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章

“……庶福晉鈕祜祿氏, 柔嘉成性, 誕育子嗣……以冊印, 晉封為側福晉……”太監念了一長串，靜怡能記住的也就這麽幾句, 剩下的不是她聽不懂, 而是這兩句太重要。

等聖旨念完，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傻呆呆的跪在地上, 這就成了側福晉了？她一直都以為，自己是不太受寵的, 一直得等到胤禛登基了，才能因為小阿哥得個妃子的位置。

沒想到, 現下就能升職了？以後, 這府裏，除了福晉，就是自己了？也不對，還有個李氏呢，雖然地位一樣, 但李氏年長, 又有實際上的長子在, 還是要比自己稍微高那麽一點點兒的。

“恭喜妹妹了。”胤禛站起來接了聖旨，福晉也跟着起身，笑着拉了靜怡的手說道，“我确實是沒看錯, 妹妹真是個有福氣的，這不，也算是讓你等着了。”

“若是沒有福晉，哪兒有我這一天。”靜怡忙笑着說道，又大大的誇贊了一番福晉往日裏對她的提攜。胤禛在一邊等了一會兒了，略有些不耐煩了：“有什麽話，你們日後再說，鈕祜祿氏還要量身，就先回去吧。”

既然是冊封了側福晉，就該上玉牒，做禮服了。這邊宣旨的太監一走，那邊內務府就該派人過來了。

靜怡忙應了一聲，看胤禛那神色，大約是有話要和福晉說的，就很有眼色的自己先告辭走人了。

一回了院子，就見葡萄笑的眼睛發亮：“側福晉，日後這院子，就是咱們自己的了，明年定是不會有人進來的。”

靜怡嘴角抽了抽，晉封側福晉就只能想到這個？

毛丫在一邊掰着手指數：“那側福晉日後的份例也要不一樣了 ，光是銀兩，每個月都要多出來十兩了，再加上小阿哥的，每個月多出二十兩銀子的收入呢。”

小阿哥現在還小，所以才十來兩銀子，等日後長大了，會慢慢跟着漲的。像是弘時，今年啓蒙，月例就長成了二十兩。弘昀十歲了，也開始出門交際了，這月例就長成了三十兩。

這都還是明面上的，李氏私底下也會給補貼一些。像是出門買個硯臺，稍微好一點兒的就要幾十兩銀子了，只靠自己，還真是買不起。

邱嬷嬷也抱着孩子上前來打趣：“側福晉是熬出頭了，有了小阿哥，日後在這府裏，也就是有身份的人了。”

聖旨上都說了，靜怡是因為生了孩子才冊封側福晉的，那自然是要以阿哥為重的。

“快将孩子給我。”靜怡笑着伸手，盯着小阿哥看個不停，這都好幾個月沒見着了，剛才在福晉那邊也沒仔細看，現下瞧着，小阿哥這相貌，還真是和她自己有幾分相似。

尤其是那額頭和嘴唇，簡直就是翻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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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阿哥這會兒吃飽喝足，倒是不太排斥被靜怡抱着，但估計是不太記得了，烏黑的眼珠子盯着靜怡看。不過母子天性，看一會兒，小阿哥就露出個笑容來。

靜怡喜不自禁，還叫了邱嬷嬷來看：“他還對我笑呢，什麽時候會笑的？”

“兩個月前，奴婢就知道您回來要問的，特意記了一下。”邱嬷嬷笑着說道，見靜怡要去親小阿哥，忙攔住：“側福晉，您這剛從外面回來……”

