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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月笙逐漸熟悉了狗崽子的飲食習慣,知道小狗是直腸子,吃完了就要拉。他領它到洗手間,等狗崽解決完私人問題,才将它帶出來。
小張幫崽子将爪爪上沾到的水珠擦幹淨,當四只肉爪又變得雪白時,小張情不自禁地伸手撓撓狗崽的下巴,他笑道:“小狗倒是挺可愛的,鄧總回來以後,您就要把狗還給它了嗎?”
“本來也只是寄養。”玩着手機的宋月笙一撩眼皮,輕打了個哈欠,“別看它現在乖,剛到我家那天随地小便不知讓人多頭疼。”
多大點兒事,怎麽還一直叨叨!記仇!小氣!
周鷺狠狠一口咬上昂貴的波斯地毯,同時爪子還在極具破壞性地撓啊撓。
“這個不能咬。”小張見此,很快把周鷺抱起來放在瓷磚地上遠離地毯的一個位置。誰想周鷺肥胖的小身軀居然還挺矯健,可能是由于腿短個子小,她靈活地從他兩條腿中間穿過,迅速又回到了原地。
然後,小狗崽露出一口潔白的乳牙,似乎是挑釁般地對小張笑了笑。
給小張氣得!
宋月笙見小張撸起袖子想繼續與柯基犬搏鬥,出言阻止道:“随它吧。”
他晃了晃茶杯,杯裏升騰起的熱氣慢慢模糊了他爍亮的鏡片,他取下眼鏡,一雙上挑的桃花眼顯得溫柔又多情。
宋月笙拿出紙巾擦幹淨桌上溢出來的茶水,心思百轉:“之前囑咐你辦的事,現在怎麽樣了?”
聽到老板談起正事,小張只好對耀武揚威的狗崽視而不見,他點頭道:“和那邊的醫生以及病人家屬都聯系過,雙方一致同意轉到我們醫院治療。”
“打算什麽時候轉過來?”宋月笙擦桌子的手一頓,他漆黑的眼眸直視過去。
小張撓撓頭,也不太敢确定個時間:“主要是病人狀況不好,醫院那邊也不敢随便動。我下午再聯系一下,這兩天一定把這件事情完全落實。”
不停咬着地毯的周鷺将嘴邊沾着的一圈地毯絨毛“呸呸呸”出去,她趴在地上,小狗頭枕在兩只肉嘟嘟的爪子上面。
她對宋月笙和小張打的啞謎沒多大興趣,相比起他們談的那些生意上的事情,周鷺更在乎被宋月笙高高挂起放在書櫃上的剩下半碗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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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她還要逃嗎。
被雞胸肉短暫收買的周鷺驅着小狗眼四下轉動,她在心裏權衡起厲害來。
宋月笙等于好吃的肉和溫暖的窩,離開宋月笙等于風餐露宿,運氣不好遇上打狗隊,也許還會冤死他鄉。
可是,她不可能真認命地自此當一條奶狗吧。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的演藝事業難道就随着那屋頂上的一摔永遠訣別?
周鷺兩只立起來的耳朵有氣無力地耷拉在腦袋上方,小屁股也不開心地在地毯上蹭來蹭去。
她低頭看看自己毛茸茸的前爪,沮喪地“嗷嗚”了一聲。
在胡思亂想中,周鷺連打了幾個哈欠,她側身卧着,因為吃飽了而顯得更加飽滿的肚子随着呼吸聲起起伏伏。她困倦地閉上眼,翻了個身,無意識中變成肚皮朝天的姿勢,而後她以這種奇葩樣子,在宋月笙的辦公室裏度過了一下午的安眠時間。
宋氏樓下有兩顆銀杏樹,八月的天氣裏葉子還沒完全成熟,枝葉上如今大片大片的嫩綠,不複秋天時顯眼的金燦燦景象。
下午五點半,宋月笙提着小崽子從樹下走過。因為變狗之後嗅覺靈敏許多的周鷺奇怪地在樹的周遭左嗅嗅,右嗅嗅。
宋月笙提溜住不安分的小狗崽的腦袋,将它往車子後座輕輕一扔,自己則爬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坐下。
正駕駛位是小張,看來宋月笙下班另有安排,苦命的小張只好被老板抓來做司機。
“宋總是先吃飯還是先去醫院?”小張發動車子,他看了眼後視鏡問道。
宋月笙下意識地理理衣服,他的修長手指輕點了下窗棂,緩緩開口道:“去醫院。”
醫院,宋月笙的生意夥伴病了?
