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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曲直的話, 剛剛浮現出的笑容凝固在顏羲和的臉上。一定是發生了什麽嚴重的事情,否則曲直不會這麽慌張。

顏羲和深深的吸了口氣,轉身坐在椅子上, 對曲直說:“不要着急,慢慢說。”

曲直被她鎮定的神情感染, 也略微的冷靜下來,緩緩說到:“之前去青樓找長得像弄晚的女子後, 我便在府中休息了兩天, 沒有出去。今天我出去轉悠的時候,聽到燕京城裏到處都在流傳着一個傳言。”

曲直說到這裏,擡頭看了看顏羲和。

“什麽傳言?但說無妨!”顏羲和看他的神情知道他是有所顧忌,估計這個傳言不會是什麽好聽的話。

聽到顏羲和的話,曲直不再猶豫繼續講了下去。

“街上都流傳顧将軍将夫人一起帶來了邊關,顧将軍對夫人極為看重, 為了讓夫人住得舒服些, 便大肆修建将軍府。不僅如此, 為了讨夫人歡心,顧将軍還逼着各屬官給夫人送禮, 就連知府大人礙于情面都不得不送來了禮物。”

曲直講到這裏停了下來, 又擡頭看向顏羲和, 顏羲和同樣面無表情的看着曲直,等着他繼續講下去。這些話固然難聽,卻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斷不會讓曲直這樣的驚慌。

曲直看着面無表情的顏羲和, 心中暗暗贊嘆,作為一個女人聽到這些污蔑的話語,還能做到不驚不怒,冷靜鎮定,果然非同一般。

他不再低頭,而是看着顏羲和的眼睛接着說到:“現在城裏各種各樣的傳言都有,說将軍是拿今年的軍饷給夫人修建的府邸,還有的說将軍是挪用傷殘士兵的撫恤銀修建的府邸。”

顏羲和聽他說到這裏,陡然間握緊了手中的帕子,将軍為了這個大梁、為了這個燕京城付出了自己的全部,現在居然有人傳出這麽惡毒的流言!能将這樣的流言傳得滿城皆知,一定是有人刻意為之,顏羲和感覺到一股濃濃的惡意撲面而來!

顏羲和用手輕輕揉着太陽穴,她必須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将軍剛剛離開幾天的功夫,流言居然就傳播得這樣廣泛,幕後黑手要針對的目标無疑就是自己。

是什麽人要針對自己?又有着怎樣的目的?

顏羲和閉上眼睛,将曲直的話又從頭到尾細細回想了一遍。

“連知府大人都礙于情面送了禮!”

顏羲和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原來如此!這一系列的流言中只有知府大人送了禮這件事情是真的,難怪将軍走之前薛大人要派人上門大張旗鼓的送禮!

一段謊言要想讓人相信,最好的方辦法就是在謊言之中加入一部分真實發生的事情,當人們确認了謊言中有一部分的真實後,就會下意識的相信這段謊言的全部。

顧念蒼在這燕京城內威望極高,要想削弱他的影響力,就只能從他身邊的人入手,而自己是最好的突破口。

軍饷每年下發的都不足額,并不是今年才有的現象,況且以顧念蒼在軍隊裏的威望和人品,相信軍隊裏的軍官和士兵們并不會輕易相信這樣拙劣的流言。而傷殘退伍的傷兵…

“墨菊,去請嚴校尉過來。”

墨菊在旁邊聽見曲直的話,早就吓得面色慘白,将軍不在城內,如果發生點什麽事情,該如何是好!此時聽見顏羲和吩咐她去請嚴濟,趕忙答應着快步向外走去。

“你對這件事情怎麽看?”顏羲和問曲直。

“流言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傳播得這樣迅速,內容又指向明确,應該是有人在後面刻意煽動。抹黑将軍對将軍并造不成實質性的傷害,沒有意義,偏偏流言傳播開來是挑着将軍不在燕京城中之時,恐怕這次流言針對的對象會是夫人。而這場流言應該只是個開端,對方應該還有後手。”曲直将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這也正是他慌張的原因所在。

顏羲和點了點頭,曲直與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顯然自己并不是在杞人憂天。

兩人說話的功夫,墨菊已經将嚴濟找了過來。

嚴濟進來給顏羲和見過禮後,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曲直。他來了以後并沒有見過曲直,不知道曲直是什麽身份,這個男人單獨見夫人,自己回頭要好好查查他到底是什麽人!

