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兩心同
還有三日的路程就到東海之濱了。
一行人進了離千秋城總舵最近的淇烨閣分壇,雖不算光明正大,但也沒刻意封鎖消息,全然一副對千秋城混不在意的樣子。重寒心知冷疏源自從知道淩飛塵的身份之後就不在意千秋城會做出什麽舉動,或者說無論淩飛塵想要做什麽她都不會阻止,他看了看從車上下來後就戴上面具一言不發的白衣女子,張了張嘴,卻最終沒說什麽。
罷了,便由她去,總歸還是有他在的。
冷疏源仿佛沒注意到重寒反常的舉動,她微微垂目,良久之後說:“近日舟車勞頓,你好生休息。”
“閣主也是。”重寒點了點頭。
冷疏源沒再管其他事,踩着月色走到了她歇息的廂房,在燈影下寂寂獨坐,良久之後,感覺到外面的人聲漸漸歇止,她合上窗,淡淡地說了一句。
“出來吧,月銘。”
“‘囚牛’參見閣主!”帶着銀面具的白衣人突兀的出現在室內,單膝跪地,行禮。
“起來。”淇烨閣主閉着雙眼倒回軟榻中,她拿手支着額頭,出神地想着些什麽,過了一會兒忽然出聲道,“幾天前來的那十三個人,可處理幹淨了?”
“請閣主放心。”那人低聲回答,“聖君不會知道的。”
“很好。”淇烨閣主睜開眼看着面前的白衣人,“以後這種事情私下處理,不要讓他知道。”
月銘有些疑惑地擡頭看冷疏源。他看到那女子的眼神很冷,不同于平日裏的空洞,說不清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依稀似乎帶着沉凝的殺意,細看上去卻又什麽都看不出來。然而思及這個族主過往的所作所為,他卻始終不敢提出質疑,只輕聲應是。
“屬下遵命。”
“好,你下去吧。”冷疏源揮了揮手。
“源主,族中的事情,當真不需要告訴聖君嗎?”微微沉吟了一剎,月銘有些猶豫地問。
此話一出,冷疏源的臉色霍然陰沉下來。不見她如何動作,她的身形就已經驟然消失在軟榻上,下一刻就出現在了月銘面前,一個巴掌扇了上去。那一掌用力極大,在銀質的面具上印下了五個凹陷的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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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該死!”被那女子通身的戾氣逼得幾乎無法呼吸,月銘身子一顫,顧不得臉上的疼痛,連忙半跪了下去。
“你不記得本座說過的話了嗎?”她掐住月銘的下巴強迫他和自己對視,幽深雙目中是滔天戾氣,看似無力的手指在他的下巴上掐出五個紫黑色的指印,“永遠不要把聖君卷入本座和冷淵沉冷無心之間!更不要把他拉入‘蒼夙’一族的那些事情中!不然……”
她的聲音微微沉着,毫不掩飾心中的殺意。
“‘冷夜重明,月華淩霜’,月氏自古以來就是冷氏的家臣。可本座怎麽不知道,你們月氏的人,什麽時候有這個資格,越過本座随意插手族中事務了?”冷疏源的聲音不疾不徐,她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人,問。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月銘急急辯解,“可是、重家的人明明就是——”
“住口!”冷疏源厲叱,“你算什麽東西!重家如何,輪得到你來置喙!”
“屬下不敢。”察覺出冷疏源已然震怒,月銘深深低下頭去,再不敢多說什麽。
聖君重寒從來就是閣主的逆鱗,這些年護得滴水不漏,自己此次着實是草率了。
“不敢最好。”冷疏源瞥了月銘一眼重新躺回軟榻,殺氣在一瞬間斂得無影無蹤,她眉間的神色很淡,無悲無喜的樣子,“你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月銘小心地站起來,理了理被冷汗浸濕的鬓發,悄然轉身向外退去。
“你記住,本座當年能屠了冷氏,如今也可以屠盡你們月家!”在他隐去身形的那一刻,淇烨閣主驀然說。月銘在震驚之下猝然回頭,淇烨閣主似是并未察覺他的目光,她微微仰起頭,冰冷的月光倒映在她的眼中,似有無形的風雲正在那雙眼裏凝聚。月銘打了個寒戰,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女子已經不是他自小相随保護的冷氏小少主,而是一個他從沒有看清過的陌生人,他所認識的那個小主人,早已死在當年的血海之中。
堪堪過了子時,重寒從歇息的廂房中走出,向冷疏源和十四聖使休息的方向走去。雖然安排了“七殺”、“破軍”、“紫微”、“天同”四使給冷疏源守夜,可畢竟這裏離千秋城實在太近,那淩飛塵也不是什麽等閑人物,以他心中的仇恨,不知會做出什麽布置,實在讓他難以放心。
更何況,若他真想做什麽,阿源她……必是不會反抗的。
悄然走到冷疏源窗下,屋裏還點着燈,結界阻隔下聽不到有什麽聲音,卻能看見她支着額頭睡在軟榻上的身影被燈光投到窗上,時不時地動一動,似乎睡得頗不安穩的樣子。
經歷了那樣的事情,這些年來,她一直都難以安眠。
輕嘆了一聲,重寒拂衣在她屋前的石階上坐下,阖上雙目。
“聖君?”七殺使低聲問。
“你們按原本的部署守着。”重寒說,“這裏離千秋城太近,怕是很難太平,今夜我給閣主守夜,你們緘口即可,不必聲張。”
“屬下遵命。”七殺使低低應是。
張開全部心神感知着方圓百丈中的一切,重寒臉上始終帶着那種淡然如春風拂柳般的笑意,霜色的月光墜入他的眉間,隐約帶着清冽的顏色,那是介于天人和妖魔之間的風儀。
約莫拂曉将至,天際的月色明亮得很,星輝卻暗了下來,依稀的紫金色在天邊暈開。重寒忽然長身而起,臉上笑意不變,斜飛的鳳目中挑起一絲冷意。
“寒不知閣下漏夜而來,有何目的?還請現身一敘。”他朗聲道。
“不愧是淇烨閣聖君、‘天心’重寒。”暗藍錦衣的男子緩緩從一側陰影中走出,手中折扇上繪着寫意的山水,長發用玉冠一絲不茍地束住,若不是在如此情景下簡直像是書香人家的儒雅公子,夏子安含着笑溫聲問,“你早料到我會來,對嗎?”
