

說是院子門口,實際上就是牆根底下,別處已經沒空地讓她折騰了。

胤禛面色變了變:“你把牆根下面的青磚挖掉了?”

靜怡忙搖頭:“沒有,那個不好挖,我就沒動。”

“若是好挖你就給挖掉?”胤禛挑眉,靜怡幹笑着掩飾自己的心虛:“不會不會,我又不是傻的,連青磚都給挖掉,我頂多就是弄幾個花盆擺上去,反正都是種嘛,不管種哪兒都行。”

胤禛斜睨她一眼,不再說這事兒,看時候不早,就讓人傳了熱水,洗漱之後安寝。

第二天下朝回來,蘇培盛就壓低了聲音彙報自己的消息:“爺,張起麟那邊得了些消息,玉蘭去了針線房之後,和咱們府裏原先的丫鬟紅秀住一個屋子,紅秀是專門給福晉做衣服的。”

胤禛微微皺眉:“福晉那邊的人?可靠嗎?”

“可靠,是福晉嫁進來的時候帶着的人,她娘是趙嬷嬷。”蘇培盛一邊說,一邊給胤禛倒茶。剩下的就不太好說了,畢竟牽扯到福晉。

這事兒肯定是和福晉沒關系的,但若是扯出福晉身邊的人,可就有些不太好辦了。

蘇培盛可不光是貼身伺候胤禛的大太監,基本上,胤禛身邊的事兒,他都知道個七七八八。就像是這個玉蘭,明面上就只是德妃娘娘給四貝勒的一個通房,為子嗣着想。

但實際上,這玉蘭可不幹淨。剛廢了太子,大阿哥在沒廢太子前就一直蹦跶着,現在更是抓緊好時機往上竄,又有三阿哥蠢蠢欲動,八阿哥伺機上進,這玉蘭背後站着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胤禛之所以知道這玉蘭不幹淨,則是得益于太子的提醒。

太子雖然被廢,可手上的人脈一時半會兒的,還沒完全被拔除掉。一個條件換一個消息,太子的條件是保住格爾芬,然後換給胤禛一個消息。

“和上次福~壽~膏那事兒有沒有牽扯?”胤禛問道,蘇培盛搖頭:“暫且看不出來,她并沒有和別人有太多牽扯,就是紅秀那丫頭,也暫時沒疑點。”

“再看兩天,若還是抓不到證據,就将人拿下。”胤禛繃着臉說道,蘇培盛忙應了一聲。

“爺,三爺的帖子,請爺游園子,奴才還打聽到了,諸位爺都有請帖。”蘇培盛趕緊說另外一件事兒,胤禛拿過帖子看了一眼,微微皺眉:“又是游園?這關頭,可真是……”

上次胤祉弄了個園子,特意請了汗阿瑪和太子一起去看,得了兩句贊賞。現下,這又是要顯擺?不過時機好像不太對,這次應當是不會請汗阿瑪了吧?

“和那邊說一聲,到時候我會去的。”胤禛将帖子放在桌子上,又翻看了兩張別的帖子,沉吟了一下才開口:“年前的帖子,就全推掉,等過了年再說。福晉那邊,你等會兒親自去說一聲,能推掉的就推掉,推不掉的送到我這邊來,我看過之後再說。”

“馬上就是頒金節,大格格那邊,就稱病吧。”過了一會兒,胤禛又說道。正說着話,門口就響起一個聲音:“爺,李側福晉那邊讓人來請,說是二阿哥病了。”

胤禛迅速起身:“怎麽回事兒?昨天不還好好的嗎?福晉那邊怎麽沒報信?”

二阿哥現在是住在前院的,若是生病,福晉那邊按說是和李氏一塊兒收到消息,甚至比李氏應該還早些才對,可這會兒怎麽是李氏身邊的人來報信?

“李側福晉去給二阿哥送夾襖,正好趕上了。”張起麟弓着身子說道,他只說自己看見的,至于貝勒爺信不信,那就是貝勒爺自己的事兒了。

胤禛急匆匆趕到前院弘昀的住處,就見弘昀面色發紅,這是又起了高熱了。弘昀身子不太好,換季的時候時常會生病。照看的好了,就是小咳嗽,兩三天就能好,照看的不好了,就跟現在一樣,會發熱了。

發熱這種事兒,嚴重起來也是能要命的。

“什麽時候開始發熱的?”胤禛伸手摸了一下弘昀的額頭,李氏一臉的怒氣:“昨兒晚上就開始發熱了,她們居然沒一個發現,一直拖到這會兒!”

