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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走到兒子門前，聽見裏面傳出壓抑的小聲抽泣，他擡手敲敲門，“寧軒，我是爸爸，我知道你還沒有睡，把門打開。”

裏面的聲音立刻低了許多，過了一會兒，房門慢慢打開，肖寧軒低着頭站在門後，衣服依舊是晚上的衣服，并沒有換上睡衣。

肖以辰推開門，打開燈，燈光流瀉下來，将小男孩臉上的淚痕映的一清二楚。

“把眼淚擦幹淨。”肖以辰坐下來，這個屋子的每個角落，每件物品都是宋清淺親力親為。

看着靠近的兒子，肖以辰輕嘆一口氣，這個孩子還是像自己多一點，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很多時候就算受了委屈也選擇隐忍，但是無論如何他才五歲。

小男孩倔強地擦幹淨眼角的淚痕，擡眼與父親對視，“爸爸，媽媽什麽時候能回來？”

肖以辰看着那張充滿期待的小臉，忽然覺得自己很殘酷，“寧軒，你是男子漢，記得爸爸跟你說過什麽，男孩子流眼淚代表懦弱，如果你媽媽在，她看到你哭，會生氣。”

男孩兒紅了眼眶，但是眼淚卻再沒流出來。

肖以辰雙手搭在兒子瘦小的肩膀上，低下頭，與他對視，“寧軒，爸爸不想騙你，媽媽可能在短時間內，回不到你身邊。但是媽媽會離開家，離開你，不是你的錯，是爸爸的錯，爸爸做了一件很不對的事情，讓媽媽很傷心，所以媽媽才會離開我們，但是相信爸爸，一定把媽媽找回來！而你，在媽媽不在的時間裏，要跟以前一樣，學習，鍛煉，因為媽媽一定不想看到你因為她的離開而放松自己，知道麽？”

也許對一個五歲的孩子說這些過于殘忍，但是，肖以辰不允許自己的兒子，肖家未來的主人從小懦弱，每一個肖家的孩子都是在風雨裏長大的，才能自己撐起一片天。

從兒子房中出來，已經是深夜，肖以辰卻了無睡意，月光透過窗灑在地上，一片溫柔淡淡的光，手中的手機，信息沒有間斷過，但是結果都是一樣的，那便是沒有消息。

他依舊負手而立，外面夜色安靜祥和，只是心中那份空洞卻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再填不滿……

連續幾日鋪天蓋地的尋找并未将宋清淺找到，但是這樣大肆的動作也驚動了遠在國外的辛沂和在臨城的肖家兩位老人。

幾日尋找未果，讓肖以辰疲憊至極，其實他自己明白，自己不是疲憊，只是心中有一頭兇猛的困獸，讓自己難受，宋清淺，那個平日裏不多言不多語，溫柔矜持的女子，沒想到，有一天也會影響自己到這個地步。

得知肖毅夫婦和肖家老太太和老爺子都回來了，肖以辰并不覺得奇怪，宋清淺向來很得自己爺爺奶奶和父母的歡心，有的時候肖以森都不免抱怨，宋清淺是肖家的女兒。宋清淺的離開，想必他們那裏是瞞也瞞不住的。

車子在主屋前停下，雅澤剛剛為肖以辰打開車門，肖以安已經迎了上來，“老大，你小心點，爸爸和爺爺很生氣。”

肖以辰沒有說話，目光越過肖以安看向屋裏，肖寧軒偎在太奶奶身旁，自己的母親辛沂正跟旁邊的肖毅和肖老爺子說着什麽。

肖以辰擡腿進屋，還未開口，迎面已經飛來一個器物。

“老頭子！”

“爸爸！”

“辰少！”

“大哥！”

屋內同時響起抽氣聲和驚呼聲，肖以辰微微側頭，堪堪躲過肖老爺子擲過來的玉核桃，玉核桃擊中後面的花瓶，價值不菲的古董花瓶應聲而碎，肖老爺子經常把玩在手裏的玉核桃滾了兩下也碎了。

“老爺子，我們剛剛不是說好，要好好說話，不跟以辰置氣的麽！”肖奶奶柳眉一豎，輕聲責備自己的丈夫。

“哼……好好說，你看看他都幹的什麽混賬事情，當初我不同意清淺嫁給這個混小子，你們非要同意，現在好好的姑娘弄的不知去向，我們怎麽向老宋夫妻交代”肖爺爺，連平時舍不得說一句重話的妻子都一起責備上了。

“爸爸，是我的錯。”辛沂低聲說，當初這樁婚姻，是她極力促成的，因為她偶然間得知了清淺對肖以辰的心意，于是一方面想要用肖家護清淺周全，一方面想要将這個姑娘留在肖家。

她本以為，自己的兒子，雖然有過程寧兒那麽一段，但是最看重“責任”二字，這樁婚姻，怎麽也不至于是一場失敗的婚姻。

然而事實證明，自己錯的離譜。如果沒有程寧兒，或許清淺和他之間還有一絲一毫的可能，但是兩人之間橫亘了一個肖以辰深愛的女人，那麽他和清淺的結局開始的時候就是顯而易見的，終究還是自己錯了。