團在後座的周鷺探着一顆小狗頭,她靜靜縮着。
60碼的車速對于不到30cm長短的狗崽子無異于雲霄飛車,周鷺只在車子靜止時好奇張望了約一秒鐘的時間,之後她都用爪子牢牢巴着座椅。雖然說“找死”可能是個回到身體裏的有效方式,但要是撞在玻璃上摔個血肉橫飛……
還是算了,這種死法實在太慘不忍睹。
周鷺吐着舌頭,由于暈車,嘴裏的哈喇子滴了不少到真皮座椅上。
宋月笙抓起撅着屁股靠在後座的小狗崽時,眼裏都是作為一個潔癖患者的滿滿嫌棄,他捏着它的後頸:“你看看你的口水。”
不看不看!好暈!我想吹風,我要自由奔跑!
餘暈未過的周鷺在宋月笙懷裏吐着舌頭大喘氣,口水迅速蔓延了宋月笙一小塊胸口。
宋月笙要瘋了!
他強行将狗崽塞進小張手裏,反複擦了幾遍衣服黏黏濕濕的地方。
“醫院有好多病毒,您看不帶狗去怎麽樣。”小張征求意見。
30多度的高溫下,衣服幹得快,只是胸口上仍然留下了淡淡水漬。宋月笙沒好氣地說:“我們都走了,把它放車裏,它會因為供氧不足急速死亡。”
周鷺剛有點感動,便聽到宋月笙緊接着的下一句話:“所以你抱着。”
小張:“……”
周鷺不老實地在小張手裏轉了個身。她特意調整角度,以圓滾滾的屁股對着宋月笙的方向,表示自己的不滿之情。
宋月笙卻已無暇顧及她。
他收斂住脾氣,理了理本就一塵不染的領口與衣角,進醫院之前還騷包地将鼻梁上的眼鏡也拿下來擦幹淨。
在旁旁觀的周鷺眼看八方,心裏琢磨起這家醫院到底裝了一個什麽樣的大人物,值得他這樣嚴陣以待。
仁愛醫院是國內首屈一指的私立醫院,占地面積大,環境幹淨整潔。因為同樣首屈一指的價格,仁愛不像很多公立醫院那樣人滿為患,這個點的住院區竟有一股安靜氛圍。
宋氏是仁愛醫院的金主之一,宋月笙一進去,很快便有專門負責病情的醫生過來接待他。
“宋先生。”主治醫師和主任同時走過來。
宋月笙輕點頭,眼神轉了走廊一圈,他彬彬有禮道:“辛苦了。”
兩個醫生忙說起客氣話:“這是我們分內工作。”
因為醫院太過濃重的消毒水味和藥味,小狗崽已經忍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她喪氣地“嗚咽”一聲,用濕潤的鼻頭蹭了蹭小張的掌心。周鷺現在只希望宋月笙能馬上進入主題,然後趕快帶她離開這裏。
主任的聲音于前方傳來:“病人一小時前剛從人民醫院轉到這裏,我們準備明早再給她做詳細的全身檢查。現在人正在ICU病房,宋總要去探望嗎?”
