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不複昔
冷疏源伸出手按主了冷弦凝的心口,半邊身體上赤色的血線慢慢變成了殷紅色,像是活過來一般沿着血脈蜿蜒流動,一點一點蔓延到冷弦凝的身體上。琉璃丹砂終于無法再抑制施用術法帶來的反噬,赤紅帶金的光芒暗淡下去,轉眼就熄滅了。冷疏源的身體猛地一顫,幾乎連站都站不住。她用另一只手扶住冰棺的邊沿,手指幾乎要陷到冰裏。
随着血線漸漸布滿了冷弦凝的身體,蕭未凝的魂體也越來越凝實,在血線沖入眉心的那一刻,蕭未凝的魂體驟然化作一道金光,斂入那具沉睡了二十年的身體裏。
冷疏源收了靈力後退了兩步,一直強撐着的一口氣松懈下來,她的腳下頓時就是一軟,幾乎跌倒在水邊。其實在施用斂識之術時她就已經是強弩之末了,若是方才施反魂之術時有什麽變故,她們二人很可能都會死在這裏。
緩慢地擡手抹去嘴角溢出的血,冷疏源喘息了兩聲,身上的血線漸漸消退,被強壓下去的反噬就像怒潮一樣翻湧出來。由心口擴散開來的疼痛逼得她臉色慘白,嘴角的鮮血剛一擦去就又湧了出來,很快就沾滿了她的手。緩緩蹲下身把手浸在水裏,冷疏源看着血色在水中化開,眼神恍惚了一剎。
血線徹底褪盡的一瞬間,疼痛陡然加劇,冷疏源只覺得胸口如遭重擊,眼前的景象頓時扭曲成光怪陸離的色塊。勉強伸手扶住亭柱卻無力起身,冷疏源按住心口,把靈力渡進去,想要壓下這種鲋骨之蛆一樣的劇痛。
“源主?”還沒等她調息結束,蕭未凝的聲音已經傳來。
從冰館裏起身,蕭未凝環顧了一下四周,她看到冷疏源半跪在水邊,雙眉死死絞在一起,按着心口的手骨節泛青。發覺她已經醒來,冷疏源迅速地站了起來,舒開眉頭,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怎麽樣?”蕭未凝問。
“沒事。”冷疏源答,她的聲音比往常高一些,倒像是要刻意顯示自己無事一樣。
“你究竟如何!”蕭未凝的聲音拔高了些許,她大步上前,拽住冷疏源的手。
“沒事的。”冷疏源彎了彎眼睛,做出一個笑的樣子。
不知道怎麽回事,在那一瞬間,蕭未凝只覺像有重達千鈞的寒冰壓在心口上一樣,既沉,且冷。她攥住冷疏源的衣襟一把扯開,絲帛暗啞的撕裂聲中,冷疏源胸口蒼白的肌膚□□出來。赤色的夔鳳紋下方,九點殷紅猙獰地趴在心口上。
“這是什麽!”她厲聲道。
蕭未凝激動之下用力不小,本就是強弩之末的冷疏源哪還受得住這種沖擊,足下一軟就委頓了下去。蕭未凝想要扶她,奈何魂魄剛與軀體相融還不算契合,這一着急卻不受控制了,只能眼看着她倒下去。冷疏源強撐着的一口氣終于散了,她伏在地上,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你做了什麽!”蕭未凝驚怒交加地逼問。
“沒關系,只是……反噬而已。”冷疏源的聲音微弱,語氣卻溫和。她努力地撐着身體想要站起來,可剛一有動作卻又重新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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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是……”蕭未凝心頭一動,她看着冷疏源,忽然嘆了口氣,眼底流露出淺淺的無奈。沒有把話說完,她俯下身,吃力地把渾身脫力的冷疏源攙了起來。
“走吧。”她把冷疏源身體的重量壓在自己的肩膀上,“我帶你出去。”
冷疏源驀地扭過頭去看蕭未凝,她注視着那張停留在她記憶深處的容顏,忽然低低笑了一聲。
說是什麽都忘了,可是……你不還是老樣子嗎?
冷疏源身遭術法反噬渾身無力,蕭未凝剛拿到自己的身體還不能很好地控制,半個多時辰的路硬是讓她們兩個走了個把時辰才挪完。勉強凝聚靈力打開了甬道門,冷疏源心口紅光一閃,一口血登時從她口中噴了出來。
“你……你再撐一下!”蕭未凝皺眉道,她扣住冷疏源的手腕想給她渡靈力,卻被她推開。
冷疏源渾身的重量都壓在了蕭未凝身上。她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只是強撐着一口氣才沒讓自己暈過去。她看着蕭未凝,極緩極緩地搖了搖頭。
這裏的動靜驚動了隔壁房間裏的君墨,她快步走過來,推開門見到冷疏源這個樣子立刻就變了臉色。
“你做了什麽!”君墨幾乎是在咆哮。
冷疏源虛弱地笑了笑,想開口說什麽,卻只是搖了搖頭。她的身體一直在向下滑,蕭未凝只得雙手環過她的腰抱住她,很是有些滑稽。
“她究竟做了什麽。”見冷疏源答不出話來,君墨厲聲問蕭未凝。
“術法反噬。”蕭未凝面沉如水。
“你——混賬!你不是說沒事嗎!”
