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奧特曼和小怪獸

車輛緩緩的行駛，麥考夫脫掉了他的西裝外套，蓋在歐洛絲的肩膀上。

歐洛絲下意識的抖了抖。

濕漉漉的衣服貼着她，讓她開始覺得有些不舒服，尤其是頭發上的水珠，“啪嗒~啪嗒~”的滴落在皮制的靠墊上，顯得相當的狼狽。等他們下車了以後，車子定是要花費好些功夫去整理的。

她有些抱歉的朝開車的司機瞥了一眼，

“冷嗎？”

麥考夫清冷的聲音，聽不清喜怒，歐洛絲保守的搖了搖頭。

她不想麻煩麥考夫，何況車上早就開了暖氣，裏面的溫度和外面的……簡直有着天壤之別。

“你為什麽要去那裏。”

外面的雨噼啪~噼啪~的拍打着車窗，歐洛絲抿了抿嘴唇，說道：“我也不知道。”

她頓了頓又說道：“我聽說……我的另一個哥哥住在那裏。”

“我想看看他。”

“你沒上去？”

歐洛絲呼了呼冰冷的手，撇了眼麥考夫，他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任何事都不能讓他的情緒有什麽強烈的起伏。

“我想他可能不想見到我。”

麥考夫皺了皺眉頭。

“我不是……很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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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的身軀陡然閉近，歐洛絲下意識的縮了縮肩膀，身體微微向後傾斜，兩手靠背一只手緊緊握住另一只手的手腕，這是防備和自卑的表現。

“為什麽？”

她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像是心中那點不可言明的“小秘密”被戳爆之後，別人還氣定神閑的舊事重提。

就像是一道未好的疤，再一次被剜去了之後，鮮血直流，而那個動手的人還在那裏作勢要給你撒一把鹽。

歐洛絲幾乎是憤怒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說道：“——我，每個人知道福爾摩斯，一個大名鼎鼎的偵探夏洛克，一個代表大英帝國的政客。”

“可他們都不知道我——誰會記得一個被關在精神病院（謝林福特），一呆就是十幾年的瘋子。我很憤怒，為什麽我的親人抛棄我，而我的朋友——”

歐洛絲咬着唇，說道：“噢，我沒有朋友。”

“你滿意嗎？”

“福爾摩斯先生，告訴我，你滿意嗎？”

他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掙紮和痛苦。

“歐洛絲。”

他低着頭，伸出雙臂将她緊緊的抱在懷裏。

“撲通——，撲通的——。”

歐洛絲聽到自己驟然失措的心跳，帶着一種秘密被暴露的恐慌感，在他的懷裏掙紮。

“歐洛絲。”

與他（營養過剩）相比，她的身材纖瘦而嬌小且營養不良，像一根牙簽，幾乎被他整個籠罩住，眼前只有他裹着白襯衣的胸膛，耳邊只餘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

在那一刻她突然想，如果她告訴這個男人，她的妹妹其實已經死了，他會變成什麽樣子。

那一定是世界上最殘酷的事。

而她不忍心這樣做，就算如此。

歐洛絲似乎緩過來了，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歐洛絲。”

她帶着鼻音輕聲問道：“嗯？”

“我很抱歉。”

耳邊傳來忍耐而又痛苦的聲音，她沉默了。

準确的說，歐洛絲确實是與衆不同的孩子，成熟的心智讓她過早的看透人生，如果麥考夫覺得凡人即為金魚，那麽在歐洛絲的眼裏，凡人就是智障。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也許她人生中最幸運的事，就是有了一個聰明的大腦，而最失敗的事也亦然是有了一個聰明的大腦。

但是，逝者已矣，多說無用。

歐洛絲在心裏長長的嘆了口氣，沉默的窩在哥哥的懷裏，直到車緩緩的行駛進麥考夫的府邸。

她說：“你知道奧特曼嗎？”

麥考夫皺了皺眉頭，大腦顯然一時沒法完全接收這個跳躍性的新話題。

他下意識的拿出手機，搜索百科全書，而歐洛絲制止了他。

“奧特曼是拯救世界，打敗小怪獸的英雄。”

“……。”——顯然某人又發病了~

“但是……有的人說……奧特曼和小怪獸是親戚……。”

歐洛絲做了個“噓”的手勢，輕輕地在麥考夫的耳朵旁說道：“奧特曼為了自己能拯救地球，就把小怪獸變成大怪獸。”