胤禛視線掃往地上跪着的丫鬟婆子,有個膽子大的膝行上前:“回爺的話,昨兒二阿哥用了晚膳,就獨自進了房間,也不許奴婢等人跟着進來伺候。今兒早上二阿哥還是清醒的,奴婢叫二阿哥起床的時候,二阿哥還應了一聲,又說今兒不用上學,要多睡會兒,不許奴婢再來叫門,奴婢一時疏忽,這才沒發現二阿哥生病,奴婢有錯,還請貝勒爺責罰。”

“他說不許你們進來伺候你們就不進來了?阿哥早上都不用吃飯的嗎?你們就不會勸解兩句的嗎?”李氏氣怒,又轉頭對胤禛哭道:“妾身就知道,福晉定是不會真心待弘昀,這伺候的人,哪怕是稍微對我弘昀用點兒心,也不會是都沒發現弘昀生病了,這要不是我來的湊巧,弘昀怕是……”

說着就嗚嗚的哭了起來,胤禛不理會她,轉頭看蘇培盛,蘇培盛忙點頭:“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奴才先給二阿哥降溫?”

胤禛直接伸手,蘇培盛趕緊将手裏的濕布巾遞上去。胤禛親自拿了給弘昀擦臉,他不發一言,但渾身的氣勢卻是十分懾人,慢慢的,連李氏的哭聲都消失了。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們更是臉色慘白,恨不能連呼吸都屏住了。

好一會兒太醫才趕過來,他也算是四貝勒府上的常客了,也不和胤禛見外,拱拳就算是行禮了,然後直接過來把脈。

“是着涼了,阿哥晚上睡覺踢被子了吧?”太醫笑着說道,勸解胤禛:“貝勒爺不用着急,奴才開個方子,晚上這溫度就能降下來了,再吃三天就差不多了,過後可能會有些咳嗽,到時候吃些枇杷膏,或者冰糖雪梨,慢慢調養就行了。”

藥童在一邊幫着磨墨,太醫揮筆寫了方子。等胤禛交代下去讓人去煎煮了,太醫摸着胡子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貝勒爺,府上二阿哥,出生時候就體虛,奴才早些時候說過,平日裏要好好養着,若是這樣三不五時的病一場,會慢慢耗掉阿哥身上的精氣,日後就會越來越虛弱……”

旁邊李氏臉色瞬間就白了:“太醫的意思是……”

“恐壽命有礙。”太醫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說道,李氏立馬用帕子蓋住臉,又嗚嗚的哭起來了。太醫頗有些尴尬,趕緊輕咳了一聲補充道:“但阿哥現在年紀小,平日裏多多調理,還是能養的回來的。”

胤禛點頭,親自送了太醫出門。

回來就看見福晉也在屋子裏站着了,不過,李氏攔在床前,在阻止福晉的靠近。

“爺,我昨天有些不太舒服,就沒過問弘昀這邊的事情,剛剛才知道二阿哥生病了,太醫是如何說的?”福晉面上有些無奈,她也是運氣不好,平常都會問兩句的,昨兒到今天,心情不太好,就沒過問,然後就出事兒了,也實在是,太巧了點兒。

胤禛轉頭盯着福晉看了一會兒,福晉微微皺眉:“爺?”

這算是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懷疑自己做了什麽手腳不成?

“不用你假好心,要真是關心弘昀,弘昀根本不會生病!”李氏卻是氣急了,也不管什麽上下尊卑了,沖着福晉就喊道:“依我看,你是巴不得我兒弘昀出事兒!”

“李妹妹慎言!”福晉臉色立馬沉下來了,這話若是傳出去,她一輩子積攢的好名聲就沒了!

再者,她若是對弘昀不上心,那吃的喝的用的,都是誰給準備的?指望李氏這個親額娘嗎?就李氏那點兒家底,夠幹什麽的?一個月估計上一次酒樓就用完了吧?

