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争執
暖暖記得前世不知在那本書裏看過這樣一句話叫:親兄弟,仇妯娌。倒不是天下間所有的妯娌都跟仇人一般動不動撕逼吵架拽頭發,只是在一個屋檐下相處難免會發生摩擦和矛盾,況且本來就沒有親屬血緣關系,只是因為嫁了一家的兄弟倆才有了那麽一點點的親戚關系。就像‘妯娌’這兩個字,讀起來就拗口像舌頭在打架一般,暖暖不得不再次感嘆一下中華文字的博大精深和妙不可言——同樣都是女字旁,右邊框架的組成部分也相似,但彼此又是對着幹的,一個朝上,一個朝下。朝上的“妯”,身段穩重,神态像是鼻孔沖天,得理不饒人,朝下的“娌”則顯得小而嬌氣,恃寵而嬌,有小狐貍的媚相。
暖暖想幸虧自己的母親長年在外打工不着家,否則三個女人一臺戲,這蘇家哪還有什麽安寧的日子,當然最受傷害的就是暖暖的奶奶,她一輩子都希望一家人能夠和和睦睦地相處,正所謂家和萬事興,不求大富大貴,但求平安惜福。
可是很顯然就連這一次大伯父帶頭組織的中秋夜宴暖暖也感覺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架勢。其實說良心話,很多事怪不得大伯母,還是個性張揚潑辣得理不饒人的二伯母很多時候做得太過分了,說到底大伯母的能力在很多方面都比她這個二弟媳強多了,唯有一處姚翠花能把她卡得死死的就是姓姚的生了個大胖小子,而她肚子多少年來都沒有絲毫動靜,求醫問藥,遍尋民間偏方,多苦的中藥她都抿着嘴毫不猶豫地就一口灌了下去,求神拜佛,甚至花了很多的精力金錢把送子觀音菩薩從廟觀裏請回家……
這其中不管有多苦多難,她覺得都是值得的,可是這麽多年來,為何老天爺都不肯憐憫一下她渴望做一個母親渴望有一個屬于自己孩子的心意,後來她也只得多了那一份灰心,低調地在蘇家求生存,能不招惹姚翠花的地方,她都風輕雲淡地避了過去,奈何自家男人偏偏是個愛熱鬧喜團聚的,本來這中秋夜宴獨獨是大伯父拿出錢來買菜置辦酒席她心裏就不大舒服,此刻還被這姚翠花夾槍帶棒地冷嘲熱諷一番,心裏頭更是堵得厲害,但是她本人的性格又是極度能隐忍的,所以只得把氣洩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蘇陽因為高考分數沒有達到專科錄取分數線的最低标準,所以光榮地就念了個‘家裏蹲’。說實話,其實蘇陽打小就不愛學習,少不得被二伯父一頓皮帶炒肉絲,也許是恨鐵不成鋼,二伯父索性也随他去了。別人開學那麽久了,他還是擱家裏不是打游戲就是下河摸魚掏鳥蛋。可是這樣久了也不是個辦法,晚上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喝了點小酒的大伯父就有點按捺不住心底的焦急,畢竟是自個兒的親侄子,又是蘇家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舌頭有點大的多管着閑事,“陽陽啊,跟大伯去學開車怎麽樣啊,這天天擱家裏待着到底也不是個辦法!”
暖暖的大伯父蘇起森一開始是跟着幾個朋友倒騰着做鐵礦的生意,後來生意賠了,在外面八面玲珑長袖廣舞的大伯父又撿了個活計,就是開大巴送死人去火葬場的活計,別看這工作不體面又晦氣,可一年到頭來蘇家誰掙的錢都沒有大伯父掙的多,當然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大伯父為人大大咧咧人緣好,尤其是家裏有錢的那種老人死了,一把塞給大伯父腰包裏的就是不少錢,也算是撈死人得油水吧!
蘇陽一向在蘇家被寵慣了,他吊兒郎當的把大伯父的諄諄告誡自動過濾成了耳旁風,可是坐在蘇陽旁邊的二伯母姚翠花的臉色卻有點不好了,什麽玩意兒,她寶貝兒子還輪得到他這個拉死人活的大伯父來操心,真是笑掉地球人的大門牙。
大伯母眼看着形勢不對,在桌子底下用腳踢了踢還在還在自我陶醉中的大伯父,可是大伯父還沒來得及剎住嘴就忽然被姚翠花一把打住了話皮笑肉不笑地‘哼哼’道,“他大伯沒的擱這嚼什麽蛆,我們家陽陽啊,再沒出息也不去幹掙那死人的錢,您吶就好好喝你那馬尿吧!”