靜怡瞬間恍然大悟，她上午回的王府，然後就是進宮，回來接着吃飯，接旨，到現在都還沒洗漱呢。

“熱水已經備好了，側福晉快去梳洗一番。”葡萄笑着說道，靜怡又趕緊将孩子遞給了邱嬷嬷，自己去廂房那邊洗澡。将近十月的天氣，又是正午剛過沒多久，暖融融的。

靜怡洗完之後，披散着頭發出來。正好內務府那邊派了人來量身，靜怡就站在太陽下面伸開胳膊讓人測量。

“禮服大概三五天就能做好，到時候奴婢讓人給側福晉送來。”量完了，那嬷嬷笑着收回尺子，恭敬的行禮，然後告辭。

靜怡特意給人塞了大紅包，不說人辛苦一場，就說今天是她的好日子，也該給人賞賜的。

院子裏伺候的人，都多給了一個月的月例。照顧小阿哥的人，則是都多了三個月的月例，畢竟之前她不在府裏，都是這些人在盡心照看，功勞和苦勞都有，那就得給賞賜。

“小阿哥的事兒，日後還要邱嬷嬷多多上心。”靜怡笑着說道，邱嬷嬷眼睛立馬就亮了，之前胤禛找她回來的時候，只說是鈕祜祿靜怡沒有懷孕的經驗，讓她來伺候的。

現在孩子生了，她就有兩條路，一條是繼續伺候靜怡，一條是伺候小阿哥。

跟在小阿哥身邊，當然是要比跟在靜怡身邊要更有前途的。這世道，女人再有出息，也不過是這一畝三分地。

先上門來拜訪的是耿氏，帶了她自己親自釀的酒。靜怡還有些詫異：“竟是不知道你還有這一手，若早知道，定要早早出手占據一些，埋在地下，等上個三五年，那價值就不一樣了。”

“姐姐拿我開玩笑呢，我這點兒本事，也就閑暇時候拿來當果汁呵喝喝，也是姐姐不嫌棄我，我這才敢送上門來。”耿氏笑着說道 ，又見放在一邊軟榻上自顧自玩耍的小阿哥，就略有些羨慕的摸了摸肚子：“姐姐有了小阿哥，這後半輩子，可就是有了盼頭了。”

“妹妹這話說的好沒道理，難不成沒孩子，這日後就沒盼頭了嗎？咱們王爺面冷心熱，咱們福晉心軟良善，就是沒孩子，咱們不照樣是不少吃穿，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嗎？”

靜怡略有些嚴肅的搖頭：“妹妹日後，可不要說這種話了，免得讓人誤會了。”

耿氏忙點頭：“是，多謝姐姐提醒。也是我說差了，我的意思是，咱們女人，終歸還是要生個孩子才好，哪怕就是個女孩子呢，日夜看着她長大，這一顆心，也是有了地方安置。”

靜怡抿抿唇，這種社會這種環境，女人最大的價值，好像也就只有生孩子了。

哎，不對，她可不能被同化了，明明除了生孩子，女人還有更多的事情能去做。比如，教育孩子，這個前提也是生孩子？靜怡不敢再繼續去想了，免得自己将自己給駁倒了，到時候再鑽了牛角尖。

“妹妹身子看着健康的很，這孩子，也是早晚的事兒。”靜怡笑着說道，耿氏伸手摸摸肚子，點頭：“借姐姐的吉言了，只盼着我能早日得償所願。”

正說着話，武氏就也過來了。

武氏一向是有些小心眼，面上雖然帶笑，但眼神到底是有些不太自在，好歹和靜怡交好多年，總算是沒一開口就說酸話，只笑道：“可恭喜你了，日後，你就是咱們府裏的第三人了。”

“我可稱不上是第三人，咱們府裏最大的，可是王爺。”靜怡笑哈哈的說道，武氏頓了頓，嘆氣：“你說，若是當日，我也有你這勇氣，是不是……”

沒說完，靜怡也沒回答，這事兒怎麽說呢，缺一不可吧，若是沒小阿哥在前面，就算她冒死去照顧胤禛了，也頂多是得些賞賜。

可也不好打擊武氏，靜怡就岔開了話題：“有段時間沒見了，武姐姐瞧着更好看了些。”

武氏嗤笑了一聲，挑了挑眉說道：“日後可別叫我武姐姐了，現在啊，該我叫你姐姐了。”

靜怡真有些叫不出口，武氏和宋氏都比她年長，想想這後來進門的，也沒會比她年長的，靜怡索性就搖頭了：“還是叫你武姐姐吧，換了稱呼，我也不自在。”

武氏面上笑容這才真誠了些，只拿扇子遮住半張臉：“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回頭可別抱怨我對你不恭敬。”