君墨怒不可遏,她一拳揮向冷疏源,冷疏源抿着嘴角,目光垂下,眼神卻依舊執拗。蕭未凝出手阻攔君墨,她看君墨一臉的厲色便直接出了全力,卻不想這一拳接下沒有分毫力道,倒是君墨被她震退了兩步,一點殷紅從嘴角沁出,臉色越發不好看了。
“抱歉。”蕭未凝道。
“抱什麽歉,你還不把她給我弄過來!”君墨嗆了她一句。
滄浪澤中人因為神魂脫離了肉體的束縛大多都性格極端不擅掩藏,性情古怪之輩比比皆是,蕭未凝在滄浪澤中二十載,什麽怪人沒有見過,是以也沒覺得君墨的言行有什麽不妥,只依言扶着冷疏源往隔壁的房間走。反倒是君墨見了她這樣的反應破天荒地有些不好意思,發絲下的耳尖隐隐紅了一層,一句話不說大步就走。
不過幾步的距離冷疏源就出了一身冷汗,氣息也越來越微弱,卻仍強撐着不願睡過去。君墨一言不發地幫着蕭未凝把她扶到床上,見冷疏源似乎還想說什麽,她反手一根銀針刺在穴道上,直接把她紮暈了過去。
“除了逞強還會什麽!”君墨低聲斥道。
替冷疏源把過脈,君墨的神情更見凝重,她走到窗前把窗子推開,手指按在了左手戴着的一枚戒指上,輕輕摩挲了兩下,似乎在猶豫什麽。
“你要做什麽?”蕭未凝問。
“叫人幫忙。”君墨取出一根銀針在自己指尖刺出一滴血,按向戒指上那枚紫色的寶石,“我不修靈力,她的反噬我也沒辦法。”
“我來吧。”蕭未凝攔下君墨,下意識地說,“阿源不喜歡有人到她房裏來。”
“你……”君墨吃了一驚,擡眼驚疑不定地看着她,“你不是……”
她不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嗎?
“怎麽了?”蕭未凝恍然未覺。
“不,沒什麽。”君墨壓下心頭的疑慮,她對蕭未凝說,“我只是天賦所限無法修習靈力,并非對此道一竅不通,你現在剛拿回命魂,神魂必不穩固,在此間擅動靈力與找死無異。”
“無妨,我心裏有數。”
“啧,真巧,床上躺着的那個也經常這樣說。”君墨涼涼地諷刺道。
蕭未凝被她這麽一噎,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接話,她回頭看了看床上睡着的冷疏源,眼神莫測。
“那我帶她回滄浪澤。”最終,蕭未凝如是說,她走到冷疏源床前,魔怔似的伸出手撫摸了一下女子蒼白的臉,“韶言能解開她身上的咒。”
“境主大人。”冥境外的靈障在蕭未凝掌下打開,六個衣着各異的人站在入口處,恭敬地欠身行禮。
“啓明,開漱靈閘。”蕭未凝說,她身後飄着一葉靈力結成的狹長小舟,冷疏源睡在舟中,白光中她的眉眼顯得溫柔又幹淨,有種不知今夕何夕的安寧。
“屬下遵命。”為首的紫衣人聞言應是,自始至終眉目未動,只依言領了蕭未凝的命令。
“遵什麽命啊,鐘陸離你瘋了吧。”被叫做啓明的紫衣人沒說什麽,卻是他身後的黑衣人吃了一驚似,他撥開鐘陸離一個箭步跨到蕭未凝面前,扳着她的肩膀上下看了看,“我說境主大人,你不會是去融了個命魂融出問題了吧?”
“啓明,開漱靈閘,我要入冥池。”蕭未凝不看他,她對鐘陸離吩咐道。鐘陸離沉默着點了點頭,轉身欲走。
“你給我回來!站這兒別動。”黑衣人一把把鐘陸離拖了回來,回頭對蕭未凝說,“境主大人你——”
“去開漱靈閘。”蕭未凝提高聲音打斷了他的話,這一次她的目光終于落在了黑衣人身上,她掰開他的手扔到一邊,冷冷地說,“嬴持惑,你那日私往彼岸城地界之事,等此間事了,我再找你清算。”
“以下犯上,去幹戈殿領罰。”
丢下這句話,蕭未凝帶着冷疏源往冥境深處走,嬴持惑還想阻攔,冥境掌管刑罰的鎮君伸手攔住他,漠然地說——
“請惑君随我來。”
“應北鎮,你不是吧!”嬴持惑笑嘻嘻地對着鎮君眨了眨眼,“你還真要罰我啊。”
“請惑君随我來。”應北鎮聲音平板,沒見他有什麽動作,一點烏色的光就突然出現在了嬴持惑的眉心。
“啧,都這麽兇。”嬴持惑的表情僵了一下,撇了撇嘴,“領罰就領罰,誰怕你。”
話音未落,他突然踹了應北鎮一腳,身形倒翻了出去,倏然化作二十四個黑衣人,分別向不同的方向飛掠出去,讓剩下的四個人連攔都沒法攔,眨眼就沒了影子,只有一句話遠遠傳來。
“你們在這兒待着,我去找蕭韶言,看着點兒境主別讓她胡鬧!”
“誰看得住她!”冥境五君中一個绛衣女子啐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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