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進了大宅當奶娘(2)

更新時間:2016-12-20 18:00:04 字數:5096

不知鄭少夫人使了什麽手段,果然之後再也沒有見到李嬷嬷的影子。迎春每日喂飽大寶,趁大寶睡了之後就去小竈間琢磨吃食,待紅玉抱了興哥兒過來就先哄着興哥兒吃幾口。

興哥兒正是對鮮豔物事好奇的時候,迎春手藝又好,蛋羹蒸得金黃,一個孔都沒有,中間鑲嵌了一小撮翠綠的蔥花或者一點點紅色的蝦仁,點兩滴香油,好看又好吃,興哥兒不知不覺就被哄着吃了小半碗。

第二頓迎春又用排骨湯熬了山藥粥,第三頓則是牛肉蛋花粥。不過七、八日,興哥兒喝奶的次數就減少了一半,臉上也有肉了,看得鄭少夫人差點歡喜得掉了眼淚,當場就拔了頭上一根精巧的百合簪子賞給迎春。

迎春也沒拒絕,倒另外提出想去外院看看葛大壯。

鄭少夫人有些為難,但還是吩咐迎春先蒸碗興哥兒最愛吃的蛋羹,然後再出二門。迎春猜到她要去鄭老夫人那裏打擂臺,于是細心準備好之後就抱着大寶去看爹爹了。

葛大壯正在偏院裏忙碌,手裏的刨子在木料上推過,一卷卷刨花應聲飛出,半露的臂膀結實有力,揮着汗水,英俊陽剛。

迎春前世見慣了弱不禁風、打扮得比女子還精致的男性,突然見到這麽陽剛的男人,忍不住心裏怦怦亂跳。

大寶不知娘親正對着老爹發花癡,無聊地叫出聲,果然立刻把娘親出竅的靈魂喚了回來,也成功引起了老爹的注意。

葛大壯一見媳婦和兒子過來了,臉色明顯一喜,随手扔了刨子就走了過來。他接過兒子狠狠親了兩口,這才擡頭笑問迎春,“今日怎麽有空過來了,在內院累不累,可曾受欺負?”

迎春聽得心一暖,搖頭道:“你別擔心,一切都好。”

葛大壯仔細打量媳婦,見她臉色紅潤,果真不像受苦的模樣,就連兒子都白胖了許多,這才放了心。

一旁那些正在做活的木匠和小學徒們,平日同葛大壯相處得不錯,這會兒也笑着上前同迎春寒暄見禮。白白胖胖的大寶贏得了所有人的喜愛,這個摸摸臉蛋,那個搶着抱抱,擔心得迎春眉毛直皺。

葛大壯見了只得說道:“我這裏忙着呢,你也別多留了,以後再過來就晚上來吧,那時候清閑。”

迎春趕緊接過兒子,笑着同衆人告辭。

葛大壯送母子倆走到二門外,從懷裏摸出個小小的木雕小馬塞到兒子的包被裏,低聲囑咐道:“若是哪裏不合心意,咱們就回家去,別委屈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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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重重點頭,“你也照顧好自己,鞋子別舍不得穿,破了以後再縫就是。”

“好。”

即便夫妻倆再依依不舍,還是只能分開。

迎春回到廂房等了好久也沒見鄭老夫人派人來喚,猜想鄭少夫人這次定是出師告捷。

果然,從第二日開始,她再去小竈間裏幫興哥兒做吃食就有小丫頭來幫忙了,李嬷嬷也重新開始接送興哥兒,只是她的态度比之先前更冷淡了,偶爾迎春還會從她的眸子裏看到些許忌憚之色。不過迎春也不在意,左右不過一個月,又不是長期相處,沒必要為一個老婆子費心思。

可惜她這般想得開,人家李嬷嬷把她這樣滿不在乎的神色看在眼裏,卻是更嫉恨了。晚上回家見到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兒媳就忍不住罵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平日不多穿點兒衣衫,只會打扮得妖裏妖氣想勾引誰?要是你以後丢了差事,還怎麽有臉在內院走動!”

李富家的平日因為奶了小少爺,又有婆婆和老夫人撐腰,在鄭家很有幾分體面,就連在少夫人跟前都少有低頭的時候。她自然清楚這體面的依仗是什麽,這會兒突然聽婆婆的話音兒不對,立刻爬起來問道:“娘,到底怎麽了,怎麽沒頭沒腦就罵我?”

李嬷嬷狠狠瞪了兒媳一眼,高聲道:“還不是新來那個姓葛的小賤人,不知給少夫人灌了什麽迷魂湯,還哄得興哥兒都開始吃飯了。你再不好起來,說不定這差事就讓人家搶走了。”

李富家的這下可真是着急了,忍不住問道:“什麽?她不是做滿一個月就要走嗎?”

