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奇怪的胎兒
沈千鶴都愣了, 找他幹什麽的都有,捉鬼的, 降妖的, 看風水的,算卦的, 可接生的卻是頭一個。
可他為什麽要給人接生啊。
他沒這個本事也不想開拓這個本事啊。
這人力氣極大, 瞬間已經扯着沈千鶴往前走了兩步。為了不被人拽去展開不必要的功能,沈千鶴毫不猶豫的把住了桌子角, 死都不放手, 跟他講道理, “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這裏是天師工作室, 捉鬼降妖的, 不是醫院。”
對方也着急的很,瞧見沈千鶴不動, 還想接着拽,幸好這會兒沈柏和沈浩已經反應過來,跑過來将這人攔了下來。
尤其是沈浩, 激動又生氣, 差點就拽着這人領帶開罵了, “你搗亂是不是?誰家派你來的?”
對方長得一表人才, 穿戴也很好,居然脾氣好到爆,沈浩都這種動作了, 也沒有半點生氣,就是着急,在那兒解釋,“不是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是來請沈大師的,我太着急了,對不住,可能不能跟我走,我老婆真的快生了。”
沈浩聽了要生兩個字就皺眉頭,恨不得上手教訓他。
還是沈千鶴看他真是急了,不像是開玩笑,出聲阻止了沈浩,“接案子也是有規矩的,你不說清楚,我也不會去,還是先說清楚吧。”
對方愣了一下,雖然很焦急,但最終還是同意了。
他先自我介紹了一下,“我叫金士德,表面上看,我是真可愛寵物連鎖醫院的老板,其實我是個妖怪,我本體是只金毛。”
一聽這個,大家忍不住都愣了,上下打量他。
這年頭妖怪在人世界生活是很常見的事情,只要辦了身份證,遵紀守法依法納稅,其實跟人沒什麽區別。
重要的是,妖終究是妖,身上是有妖氣的,譬如阿芝家裏的三只小妖怪,沈千鶴一眼就看出來了。可這只金毛渾身上下可沒半點妖氣,跟人差不多。
他哪裏知道自己有什麽不一樣的,接着解釋,“我妻子叫劉萱萱,現在馬上就要生了,我沒告訴過她我是個妖怪,她一直以為懷的是正常孩子。我害怕生出來個金毛,把他們吓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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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裏頓時開始了集體沉默。
沈千鶴見多識廣,也沒見過這麽不靠譜的妖怪。
沈浩好奇的問了一句,“你老婆不體檢嗎?這應該早看出來了吧。”
金士德一臉焦急,“體檢啊。我開始也很害怕,怕拍出個狗狗來,這怎麽辦?第一次建檔的時候,專門找的熟人私人醫院。結果沒想到,裏面就是個小人啊。我就放了心。後來的确檢查都挺順利的,也沒人看出來是只狗狗。”
“就是……”他說到這裏就一下子焦急起來了,“我這兩天認識了個妖怪,他告訴我,妖怪無論在肚子裏什麽模樣,生出來都是本體的。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老婆就是個普通人,要是知道她生了一只狗,我……我就無家可歸了。”
他說話的時候,簡直委屈極了。
那樣子,就像是一只超大的狗狗。
別提,還挺可愛的。
但沈千鶴不怎麽同情他,“你這是騙婚吧。”
金士德頓時臉上出現了一副難言的表情,他似乎是想解釋的,可是想想後,又沒有解釋,只是說,“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可沈大師,你能先幫幫我這忙嗎?我擔心她的身體。”
沈千鶴簡直好奇急了,“我能幫什麽?生出來是只狗狗我還能給他變成人啊。”
金士德就說,“聽說您天生陰陽眼,通曉獸語,能不能告訴我孩子一聲,先變回來。”他摸摸腦袋,“我沒爸沒媽,獸語就沒學過,只會說人話,沒法幹這事兒。”
沈千鶴:……
傳說中他都這麽厲害了。
而且,一只狗狗不會狗語,這是怎麽長大的啊。
他挺同情的看着金士德,雖然不想打破自己的高大形象,還是跟人家解釋了一下,“天生陰陽眼是對的,可我不通獸語,你找錯人了。”
金士德顯然沒想到,傳言居然是假的。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沈千鶴,眼見着整個臉都垂了下來,看起來更可憐了。沈千鶴是有點不忍心,可他也沒辦法。
只是沒想到,沒半分鐘,金士德的眼睛又亮了起來,“這會兒我也找不到別人了,沈大師,我老婆特別信你,要不,您過去跟她說一聲,雖然孩子是狗狗,可以後會變成漂亮的小帥哥的,讓她安安心。”