“不會不會，咱們照舊就是。”靜怡笑着說道，武氏送的賀禮是她自己畫的一幅畫，靜怡看着也是很喜歡，觀賞之後就問道：“得空了我想繡出來，你覺得如何？”

武氏擺手：“送給你了就該你自己處置，你想繡出來就繡出來吧。”

三個人說了一會兒的話，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耿氏和武氏就起身告辭了。

按說，宋氏也應該是來一趟的，可這會兒都沒見着人，大約是不會來了。靜怡倒也沒多放在心上，畢竟宋氏這會兒的狀态，就跟快出家了一樣，她也犯不着和她計較這點兒小事兒。

今兒靜怡得了冊封，按照規矩來說，胤禛是當宿在她這邊兒的。胤禛來的時候，面上雖然沒什麽表情，但靜怡還是敏銳的察覺到，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啊。

她自然是不會去問胤禛為什麽生氣的，只抱着小阿哥湊到胤禛跟前：“快看看，你小兒子，五個月了，馬上就半歲了，你這個當阿瑪的，還是他出生的時候才看過一眼的，現在看看，是不是長大了許多？”

小阿哥性子是真好，只要是吃飽喝足了，沒有尿褲子或者想拉屎之類的，就多是笑呵呵的，幾乎不怎麽哭。現下被額娘抱着跟阿瑪大眼對小眼，也還是傻乎乎的樂。

孩子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哪怕他們什麽都不做，你只盯着他看一會兒，也會變得滿心歡喜，心裏有個地方會變的特別的柔軟。

尤其是面對親生的孩子，胤禛沒堅持一會兒，面上就露出了幾分笑意，竟是伸手接過了小阿哥，掂量了一下，點頭說道：“确實是長大了不少，現下有十來斤了吧？”

靜怡眨眨眼，她還真沒稱。

“明兒我要不要進宮給德妃娘娘請安？”靜怡湊到胤禛身邊問道，到底是側福晉了，身份不一樣了，若是想進宮，也是能單獨遞牌子的。

但很少有側福晉直接這樣做，一來是府裏有嫡福晉，你一個側福晉随随便便的遞牌子，會壞了暗地裏的規矩，也會讓宮裏娘娘不喜，覺得越俎代庖。

二來，就是府裏男人也是不許的，倒顯得寵妾滅妻了一樣。

別看李側福晉在府裏也是能怼福晉幾句的，可李側福晉進宮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哪怕她是三個孩子的親額娘呢，德妃也沒幾次叫她進宮去看看。

她倒是幸運，生完孩子還能得見德妃一次，那也是因為胤禛府上好些年都沒添過子嗣了。

“不用了，額娘大約會賞賜一些東西下來，你收着就是了。”胤禛笑着說道，靜怡忙點頭：“我知道了，晚膳爺想吃點兒什麽？”

“你看着讓人做。”胤禛又轉頭去看小阿哥，伸手戳他臉頰，小阿哥張着嘴啊啊了兩聲，就握着小拳頭去抓胤禛的手指，抓住了就往嘴裏送。胤禛逗弄了一會兒忽然叫靜怡：“看他這牙床，是不是要長牙了？”

靜怡也趕緊湊過去，就見牙床稍微有一點點兒鼓起，并不是很明顯。她自己沒經驗，就又叫了邱嬷嬷，邱嬷嬷笑呵呵的說道：“是要長牙了，這兩天小阿哥總是很喜歡啃東西，奴婢打算讓廚房做了些幹餅，加了些奶酪雞蛋之類的，味道是很不錯的，就是又幹又硬，很難啃。小阿哥倒是喜歡，大約過兩天就能做出來了。”

“嬷嬷照看小阿哥十分盡心呢。”靜怡笑着對胤禛說道，胤禛點頭：“是該賞，日後嬷嬷也要多多上心才是。”

