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晚上的）

李騰一早就從家裏出來了, 從他家趕去附一醫院, 需要半個小時, 他走得很急。

昨天下午的時候，他和喻萱見面了，喻萱心情很不好, 他陪着她在萱家的機關大院裏散了散步。今天一早起來，打開手機便是喻萱的信息：我在附一醫院。

看到喻萱在醫院, 李騰有些緊張：你怎麽了？

喻萱沒有再回複。

昨天下午喻萱心情很低落, 一開始她不大樂意開口, 走了兩大圈，才對李騰說出家裏出事了：

喻萱的爸爸是機關中層, 手裏有些小權利，自然就有人求上門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這幾年反貪反腐查的嚴，喻爸爸的頂頭上司被紀委查出了問題, 牽連了他。反腐反貪這種事情，求個殺雞儆猴，查出來了，處置是最嚴格的, 人已經被帶去紀委喝茶了, 這一回進去坐個幾年是跑不了的。

昨天看着爸爸被紀委的人帶走，喻萱和媽媽都沒做好心理準備, 家裏的天塌了。媽媽也哭成淚人，把自己鎖在房間。從小被父母保護着,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喻萱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面對。她想到了江羽，江叔叔和爸爸是好朋友，他該有主意，怎麽救爸爸！

江家就在隔壁單元，喻萱跑下樓，又跑上樓，敲了江家的門。

是江羽的媽媽王淑芬來開的門。

王淑芬見是來敲門的是喻萱，故意把門掩了掩。喻家出事，機關裏都知道了。反貪這種事情，牽枝帶葉，誰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和被紀委盯上的人有什麽關系。“小萱啊？找小羽嗎？他今天不在家，好像是出去同學聚會了。”

喻萱淚眼汪汪看着王淑芬，将信将疑。江羽很少和班上的同學有來往，他一心只有學習，能免的社交幾乎都免了。“王阿姨，我不是來找江羽的，我想找江叔叔。我爸爸被紀委抓走了，我想問問江叔叔有沒有辦法？！”

現在這種時候，草木皆兵，誰想跟喻家扯上什麽關系？王淑芬看着喻萱，“可憐的孩子，你江叔叔也沒有辦法，出了這種事情誰都不想。現在你該回家，好好安慰安慰你媽媽。”

喻萱透過門縫往屋子裏看了看，她看見了躲在卧室門邊的江羽。“江羽！”她不能錯過這個機會。@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王淑芬回頭，看到兒子竟然站出了房間來，呵斥道，“你出來做什麽？快進去做你的奧數題！”

江羽沖着王淑芬點了點頭，沒有再看喻萱一眼，便進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忽然之間，喻萱什麽都明白了，守住眼淚，退後了三步，對王淑芬冷笑道，“王阿姨，我明白了。謝謝你還來給我開門。”說着便跑下了樓。

從三單元走到二單元短短的幾步路，喻萱能感受到路人投來奇異的眼光。看得她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她加快了腳步鑽進二單元，爬上了樓。媽媽還是把自己反鎖在屋子裏沒有開門。她只能回了自己房間，躲在被子裏哭。手機響了起來，是李騰：你還好嗎？

這個時候的一句關懷，讓她淚如雨下。捉起手機打了兩個字回去：不好

李騰的信息很快回來：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她沒有再回話。可不過一會兒，微信語音響了起來。看着李騰側臉的頭像，她猶豫了片刻，才按下了接聽鍵，哭了許久，她早已聲音沙啞：“喂…”

李騰聽到這個聲音，所有的問題都湧了出來：“到底怎麽了？需要我來找你麽？”

喻萱的眼眶又打濕了，視線模糊，她對着電話輕輕哼了一聲：“嗯！”

李騰：“是一號機關大院對麽？我到湖邊等你！”

喻萱：“好。”

半小時後，李騰趕到機關大院，兩人圍着湖邊走了一下午。李騰沒多說話，聽着喻萱哭訴完，才給她遞過去一張紙巾。這個時候小心的陪伴，比說什麽都要管用些。@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靠近傍晚，天色有些黑了。喻萱心情平複了不少，想起來還在家裏的媽媽，喻萱才和李騰提議，得要先回去了。

李騰一路把她送到樓下，看着她上了樓，自己才離開。

這是昨天的事情，李騰走的時候，她心情明明已經平複了，應該不會出什麽事兒的。可今天早上，為什麽她會去了醫院？李騰心裏，抱着一絲僥幸猜測她只是病了…

公交車開到了附一醫院路口，李騰加緊腳步去了打聽去了住院部，喻萱的房間。一旁幾個湊在一團的社會青年，聽見李騰開口問喻萱的名字，便湊了過來。一個人身後箍住李騰，另一個從側邊用透明膠封住了李騰的嘴，還有一個指着已經被吓得驚呆了的護士，“敢出聲老子斃了你！”

喻勇從廁所出來，見小弟們得了手，過來彙報：“老大，人帶逮到了。”