沈千鶴看神經病一樣看着他,“這不是最重要的吧。”
要是他突然生了個狗兒子,那肯定不會擔心兒子的問題,先想的是自己受騙了啊。
但不知道為什麽,金士德就是不肯說他為什麽不告知對方,就跟她結婚了。他只是哀求道,“重要的很,我怕他們不要孩子。”“我來的時候她已經發動了,現在八成快生了,求求你了。”
說着,他居然還想跪下。
沈千鶴吓了一跳,心裏的确也好奇,想了想說,“那我過去看看。我只保證說真話,不會幫你騙人的,你先想好。”
金士德一聽頓時興奮起來,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沈千鶴瞧着他,不知道怎的,明明開始見這人的時候,還覺得這家夥長得一表人才,這會兒瞧見他,卻只有一個想法,人模狗樣的。這話不是罵人,而是覺得他随時可能吐舌頭搖尾巴,真是一臉狗相。
金士德是開車過來的,沈千鶴讓他帶路,沈浩開車跟在了後面。
他直接帶着沈千鶴他們去了一家私人婦産醫院。
顯然,這是早有準備了。
不過到了産房外面,沈千鶴也見世面了。他狐疑的看了一眼,外面圍滿了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不下二十口子。
這邊都是一對一服務,所以産房裏只有金士德的老婆一個人,也就是說,這都是金士德的親戚。
果不其然,見了他就立刻有人打招呼,“你怎麽不見人了,是不是害怕啊,放心好了,孩子生出來不用你帶,我們這麽多人呢,根本就不用你管。”
另一個大姨說道,“就是啊,聽說是小姑娘呢,咱們家就缺姑娘,你瞧瞧我們這一輩,萱萱的奶奶家姥姥家,除了萱萱都是兒子,到了他們結婚了,我還以為能多幾個孫女呢,結果又是兒子,你說這麽多大小子,我看着就糟心,還是小姑娘好。”
一說這個,頓時旁邊七八個壯男也點了頭,“妹夫放心吧,你大侄子大外甥早就教育好了,誰敢欺負妹妹,揍死他!就跟我們那時候似的,你不知道,萱萱從小在學校裏都橫着走,威風着呢。”
沈千鶴肉眼可見的,金士德渾身抖了抖。
他覺得應該是吓得。
果不其然,金士德艱難地笑了笑,吐出個詞,“謝謝哥哥們了。”
沈千鶴瞧他那表情,都快哭了。
不過寒暄就這一陣子,這家人顯然極為疼閨女,說完了就陷入了緊張當中,一個個在那裏嘟囔,“這都進去兩個小時了,怎麽還沒出來。”
“你想多了,開了三指就進去了,要等着十指全開才能生出來呢,早着呢。”
“那會不會特別疼啊,要不是不能替,我就替她了。”他又埋怨上了,“你說你們這麽年輕,要什麽孩子啊,萱萱最怕疼了。你又不能替她生。”
聽到這話,沈千鶴不由看了一眼,是個彪悍的大漢,一米九,光頭,戴着金鏈子。瞧着就不好惹,不過能說出這種話,也夠吓人的。
他不由同情的看了金士德一眼。
金士德應該是擔心身份暴露的事兒,已經不吭聲了。
倒是人家岳母挺疼女婿的,捶了大漢一下,“打了無痛了,剛剛萱萱還發短信了,說是不疼了,你吓唬他幹什麽?怎麽?還不讓我抱孫子了。”
那個大漢這才縮了縮頭,解釋了一句,“沒!”
等了一會兒,終于産房裏有醫生出來了,說是要生了,讓金士德進去陪床。金士德立刻求助的看向了沈千鶴。沈千鶴沒辦法,只能拍拍長褂,跟着進去了。
當然,劉家人怎麽可能願意自己女兒生産,有個大男人跟進去呢,立刻就想阻攔。
然後金士德是這樣解釋的,“這是沈千鶴沈天師,是整個邯城最好的天師,我請他來第一時間給寶寶送祝福的。”
一聽是這個身份,劉家人倒是沒那麽反對了。
而且剛剛那位一米九的大哥很快就替他做了證明,“哦,這就是沈天師啊,我有個哥們,在邯城師範學院包了個項目,結果開出了個宋墓,可邪乎呢,死了好多人,就是沈天師搞定的。”
一聽這個,沈千鶴就瞧着劉家人的臉色立刻好多了,非但讓他進了,劉萱萱的媽還叮囑他,“快點進去吧!別等急了。”
然後他們就被推進去了。
沈千鶴這是第一次進産房,還有點怪不好意思的,所以到了門口就跟金士德說,“你進去守着吧,生了叫我一聲。”
金士德就嗯了一聲,走了進去。
沈千鶴在門口,就聽見了小夫妻的對話,金士德小聲地問,“你是不是特別疼,要不你咬我胳膊吧,咬着你就舒服點。”
劉萱萱的回答是,“你瘋了,我咬了你還不是我心疼,你等着就是了。”
金士德大概是想背書,小聲跟老婆講道理,“萱萱啊,等會兒孩子出來了,無論什麽樣,你可都要喜歡啊。那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無論什麽樣,你別嫌棄他啊。”
劉萱萱已經疼得嗷嗷叫了,聽了這話直接又吼了一嗓子,“金士德你是不是出軌了,你要離婚是不是?還不要孩子那種!我告訴你,我劉萱萱這輩子看上你了,你就是我的人,你休想!”