靜怡那點兒賞賜，還比不過胤禛的兩句誇贊，邱嬷嬷頓時是笑的見牙不見眼。

靜怡讓葡萄去廚房傳菜，以前倒是不覺得府裏的飯菜有什麽稀罕的，在浙江那邊呆了幾個月，又趕路半個月，靜怡一想到府裏的飯菜 ，就覺得自己特別的餓。

大約是因為今兒是好日子，飯菜竟是意外的豐富。

靜怡眼巴巴的盯着胤禛，等胤禛動了第一筷子，自己才趕緊往自己早就看中的菜上揮舞筷子。

小阿哥被擺在軟榻上，側着腦袋看阿瑪額娘吃飯，估摸是覺得自己受冷落了，啊啊的叫了起來。邱嬷嬷來抱小阿哥還不許，揮舞着小手将人給排開。

靜怡笑眯眯的拿筷子沾了些菜汁在他嘴裏點了點：“怎麽樣，好吃吧？”

小阿哥叫的更歡了，伸手去抓靜怡的筷子，靜怡可不敢放開了讓他吃，嘗嘗味道就不錯了。小阿哥不滿意，張牙舞爪的吸引阿瑪額娘的注意，然而額娘心硬如鐵，就是不搭理他。

眼看小阿哥都快急哭了，靜怡忙叫了奶嬷嬷過來将孩子抱去喂奶。至于她自己，早在趕往浙江的時候，一路奔波勞累，早就沒奶水了。

晚上兩個人只是并肩躺着，閑聊了一會兒就各自閉眼了，這才剛回京，一路勞累，誰有力氣做別的？

靜怡也不在意明天會不會有人打聽消息什麽的，反正這麽些年了，誰還不知道誰的品性脾氣？

胤禛一早去上朝，靜怡賴床了一會兒才起來梳洗。小阿哥還沒醒，靜怡去請安的時候就沒帶着他。

到石榴院的時候，福晉還沒出來，李氏倒是來的挺早，見了靜怡，就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說道：“喲，這不是鈕祜祿妹妹嗎？出去幾個月，我瞧着倒是曬黑了不少，還又瘦，看着跟個人幹一樣，鈕祜祿妹妹受苦了啊。”

“多謝李姐姐關心，不過我倒是不覺得苦，能伺候王爺，是我的福氣呢。”靜怡笑着說道，李氏輕輕哼了一聲：“是嗎？你倒是會說話，還要恭喜鈕祜祿妹妹呢，這晉封了之後，人的精神氣兒都不一樣 ，以往鈕祜祿妹妹來請安的時候，多是低着頭，現下，這頭終于是擡起來了。”

靜怡微微挑眉，笑着點頭：“那是自然，以往要給李姐姐行禮呢，現在，不用行禮也是可以的。”

平起平坐，靜怡可沒有容忍李氏的意思，李氏面色微變，冷笑道：“這好日子，妹妹能享受還是多享受幾天吧，可別一眨眼就到頭了。”

“姐姐享受了這麽些年，要到頭也是姐姐先吧？”靜怡笑着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靜怡可不覺得自己是特別大方的人，剛進府的時候被李氏栽贓的事兒，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

若非是胤禛不信那一套，若非是福晉不耐煩，說不定她剛進府就要被打落到冷宮去了。

說着話，宋氏就進來了。宋氏向來不多話，瞧見靜怡，面色也有些複雜，但還是挂了笑容問安，又恭喜了靜怡兩句。人一多，李氏那尖酸刻薄也就收斂起來了。

福晉出來之後，先是掃視了一圈，然後盯着靜怡：“沒帶小阿哥過來？”

“我出來的時候，小阿哥正睡着，就沒帶出來，若是福晉想看小阿哥，我一會兒讓人抱過來。”靜怡笑着說道，反正和福晉打好關系是沒什麽錯處的。

福晉頓了下，搖了搖頭：“我一會兒要進宮，就不用将孩子抱過來了。日後咱們府裏，鈕祜祿妹妹就是側福晉了，你們見了鈕祜祿妹妹，這禮，也該換一換了。”

這話是對大家夥兒說的，武氏昨兒雖說有些想開了，但現在，還是有些臉色複雜，明明自己進府早，卻是被後來居上，還要對着個小丫頭行禮。

耿氏倒是熱情，忙笑着接話：“福晉放心就是了，奴婢等人知道規矩的。”