“哼,那可說不準。萬一到時候少夫人留人呢,月銀再給得高些,她不過是個眼皮子淺的農婦,還能不願意留在鄭家整日享福?”李嬷嬷還想說什麽,卻聽得自家老頭兒在門外咳嗽,于是就趕緊走了出去。

李富家的慌了,好不容易盼得在門房當差的男人回來,就抓着他不停咬耳朵。

門房是個油水豐厚的地方,平日裏鄭家的親朋有人來訪,多少都會扔些打賞,李富若不是有老娘和媳婦幫忙套關系,也不會有這差事。這會兒聽媳婦兒一撺掇,他也覺得新奶娘是個威脅,于是打定主意要把迎春兩口子擠走。

迎春根本不知道她已經被人記恨上了,照舊每日裏照料兒子,給興哥兒喂奶做吃食,一晃眼她到鄭家也有二十日了,天氣越來越暖和,偶爾得了閑,她就抱着大寶出去曬曬太陽。

不知是否父子連心,每次走到二門附近,大寶就開心得亂叫。迎春也惦記葛大壯,于是就求了紅玉同少夫人禀報一聲,随後出了二門。

葛大壯做活兒的偏院離二門還有一段夾道,平日裏常有人來往,迎春也沒在意,一邊逗弄兒子一邊往前走,所以當她突然被人抱住的時候,她着實吃了一驚,待擡頭看清那尖嘴猴腮的臉孔并不是葛大壯,她就更惱怒了,下意識擡起膝蓋就往那人的下身狠狠撞了過去。

那個人原本笑嘻嘻正要說什麽,驟然吃痛就彎下了腰。

迎春剛要躲開,那個人手裏卻抓了她的裙子,怒罵道:“你這個小賤人,大爺抱你是給你臉面,居然還敢踢我,大爺我今日不好好收拾你一頓才怪!”

迎春第一次碰到這種情形,她又氣又怕,想掙紮,可是懷裏又抱着兒子,只能一邊擡腳踢人一邊高聲喊着,“來人啊,救命啊!大壯,大壯!”

葛大壯這會兒吃過晚飯,正蹲在院門口借着最後一點兒夕陽的光亮給兒子雕些小玩意兒,想起兒子胖乎乎的模樣,嘴角就忍不住挂了笑。幾個沒成家的小學徒湊到他跟前打趣他,他也不惱,挨個敲了他們的頭就撿些做活兒的竅門指點他們。

衆人正說得熱鬧,不遠處突然傳來異聲,葛大壯聽到自家媳婦兒的聲音,抄起門栓就跑了出去。剩下幾個小學徒傻了半晌,一個跑回屋裏喊人,剩下幾個就一窩蜂追了出去。

葛大壯沖出院門,遠遠就見到媳婦抱着兒子被一個男人糾纏,眼睛立刻就紅了,沖過去對着男人的手臂就揮了下去。

男人痛叫一聲,抱着手臂就開始滿地打滾,“你是什麽東西,居然敢打我?哎呦,我的手臂斷了,疼死我了。”

葛大壯不理會他,伸手把媳婦和兒子攬在懷裏,焦急地問道:“別怕,可是哪裏傷到了?”

迎春嗅着鼻端熟悉的氣味,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不停地往下掉,“我抱着兒子正走路,這個人突然抱住我,嘴裏說話也不幹淨。我想跑,他還抓着我不放!我抱着兒子也打不過他!”

葛大壯哪裏受得了媳婦兒這麽哭訴,伸手把妻兒護在身後,舉起手裏的門栓便照着那剛爬起來的男人又打了下去。那個男人疼得四處躲閃,嘴裏卻還是罵個不停,氣得那些随後趕來的小學徒們把他牢牢按在了地上打了一頓。

迎春哭了一會兒,心裏好過許多,又怕葛大壯真鬧出人命來,就上前攔了他勸道:“我和兒子都沒事,你也別打了。畢竟他是鄭家人!”

葛大壯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這會兒多少也出了氣,于是就扔了手裏的門栓。

這時候前院也得了消息,鄭家大管家帶着人趕了過來,一見地上躺着的男人就道:“李富,你不好好當差,跑這裏來胡混什麽?”

李富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疼痛,見了熟人,趕緊指着葛大壯和迎春對來人哭訴,“鄭叔,您可要幫我做主,我本來好好走路,結果這個婦人湊上來搭話,我剛應了兩句,這些窮鬼就跑出來把我毒打一頓,明擺着是要訛我們鄭家啊!”

這李富倒也不傻,幾句話就拉扯上了鄭家。

鄭大管家雖然不信,也不好多說,轉而又問詢葛大壯。

葛大壯不是那種為了自己顏面就委屈妻兒的人,他也不怕外人說閑話,當即就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末了又道:“我是東荒大戰之後解甲歸田的老兵,縣衙裏備過案的。今日這事,我一定要給妻兒讨個公道,大管家還是派人去縣衙喊幾個捕快過來吧。”

迎春還是第一次聽說自家男人上過戰場,雖然驚奇但也沒多想。

不過鄭大管家的臉色卻是變了,若說先前看着葛大壯還有一點兒不屑,這會兒卻是換成了三分尊敬,七分忌憚。

要知道幾年前那場戰事,雖然打退了東荒那些蠻夷的進犯,守住了天塹要塞,但應召出征的民夫和兵卒幾乎死掉大半,極少有平安還鄉的。

所以天啓帝國的撫恤極為優厚,甚至特意在律法裏加了一條,但凡有欺辱退伍兵卒者,重懲,包庇者同罪!

