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姜花（完） ...
鄉下的空氣比大城市裏要清新許多, 氣溫也要低一些。
早晨起來, 院子裏種的瓜果蔬菜都結了霜, 白白的淺淺的一層, 等太陽漸漸起來, 霜就融成了水珠子。
姜花每天早早就起來, 做好早飯就坐在院子中間的搖椅上曬太陽。
即便是回了老家, 在爺爺奶奶的眼皮子底下, 嚴喬也還是學不會收斂，逮住機會就往她床上爬，他睡的淺, 早晨她稍微有點動靜，都能把他吵醒，每當這時他總是猝不及防的摟住她的腰，把人按在身下，閉着眼睛蹭她的臉，含糊道：“再睡一會兒。”
姜花費了點力氣才把他推開，“我要做飯, 你接着睡吧。”
“我冷。”
鄉下沒有空調, 南方也沒有暖氣, 室內确實冷冰冰的，可是被窩早就被睡暖和了，他又在說瞎話呢。
姜花替他蓋好被子，“我又不是給你暖被窩的。”
嚴喬忽然從床上彈起來，胡亂撓了一把頭發, 更加亂糟糟，他睜開眼睛，朦朦胧胧，“我陪你一起。”
“你別來廚房給我搗亂了。”
“我幫你，真心的。”
姜花想了想，他願意來那就來，反正她的阻止一向不太管用，“行吧。”
廚房是那種老式的竈臺，還得用木柴燒火，姜花先是淘了米煮粥，嚴喬自覺去柴房撿了柴火。
鍋燒熱之後，姜花也切好了菜，做一道下飯的筍丁炒肉，然後把昨晚剩下的菜熱了熱，早餐就弄好了。
嚴喬怕冷，蹲在竈臺前烤火，他用一件羽絨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渾身上下就露出了張臉來，他對姜花招手，“你也過來，別去院子了，這天多冷。”
門外的天空比他們剛起來的時候亮了許多，暖和的太陽光線照滿了大地，金燦燦暖洋洋。
姜花低聲道：“你別縮在這裏了，出去曬曬天陽。”
嚴喬捉着她的手不放，“不行，我怕冷。”
姜花想把他甩開，“那我走了。”
“你留下來陪我。”
“我不要。”
“那我大聲喊了，把爺爺奶奶都喊醒，告訴他們，我們兩個已經……”嚴喬可什麽都不怕，也什麽都敢說。
姜花急眼了，“你敢說！”
“我有什麽不敢的，我什麽都做的出來，你又不是不知道？對吧？”他現在的表情可賤可賤了。
姜花上輩子或許是水做的，很容易就被他氣出眼淚來，但是又不想在他面前太掉價，眼眶中的水都要滿出來愣是不哭，嚴喬有點住着個小惡魔，喜歡的要死，看她嬌嬌弱弱要哭不哭的委屈樣，內心可爽，他又說：“姜花姐姐，你哭出來。”
“做夢，就不會得逞。”姜花抹了把眼淚。
嚴喬笑了笑，“你哭出來我就不告訴爺爺奶奶上過床了。”
姜花一口氣沒緩上來，這個人怎麽那麽輕易就把“上床”二字說出口？她指着他，“你你你…..”
“我怎樣？”
廚房的門簾在此時被人掀開，原來姜爺爺也起床了。
他見了他們兩個坐在竈臺前的小長凳上，格外欣慰，“你們倆怎麽起的這麽早？”
嚴喬臭不要臉的邀功，“爺爺，我們起床給你們做飯！”
“真乖，你還和以前一樣乖。”姜爺爺似乎開始回憶往事，他說：“想起來你剛到我們家的時候，就挺乖的，話不多，整天板着個臉也不太愛笑。”話鋒一轉，他又道：“不過你姐姐從小就疼你，壓歲錢也會分你一半，好東西也都願意分給你，那個時候我就怕你姐姐不喜歡你，怕她把你趕出去。”
嚴喬說：“爺爺你放心，我和姐姐關系好着呢。”
姜爺爺哈哈大笑，“是啊，你姐護着你，你也護着她，你們姐弟兩個要相互幫襯，不過，我記得你初中還不愛搭理你姐呢，你姐姐……”他還想往下說些什麽，被姜花給打斷了，“爺爺！”
嚴喬捂住她的嘴，“爺爺，沒事你繼續說。”
“我記得你姐姐當時還哭過好多回，怕你學壞，還說你不喜歡她，讨厭她。”
姜花的老底都被姜爺爺給揭光了。
在沒有察覺到嚴喬對她的感情之前，姜花說過，她是真心拿他當弟弟看的，想要好好保護他，想把什麽好東西都送到他手裏。
嚴喬閃神片刻，“初中叛逆期，度過那段時間就好了呀，姜花姐姐，你看看我現在多乖，是吧？你說一不二。”
“放屁。”姜花忍不住罵他。
嚴喬一聽就樂了，“姐姐怎麽不學好呢？這種話可不能從你嘴裏說出來，不文明。”
“你閉嘴！不許說話了。”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吵架，你奶奶該起床了，準備一下吃早飯吧。”姜爺爺發話。
“恩。”
早上這段一下子就翻篇了，姜花也沒有真的跟嚴喬在生氣，她只是不服氣，憑什麽回回在他面前都讨不了好？
真不公平。
院子不遠處有一條貫穿全村的小溪，姜花沒什麽事情可做，也不想玩手機，她牽着爺爺養的土狗就去了溪邊，正午比起清晨要暖，穿件毛線衣就能過的很舒服了。
姜花想事情想的太認真，以至于沒有發現嚴喬就跟在她後頭，兩人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
十幾年過去了，這個村子裏的一切仿佛都沒有變。
小溪仍舊清澈，偶爾還能看見幾條游來游去的小魚。
這是他們兩個從小長大的地方，也是他們最熟悉的地方。
姜花閉上眼睛，想起來那個時候，小小的她牽着他的手，興致勃勃的帶着更小的嚴喬來溪邊捉小魚。
嚴喬那時膽子很小，不敢下水。
她就讓他在上面等着，她撸起褲管就下了水，撈了很久才給他撈到了一條。
那天，小姜花頭一回看見了小嚴喬的笑。
她就想，這個撿來的弟弟長得真好看啊。
嚴喬出聲，打斷了她的回憶，他說：“姜花，我下河給你捉魚好不好？”
睫毛微顫，她點了點頭，“好。”
他不知何時已站到她邊上，“姜花，捉到魚你就答應嫁給我好不好？”
“好。”
寒冬的河水刺骨，嚴喬脫了鞋襪，下水撈魚。
大冬天的，能撈到就有鬼了。
姜花篤定他堅持不了多久的。
一個小時後，嚴喬還赤腳站在小溪裏，目不轉睛的盯着水面。
姜花怕他凍傷腳，“你上來吧。”
“不要。”
“冬天撈不着。”
“我不上來。”
她快急哭了，水溫不是鬧着玩的，“你上來！”
“不。”
“我嫁！”她重複一遍，“嚴喬，等咱們倆到年齡了，我就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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