“嚴校尉,最近幾天燕京城內的流言你可知道?”顏羲和問到。

“流言?什麽流言?屬下這兩天都在重新布置将軍府的防衛工作并不知情。”嚴濟疑惑的問。就這幾天的時間,燕京城內能有什麽流言,還勞動夫人親自過問。

“曲直,你說給嚴校尉聽。”

曲直将剛才說給顏羲和的話,又詳細的給嚴濟說了一遍。

“什麽!這些人沒有腦子的嗎!這樣荒謬的流言也能相信!”嚴濟氣憤的說。

将軍是個什麽樣的人,難道大家不知道嗎!這些年來如果不是将軍帶領着大家鎮守邊關,燕京城會變成什麽樣子還不一定呢!沒準會像前朝那樣,早就被蒙古人占領去了,城中的漢人過着豬狗不如的奴隸生活!現在他們居然這麽說将軍!

“嚴校尉對這件事情有什麽看法?”顏羲和無奈的問到。

果然人站得角度不同,得出的結論就不相同。嚴濟作為顧念蒼的得力下屬,第一時間就會想到為他抱不平。

“夫人不必擔心,屬下這就去通知衛将軍,派人在城中抓捕散布流言之人,城中的流言很快就會平息!”嚴濟信心滿滿的說。

聽了他的話,顏羲和和曲直對視了一眼,都無奈的搖了搖頭。嚴濟是一個軍人,處理事情喜歡直來直去,這很正常,一切的陰謀在絕對的武力面前都是無用的。

然而現在的情況是顏羲和的手中并沒有絕對的武力,無法用壓倒性的力量将一切危險扼殺在萌芽中。一旦雙方起了沖突,燕京城內勢必會起混亂,蒙古人還在城外虎視眈眈,顏羲和怎麽敢!

這燕京城的安定是顧氏一族付出了多少代價,才守護得來的,知府薛大人為了争權奪利不在乎它亂不亂,可是顏羲和卻絕對不能讓顧念蒼的付出付之東流!

“派人去提醒一下衛将軍城裏的流言,但是不要讓他插手此事。嚴校尉,這次流言恐怕是沖着我來的,應該還有後續,你帶着人加強将軍府的防衛,如果有什麽事情,第一時間來報。”顏羲和考慮了片刻吩咐到。

“為什麽不讓衛将軍插手此事?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是将流言快速的制止住!”嚴濟顯然并不認同顏羲和的安排。

“這次的流言顯然是有人在幕後策劃傳播,衛戎将軍是一個典型的軍人,他并不擅長處理這樣的事情,如果讓他派人去處理,恐怕最後會演變成為鎮壓。民衆的言語是不能用外力制止的,如果此時有人趁機在裏面推動的話,到時候恐怕燕京城內會起亂子,給蒙古人以可乘之機。将軍現在不在燕京城內,我們行事還是要以穩妥為主。”顏羲和斟酌着字句,慢慢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訴給嚴濟。

兩人并未在一起共過事,對彼此其實都不太了解,現在這樣緊急的情況下,絕不能自己內部起了分歧。顏羲和可以強硬的命令嚴濟,但是如果不讓他心服口服,接下來的行事恐怕會束手束腳。

聽了顏羲和的話,嚴濟明顯的愣了一下,顏羲和說的這些他倒是沒有想到,在他看來把那些傳播流言的人抓起來就好,其他的人看見了自然會害怕,也就不會再繼續傳播了,流言自然也就止住了。可是聽了顏羲和的話,他覺得夫人顧慮的也不是沒有道理,燕京城內是絕對不能亂起來的。