從人民醫院轉過來……
聽到關鍵詞的周鷺扭頭過去,她黑色的雙眼緊緊盯着宋月笙的臉,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宋月笙靜靜點頭,露出得體的笑容:“有勞,帶我看看。”
主治醫師在最前頭領路,不知在探讨什麽學術問題的主任和宋月笙走在中間,小張與狗崽子落在隊伍的末尾。
相比起剛進醫院時,狗崽子在這條走廊上顯得很安靜,甚至連不舒服的小噴嚏都沒怎麽打。
小張以為是死氣沉沉的氣氛吓到它了,主動伸手幫它順順毛,還在它耳邊說了幾句安慰的話。
周鷺的眼珠卻一直随着宋月笙的腳步亂轉,馬上就到了證明她猜想的時候。
“周小姐的情況不明了,主要還是腦部的問題,沒做檢查前,我們也不敢斷定。”
幾人陸續走到icu病房門口,怕狗崽子身上的細菌傳染給病人,小張刻意站得離門口很遠,但是這并不會妨礙到狗崽子精準的視線。
通過病房的大透明窗戶,周鷺清晰地看到此刻的ICU監護室裏,躺的那位身體主人正是周鷺真正的軀體!
這比隔着電視的效果更讓人震撼,周鷺第一次以另一雙眼睛見到活生生的自己。
她着急地用爪子扒着窗戶,蹬起肥壯的小短腿,她睜大眼睛往裏看。
躺在床上的周鷺一動不動,只有電腦上還在跳動的圖像才能證明這是一個有着呼吸和心跳的活人。
宋月笙随着主任進了病房。病床上的周鷺雙目緊閉,因為長期沒有進食,她一向紅潤的臉色蒼白如月,嘴唇也顯出輕微發紫。
宋月笙任由劉海垂過眼睛的上眼睑。他凝望她片刻,以一種似笑非笑的語氣道:“瘦了。沒想到你一直嫌自己胖,最終居然是以這種方式瘦下來。”
病床上的人當然無法回複他,甚至連個多餘的小動作都不會有。
宋月笙注視着她,忽然彎起桃花眼,笑得嘴角生渦:“早知會這樣,當初,我就不該為一時意氣,和你分手。”
“在傲氣面前,那,還是你更重要點。”宋月笙的雙手裝在褲兜裏,他拖長語調,目光咧咧,眼裏好像載着一汪清水。
病房內沒有人打擾他,蜜棗似的話在空中像綻開的花瓣般盡情曼舞。
病房外的狗崽子卻要燥死了,重症監護室的玻璃又重又厚,她用爪子劃拉半天,除了造成一串刺耳的噪音外,再沒有別的可觀效果。
宋月笙在裏面說了什麽就像世界第十一大未解之謎一樣纏繞在周鷺心頭。
她只能看着他背對她的挺立身影,在原地幹着急。
呆立不動的宋月笙終于又有了動作,周鷺踮起兩腿顫顫巍巍的小短腿,努力伸長脖子看。
只見宋月笙饒有興致地給放在床頭的纖弱的花撒了些水,當花瓣沾上露滴,重新又有了色澤時,他才擡腳離開。
他一出來,狗崽子便迫不及待地一個挺身撲過去。
“嗷嗚!”說,你到底想幹嘛!
狗崽子仰着腦袋,前後爪并用地抱着宋月笙的小腿,目光直直注視向他。
“它怎麽了?”宋月笙沒懂它投遞過來的眼神,只好将視線轉向狗崽子的臨時監護人。
小張撓撓後腦勺,困惑地說:“可能是在向您撒嬌,想求個擁抱吧。”
撒嬌你大爺!
周鷺用幽幽的目光看向小張,她只是想知道宋月笙幾經周折地将她轉院過來究竟是什麽居心,誰在求抱了!
下一刻,狗崽子的肚子卻被整只手托起,她四只前後晃蕩的爪子也被人團在掌心裏。
宋月笙居然真的以為她是在撒嬌求擁抱。
周鷺身心俱疲地在他手掌裏吐了口粗氣,此時,她為人類這個種族的智商深深捉急。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架空,與女主病情有關的內容各位就不要太考據了啊~
“和你分手”這其實是個很多重意思的話,可以理解為提出和你分手,也可以理解為,答應和你分手。所以大家猜猜,當初兩個人到底是誰先提的分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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