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南北杏炖鹧鸪

宮宴剛歇，絲竹之聲繞梁仍不絕。夜晚寒風飕飕，文鴛換上一身碧色的宮女衣裝，又将頭上釵環盡除，只餘一對式樣老舊的銀簪子并一朵小小絨花。今晚這個時間點是她精心挑選過的，元宵節的夜裏皇帝歷來宿在皇後處。宮中上下無處不熱鬧，有誰想到如今“炙手可熱”的新寵祺貴人喬裝打扮，正走在前往冷宮的路上？

冷宮氣氛如同想象中一般凄清，空氣中盡是幽怨的氣息和腐朽的氣味。文鴛行至冷宮深處，年久失修的破舊屋室衆多，她推開中的一間，破門吱呀呻吟了一聲，屋內唯一的木凳上坐着一個衣着還算整齊的女人，正背對着她。

文鴛只得開口喚她：“芝答應。”

芝答應回過頭來，文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個面容憔悴的女人，鬓發淩亂，上頭甚至有幾只跳蚤。文鴛從她的一雙大眼睛裏看到了不加掩飾的怒意與抹不盡的哀涼。

“瓜爾佳文鴛，”芝答應的聲音很特別，甜絲絲的十分膩人。她涼涼道，“我知道你因何而來。你也不必稱我為答應。不論如何，華妃娘娘的人我是不會給你的。”

文鴛只是一笑，輕聲道：“若是我，能讓你夙願得償呢？”

芝答應雙眼倏地一下睜圓了，文鴛湊向她耳邊，櫻唇輕啓：“答應不如與我做個交易。”

半個時辰後，文鴛回到了溫暖的儲秀宮中。華妃如日中天之時在這後宮中布下了衆多耳目，直到如今都沒有被鏟除幹淨，被華妃從前的心腹芝答應一直保管着。文鴛通過與芝答應的交易得到了這些後宮中的耳目，從今以後，她便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且不說文鴛用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與芝答應做交換才得了這些耳目，冬去春來，她所關心的重頭戲終于到了。

莞妃、安嫔、欣貴人于三月十二行冊封禮，冊封禮上，甄嬛“一不小心”誤穿了純元皇後的故衣，惹得龍顏大怒，不但冊封禮沒辦成，皇帝還直接将甄嬛禁足宮中，非召不得出。因純元故衣事發，安嫔與欣貴人的冊封草草就結束了，欣貴人原本有幾分不快，但一聽說接下來莞嫔日常份例皆是按答應的标準來的，頓覺兔死狐悲，便不吱聲了。

文鴛看着欣貴人的樣子，很不厚道地有些想笑，誰會想到這時候莞嫔已經有孕在身了呢？她是知道劇情發展走向的，皇後絕對不能靠，現在自己在宮中根基又太淺，不如給莞嫔雪中送個炭什麽的示個好，先求将來能夠自保。

過了小半個月，文鴛估摸着“流朱撞刀刃”事件也該要發生了，便吩咐侍女水粉：“近日要常去碎玉軒附近走動，若被問起，你随便尋個由頭就是。”水粉和胭脂一樣是她從瓜爾佳府裏帶來的丫鬟，忠心不二自不必說，比起年少老成的家生子胭脂多了幾分活絡，人際交往更是一把好手，她辦事文鴛最放心不過。

她沒有等太久，春末的一日，莞嫔暈倒在宮中。其宮女流朱為尋太醫與碎玉軒的侍衛發生了争執，險些喪命，幸而不遠處的宮女水粉發現，才制止了慘劇的發生。

侍衛認得水粉是祺貴人身邊的大宮女，自知惹不起祺貴人，只好放流朱出門尋太醫。水粉又央侍衛尋來碎玉軒的宮女晶清，塞給她一只青花小盅，笑道：“晶清姐姐，這南北杏炖鹧鸪原是我們小主賞我的，不是什麽名貴東西，但卻最是清熱止咳的。你伺候莞嫔小主也不容易，水粉剛入宮時多得你照顧，這盅湯便送你補補身子，你可千萬莫要推辭。”

晶清會意，亦朗聲道：“水粉妹妹既然如此念着姐姐，姐姐我就卻之不恭了！”她見侍衛分神，便輕聲道，“還請替我們小主，多謝祺貴人。”

水粉走後不久，流朱便尋了溫太醫回來。莞嫔當即被查出有孕，消息一經傳出，後宮一片嘩然。而正如文鴛所料，知曉此事後的皇帝恢複了莞嫔嫔位的待遇，卻仍未解她禁足。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宮鬥裏的女主，似乎都充滿了百合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