“都出去!”胤禛心裏正是不耐煩的時候,更是不願意聽她們兩個在這兒吵鬧了,直接開口斥了一聲。李氏還有些不太高興,忙說道:“爺,妾身想留下來照看弘昀。”

福晉張張嘴,卻是沒說出什麽來。

胤禛擺手:“不用你照看,爺親自在這兒照看,你和福晉都先回去吧。這事兒,不用你們插手了。”

李氏還想說什麽,但剛張開嘴,就對上胤禛的眼神,身子一哆嗦,也不敢再說什麽了,忙行了禮,就趕緊走人了。福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嘆氣:“不管怎麽說,這事兒确實是我疏忽了,你生氣也是正常的,我先走了,回頭若是有什麽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讓人去叫我就是了。”

頓了頓,沒聽見胤禛的聲音,就又說道:“我一會兒讓人送些藥材過來。”

“不用了,我讓蘇培盛到前院庫房裏去拿了。”胤禛沉聲說道,擺擺手,示意福晉走人。福晉雖然心有不悅,但還是轉身走了。

卻是沒想到李氏竟然沒回後院,而是等在門口。見福晉出來,神色就帶了幾分憤恨:“你是不是嫉妒我兒子能平安長大,所以你看不過眼,就想讓我兒和你那短命鬼弘晖一樣?”

過世的大阿哥弘晖永遠是福晉心裏的痛,被李氏這麽一刺,福晉怒氣上漲,擡手就給了李氏一巴掌:“李妹妹,若是不會說話,那就閉嘴,否則,總要有人教你如何說話的,從今兒起,你就給我好好的抄寫女戒吧,也別惦記外面的這些事兒了。”

說完轉頭看了一眼身邊的趙嬷嬷,趙嬷嬷忙喊了兩個婆子過來,要将李氏給拽走。

李氏願意被乖乖拖走才怪了,當即揚聲喊道:“爺救命啊,貝勒爺救命啊,福晉要打死妾身了!”

聲音尖利,穿透院子,屋子裏的胤禛忍不住揉揉眉心。到底是不願意這兩個人在院子裏争吵丢臉,就開了門出去,也不給福晉和李氏說話的機會,直接喝令道:“剛才我說的話都是沒聽見嗎?各自回去!沒爺的命令,誰也不許出門!”

李氏不願意走,拼命掙紮:“爺,妾身要被福晉打死了!這府裏容不下妾身和妾身的兒子,求爺給妾身一條活路,不看別的,就看在妾身的三個孩子的份兒上,給妾身一點兒臉面好不好?”

福晉冷淡的看胤禛,胤禛頗有些煩悶,給福晉面子吧,李氏确實是為自己生了四個孩子,站住了三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日後這府裏,大約就是弘昀繼承了,就是看弘昀的面子,也不好讓李氏太沒面子了些。

可給李氏面子吧,福晉才是嫡妻,年少嫁給自己,辛苦操持內宅事情,還有弘晖……

胤禛到底是個看重規矩的,這樣猶豫不到一盞茶時間,立馬就斥道:“李氏你若是不服氣,爺就送你到莊子上住一段時間如何?那裏可就沒有福晉管着你了。”

李氏臉色瞬間變了,一臉的不敢置信,看胤禛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負心漢。

可福晉的臉色也沒好多少,胤禛那一瞬間的猶豫,她看的再清楚不過了,十來年枕邊人,她難道還猜不出胤禛是為什麽猶豫嗎?

就只是幾個庶子而已,他就能忘了他們的弘晖!

“福晉若是沒事兒,就也回去休息吧。”想到病中的弘昀,胤禛的語氣還是有些硬邦邦的,聽在福晉的耳朵裏,就是胤禛對自己的不滿意了。

福晉沉默了一會兒,也沒行禮,轉身就走人了。只剩下李氏,自然是吵不起來的。

胤禛也沒心情去管這兩個女人之間的事兒,趕緊又回了房間照看弘昀。還有弘昀這院子裏的人,也是要處置的。

丫鬟得換一批,但這次,胤禛不打算再添置更多丫鬟了,而是要換成哈哈珠子,弘昀這年紀,也該是要将人手給添置起來了。四個哈哈珠子,四個随身侍衛。

“将她們分別拖下去問。”胤禛坐在床前想了一會兒,吩咐了蘇培盛:“拖遠點兒,別讓血腥味傳過來。”

蘇培盛忙應了一聲,出去又叫了張起麟和王進玉,劉玉以及王朝卿。很快就将那些丫鬟婆子堵着嘴給拖下去了,另叫了幾個侍衛,自下去審問。

胤禛一天都沒離開弘昀的院子,吃飯是在這邊,辦公也是在這邊,午飯過後弘昀醒過來一回,但到底是身子不舒服,強撐着說了幾句話,就又睡過去了。

到了晚上,和太醫說的一樣,這溫度,總算是降下來了些,胤禛這才放心。本打算是去書房休息的,但想到上午的事兒,就又起身去了福晉的石榴院。

到了門口卻發現院子裏沒了燈光,福晉想必是早已經歇下了,胤禛也就沒打擾,轉身回了書房。

第二天下朝回來,蘇培盛就将昨兒審問出來的東西給送上來了:“阿哥昨天下午去看了李側福晉,回來之後還好好的,說是側福晉要給他做個披風。用了晚膳,就說要自己看書,不用人進門伺候。”