面包車就停在了住院部門口，李騰被他們抗上了車。門砰地一聲被關上，他才看清楚了身邊幾個不良少年。為首的大高個兒坐去了副駕，司機便猛地踩了一腳油，開動了車子。

“你們是誰？”被捂着嘴，說不清楚，可他還在問。

喻勇雖然聽不清楚，也也模模糊糊知道他在問什麽，對兩個小弟揮了揮手，讓他們撕了李騰嘴上的封條。然後他才回過頭來，“我妹的事情，你怎麽說？”

李騰反應過來，早上那條微信，“喻萱她怎麽了？”

“怎麽了？”喻勇反問，“你還好意思問我怎麽了？”

李騰沒明白。怔着眼睛望着喻勇。

“她昨晚自殺了！”

“什麽？”李騰震驚着，瞳孔放大，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可我昨晚送她回去的時候，她還好好的！”

喻勇：“嗤！你告訴我什麽叫好好的？嗯？”

李騰沒理他說什麽，“那她現在怎麽樣了？”

“怎麽樣？手上割了那麽長一條口子，流了那麽多血，你說怎麽樣？”

李騰緊張湊了過去，“她有危險麽？”

身體一動，他就又被按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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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在我面前做戲！”喻勇指了指窗外，“我聽說你成績很好是吧？年級第一？我妹妹好好的時候，你可跟人家一起上學放學的，現在她家裏出事兒了，你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年級第一又怎樣？你他嗎有心麽？”喻勇肥碩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

李騰這下聽明白了，喻勇想抓的是高二的校草江羽，根本不是自己，“你們是不是誤會了？”

“沒誤會！”喻勇斬釘截鐵，“小子，我妹妹放了多少血，你得陪着她，不然你不會安心的。”

李騰還要辯解，卻又被封上了口膠。按回到了座位裏面。

面包車停在了一座紅磚瓦片的廢棄工廠前面，李騰才被幾個不良青年壓着下了車。手被綁着他現在根本反抗不了。

**

上完古琴課，齊若越發覺得不對勁，送走杜蘭，就到了午飯的時間。

餐桌上，齊奶奶問起齊燃，齊若只好幫忙答着，他出去見同學了。

齊奶奶倒是沒怎麽擔心，齊燃是個大男孩兒了，有自己的社交圈也挺正常的。可齊若卻記得齊燃跑出去陽房的模樣，好像很緊張。齊若不放心，又給他去了條短信：你朋友發生什麽事兒了麽？需不需要幫忙。

一直到吃過午飯，齊若都沒有收到他的回複。還有三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不會趁着這個節骨眼出什麽事兒吧？

齊若上來了自己的房間，捉着手機等着齊燃的信息，依然沒有回複。

倒是另一條信息彈了出來，齊若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信息竟然是靳菲發過來的。齊若想起來，上次在學校籃球館外，她欺負王碩的時候，齊若加了她的微信，目的其實是給她一點威懾，讓她不要再随便欺負人。可現在她竟然找上門來了。

信息先是一條文字：老大，就要過年了，靳菲給您老拜年了。阖家安康！

這句阖家安康從靳菲口裏說出來，齊若總覺得不對勁，一來靳菲是個小混混，用這麽高級的詞彙，根本不是她的作風。二來，如果換一個角度理解，這句阖家安康，分明就是問候你全家的意思。

齊若還沒想清楚怎麽回複她，另一條信息發了過來。這一次，是一條視頻。

齊若莫名有點不好的預感，按下了視頻的播放鍵。

鏡頭裏，是靳菲肥大的臉，背着陽光視線不太好，可也看得出來是她本人，“老大，小弟在這兒先給您拜個早年了！祝您阖家安康！”說話的內容和剛才的文字信息差不多，可接着，靳菲離開了鏡頭，鏡頭顫抖着，轉向一旁被繩子捆着的大高個男生。是李騰！

怎麽回事兒？齊若有些一頭霧水。靳菲難道欺負到李騰頭上去了？

鏡頭裏又出現了靳菲那張肥臉：“老大，上回你不是讓我，欺負什麽人要跟你報備一下麽？這個…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呵呵呵呵…”

齊若想對着鏡頭喊話，可這是視頻，不是通話。捉着手機給她打字：你們在哪裏？

靳菲沒回話，另一條視頻接着傳了過來。鏡頭轉向一旁幾個高中生扭打在一團的場面。

人群中間一身暗紅色的衛衣，就是齊燃今早上匆匆忙忙離開陽房時候的樣子。嘴角已經拼出一絲血跡，對面朝着他撲來的男人，個頭高出他一頭，身形是他的兩倍。鏡頭有些顫動，齊若模模糊糊認了出來，那個大個頭是喻勇！

齊若的心跳得飛快，卻見齊燃對着喻勇就是一拳。左手順着擒住喻勇的手腕一擰，招式十分地道。齊若一眼看了出來，這不是問天派的擒拿手是什麽？前前後後許多細節一幕幕浮現在齊若腦海中，齊若怔在鏡頭前，不可置信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小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