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當個人吧

——非常意想不到的一位從者。

對于沒有拿着任何聖遺物， 單純就魔王的相性而言， 非常的意想不到。

“可怕啊……”

“真的假的啊……”

“雖然很奇怪但是為什麽看到禦主是誰就一點都不驚訝了呢……”

“因為是魔王嗎？但是正是因為魔王所以才細思極恐吧！？”

“不不不與其說魔王的原因倒不如說是這個人自身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難道這個人其實還有救的意思嗎！？”

一群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對着魔王夏朝召喚出來的從者露出了微妙的眼神。

夏朝：“……喂。”

這群家夥推推嚷嚷，最後把瑪麗王後推了出來， 王後對着夏朝站直後條件反射揚起乖巧的微笑：“那個……master我們只是有點驚訝而已。”

夏朝冷笑着一挑眉：“嗯？”

瑪麗瘋狂擺手：“不不不我沒有什麽其他意思真的master我們只是說你很厲害而已qaq！！！！”惡……惡、惡魔化了！背後的影子已經變成露出眼睛眼睛和獠牙的惡魔了啊master！怎麽辦生氣了真的生氣了救救救命qaq！！！

瑪麗王後都快被夏朝背後張牙舞爪的影子吓哭了， 但是還不敢轉回去，纖細的胳膊往後淩空抓救兵。

後面的一群迅速後退一大步，抱團瘋狂搖頭中。

得了吧他們又不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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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召喚出來的從者說話了。

“好像大家對于我的出現很驚訝？”

青年疑惑的将目光投向了冷笑連連的禦主。

“……啊， 老實講包括我在內都非常驚訝呢。”夏朝瞬間斂起臉上的冷笑， 變臉速度快到吓人，迦爾納愣了一下後才反應過來。

“servant，lancer， 真名迦爾納，今後請多關照。”

這位剛剛召喚出來的從者這般語氣恭順的自我介紹道。

魔王知道他是誰，只不過在得知他身份的那一刻， 自己的頭久違的疼了起來。

印度古代敘事詩《摩诃婆羅多》的大英雄。既是摩诃婆羅多中心的英雄阿周那的對手，也是其異父兄弟——迦爾納。

秩序善屬性的從者， 他不僅對萬般人等平等對待，更是将萬般人等當作“各自的花朵”加以尊重。擁有絕不會被衆多的偏見公正對待的武藝和高潔的精神， 迦爾納即便論其英雄之格也仍能在衆servant中奪得一二。

無論是人格、實力、屬性都極為完美的頂尖從者，可現在唯一的問題是……

召喚他的人是屬性混沌惡的魔王啊。

難怪這些圍觀的家夥們都議論紛紛起來了。

“瑪麗不也是同樣的秩序善嗎？怎麽不看你們那麽激動？”她揉着額頭，暫時也沒時間和精力去給依然茫然的新從者解釋情況。

“……對哦！”

衆人恍然大悟狀。

“可瑪麗不是老師您特意找來給我當禮儀老師的嗎？”間桐櫻舉手提問。

說起來為了保險她的确去了一趟巴黎博物館弄了點東西回來來着……

夏朝目光忍不住游移了一瞬。

“所以您召喚出來這位從者果然還是很奇怪啊！”

美狄亞看起來是居然是最痛心疾首的那個。

“難道您已經遺忘了您的身份了嗎！？需要我來為您提醒一下嘛？”

——那一刻， 魔王回憶起了被整個地獄惡魔瘋狂追求崇拜着， 以及放眼望過去整個地獄全都是自己周邊産出和一群狂熱粉嗷嗷尖叫充斥的可怕過去。

“……不， 謝謝。”

夏朝的聲音瞬間虛了下去。

錯失了一次花式吹魔王的機會，美狄亞的表情還有點小失望。

“我陪您回去休息？”

迦爾納插不上話，只能把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禦主身上。在察覺到她聲音發虛後立刻開口詢問道。

“嗯，走吧，還有事情沒處理。”

直接忽略掉圍觀黨的這一大幫人，夏朝毫不猶豫的踩上了樓梯的臺階。

迦爾納是極為寬大的從者，一切都能以「事該如此」的理由接受下來，就算禦主是魔王也不會妨礙他對待自己master的尊敬态度。

衆人：……所以連職業為魔王的禦主也能接受嗎。

非常淡定的忽略掉了最可怕的一部分呢，迦爾納先生。

****

不得不說迦爾納的召喚是完全的計劃之外。

這讓這次的“聖杯戰争”也生出了一些暫時想象不到的趣味性。

陪着禦主回到房間後，第一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到處狼藉一片的草稿與翻開的書籍，“你在我我沒有預測到的結果範圍內，迦爾納，所以我暫時不知道如何處理你的問題。”

她踩在這一地的草稿紙上輕飄飄的說道。

踩在草稿紙上的是一雙即使對女性而言也過分纖小的白皙赤足，纖細的腳腕突起的足踝骨連着線條流暢美好的修長小腿和圓潤的膝蓋，再向上就是被飄逸裙擺掩蓋的豐潤大腿，經典款修身小黑裙勾勒出的細瘦腰線和脊背的輪廓。

