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要是有人幫我花錢就好了
王子尚生的灼豔明麗, 歪頭枕在葉青微肩膀上的時候,更像是誤國誤民的妖妃。
鄭如琢因為暈車而白着臉, 他不客氣道:“王子尚,這麽多人在呢, 你要點臉成嗎?”随即他轉向澄娘, 像女婿對丈母娘一般恭恭敬敬道:“抱歉, 讓您看笑話了。”
細娘雖然疑惑他們這一個個嬌媚的小娘子聲音怎麽會像男人,卻也沒有心思去追究。
葉青微摸了摸王子尚的腦袋, 笑道:“尚娘這般嬌豔的模樣, 莫不是想讓我納了你?”
王子尚仰起頭, 滿臉期待。
鄭如琢:“呵!”
澄娘搖了搖頭:“阿軟, 你別作弄他了。”
王子尚立刻道:“沒關系,沒關系,我就喜歡阿軟作弄我, 要是不作弄我還不樂意呢!”
鄭如琢盯着他, 用口型道:“你說你這是不是賤?”
王子尚揚起下巴,一副“你就羨慕去吧”。
鄭如琢被他氣得肝疼,又忍不住朝葉青微看去,沒關系,他與阿軟有共同的秘密,這是沒有人知道的,鄭如琢忍不住一陣暗喜。
輪到了他們的馬車, 白術卻擋在前面,與士兵說笑着, 飛快地塞了幾兩銀子過去,笑道:“我家主人的女眷,膽子都小的很,諸位……去喝喝酒?”
士兵露出了然的笑意,放過了這輛馬車。
一行人進了寂城,只是燈節快要臨近,好一點的客棧裏都住滿了人,不好的客棧他們也不想住,思來想去,白術提議道:“我在江湖上也有幾個朋友,如果大家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去我朋友的寒舍。”
“這……會不會讓你的朋友不喜?”葉明鑒斟酌道。
白術笑道:“怎麽會?他可一向樂善好施,廣交好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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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術的強烈建議下,衆人只好調轉馬車朝寂城的中央走去。
王子尚掀開車簾道:“我怎麽還不知道你有這麽一位朋友?”
白術笑呵呵道:“王郎該記得的,畢竟每年他都要來府上作客。”
王子尚摸了摸下巴:“每年都來?那我還不深惡痛疾?”
白術點頭:“那人的确是您讨厭人中的一員。”
王子尚好好想了想,最後揮手道:“不行,我讨厭的人太多了,實在記不住了。”
崔澹忍不住隔着馬車吐槽道:“難道他們就喜歡你了嗎?”
說話間,衆人便來到了一座碩大的宅子前,那宅子前的石獅子竟然都用金粉刷過,顯得格外耀眼,更別提那扇朱紅撒金粉的大門和鍍金的門釘、門環,頭頂上的匾額甚至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刺得人眼睛發痛。
“從未聽說過寂城有這麽一個富庶的人家?”崔灏嘀咕着。
白術笑道:“因為此人并非是寂城人士,這裏按照他的話來說只是一座小小的府邸而已。”
“哎?”衆人驚嘆,饒是大家都是出自世家名門、從來不愁吃穿的富貴郎君,此刻也不禁被主人的富庶驚了一下。
既然線索已經如此分明了,此人的名字自然也呼之欲出了。
“不會吧,原來是他啊。”王子尚捂着額頭。
崔澹也忍不住啐道:“那個俗人!”
鄭如琢:“雖然俗氣,但是架不住人家有錢。”
“要我說,這老天爺造人的時候肯定是手一歪,将所有的財運都加在了他一個人的頭頂上。”李珪也忍不住道。
葉明鑒點頭:“居然是活財神之稱的米家郎君。”
葉青微低頭,遮擋住了自己的表情。上輩子小皇帝造反用的錢就是這位活財神提供的,這位米筠當真是富可敵國,而且財運逆天,無論做什麽生意都是穩賺不賠,更是時不時地大撈一筆,他本是大書法家米襄的後人,光是家中的字畫就足以夠他衣食無憂了,偏偏他還能如此掙錢,怪不得即便是五姓七望的世家也想撈他這個活財神當女婿,轉轉財運呢。
而她跟這位米筠的恩怨也是說不盡,且不說上輩子的恩怨,就這輩子葉青微名揚長安的那次靠的就是假冒米襄的字,雖然後來她自己戳破,可這也是踩在他祖宗的頭頂上揚名,米筠心裏能不反感才怪。
白術率先跳下馬去敲門。
細娘此時看到這座府門也愣住了。
葉青微笑道:“你本以為自己的郎君就足夠好了,卻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細娘低頭。
“一段姻緣适不适合自己只有自己知道,就像是你穿一雙鞋,看上去漂亮的很,可是它會磨腳,将你雙腳磨得鮮血淋漓,你還會覺得他好嗎?你問問你自己腳究竟疼不疼?”
