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齊玥在好幾分鐘內,都有點回不過神來。

腦子裏亂糟糟的，什麽樣的想法都有。

這兩條信息，太奇怪了。

裏面所含的信息量,也太大了。

作為一個旁觀者,光是讀這條信息,就能感受到裏面暗藏着的濃濃思念。對愛人的，對孩子父親的。

發短信的是個叫‘王輕語’的人。

齊玥已經在腦子裏腦補這條短信主人的模樣了——年輕，女性，也許還很嬌柔美麗。

前兩點是肯定的了，至于最後一個屬性,純屬她的發散思維,只是對名字的一種聯想,毫無根據。

然而,為什麽一個年輕的女性，會在深夜給林競發這樣的短信呢？

齊玥潛意識裏，并沒有第一時間往那方面去懷疑。

畢竟，和林競相識這麽多年,她以為,林競的人品，她還是比較了解的。

情感上,她是願意相信林競的,相信他不是那種腳踏幾只船的人。

然而齊玥在頭腦風暴的那一瞬間，忽然想起，高中那會兒,林競也曾經渾過一段時間的。

高一高二的時候，他是學校的風雲人物，身邊的妹子也都是前仆後繼的，一批倒下另一批又站起來。有種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感覺。盡管，當時他心中一直有一個喜歡的女生。可這也并不妨礙他和其他女生打得火熱。

對于當時他的這種‘作’的行為，她的解讀是中二時期的叛逆心理……

上高三以後，他的這些劣習就完全收斂了起來。到後來進了軍校，更是像是脫胎換骨一般，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Advertisement

莫非這人身上還出現返祖現象了不成？

随後她又想到……之前陳沖聊八卦的時候，有提到過每次外出任務的時候，都有女孩子主動跟林競獻殷勤，甚至還有各種投懷送抱的。不過據說，無論環肥燕瘦，林競都冷面冷心地拒絕了。陳沖他們還調侃林競不解風情，飽漢不知餓漢饑。所以她當時也就當笑話聽聽罷了。

可拒絕得了十次，真的能拒絕一百次嗎？身邊誘惑多了，動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萬一這個就是一百個投懷送抱裏那個沒能拒絕的呢？

再聯想到那女人短信裏處處散發着哀怨的意味，齊玥心中堅定的信念，出現了那麽一絲絲動搖。

但轉念一想，也許真的只是她想多了，也許只是他哪個親戚的或者朋友的小孩……

齊玥在這樣反反複複地認定和否定之間無比煎熬，心裏擰巴得難受，想得頭都痛了。

但她也清楚，這種事情一個人瞎想鑽牛角尖是沒有用的。

可是，以她目前這尴尬的身份，要質問林競肯定是不合适的。畢竟，她連一個能夠合理質問的立場都沒有。

就在她自我意識糾結無比的時候，浴室門忽然開了。林競已經洗完了澡。

林競一手用毛巾擦着頭走出來，就看見齊玥背對着他，正躺在被子裏玩兒手機。

林競：“還不睡？”

齊玥：“有光我也睡不着。”

林競：“抱歉。”

他安靜地從櫃子裏拿出備用的被子和枕頭，動作迅速地在一旁打了地鋪。

齊玥豎起耳朵，聽見他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拿起了床頭櫃上的手機，順手關了燈，又走回了他的地鋪。

“哦，對了。剛才不小心看到你短信了。”齊玥貌似不經意地說了句，“主要你手機就放在床頭櫃上。”

林競安靜了一瞬，而後‘嗯’了一聲。：“嗯。沒事。”

齊玥頓了頓，那句話在胸口踟蹰許久，終于還是問出了口：“小寶是誰？”

“朋友的小孩。”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感覺林競這次回答時，聲音低沉晦澀了一些。

但是他這樣說，她就信。

她還是願意相信他的。雖然，他說話時停頓的時長，微微有點影響她的心情。

齊玥打了個哈欠：“睡了，晚安。”

林競：“晚安。”

身後手機屏幕幽藍的光在黑暗的房間內持續亮了兩分鐘，而後熄滅。

***

第二天的研讨會從早上八點鐘開始，于是齊玥他們也不得不起個大早。

齊玥坐在餐廳裏，無精打采地用勺子攪着杯子裏的咖啡。

坐在她對面的林競擔心地看了她一眼：“沒睡好？”

齊玥撩起眼皮了他一眼，懶懶地應了一聲：“床墊太軟了。”

林競看上去神情如常，精神狀态也不錯，沒有任何異常。

她卻因為這事失眠了大半個晚上。

不過她也想通了。如果林競那邊是真有貓膩，那從生活裏的蛛絲馬跡裏還是能看出來的。

何況他也作了澄清。如此坦然。

再疑神疑鬼，倒顯得她矯情了。

齊玥：“陳沖他們那邊有消息了嗎？”

林競點了點頭：“都準備妥當了，現在就等魚自己落網了。”