如今李富意圖淫辱衛國英雄的妻兒,若是事情捅到衙門裏去,不只李富要脫層皮,就是鄭家也要被人诟病,連帶家裏生意怕是都要受影響。

鄭大管家吓得流了一頭的汗,最後趕緊行禮道歉,低聲勸解道:“葛兄弟,李富許是在哪裏喝了酒,這才沖撞了弟妹,想必也不是故意為之,你也把他打了一頓,這傷養半月都好不了,你看這事是不是就算了?畢竟偏院的活兒還沒做完,大夥兒還要相處呢。”

說完話,他就遞了眼色給那幾個最後趕過來的木工師傅。幾個木工師傅見迎春母子并沒有什麽大礙,衆人又端着鄭家飯碗,就上前說了幾句圓場。

葛大壯看向臉色蒼白的迎春問道:“你還氣嗎?”

迎春這幾日偶爾同紅玉說閑話,也知道一些鄭家的瑣事,方才聽大管家叫這男人李富,就猜出了他這般行事的原因。所以她這會兒哪怕出了氣,也不願再留在鄭家了。

于是搖頭應道:“打他一頓,讓他長個記性就罷了,但內院的差事我一會兒就想辭掉。”

迎春本還想湊到葛大壯耳邊低聲說出她這麽做的原因,但葛大壯卻是立刻應道:“成,這裏門風不好,回家去也成。”

鄭大管家聽得惱怒,但自家理虧在先又不好反駁,只得氣恨地扯了李富離開。

迎春抱着兒子回了廂房,很快就把衣衫用物裝在一個小包裹裏。待得出門的時候,想了想還是去了正房同鄭老夫人請辭。

鄭老夫人也聽說方才之事了,她臉色鐵青,正在訓斥李嬷嬷。鄭少夫人皺着眉頭站在一旁,一見迎春進來,幾人都有些尴尬。

老話說,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迎春雖然氣恨,到底不願同鄭家結仇,于是淺淺行了一禮,低聲道:“老夫人,少夫人,先前我接了差事的時候曾說過要留一個月,但方才家裏送消息來說,春種缺人手,所以只能先行請辭了,還望二位夫人見諒。”

鄭老夫人原本還以為迎春會哭訴甚至威脅,沒想到她會給鄭家留了顏面,心裏倒是生出一絲歉意,趕緊開口應道:“家裏春種是大事,我也不好多留。這些時日,興哥兒多勞你照看,這月銀就按整月算吧。”

說罷,她又轉向兒媳囑咐道:“替我送送葛嫂子,再去庫房尋兩匹細布給寶哥兒做衣衫。”

鄭少夫人扭頭把興哥兒交給紅玉,這才起身應下,轉而出了門。去庫房取布料或領月銀這些事自然有小丫鬟去跑腿,她直接帶着迎春去了興哥兒的房間,從櫃子裏取出一包衣物,然後滿臉愧色地說道:“葛嫂子,這些日子多虧你精心照料興哥兒的飲食,這孩子剛剛長了幾斤肉,沒想到你卻要回家了。這是興哥兒的一些小衣衫,拿回去留着給寶哥兒換洗吧。”

她又從袖子裏掏出個荷包,執意塞到迎春手裏,低聲道:“這是私下謝你的辛苦錢,你也一起收着吧。”

迎春本想推辭,但見她神色誠懇,再想想早先的無妄之災,說不定自己就是她們婆媳争鬥的棋子,如今收取一點兒壓驚費也是應該,于是就大大方方道謝接下了。

鄭少夫人對她落落大方的表現有些意外,但轉而又笑了。

很快地,小丫鬟送來了兩匹細布還有三兩碎銀,迎春照舊收了,随即抱着兒子告辭。結果他們娘倆剛剛邁出二門,就見葛大壯提着工具站在門口,她驚疑地問道:“怎麽,你也要一同辭工?”

葛大壯笑着點點頭,“活計本就做得差不多了,咱們一起回家。”

迎春怎會聽不出這拙劣的假話,但她卻笑了。這天下怕是不知有多少女人寧願吃苦受累,也願意日日聽到夫君這樣的假話呢。

葛大壯上前接了小丫鬟手裏的包裹,然後帶着妻兒笑着出了鄭家大門,留下躲在二門後的鄭少夫人,望着他們一家人離去的背影久久沒有說話。雖然日日穿着華衣美服,吃着山珍海味,但她真的不敢說自己比這樣一個村婦活得歡喜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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