“果真是你,夏子安。”重寒靜靜地看着夏子安和他身後的十個黑衣人,淩厲的殺意從眼中迸出來,映着他溫文淡雅的笑容,竟有着絕世的容光,“我方才還在想,淩飛塵會派誰來。”
“這些瑣事,還不必敝城主親自出手。”夏子安微微颔首,神情平靜如和老友寒喧,“還請重聖君高擡貴手,放在下去見淇烨閣主。如若聖君不願,那……子安便只能得罪了。”
“哦,是嗎?”重寒偏過頭,淡色薄唇挑起一線淺淺的弧度,昳麗的臉上顯出一絲矛盾的邪異氣質,他身側發出铮然一聲輕響,那把墨色的佩劍彈出劍鞘被他握在手中,“那寒就先告罪了。”
那一剎的傾世風華令夏子安一陣恍惚,那個如絕世美玉一般的男子握着劍,非金非玉、剔透如水晶的劍身中是潑墨般的火焰圖騰。他執劍微笑,身形驟然化作了一道流光,直撲夏子安。
鋪天蓋地的殺氣激醒了夏子安,他飛快地後退,手中銀骨折扇橫封在前,擋住瞑瑕劍的攻勢。見副城主受襲,同來的千秋城影行衆人飛快地上前,把重寒圍在中間。
“聖君!”這裏的動靜驚動了守在各處的十四聖使,諸使見來者不善,紛紛從駐守處趕來,與影行衆人對峙。
“留下四人和我拖住聖君重寒,剩下的人去請淇烨閣主前去千秋城一敘。”見局勢逆轉,夏子安鎮定地下令。
影行的人聞言立刻變了陣勢,四人與夏子安一道圍住重寒,餘下的人毫不遲疑地向着那間布了結界的廂房掠去,重寒神情未變,手上的劍勢卻淩厲了幾分,招招直指要害,毫不容情。
“十四聖使全員待命,保護閣主,不得妄動!”他下令。
“屬下遵命!”
安排好了這一切,重寒便全力應對眼前的局面。周身的氣勢随着靈力的凝聚而暴漲,瞑瑕透明的刃上流轉着微末的毫光,他的身形如流雲展開,長劍挽起清滟的劍花,如憑空盛放的流光飛焰。他身上原本凝如實質的殺氣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嘴角帶笑,依舊是那幅溫潤如玉的模樣,然而瞑瑕劍卻越來越快,淡淡劍光映着飛灑的血色,像極了天邊的流火。
“聖君當真好手段。”
一剎那的交鋒過後,圍着重寒的五人齊齊後退,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挂了彩,血肉翻卷,幾乎都是照着要害去的,若非他們自己五人組成陣法相攜輔助,只怕這一照面間就有半數人會丢了性命。夏子安肩頭中了一劍,傷口處依稀可以看見慘白的骨頭,他執着銀扇和重寒對峙,書生似的手微微顫抖,纖薄的刃從扇骨中彈出,沾着一縷血色。
重寒垂眸看了看自己的左肩,那裏墨色的錦衣劃破了一個小口,隐隐有血色滲出。
“你竟能傷得了我,倒也有幾分本事。”重寒道。
“不及聖君修為高絕。”夏子安客氣地點頭,他看了看身邊的下屬,臉上雖然不動聲色,可眼裏的神情到底是不大好看了,意有所指地開口,“聖君的修為,比起你們閣主,想來也是不差的。”
“閣下謬贊了。”重寒淡然斂容,聲色不動。
“禀報聖君,千秋城六人已被拿下,如何處置,還請聖君示下。”
“殺!”聽到十四聖使的話,重寒漠然道。
“住手!”看到他眼裏真實的冷意,夏子安神色一變,急急出口阻止。重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橫劍在前。随着重寒的話音落下,十四聖使刀劍一橫,原本就被制住的影行衆人頸中血痕乍現,當即斃命。
“今夜之事,千秋城記住了!”見此情形,夏子安的臉色變得異常的難看,他緊緊攥住銀扇,指節因為過于用力而痙攣。
“放心,閣下不請自來,此事重某也會銘記于心的。”重寒微微一笑,轉身就走,玄色的瞑瑕劍上一點殷紅墜落。電光石火之際,他驟然旋身,瞑瑕劍連連急點,影行殘存的四人眉心處幾乎在同一瞬間綻開妖嬈血痕,齊齊倒地。夏子安死死盯着男子清隽的背影,殺意如潮湧動,卻又被他生生按耐了下去。
“想必這樣,夏副城主會記得更清楚些。”重寒腳步不停,如踏月緩行般向居處走去,“時間不早了,重某就先回去休息了,夏副城主自便。”
“聖君,此事可要禀報閣主?”身為十四聖使之首的七殺使在一旁輕聲問。
“不必。”重寒的步子頓了頓,“把這裏處理幹淨,莫讓閣主知道。”
阿源,在你心裏,那個一直心心念念要殺你的人,一直都是你的哥哥,對嗎?
既然如此,縱使不願,我也自是不會讓你為難。
反正……終歸我還是在這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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