林競：“待會兒會議開始後，我中途會借故離開，趕去和陳沖他們彙合。你自己一個人留在會場，凡事都要小心謹慎，随機應變。”

齊玥：“嗯。”

林競：“通訊設備都帶在身上了吧？有緊急情況記得聯絡我。”

齊玥：“知道。”

林競忽然沖她笑了一下：“別緊張，沒事的。”

齊玥：“……我不緊張。”

林競用明顯不相信的眼神看着她眼底那圈隐隐的青黑，嘴上卻說：“不緊張就好。”

齊玥：“……”

很明顯，他對她失眠的原因有所誤解。不過齊玥也不打算去解釋。

***

研讨會進行得很順利，林競中途開溜得也很順利。

今天他們出席研讨會，依然變了裝。

會議中途休息的時候，齊玥忽然看到昨天和她搭過話的那個低配版湯姆克魯斯走了過來，很自來熟地坐了她旁邊的空位。

“你先生去哪兒了？我看他聽了二十分鐘不到就離開了，到現在都沒回來。”

這人居然一直盯着他們這邊的動靜，齊玥瞬間警惕了起來。

于是她露出點遺憾的神情：“他昨晚可能吃壞肚子了，今天早上一起來腸胃就不舒服。我看他實在難受，就讓他回房休息了。”

“啊，那的确是蠻遺憾的，他肯定是吃不慣生肉。”男人搖了搖頭，忽然沖齊玥伸出一只手，“還沒做自我介紹，我叫史密斯，是杜蘭特醫藥公司的代表。”

齊玥禮貌地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先鋒科技，艾莉絲。”

史密斯：“你沒有中文名嗎？”

齊玥：“中文名對你們來說不好記吧。我在外面都用英文名。”

史密斯似乎是有些失落的樣子：“好吧。”

齊玥的耳機裏忽然傳出林競的聲音：“齊玥，我這邊需要你幫一個忙。”

齊玥站起身，對史密斯道：“抱歉，我要去下洗手間。”

史密斯于是也只能起身讓她。

齊玥快步走出演講廳，見林競正在門外等着她。

“需要我做什麽？”齊玥低聲問。

林競：“小心那個叫史密斯的人，離他遠一點，這人不簡單。”

齊玥噗嗤笑了：“你之前讓我離霍念成遠一點的時候，也是這套說辭。能換點兒有新意的嗎？”

林競蹙眉：“餘海在監聽場內情況時，捕獲到了另一股加密的電波。”

林競：“信號是在史密斯靠近你的時候，才捕捉到的。”

齊玥瞬間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你是說……史密斯可能是……情報人員？”

林競：“不清楚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總之離他遠一點沒錯了。”

齊玥點了點頭：“你專程趕回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林競安靜了一下：“還有一個事情，你可以幫忙。”

齊玥：“什麽？”

林競：“你在這邊拍一下照。找好一點的角度，最好能目前正在參加會議的所有人的臉都拍進去。”

齊玥微窘：“可以是可以。但我……手機沒電了。”

林競促狹地看着她：“剛才一直看手機？”

齊玥：“……主要是這個大會太無聊了，根本就是一個大的醫藥推銷會。”

林競将自己的手機解了鎖，遞給齊玥。

齊玥叫住轉身要走的林競：“你還要去哪兒？”

林競：“還有些善後工作需要處理。我待會兒跟你聯絡。”

齊玥：“嗯。”

兩人分開後，齊玥依照說好的計劃，在演講廳的各個位置都拍了些照片。

每拍完一組，她都會仔仔細細地将拍好照片檢查一遍，确認照片清晰，角度精準。

在翻看一組照片的時候，她忽然不小心點進了照片管理器。

在靠近最上面的一組文件夾裏，她忽然看到一個名為‘小寶’的文件夾。

那一瞬間，齊玥覺得自己似乎心跳都停了。

‘小寶’不就是……昨晚那女人在短信裏對小孩的愛稱嗎？

為什麽要……專門建立一個文件夾？

齊玥的手指在那個文件夾上逡巡片刻，最後一狠心，點了進去。

裏面大概有幾十張照片，都是一個男嬰的照片。照片包括了他從剛生下來到七八個月大的樣子。簡直就像一本成長日記一樣。

齊玥：“……”

她心亂如麻，腦子裏嗡嗡作響，手抖着，點了退出鍵。

“齊玥……齊玥你聽到我說話嗎??”

腦子裏忙音漸消的時候，齊玥才聽見通訊器裏傳來的林競的聲音。

他聲音裏難得帶了分焦躁，大概是她許久沒有回應的緣故。

齊玥深吸了口氣，壓低聲道：“我在。”

那頭的林競似乎松了口氣：“我們這邊已經結束了，該收集的情報已經到手了。你那邊完事了嗎？”

齊玥：“完事了。”

林競：“那我現在到演講廳外和你彙合。我們撤。”

等了一會兒，齊玥那邊又沒有回答。

林競疑惑：“齊玥？”

齊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