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天光微亮, 清晨的霧沉沉的。
陳慢一雙眼不出意外的紅腫了,好在不是很明顯,她抱着被子在床上呆坐了好一會兒,昨晚她的那通抱怨也不是莫名其妙就來了, 大概是受了趙卻清的刺激了。
和蔣京明在一起是件很累的事情。
好像從始至終只有她一個人在努力。
刷牙洗臉, 冷水拍在臉上才有了那麽點活力, 綁好頭發她打開了門, 蔣京明就坐在門邊,仍然保持着昨晚的姿勢。
身體僵硬。
“你擋到我的路了”
聽見她的話, 蔣京明才回過神,擡起臉, 面容憔悴。
他站起來,腿已經麻了,腳步踉跄,他扶着牆才勉強撐住身軀, 一夜未睡, 腦子卻不混亂。眼簾下顯而易見的青黑, 新冒出來的胡茬,仿佛在告訴她,他昨晚過的并不好。
陳慢一垂眼, 越過他的身軀,朝客廳走去,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如鲠在喉, 說不出話來。
她說不清是失望還是別的什麽,拍拍他的手,還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我去上班了。”
到底是沒完全狠下心,還回頭看了看他,“你臉色不太好,回房間好好休息吧。”
蔣京明想了一個晚上都沒想通問題到底出在哪裏,本來不都是好好的嗎?唯一的變數就是趙卻清這個女人。
這個他總共也沒見過幾面的女人。
可往深處想想,好像又不僅僅是這樣。
她說,他總是什麽都不肯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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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不夠坦誠。
蔣京明腦仁很疼,突突的跳,他自己按了按,那種疼痛感才好一點,霧霭下的晨光朦朦胧胧,窗外的景致若有似無,看不清楚。
他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一動不動宛如死人,只有此起彼伏的胸口才能看出他的生氣。
從小就沒有人教他怎麽去愛一個人,怎麽去表達自己,他不會,只能靠着摸索出來的方式對待她。
可現在看來好像很糟糕。
她說她沒有安全感,他忍着羞恥感把那個日記本主動攤在她眼前。
這個世上,還沒有人想要了解他的內心,她大概是頭一個吧。
唇角微勾,蔣京明想起來他初三隐隐約約知道自己的身體好像出了什麽問題,他一個人去醫院一個人約得醫生,診斷結果來的很快。
那個時候“抑郁”這個兩個字對他而言十分陌生,他拿着醫生開的藥神情恍惚的回到家,破天荒的,父母都在家。
父親說話依然嚴厲,問他去哪裏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生病去醫院了。
未曾開口的母親拿過他手裏的袋子,把裏面的東西拿出來看了看,并沒有把“輕度抑郁”四個字當一回事,看着他的目光微冷,“你在不滿什麽?不要任性也不要矯情。”
“蔣家的男人,沒有任性的資格。”
蔣京明至今都記得那天她手指上塗着豔麗的紅色指甲水,他的母親是那樣的美麗,卻比任何人還要無情。
“我只是不舒服。”
母親譏诮的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他們都沒有再繼續問下去他怎麽了,而母親卻把他這種病當成是個笑話在看,以為是他乞讨親情的伎倆。
自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會對其他人提起這些。
怕遭受的還是這種不解的無意的傷害。
最嚴重的那段時間,他住在何守的醫院裏,沒辦法生活。
他見過太多分崩離析的故事了,隔壁病房的男生也是這種病,他學業有成,生活也沒有什麽不如意的地方,可他過的就是很不開心,他的女友每天都陪在他身邊,寸步不離。
可惜的是,這兩個人最終還是分道揚镳。
男生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總喜歡哭,喜歡砸東西和傷害自己,久而久之,兩個人都支撐不下去。
男生不想拖累女生。
女生也受不了這昏天黑日,看不見光的日子。
刺眼的光從雲層中穿了出來,直直照在他的眼睛上,擡起眼皮,他感受到刺痛感,也沒有用手去遮光,就靜靜的坐着。
陳慢一是有脾氣就不能憋着的人,而且她心裏藏不住事,也藏不住情緒,把話通通倒出來,就神清氣爽。
今天早上沒怎麽搭理他,只不過想讓他也嘗嘗被冷待的滋味。
姜花每天都來的比她要早,店裏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陳慢一走進去包還沒來得及放下,隔壁服裝店的老板抱着他的貓擋在她跟前,表情嚴肅。
“怎麽了?”她問。
男人指了指他懷裏虎皮色的貓咪,“我閨女,剛生了一窩的崽。”
陳慢一尴尬的笑笑,“恭喜恭喜。”她“诶”了聲,“你沒做給她做絕育嗎?”