“配上難以抵抗敵人的模樣，讓所有人絕望。”

“最後在衆人的見證下，使用了斯卑修姆光線，擊敗了打怪獸。”

“大怪獸哭了，它跑去找地球上的所有人去解釋自己發瘋的原因，但是……沒有人願意相信它。”

“在人類的心中，奧特曼永遠是正義與無敵的化身。”

歐洛絲像是從催眠中忽然醒來似的，眼神裏突然一個激靈，她揚起一抹笑容，給了麥考夫一個充滿濕氣的擁抱。

“好了，我的王子，我要睡了。”

麥考夫皺着眉頭，顯然沒有明白為什麽突然給他講故事……

失憶後的她，有時聰明的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貍，有時卻像一只金魚，而且……意外的脆弱。

他向管家要了一杯摩卡，端坐在書房裏，打開了電腦。

“迪迦奧特曼……一個動畫片？”

麥考夫這臺專業且經過特殊處理的私人電腦，在莊重且并不是很大的書房裏開始播放起了一首……很多中國小朋友們“耳熟能詳”的歌曲《奇跡再現》。

麥考夫懊惱的看着裏面一大堆金魚們在說着可能拯救世界的愚蠢廢話，然後兩個怪物摔來甩去，貌似其中一個還穿着塑身衣……最後穿着塑身衣的怪物贏了，太陽出來了，人們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額(?。?)，容量好大~

他不耐煩的開始翻閱其小說……千篇一律。

他皺了皺眉頭，想起了歐洛絲說的“奧特曼”。

難道是他搜錯了？

麥考夫最後一臉陰沉的合上電腦，打通了另一位福爾摩斯的電話。

“我在忙。”

電話另一頭的聲音顯得十分的冷淡。

“忙什麽？”

“很多案子。”

“我記得你最近應該沒有什麽案子。”

麥考夫顯然知道這是自家弟弟敷衍自己的老把戲。

“呃，我可以有，只是你不知道。”

如果是之前，麥考夫一定會對這個弟弟發脾氣，然後揚言要狠狠的教訓他一頓，但是這次他沉默了。

“夏洛克。”

“呃？”

顯然電話的另一頭，終于發現這個“千篇一律”“陰險狡詐”的哥哥似乎真有什麽事。

“……如果，你傷害了一個人，你會怎麽做？”

其實他本來是想問夏洛克知不知道奧特曼……

夏洛克以一種十分驚愕（呆愣）的表情面對着面前的華生，已經耳邊的手機。

“噢，天哪，麥考夫，告訴我你遇到了什麽事，我十分樂意的為你效勞。”

“當然，如果你需要的是毫不留情的諷刺，也請務必告訴我。”

麥考夫一臉黑線的聽着電話另一頭，無良弟弟的話，感覺自己的發際線明顯升高了不少，腦子也清醒了不少。

“我想我可以解決這件事情，我親愛的弟弟。”

麥考夫極力的從牙縫裏扯出一抹微笑，立馬挂掉了電話。

他真的是手賤，才會打電話給他。

接下來，麥考夫對自己做出了像金魚一樣頭腦發熱的行為而感到難以置信，并且表示深深的遺憾（各種自省）。

歐洛絲踩着輕快的步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并不知道麥考夫是否真的能了解她話裏的秘密，但是她自認為自己已經仁至義盡了。

“奧特曼？”

“呵~”

她自言自語的鑽進廁所，快速的從馬桶裏拿出手機。

一個類似于地圖的軟件突然彈跳出來，上面有一個紅點正在閃閃發光，這顯示這戶“人家“正在移動。

蒼白的臉上，乏着一絲冷笑。

她知道，她終有一天要去那裏，複仇。

因為在那裏，她最最敬愛的父親對殺人兇手說：“別往心裏去，這并不是你的錯。她——死得其所。”

她最慈愛而美麗的母親把她的心髒挖出來，送給了殺人兇手，還對他說：“以後你就是我唯一的兒子，我希望你能夠幸福。”

她最相信的表妹卻對苦苦掙紮地她說道：“下地獄去吧。”

“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種，明明不是你東西還死纏着不放的人。”

“他只會是我的。”

而她的未婚夫，那個她曾經一度信任并且愛慕的人成了殺她的兇手。

毫無餘地。

歐洛絲顫抖的看着那個紅點，仿佛那個紅點會變得越來越大……她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吓似的躲到了牆角，無助而又迷茫的看着四周，還在滴水的衣擺，弄濕了整個地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