“是!屬下這就去安排。”嚴濟被顏羲和說服,按照她的吩咐快步下去安排了。

“曲直,你現在就去找衛戎,去取傷殘退伍士兵的資料,挑出五十個人将他們的背景、現狀打聽清楚,做成花名冊盡快交給我。”顏羲和吩咐曲直。

“是!屬下現在就去辦。”曲直的眼中若有所思,也答應着快步退了下去。

“小姐,不會出什麽事情吧?”墨菊擔憂的問到。

“出不出事,不是我們能夠決定的!”顏羲和淡淡的回答。

她站起身來走到窗前,伸手推開了窗戶,屋外冷冽而又清新的空氣瞬間湧了進來,顏羲和的精神為之一振。

院子裏不知是杏樹還是桃樹上,竟然長出了幾株嫩綠的新芽,在寒風中伸展招搖,預示着春天就要來臨。

顏羲和指着那幾株嫩芽對墨菊說:“即使冬天再冷也阻擋不了它們!”墨菊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幾株綠色的嫩芽在灰白色的院子中極為惹眼,勃勃生機讓人不自覺的心生歡喜,可是這跟自己提的問題有什麽關系呢!

顏羲和沒有再理會墨菊疑惑的神情,她走回座位旁重新坐下,一只手托腮,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晚飯後顏羲和早早的就躺下休息了,墨菊總有一種小姐知道什麽,在準備着什麽的感覺,這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讓她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連走路都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

嚴濟也加強了将軍府的戒備,所有的黑甲軍一律不許請假,分成三班,日夜不息的在将軍府內四處巡視。府裏的下人們也都感覺到了氣氛的壓抑,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是也都謹言慎行起來。

外邊的流言愈演愈烈,普通的民衆并不關心這些,只是跟着八卦而已,可是軍隊中的氣氛卻越加緊張起來。

軍隊中的兵士和将官們并不相信這些流言,這麽多年了,顧将軍的為人他們都是了解的,他絕不可能做出流言裏說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蓄意的抹黑将軍,兵士們都群情激奮,要去把那些傳播流言的愚昧百姓通通抓起來!如果沒有顧将軍守護燕京城,他們哪裏會有這般的閑情逸致四處傳播流言!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幸好之前衛戎得到了顏羲和的提醒,早早的就同将官們通過氣,讓他們管束好自己的部下,不要沖動,不能與城中的百姓發生沖突,否則沒準城中已經出現流血事件,亂成一團了。

将軍府就像波濤洶湧中的一艘小船,任憑風吹浪打猶自巋然不動,一些暗中窺視的勢力終于沉不住氣了。

這天清晨,顏羲和剛剛起床正在梳妝,夕照從外面快步走了進來。

顏羲和聽到腳步聲,從鏡子裏看到了夕照,有些奇怪的問:“不是近期不讓你當差了麽?”

“小姐,出事了!”平時冷靜鎮定的夕照臉上難得露出了驚慌的神色。

“出了什麽事?”顏羲和聽到她說出事了的時候,好似毫不意外,只是平靜的問到。

“燕京城中的傷兵們把将軍府圍了起來,現在大約有五百多人聚集在府門口,同嚴校尉帶領的黑甲軍起了沖突!嚴校尉派出去報信的人也都被擋了回來!”

“什麽!”墨菊手中的銀梳子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她拽着顏羲和驚慌的問:“小姐,我們該怎麽辦啊?”

嚴濟帶領的黑甲軍雖然強悍,但是燕京城內的傷兵有那麽多人,如果讓他們沖進了将軍府後果不堪設想!

墨菊話音剛落,曲直也從外面快步的走了進來。

“夫人,那些傷兵已經開始沖擊府門,他們說都是因為夫人将銀子揮霍掉了,他們才拿不到傷殘撫恤銀的,既然夫人不讓他們活,他們也要讓夫人給他們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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