“太忙,本來打算下個禮拜去的,誰知道會出了這種事。”
陳慢一搞不懂他說這些話的原因,“是挺突然的哈。”
“你兒子搞大了我女兒的肚子,你是不是得負責?”男人冷着臉說。
陳慢一覺得他在開玩笑,呵呵笑個不停,還連說了兩遍,“不可能不可能。”
男人把身後的籃子遞給她,冷呵道:“你自己看。”
“媽耶。”陳慢一驚嘆。
籃子裏的兩只小貓咪和大毛長得不說一模一樣,也有七八分像了。
她仍不敢相信,小心翼翼,“真是大毛幹的?”
“你不會看嗎?”
附近也沒有橘貓了。
“那現在你想怎麽辦?”
男人把她從頭到腳都看了遍,“你負責每個月的貓糧,小貓我來養。”
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是事,她就差點頭哈腰了,“好好好。”
送走這尊大佛,陳慢一趕緊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她媽,她還以為大毛也是做過絕育的!現在都搞大別貓的肚子了!
從她媽那裏得到了沒做絕育的答複後,陳慢一就老實在網上買了貓糧。
還是得付撫養費的啊!
她思襯着,下班之後就帶着大毛去寵物醫院做絕育,對大毛的身體也有好處,也可以杜絕此類事件的發生。
這個行程最後被顧安時的一通電話給打斷了。
“顧川要出任務,臨走請大家吃飯,他讓我叫上你。”
“我和他不熟。”
“不熟就不熟,白給你吃都不要。”顧安時雷厲風行不讓她回絕,把時間和地址發到了她的手機上。
陳慢一只得把大毛交給姜花,給了她錢讓她帶着大毛去醫院做絕育。
而她自行打車去了約好的地方。
幾個人都在,就剩她了。
蔣京明身邊的位置空着,陳慢一不得不坐過去,她盯着對面的顧川看了好久,心裏還在記恨上次他胡說八道的事。
一圈看下來,蔣京明是他們幾個中最白的那個,也是長相最斯文的那個,話也最少。
顧川五官的線條十分冷硬,可一笑起來又很浪蕩,他敲了敲桌子,“小陳妹妹,你看的我心裏發毛。”
蔣京明聞言冷冷橫了他一眼。
陳慢一本來想說,你心虛才會發毛,卻改了口,“你好看。”
果不其然,身邊的溫度驟然低了。
顧川無所謂的笑,“多謝誇獎了。”
陳慢一沒打算用顧川去刺激蔣京明,畢竟他身邊還有個顧安時不是嘛,雖然他們兩個人看起來很別扭很奇怪就是了。
蔣京明的手搭到她的腰上,她滞了滞,随即揮開了他的手,“不舒服。”
他沒說什麽,五指蜷縮。
李深低頭看手機,忙着和對象發短信,壓根就沒看他們幾個奇怪的氛圍,“你們怎麽不吃啊?動筷子啊,老子要餓死了。”
蔣京明沒胃口,夾了菜放在她的碗裏,啞聲道:“吃吧。”
陳慢一沒碰,而是學着他的樣子給李深夾了菜,“你不是餓了嗎?趕緊吃,餓壞了我會心疼的。”
李深:“.……”他想抱緊自己,蔣哥掃過來的眼神好可怕。
“我忽然就不餓了。”
陳慢一似是了然,點點頭,“那你陪我聊聊天。”
蔣京明忽然出聲,“你想聽什麽?我陪你聊。”
“李深,你家有多少資産?”她裝沒聽見蔣京明的話,對着李深道。
李深被吓得夠嗆,因為蔣京明這會的面色是真不好看,煞白煞白的。
如果說剛剛的氣氛裏還有點人氣,這下就全消失了,一丁點都不剩,只剩刺骨的寒。
李深連大口喘氣都不敢,更別提不知死活的回她的話,他又不瞎也不糊塗,才不會去當他們兩個人中的炮灰。
“別不理我。”
“李深,你……啊……”
蔣京明擱下筷子,有力的手指掐着她的腰,把她往外拖,“回家,我什麽都跟你說。”
作者有話要說: 陳慢一:我兒子居然搞大別貓肚子了!!
蔣京明:我也想……
陳慢一:好了你可以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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