沈千鶴實在是有點好奇,劉萱萱到底是個什麽模樣,忍不住往門裏看了看。
劉萱萱沒看見,就瞧見金士德一臉憨厚的在那兒解釋,“沒啊,我怎麽會,只要你不離開我,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萱萱,你別誤會了。”
“我誤會個頭!金士德,你就在我生孩子的時候給我說這些,你安的什麽心!”劉萱萱一聲怒吼,就聽見醫生喊了一聲,“出來了!”
他們都擋着,沈千鶴也看不見孩子什麽樣。
他只瞧見,金士德霎時間呆滞了。
整個身體都完全動不了僵硬了那種,站在那裏,就好像一座石雕。
劉萱萱在那兒喊,“生了啊,給我看看,是不是很可愛?”
醫生回答,“可愛極了,你看它的毛是金色的呢。真漂亮!”
“孩子”發出了人世界第一聲聲音:嗚嗚嗚……
沈千鶴進去的時候,醫生已經将“孩子”洗幹淨了,送到了劉萱萱的懷裏。那是只特別好看的小金毛,骨量大,毛色淺金色,一瞧就知道父母基因特別好。這會兒正撲在劉萱萱懷裏,瞪着黑漆漆的眼睛一邊看着金士德,一邊嗚嗚嗚的叫着。
劉萱萱摸着它,沖着金士德問,“你愣着幹什麽呀,不過來抱抱它嗎?這是咱們第一個孩子呢。”
金士德僵硬的問,“萱萱你看到了啥?”
劉萱萱看他一眼,又瞧了沈千鶴一眼,不由立刻說,“狗狗啊。我跟你說,我一個月前做了個夢,夢見沒見過面的婆婆和公公,婆婆跟我說,有只神狗要脫胎到咱們家,讓我到時候別驚訝,這是老大的福氣呢。”
金士德不敢置信的問,“你就信了?”
劉萱萱很自然的點頭,“要不我能這麽聽話,轉到這家醫院裏來嗎?其實公立醫院生孩子更安全呢。”
她舉起了胳膊裏的孩子,“來,你別怕,摸摸他,婆婆說,兩個小時就會變成小孩子呢,以後你想摸都沒機會了。”
金士德沒動。
劉萱萱幹脆,一把把他拽了過來,伸手就把孩子塞進了金士德的懷裏。
沈千鶴瞧着金士德僵硬的抱着孩子,畢竟是親生骨肉,很快就戀上露出了溫柔的神色,甚至還低頭親了親他。只是眉間還有點糾結,顯然是想給劉萱萱說說實話。
只是劉萱萱沒給他機會,指揮着他,“你先抱着孩子等一會兒吧,等變成了小孩子再出去,我都跟醫生說好了,我先出去了。”
金士德都傻了,僵硬着抱着孩子哦了一聲,就找了個地方待着了。
等沒人了,金士德才不敢置信地問沈千鶴,“你說這是真的嗎?我是我媽托夢了,她都沒給我托過夢。”
沈千鶴想想所見所聞,并沒有點破,只能推說,“應該是吧。”又說,“要不我再去問問你妻子。”
金士德連忙點頭。
沈千鶴就出去了。
這會兒門口已經沒人了,全部都跑到了病房裏,他家條件顯然很好,包的很大的套房,就這樣還能感覺到屋子裏挺擠的,瞧見沈千鶴過來了,劉萱萱就停下了說話,跟她媽說了一聲,“你們先出去吧,我跟沈大師說說。”
她媽還叮囑了一句,“你好好說,別吓着人家了。”
劉萱萱哦了一聲。
屋子裏很快沒了人,劉萱萱是個直言快語的人,開門見山地說,“你發現了吧。”
沈千鶴點點頭,“你們一家才是狗妖,金士德是個正正常常的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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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