一席話說的衆人臉上都風雲變幻着不同的神色,暖暖特意瞥了一眼坐在旁邊的大嫂,只見她的臉都快綠了,可大伯父還是眼神迷離地‘嘻嘻哈哈’道,“弟妹瞧你說的,我這不也是怕陽陽一直這麽耽擱着到底不是個事嘛……”
大伯父整個腳踝都快被大伯母踢腫了的時候,才終于有一絲清醒地打了個機靈‘嘿嘿’,給自己打了個圓場,“你說我這光顧着自己說,倒忘了問問二弟的意見了,二弟啊,你現在是不是還擱那工地上幹活啊,你那工地上的經理跟我可是拜把子的兄弟,哪天我跟他招呼一聲,讓咱陽陽上他那謀個差事,這不既體面又得你照顧着,我這心裏啊放心!”
這話裏話外少不得又要吹噓一番自己八面玲珑人緣廣的本領,暖暖聽在心裏只覺得好笑,在這人丁并不算多興旺的蘇家,暖暖的爺爺和奶奶都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可是小一輩的也不知怎麽回事,腦子突然就變瓦特了似的,要知道蘇陽那攔你扶不上牆的東西,有什麽可值得大家夥跟銜了塊寶貝似的捧着寵着,說到底那帶把的玩意在他們心裏早就植根成一種更深遠的意義。
暖暖只是扒飯不怎麽作聲,顯然姚翠花聽了後面大伯父的那一番話之後臉上的神色好多了,然而坐在姚翠花旁邊的暖暖的二伯父臉色卻‘唰’地一下變成了灰敗色。在暖暖的印象裏,她總覺得二伯父的長相有點心術不正的感覺,別看他平時教訓起兒子來一臉嚴父正經風樣子,其實自個兒瘋玩起來才沒個正形。
暖暖總覺得今晚的二伯父很不對勁,但具體哪裏有問題她又說不上來,況且二伯父從來也沒把暖暖這個侄女兒放在心上,自然暖暖跟他是不親近的。大伯父一骨碌把心裏話全倒出來的時候,二伯父只是一邊揀着碟子裏的花生米吃,一邊自斟自酌地喝着小酒,雖然是中秋夜宴的團圓,但眉頭緊鎖的樣子仿佛心事重重。
暖暖始終保持着不吭聲的狀态,大伯父見自己對大侄子的一片赤誠之心并沒有換來多少的贊同和掌聲,反而讓飯桌上一陣一陣地冷場,他讪讪地醉笑了幾聲,才想起問候問候自家這個老娘最近的身體狀況。
奶奶一向疼愛晚輩,即使三個兒子并沒有太孝順,但奶奶總說,孩子們不容易,逢年過節的能惦記起她這個老娘來就足夠令她心滿意足了,可是就連這一點,暖暖的父親都總是做不到。
中秋團圓夜,令暖暖唯一感到有一絲團圓溫暖的只有奶奶臉上由衷的笑容。
從大伯父家吃完飯出來的時候 ,一輪明晃晃如臉盆般的圓月亮懸挂在高空中,她想起民國才女張愛玲在《金鎖記》裏寫過的那個月亮,大,圓,白,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悲壯在裏面,從餐桌上回來後暖暖心裏就淡淡的不是個滋味,總覺得低氣壓後的暴風雨來得會比之前更猛烈一點。
果然半個小時還沒到,暖暖就聽到大伯父家杯碗盆碟摔碎的聲音,激烈的争吵聲從門縫裏窗子縫裏傳了出來,越吵越兇。
奶奶本來泡好腳準備上床睡覺,聽到老大夫妻倆個又是吵嘴又是打架又是砸東西的,老人家心裏急得跟什麽似的,趕忙從床上爬了起來連一件外套也沒披上就急急忙忙地要往老大家趕着去勸架。
然而就在這時卻被暖暖攔住了,她替奶奶披上了那件打了無數補丁的外套,輕輕地握住了奶奶的手只搖頭說,“奶奶,這時去只怕會越勸越亂,再緩緩吧!”
大伯父家此刻傳來了低低的啜泣聲,而住在大伯父家旁邊的二伯父家卻偷偷地關上了房間裏的燈再沒了絲毫動靜。
奶奶只不住嘆了一口氣,顫顫巍巍地幾乎就要站不住,“冤孽啊,都是冤孽!”