福晉看了看她，笑着點頭：“你也是個聰明的。鈕祜祿妹妹，為慶祝你晉封，我打算給你辦個宴席，就在你院子裏辦，你可有想邀請的人？”

不用福晉詳細解釋靜怡就知道，來的人大約都是側福晉，嫡福晉定然都是不屑于過來的。

“這麽好意思，我也沒幾個熟識的人，不如就咱們府裏自己吃個飯樂一樂好了？”靜怡忙推辭，她又不傻，多結交兩個側福晉是能讓她賺大錢還是能讓她多生孩子？

“這也是咱們王爺的意思，王爺說，你往日裏甚少出門，連個手帕交都沒有，未免太孤單了些。”福晉笑着說道，靜怡有些無語，胤禛這是抽了？

她才不孤單，以前能做針線活兒，能瞎折騰莊稼，現在能養孩子，她還打算折騰幾顆樹苗，哪兒就孤單了？

“我……”頓了頓，靜怡還是略有些艱難的搖頭：“我真沒幾個熟識的人，不如福晉幫我定一下名單？”

福晉忍不住笑：“你自己的好事兒，倒要別人來定名單？現下想不起來也沒關系，日子定在三天後，你明兒再将帖子讓人送出去就是了，我讓人給你準備好了帖子，你自己填寫內容。”

聽月馬上送過來一疊帖子，靜怡有些無語，只好伸手接過去。

回了自己的院子就開始冥思苦想，葡萄又還有比較重要的事情問：“咱們的院子，是不是得取個名字，回頭讓人做了匾額挂上去？”

府裏有名字的院子就那麽幾個，後院的，也就福晉的石榴院和李側福晉的聽蘭院。現在靜怡也是側福晉了，總不能還是小院兒小院兒的叫。

“這個先放放。”靜怡敷衍道，葡萄有些着急：“放不了啊，三天後就來客人了，到時候一看咱們這院子連個名字都沒有，豈不是丢了側福晉的臉面嗎？”

靜怡搖頭：“臉面算什麽，誰還不知道我是庶福晉升上來的嗎？若是有人因為這個笑話我，日後不來往就是了。”

反正也沒打算交朋友。

靜怡擺擺手：“行了，不要來煩我了，我要好好想想，該邀請誰呢？”

首先，得是和胤禛交好的，十三阿哥府上的側福晉……聽說側福晉和嫡福晉關系不太好，現在受寵的是嫡福晉，那是邀請還是不邀請？

十四這個倒是不用猶豫，請了。十五以下的，都還沒側福晉。十二阿哥府上的，十阿哥府上的，九阿哥府上的……

靜怡想的腦袋疼，胤禛一回來，就忙拿着一疊的帖子去請教了：“這裏面可有什麽要避諱的？”

胤禛看了看她寫的人名，提筆劃掉兩個，又添上三個：“好了，明兒可以讓人将這些帖子送出去了，也不用你多注意什麽，只吃個酒說說話就是了。”

靜怡猶豫了一下：“真不用我打聽什麽嗎？”

胤禛忍不住挑眉：“你當爺是那種還要自己的女人出面幫忙打探消息的廢物嗎？這些個，都是生有阿哥的，日後小阿哥長大，說不定能找個伴讀什麽的。”

靜怡眨眨眼，胤禛對小阿哥，是不是超過了對弘昀和弘時的好？

“想什麽呢。”胤禛一眼就瞧出她的遲疑，伸手在她額頭上彈了一下：“李氏可比你熱絡多了，逢年過節，她總是有地方去，也有客人要招呼的。”

靜怡原先沒留意，現在想想，好像還真是。

“你要是不願意也沒關系，小阿哥現在還小，也暫且用不上。”胤禛笑着說道，不過，略有些意味深長：“就怕臨時磨的刀只是表面光亮。”

既然是為了小阿哥，靜怡哪怕是十分不願意交際呢，也忙點頭應了下來：“我知道爺的意思了，我會好好辦這事兒的，定要讓人覺得這宴席十分有格調。”