不該讓宋清淺嫁給肖以辰，不該逼着肖以辰娶了宋清淺。

肖老爺子嘆了口氣，“這事兒怪不得你，我們當初都有錯，這些年這個混小子是怎麽對清淺的我們都看在眼裏，清淺丫頭過的怎麽樣，我們也都心知肚明，走了也好，擺脫我們家，或許清淺丫頭會過的更好。”

“只是這丫頭連個親人都沒有，在外面受苦了怎麽辦？”肖奶奶的擔心也是其他人最關心的。

她無父無母，孤身一身在外面，不知道要怎麽樣。

一時間有些沉默，辛沂起身，率先打破沉默，她走到肖以辰面前，“以辰，跟媽媽出去走走吧！”說罷，率先走了出去。

肖以辰看了一眼爺爺奶奶和父親，轉身跟着母親出了主屋，來到肖家的花園。

花園的花開的正茂，香樟樹的葉子上還有跳動的陽光，辛沂看着那陽光，眼睛竟然有些發酸，幾年以前，她就是在肖家的花園裏看到剛剛回國的宋清淺，那時的清淺笑容裏滿滿的都是溫暖，只是後來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她臉上的溫暖笑容也漸漸被隐忍取代，而她自己竟然是扼殺這份溫暖與美麗的劊子手。

輕嘆一口氣，辛沂并沒有回頭，“以我們肖家的力量都沒有找到清淺麽？”

肖以辰看着自己身前略顯纖細的母親，輕輕嗯了一聲。

辛沂并沒有停下來，她沿着小路慢慢地走，她知道，兒子就跟在自己的身後，低着頭，跟着自己慢慢地走，就像小時候犯了錯誤一樣，低着頭，一言不發。

“以辰，媽媽只是想問你，你們婚後的這些年，清淺可曾在你面前流過淚？”

肖以辰一愣，他想過媽媽會問他很多問題，比如他到底愛不愛宋清淺，比如他和韓婉婉的關系，但是他卻沒有想到母親會問自己這個問題。仔細想一想，自從認識宋清淺以來，就只有在宋叔和梁姨去世的時候才見過她哭，而自從兩人結了婚，他總是覺得在她眉宇間會有淡淡的憂愁，但是他從來沒有見過她流過淚。

聽不到答案，辛沂也沒有回頭，因為不用回頭她也知道答案，這個答案不是早就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的麽，但是為什麽親自知道和猜想是兩種不一樣的感受呢。

“以辰，一個再怎麽女人，五年不曾在自己丈夫面前流過淚，你是沒有想過原因，還是你根本就沒留意過？”

肖以辰很想反駁母親，或許，宋清淺是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流淚，只是想到那樣一個女子，一個人在暗夜裏默默的流淚，他的心有像被什麽東西一刀刀割着，疼的緊。

“如果一個女人，在你面前很少落淚，甚至是從未流淚，不是她堅強。而是她不想用女人這一特有的武器去打敗你。再或者是她的眼淚對于你來說毫無殺傷力，那麽流淚做什麽，就算流淚，也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流淚！”

仿佛一把刀刺向依舊流血的傷口，肖以辰呆立在原地，他曾經以為宋清淺不愛哭是個性使然，所以他從來沒有想過，她是不會，更不想在自己面前流淚，因為，或許真的像母親所說，她是不想用她的眼淚來換取他的關心和關注吧。

只是，這樣，宋清淺，你是否愛過我。想到這裏，肖以辰心裏竟然有淡淡的苦澀滋味。

“以辰，你一直都為當初程寧兒的事情耿耿于懷，怪我和你爸爸不接受程寧兒，甚至間接的害死了她！”辛沂轉過身，看到肖以辰聽到她的話繃直了身子。

傷疤，雖然疼，但是她還是要狠狠地揭開，因為這樣才能讓她的兒子清醒，讓他明白自己的心。

“事實從來就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子，我和你爸爸從小教育你們兄弟幾個，眼見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很多事情要用心去感受。你從小到大，你經歷過很多事情，得到過也失去過，但是作為肖家的孩子，你們幾個兄弟基本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從未受過挫折，而程寧兒恰好就成了你的求不得，成了你從未有過的挫折，所以有時候我就在想，你究竟是真的愛程寧兒，還是愛面對她帶來的挫折解決後的那種成就和滿足感。”

這話确實有些殘酷，相當于否定了當年肖家大少和程寧兒那段幾乎鬧的整個寧城皆知的感情。

辛沂卻不在乎，自己的兒子，再有權勢財勢，長多大，犯了錯誤，自己也能像小時候一樣拎着耳朵一頓數落，更何況這次犯的是個大錯誤。

“你的個性跟你爸爸太像，喜歡隐藏自己的情緒，不懂得怎樣才是真正的愛一個人，所以當你遇到程寧兒你以為你愛的是她，而你自己也以為她死心塌地的愛着你，其實你就是輸給了你自己的自以為，為一個不值得的人付出，卻讓真正愛你的人從你身邊溜走。”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這幾章的調調都會比較沉悶哈，前塵往事争取十章之內解決，泥萌說好不好！

老七這兩天有點小忙，來不及回複大家留言，抱歉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