弘昀很喜歡看書,他身子不太好,李氏平時很少讓他騎馬射箭,所以空閑時間,他多是用來看書了,伺候他的人也是見怪不怪。再者,弘昀都八歲了,他是小主子,他說不讓人進去,那自然是不會有人敢冒犯的。

第二天嬷嬷去叫弘昀起床的時候,只聽着弘昀的聲音有些沙啞,卻以為弘昀還沒睡醒,也就沒放在心上。弘昀卻是擔心讓人操心,只想着睡一覺就好了。

誰也沒想到是發熱。

“嬷嬷說,阿哥以前睡覺十分規矩,晚上是絕不會踢被子的。再者,床上有帳子,屋子裏又并不算特別冷,就算是踢被子了,也不會将人凍壞的。”

“四個大丫鬟是睡同一個屋子的,晚上四個人都曾經出來過,一個說是肚子餓,去找了些點心吃,一個說是口渴,去找了點兒熱水喝,一個說是去了茅房,還有一個說是不放心阿哥,去看看那邊的燭火有沒有熄滅。”

“這四個人,明面上都是和玉蘭沒有接觸的,不過,奴才發現,有個叫明月的丫鬟,和針線房的明蘭是姐妹倆,親生的。”

“将明蘭也抓起來,還有玉蘭,一會兒爺親自去審問。”胤禛黑着臉說道,這次的目标竟不是他自己了,而是換了小孩子?這也實在是太喪心病狂了些。

“福晉那邊可還有人在?”胤禛看看沙漏,側頭問道,蘇培盛忙笑道:“看這時辰,庶福晉們應該是請過安了,這會兒福晉那邊應當是沒人的。”

“到福晉那邊看看。”胤禛起身,蘇培盛忙跟上。

進門就聞到一股子藥味,胤禛忍不住皺眉:“這是怎麽了?身子不利索?請太醫看過了?”

福晉要張口,後面趙嬷嬷卻是捏了她胳膊一下,福晉低垂下眼簾:“前兒就有些不太舒服,看你忙着,就沒和你說,太醫說是脾胃失和,弘昀如何了?”

“昨晚上退燒了。”胤禛說道,沉吟了一下,接着說道,“李氏那人,向來蠢笨,你不要和她計較。弘昀那兒,日後你……”

福晉面上露出幾分諷刺:“爺也覺得是我沒照看好?李氏既然蠢笨,爺何必放她出來丢人現眼?關着不好嗎?”

“她到底是生了弘昀他們姐弟幾個。”胤禛微有些無奈,福晉嗤笑了一聲:“爺的意思是,就因為她生了孩子,所以日後這府裏,誰都得高看她一眼,誰都得讓着她,聽她的話,讓她随意打罵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說話也不用如此陰陽怪氣。”胤禛向來不會伏低做小,當即就有些皺眉:“該如何處置,還看你決定,只是,到底是要留幾分面子。”

“留幾分?三分還是七分?”福晉挑眉,想到昨天的事兒,福晉就又覺得心口疼,索性轉頭不去看胤禛:“我身子不舒服,就不招待爺了,爺到別處去坐坐吧。”

胤禛面色有些不太好看,但到底是少年夫妻,這都是十多年了,也不好發火,就起身說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養着,若是有什麽需要的,讓人找我就是了。”

看着胤禛身影出了石榴院,福晉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這男人,都是一個樣。”

“福晉,您何必和爺生氣,這樣一來,不又是讓那狐貍精得了好處嗎?”趙嬷嬷忙勸道,說着又皺眉:“說起來二阿哥這病的還真是時候,偏偏李側福晉過去的時候就病了,不早不晚的。您看,這事兒,是不是李側福晉在搗鬼?”