胤禛忍不住笑了一下，卻是沒再多說什麽。

靜怡還是頭一次自己舉辦宴席，雖說菜肴什麽的，都是福晉早就吩咐好的，但人一進門就是往她這邊來的，她還得迎客，想想就有些慌。

“邱嬷嬷，到時候你可千萬照看好了孩子。”靜怡再一次吩咐道，邱嬷嬷連連點頭，這已經是第三遍了。

第三天一到，靜怡整個人就忽然不慌了，反正都已經到跟前了，再慌也沒用了啊。她好歹是個親王側福晉，今兒來的，身份最好的就是誠親王側福晉，剩下的身份都不如她，她有什麽好慌的？

“鈕祜祿姐姐。”先到的是八阿哥府上的側福晉，這位就是撫養八阿哥獨子的那位庶福晉，前些年也被晉封為側福晉了。

性子倒是溫柔，靜怡忙笑着将人扶起：“不用如此多禮，快些請進，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茶水，我讓人準備了普洱，龍井，鐵觀音，你想喝哪一種？若是不喜歡茶葉，也有冰糖銀耳，紅糖姜棗，你想喝哪一種？”

這位側福晉姓王，漢軍旗出身。生的十分貌美，不過和八福晉是兩個類型，八福晉明豔爽利，王氏則是溫柔小意，顯然，八阿哥喜歡的是八福晉那一類型的。

不過，王氏也并非是半點兒地位也沒有的，至少那晉封側福晉的聖旨，八阿哥若是不願意，也不會有。

第二個來的是十三府裏的側福晉，倒不是和十三福晉不對頭的瓜爾佳氏，而是富察氏，今年剛生了個女兒。只有一女，自是要巴結着福晉的。

靜怡一個人忙不過來，之前本想請了武氏來幫忙，武氏卻是不願意，只說自己要忙，沒辦法，就請了耿氏。耿氏倒是能說會道，有她在就不會沒話題聊。

十多個人，分了兩桌子。

一天下來，靜怡覺得自己都快要累死了，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心裏累，說一句話得從腦子裏過三遍，聽一句話要在心裏琢磨三遍，生怕自己誤将諷刺當成誇獎聽，她這心，是一整天都吊的高高的。

“日後這些活計還是少來幾次吧。”靜怡趴在軟榻上說道，葡萄一邊幫她梳頭發一邊笑道：“側福晉不也有說的來的人嗎？日後只請了自己喜歡的人來說說話，或者是出門走走就是了。”

靜怡唔了一聲，并不接話。

也幸好，她舉辦宴會的機會，真沒多少。

轉眼就到了十一月，天氣越發的冷。靜怡就更是不愛出門了，整日裏只抱着小阿哥在屋子裏玩耍。

“側福晉，二阿哥落水了。”這日她正掰着小阿哥的嘴巴看那冒了一點尖尖兒的牙齒，葡萄忽然急慌慌的進來：“這會兒院子裏正鬧騰呢。”

“在咱們府裏落水了？”靜怡吃驚，府裏是有小池塘的，不過那年弘昀自己莫名其妙的在後院轉了一圈之後，胤禛就讓人在池塘邊上打了欄杆，這樣一來，不小心落水的機會就太小了。

“欄杆斷了，二阿哥本來正靠着欄杆和侍衛說話呢，沒留神就掉下去了。”葡萄忙将自己看到的事情說出來，“跟着二阿哥的侍衛當即就跳下去了，可天寒地凍的，二阿哥身子又一向比較弱……”

若是出了事兒，那可就不是小事兒了。

胤禛好不容易有個兒子能養到十歲，要是……不對，歷史上弘昀就沒成年吧？

靜怡只盼着今年不是，忙将小阿哥給抱起來了：“福晉那邊可知道了？”

“福晉已經讓人去請太醫了，那欄杆斷裂的地方，也已經派人去看管了。”還有伺候二阿哥的太監侍衛，也全都被暫時看押起來了。

胤禛很快就從衙門回來了，直奔前院二阿哥的屋子。

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二阿哥已經燒起來了，整個人已經是昏迷不醒。

福晉就站在院子裏，見了胤禛，就面無表情的上前行禮：“該怎麽查清楚，我就不插手了，王爺自己問吧，人我讓人看着了，地方我也讓人圍起來了。”