……………………
大伯父跟大伯母其實是屬于自由戀愛,在那個并不算多開放的年代其實是很不容易的,大伯母在娘家的時候是家裏的老大,因為家裏貧困沒念過幾年書就退了下來在生産隊裏掙工分,但是掙的工分左不過能填飽自己的肚子罷了,腳底下還有兩個弟弟和兩個妹妹,她作為長姐,父母又都是地地道道最誠懇樸實的老農民,因為家裏經濟的凋敝,大伯母總不得已要做家中的半個頂梁柱。
生産隊農忙過後的閑散時間大伯母就在鎮上的一家服裝廠裏做裁縫,大伯母手腳很靈巧又能幹,服裝廠一直以來都是計件制的薪酬制度,也就是多勞多得,也算是改革開放過後的一次新的思想覺悟。大伯母幹勁足,同時縫紉機又蹬得好,在廠子裏總是很受歡迎的那一個。
那時候暖暖的大伯父也同時在那間服裝廠裏做拉運的貨車司機,這一來二去的熟悉了,大伯母看中的是大伯父為人精巧能幹,同時頭腦又靈活好使,那時蘇家老爺子在世的時候在整個幸福村名聲都是響當當到底。別看暖暖的大伯父長得并不怎麽樣,但一張嘴總能哄的那廠子裏不少年紀輕輕的姑娘們心花怒放,不過倒是讓城府深沉的大伯母胡玉鳳捷足登了先,聽說大伯父大伯母結婚的那天,大伯母就跟她那廠子裏的姐妹花鬧翻了,再後來,大伯母辭了服裝廠裏的工作,一心一意要做個賢妻良母型的好女人,奈何天不遂人願,結婚都快二十年了,這肚子卻始終沒個動靜。
聽娘家那邊人說,肯定是犯了哪路神仙,所以大伯母這麽多年來請回家來的菩薩都快能組成一個足球隊了,奈何菩薩也不肯顯靈,在暖暖的印象裏,大伯母家的堂屋房間裏總散發着濃濃的檀香味,她并不是不喜歡這樣的佛前香味,只是在大伯母家看着那樣供奉着的神龛,然後神龛裏縷縷散發出來的青煙,她就有一種凜冽而惘然的感覺,直逼得她透不過氣來。
後來漸漸村子上有了流言,說大伯父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是那種專門在喪事上給別人哭喪的女人,別看是哭喪這種登不上臺面的活計,其實哭得好掙得也會越多,女人錢一多就愛上了打扮,大伯父整日在這些濃妝豔抹的女人堆裏奔波,而大伯母又始終懷不了孩子,難免不會有流言傳出來。大伯母只是不吭聲,但暖暖看得出來她眼角眉梢間的疲憊和無奈。
就像今晚中秋夜宴過後的夫妻倆的争吵,逃不掉的話題永遠是孩子和女人,大伯父對蘇陽那種熱臉貼着冷屁股的寵愛,大伯母終于忍不住哭訴道,“他是死了爹還是死了娘什麽了,輪得到你操那哪門子的心?”
大伯父因為喝多了酒臉和脖子都紅漲的厲害,但說話的語氣卻是極重,“有本事你給老子生一個,老子當初也是瞎了眼了,娶了你這麽個不會生蛋的母雞……”大伯父冷笑着狠狠拍着自己的胸脯表委屈,“你可知道你男人在外面活得多苦,除了沒生孩子我有哪一樣不如他們,還被他們嘲笑,嘲笑我是個太監,專門拉死人的太監!”
大伯母也冷笑着近乎歇斯底裏一般的吼道,“蘇起森,你那時怎麽不說這種話,早知道你是這麽個男人我胡玉鳳就是當一輩子的老姑娘也絕對不會嫁給你,”她說着忽然像瘋了一般雙手緊緊攥住大伯父的衣領苦笑道,“是啊,現在長本事了,外面有女人了,你去啊,去找她啊,讓她給你生,給你生!”
大伯父此刻的臉暴怒到近乎猙獰的可怕,他狠狠甩開了大伯母死死封住他的身子,只冷冷地丢了一句便甩門而出,“瘋子!”
大伯母的頭在一股強勁的推力下撞到了香案上一塊玻璃的拐角處,她只覺得心尖一辣,血瞬間汩汩地湧了出來。
而香案上的那尊佛龛香爐裏袅袅升起的青煙,不久前她聽過廟裏的淨白主持說檀香灰泡水喝不久可得孕,她瘋了一般抓了那爐裏的香灰就往嘴裏塞,塞得她胃裏直作嘔,她摳着自己的喉嚨将胃裏翻湧的希望又重新塞了回去,周而複始,混雜着濃烈的血腥氣……
她終于像累極了一般癱在了地上,一滴淚順着眼角流到了耳廓裏,悄無聲息。
作者有話要說: 最近實在是工作太忙,沒跟的上更新,我會努力調整,謝謝一路以來支持我的小天使,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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