福晉也跟着皺了皺眉,好一會兒才擺手:“應當不是她,弘昀本來身子骨就不好,之前太醫診斷的時候可不是能作假的,定是真的生病了,李氏将弘昀當眼珠子看,哪兒會讓弘昀去冒這個險。”

說着伸手揉揉胸口,這兩天總覺得心裏憋悶的很,吃了藥卻又覺得不太起作用。

胤禛這邊,出了福晉的院子,再看看李氏這邊的院子,有些頭疼,索性就直接去了前院。蘇培盛已經将玉蘭給抓過來了,關在另一邊小院子裏。

這小院子是專門用來審訊人的,院子挺小,也就兩間屋子。一個關着門就是牢房,另一個則是放着刑具,兩個屋子之間有暗孔,能從這邊看到那邊。

胤禛沒急着進去,而是先到另一邊去看着,玉蘭站在屋子中間,好像有些迷茫,又有些不自在,四處查看了一番,又到門口去拉那兩扇門,自然是開不了的。

“來人啊,來人啊,開門啊。”玉蘭喊了兩聲,沒人應,她面上有些害怕,抱着胳膊蹲到了牆角。

過了一刻鐘,玉蘭那邊都沒什麽動靜,胤禛側頭看了一眼蘇培盛,蘇培盛忙輕手輕腳的出門。沒多久,那邊房門就被打開,穿着黑衣服的人進門,直接将玉蘭拎了起來。

“你是誰,你要幹什麽?我告訴你,我可是德妃娘娘身邊的人,德妃娘娘很是看重我,我以後是要伺候貝勒爺的,啊!”沒說完就是一聲慘叫,鞭子已經甩到了身上。

然而,玉蘭還是沒說出什麽有實際性內容的東西,斷斷續續的嚎了一會兒,直接暈死過去了。

胤禛這才推門進去,讓人将她潑醒。玉蘭一看見胤禛就是大哭:“貝勒爺救命啊,救救奴婢,奴婢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啊,無緣無故的就被抓過來了……”

“你和紅秀,住同一個屋子?”胤禛問道,大約是沒想到胤禛會問的是這個,玉蘭一時間有些發愣,胤禛低頭看她:“你前段時間給紅秀的銀子,是從哪兒來的?”

“奴婢以前攢的。”玉蘭忙說道:“奴婢伺候德妃娘娘貼心,德妃娘娘也時常有賞賜。”

每說一句話都要提醒一次,她是德妃娘娘送過來的人。

“你覺得,沒了一個宮女,德妃娘娘會讓我賠嗎??”胤禛皺眉:“若是老老實實的交代,我還能給你留個全屍,若是不願意說,那就到閻王爺面前去說吧。”

說着一擺手,那黑衣人又上來了。

到天黑,胤禛才從這邊離開,因為要去看弘昀,就先沐浴将身上的血腥味給洗掉。

弘昀今兒白天睡了大半天,這會兒精神頭正好,看見胤禛忙起身行禮:“阿瑪,您吃過晚飯了嗎?要不要和兒子一起用?”

“好,身子全好了?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胤禛坐下,擡手摸了一下弘昀的額頭,弘昀笑嘻嘻的:“已經全好了,讓阿瑪擔憂了,是兒子的錯。”

“明天內務府會送來幾個哈哈珠子,你挑四個,以後就跟在你身邊了。”頓了頓,又問道,“貼身的侍衛,你想選誰家的?自己可有人選?”

一般來說,這個侍衛,多是選親近人家的。像是弘晖,當年選的就是那拉家的。然而李家的人不在京城,這個就不好說了。另外還有個選擇範圍,那就是胤禛掌管的鑲藍旗旗下。胤禛算是旗主,這鑲藍旗的人都是他門人,自然是先供他挑選驅使了。

“兒子不知道要選哪個,阿瑪幫兒子做主?”弘昀想了一下,搖頭:“只要本事高,聽話就行了。”

“回頭我叫了人進來,你自己看看。”胤禛想了一下說道,弘昀忙點頭應了,爺兒倆說了一會兒話,一起吃了晚膳,胤禛看着弘昀洗漱之後躺在床上了,這才起身回了書房。

第二天又是胤祉請客游園的日子,胤禛雖有些不太想去,但之前既然已經應了,就不好不去,再者,大家都去,他若是落下了,可就不好聽了。

“四弟,快些進來。”進門就受到胤祉的熱烈歡迎,胤祺胤祐來的早,也忙過來行禮,胤禛微微笑着點頭示意,并不多話。胤禩來了之後才叫一個八名玲珑,從大阿哥到下面十七阿哥,全都關心一遍兒。

連胤禛這邊,也問了弘昀兩句:“這季節,小孩子最是容易生病,四哥還要多多注意些。”

“多謝八弟關心了。”胤禛點頭,端着茶杯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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