李氏則是在一邊嗚嗚的哭，只說是有人要害弘昀。

這事兒本來和靜怡是沒什麽關系的，她是不用來湊熱鬧的。只是，葡萄是目擊者，她那會兒正好從廚房回來，看見了整個事情，所以靜怡不得不過來。

至少，她得保住葡萄，不能讓人去審訊葡萄。

胤禛好一會兒才出門，臉色黑的就像鍋底，陰沉的像是馬上要下雨。靜怡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擡頭了，李氏則是上前拽住他衣袖，淚珠子滾滾而下：“爺，你一定要查清楚，不能讓害了弘昀的兇手逍遙法外！這絕對不是意外，好好的欄杆，怎麽會忽然斷掉？府裏每年都要修葺這些東西的，若是有問題，福晉為什麽沒讓人換掉那些欄杆？”

福晉皺眉，想說什麽，但張了張嘴就又閉上了。

胤禛轉頭看靜怡，像是不解她為什麽會在這兒。靜怡忙上前行禮：“爺，事情發生的時候，我的丫鬟剛好看見了，所以我帶她來說說這整個事情的經過。”

胤禛點點頭，葡萄心驚膽戰的上前磕頭，盡量不帶一點兒感情的說自己所看到的事情。

弘昀身邊也沒帶着太監，就帶着個兩個侍衛，他自己微微靠在欄杆上，那兩個侍衛站在他對面一步遠的地方。正好好的說話呢，那欄杆，忽然就斷了。

弘昀是瞬間就掉進去了，兩個侍衛沒來得及将人拽住。但也是飛快的跳進去救人了。

聽完，胤禛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又擺擺手。靜怡知道這是讓自己退下的意思，趕忙就帶着葡萄走人了。

胤禛子嗣不豐，當然，哪怕是子嗣多，也不可能任由兒子被謀害的。

府裏當即就禁嚴了，靜怡雖然沒再去看過弘昀，但葡萄被帶過去兩次問話。一次問的比一次詳細，葡萄每次回來臉色都是慘白一片。

從賬房到采買，胤禛一個個查過去。

靜怡也不敢讓人去打聽，只一天天的等着。她只知道，弘昀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不光光是因為落水那一下子，原本弘昀身子就差，就是沒落水那一下，他那天也正好是受涼了不舒服。

到了十二月，弘昀就再也沒睜開過眼了。

胤禛深受打擊，跟着就病倒了。弘昀的喪事，還是福晉出面主持的，這幾天，已經查明了不是福晉動的手。李氏也是跟着病倒，她可是在弘昀身上放了無數的心血。

可以說，弘昀就是她後半輩子的指望了。

一下子病倒兩個，福晉也忙不過來了，照顧胤禛的事兒，就落到了靜怡頭上。

等看到人，靜怡都忍不住紅了眼眶，很是心疼，半個月前還健健康康的人，現在竟是瘦了一大圈，臉色也難看的要命，竟是能和他患疫病的時候相比了。

“爺，你是不是忘記了？你這條命，是我辛辛苦苦照看才保住的？”靜怡有些氣急敗壞，一邊拿了布巾給胤禛擦臉，一邊說道：“你就是不愛惜它，有沒有問過我的意思？”

胤禛伸手捏了捏她手心：“不用擔心。”

“怎麽能不擔心？”靜怡還是沒忍住，眼淚啪嗒一下就落在胤禛手背，不光是心疼胤禛，還有弘昀那孩子，雖說她和李氏不對頭，可弘昀又聰明又懂事兒，見了面也一直是很有禮貌的問好。

這樣一個乖巧的孩子，忽然就沒了，靜怡每想起來也很是惋惜心痛。

“爺，你還有大格格，還有三阿哥，還有小阿哥，他們都等着你庇佑呢，你若是倒下了，誰來保護他們？”靜怡趕緊将眼淚擦掉，端了藥碗來喂藥：“你要愛惜自己的身子才行，要早日好起來，弘昀的仇也還等着你去報呢。”

胤禛抿抿唇，垂下眼簾，對于靜怡喂過來的藥倒是沒反對，喝了一勺子之後，就很痛快的接過了藥碗，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