僅僅一個背影而已，足夠讓人挪不開眼睛。

“迦爾納你有願望麽？”

她毫無預兆的轉過來問道。

那雙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正專注的看着他，然而下一刻就挪開了。

“……在說什麽呢，我。”

被方才的人們稱呼為魔王的女性忽然自嘲的笑了起來。

“還是當我什麽都沒說好了。”

“是。”迦爾納應道。

換了個方向找東西的夏朝忽然渾身一顫，手掌直接撐在了桌子上，另一只手捂住了額頭，側臉的輪廓被滑落的頭發掩住了，露出一點繃緊顫抖的嘴角肌肉。

“您頭疼麽？在做什麽，如果能幫上忙的話就請讓我來做吧。”

新召喚來的從者剛準備沖上來就被禦主擡起來的手阻止住了，即使如此，站在旁邊觀望的迦爾納也難以掩飾語氣中的擔憂。

“……不，不需要。”夏朝低着頭這樣說道。

什麽都沒有。

她本該這麽若無其事的說才對。

但是沒辦法說出來，“薛定谔的貓”這一能力的副作用就是這這具即使對于普通人類而言也過分單薄脆弱的身體，即使她本人極為擅長忍受疼痛，但是身體本能的反應卻是騙不了人的。

……疼。

這是此時此刻唯一的意識。

從打成為“魔”、以及魔王以後再也沒有感受到的這份屬于人類軀體仿佛割肉蝕骨的可怕疼痛。

夏朝沒有多說一個字，嘴角卻早就無知覺的咬出了血腥味。

“去幫我把美狄亞叫過來。”

迦爾納不太理解自己這位神秘又奇怪的美麗禦主究竟在做什麽，明明難受到渾身顫抖幾乎要站不住腳的地步了，為什麽偏偏還要拒絕幫助呢？

當嘀嘀咕咕抱怨着的美狄亞被叫來，在看到夏朝狀況的那一刻驟然慘白了一張臉。

“這不可能！”魔女尖叫着沖上去把蜷縮着身子渾身發抖的夏朝給抱進懷裏，她的探查魔術剛剛發出去，立刻倒吸一口冷氣。

……魔王，被強行變成人類了。

夏朝抓着美狄亞衣袖的手繃緊了青筋，另一只手攥住領口，艱難的呼吸着。

因為與大英雄迦爾納締結了契約連通了魔力回路，屬于魔王的那一部分卻在夏朝本人也無意識的情況下默認了迦爾納的性格為他的願望——平等公正的對待一切的人類，即使對方是魔王也是一樣的。

何況夏朝本來就是人類。

——總而言之，這次夏朝沒有防備心的情況下締結契約的結果，就是自己因為自己從者從生前一直保留到現在的“性格傾向”被強行逆轉成了“人類”的身份。、

從對方的性格弱點和願望下手，這是夏朝這麽多年玩心理戰的習慣，這個習慣因為某個人偷懶的因素被直接融入了魔王的力量之中。

……結果現在的結果就是夏朝自己把自己玩脫了。

美狄亞匆匆忙忙帶夏朝回房間躺下，黑色的發絲因為冷汗黏在了夏朝的臉頰和脖子上，糟糕的情況讓所有原來沒怎麽在意的其他人也變了臉色。

好在成為地獄大惡魔這麽多年之後，該有的冷靜還是有的——即使對方是魔王美狄亞也手腳利落的立刻拿出了現有最合适的魔藥喂她喝了下去。

因為承受了黑死病的七千五百萬亡靈而從此化身為魔的魔王。

被惡魔陷害，被神明抛棄、從而不得不流放徘徊于天地之間的這數千萬亡靈被夏朝收留，從此成為了陰影之王的臣民，而夏朝如今正以人類的軀體強行接受着這七千多萬亡魂的痛苦吶喊和掙紮。

這個人成為王最初的原因如此悲哀如此漆黑如此絕望，但也正因如此才能踩着地獄的血海屍河一步步成了如今的地獄至高無上的唯一君主。

“……不會太久的，挺過這一陣子就好了，現在疼痛的原因是人類的身體暫時承受不了魔王的強大魔力，等到身體調節過來就可以了——吾王可能要接受一陣子非人非魔的身體情況。”

喂夏朝喝下仔細調好的魔藥，美狄亞雖然語氣平靜但是眉宇間難以掩蓋一絲淺淡壓抑的愁色。

弗拉德三世拂開她臉頰和脖頸上因為冷汗而貼上去的發絲，手掌搭在她冰冷潮濕的額頭上，皺緊了眉頭。

“你确定她沒事？”

“……與其說是确定沒事，倒不如說我從始至終相信着我的王。”

美狄亞淡淡說道。

“因為我的王從來沒有失敗過——無論面對的是什麽。”

沒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

他們只是這麽理所當然到近乎盲目的相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