細娘搖了搖頭,只低聲道:“這就是我的命,大家都是這麽過來的,郭郎府上也有不少與我相似的姐妹,他們都是這樣的。”
葉青微輕輕嘆息,習俗和長久壓迫之下,竟讓她們興不起半點反抗之心。
朱紅大門開啓一條小縫,有個幹淨的小厮跑出來與白術交談了幾句,又關上門請示去了,不大一會兒,角門打開,來了幾個小厮婢女請一行人進門,他們所乘的馬車也有專人趕到後院去了。
進門之後又來了幾頂軟轎,每頂軟轎兩個轎夫擡着,将他們一行人擡過前院,經過一條小巷,和一條繞山的花徑才來到了一座小院裏,院裏有個穿着素白布衣的小厮在樹下用木棍捅螞蟻窩。
衆人站在院中,許久不見有人來招呼,白術便上前幾步問那個小厮:“你家管家呢?”
小厮道:“在山前院。”
“那這裏是……”
“這是山後小院。”
“難道這個管家是故意在為難我們?”崔澹冷哼道:“當真是傲慢的很。”
“為難?”那個小厮不解,背對着他們蹲在地上,卻仰頭看着樹梢,似乎在考慮什麽。
白術遞給衆人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聲音友好地詢問道:“那我們可以去找管家嗎?或者麻煩小兄弟去将管家找來,在下白術,是此間主人的友人。”
那小厮的聲音更顯疑惑了:“你為什麽非得要見管家呢?”
白術笑道:“主人不在,當然要找能說得上話的人了。”
“主人不在?”
“你這小厮怎麽回事兒?跟人說話背着身子不知道這是不禮貌的嗎?”王子尚惱道。
崔令似乎想到了什麽:“該不會……”
“誰跟你們說主人不在了,”蹲下樹下的男人轉過身,淡淡道:“我就是啊。”
衆人:“……”
只見說話之人細長的眉毛入鬓,眉毛的尾端微微分叉,像是燕子的尾羽,非但不顯怪異,還有一種熱別的美感,而他面色寡淡,卻有一種近乎聖潔的純淨,就像是水中的洛神,水一樣的郎君。
衆人的視線全都調轉到白術的身上,白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米先生,抱歉了,我實在沒認出來……”
米筠搖了搖手,坦然:“無妨,反正我也不知道你是誰。”
這特麽也太尴尬了。
葉青微走到王子尚身邊,輕輕捅了他一下,王子尚打了個激靈。
“你不是見過的嗎?怎麽也沒有認出來?”葉青微小聲道。
王子尚扁扁嘴:“這也不能怨我,你是沒見到他來我家的模樣,幾乎把一座金山穿在身上,又俗氣又閃眼,我認不出來那是必然的啊!”
“對對,雖然年年他都來過府上,但我真沒怎麽看清過他的臉。”崔澹少有贊同王子尚話的時候。
他們這些人在後面“切切察察”聊天實在太惹人注目了,米筠視線一轉,徑直落在了葉青微的身上:“是你?”
“哎?”葉青微扭頭看看崔澹和王子尚,而後指着自己道:“我?”
米筠咬着唇:“你莫非忘了我?”
“抱歉。”
崔令忍不住搖頭笑道:“原來咱們這一行人中真真認得此間主人的倒是阿軟了。”
可葉青微自覺自己從未見過這位水一樣的郎君,她歪歪頭:“抱歉,我沒有任何印象。”
米筠似乎被氣到了,臉頰一片通紅。
白術扭頭看了葉青微一眼,若不是葉青微年紀不大,他還真以為她是在故意拿捏分寸逗弄這位活財神呢。
“抱歉?請問……”
米筠一甩袖子,怒道:“還有什麽話好說的,咱們來比一比字。”
葉青微眨了眨眼睛,一臉莫名其妙。
“這位郎君,你是在無緣無故作弄我家阿軟嗎?”葉明鑒站了出來。
米筠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又是誰?”
白術捂着額頭,即便他長袖善舞,也實在覺得這位米郎君是個難以溝通的存在,白術耐着性子,将衆人的情況說明,米筠微微點頭,道:“你們住吧,反正年年說是我的友人來我各處府邸借住的人從來不少。”
——說的他們好像是打秋風似的。
“不過……”米筠的目光又落在了葉青微的身上,“你我一定要比比字。”
“如果作為此間主人非得如此的話,”葉青微緩緩一笑,“我求之不得。”
說罷,米筠又變成了那副百無聊賴的模樣,蹲下身垂着頭繼續挖螞蟻洞。
葉青微上前兩步問:“你這是在做什麽?”
“沒什麽意思,無聊。”
無聊你就摧毀人家螞蟻的窩?
“你有這麽多錢,随便做點什麽都比捅螞蟻窩有意思吧?”
米筠支着臉頰淡淡道:“要想怎麽花錢好困難,要是有人幫我花錢就好了。”
頭一次見人不嫌掙錢麻煩,反倒嫌棄花錢麻煩的,此人也可以算的上是奇葩中的奇葩了。
——你嫌花錢麻煩給我啊,我來幫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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