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好糗啊,我開口第一句話是‘猜猜我在哪兒’。”我在沙發上仰面躺下。
他笑了一下,然後呼吸呼吸突然變得粗重了些。
“是不是弄到傷口了?”我從沙發上坐起來。
“沒事兒。”
“要不我來看看你?”
“不要,你別來。”他急急的出聲阻止我。
“為什麽?”
“我不想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的。”
“不要。”他還是堅持。
“可是我想來。”我軟下聲音。
“那好吧。”他也松了口。
“在哪個醫院?”
“人民醫院,內科樓903號病房。”
“好,我明天過來。”
“嗯。”
“你非要來,那就只能讓你見見家長了,本來想找個正式的時間把你帶回來的。”
“你上次喝醉了,不是說要帶我回家見你爸嗎?”
“我說過這話?”
“嗯,我說如果你記得第二天就跟我說,結果你第二天啥都不記得了。”
“心裏話都說給你聽了。”
“要是你爸不喜歡我怎麽辦?要不明天我還是偷偷來,你爸爸不在醫院的時候我再過去。”
“不在的時候?你是說想過來陪床嗎?”
“不理你,我明天到了給你電話。”
“好,就你自己在家嗎?”
“對。”
“睡覺記得鎖好門。”
“好。”
挂了電話,我在那兒無聊的換臺,突然換到一個臺看到一個恐怖的鏡頭,吓得我趕緊關掉電視。
然後洗澡的時候,一閉眼總覺得面前站了人,回卧室的時候關走廊燈,總覺得後面跟着人,我還背脊發涼的裝鎮定不疾不徐地走回卧室,剛進卧室門便猛地關上門,大大松口氣。
關了燈,乍一看門後自己挂的那個帆布包,也會被吓得頭皮一陣麻。總覺得房間裏到處都有人,門後站着人,書桌前坐着人,床的四周都趴着人。
然後更鬧心的是還想起之前看過的一個床底有鬼的鬼故事,想起裏面那句“背靠背更溫暖”的話,整個人都不好了。趕緊蜷縮成一團,縮在被子裏,久久無法入睡。
第二天醒來時簡直疲憊不堪,夢見自己被鬼追了一晚上。
洗漱完在家磨磨唧唧的做了個早飯吃,上了會網,翻了翻招聘網站,投了投簡歷。想起來又給潘小希打了個電話。
“你怎麽樣呀?跟家裏說了嗎?”
“我本來沒打算那麽快說,不過我媽幫我收拾東西看到你送我那些嬰兒的東西了,我就坦白了,把我爸給氣得,差點沒把我趕出家門。”
“不好意思,那我豈不是害了你?”
“沒事兒,給他們發現總比我自己說出口好,我都不敢講。”
“那李攀呢,他那邊怎麽說?”
“他那邊情況比我這邊好,他跟我說家裏沒說什麽,讓雙方見見面再細說。”
“他什麽時候過來你這裏呀?”
“後天來,我真擔心我爸會忍不住揍他。”
“相信李攀能處理好的。況且你肚子裏已經有孩子了,你是你爸的女兒,你爸肯定也是想你能幸福,只要你爸知道李攀對你是真心的,也能負責,他也不會真怎麽樣的。”
“嗯。”
“有好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哦。”
“好。”
“自己要多注意休息知道吧。”
“知道。”
挂了電話替李攀捏了把汗。
我放下電話,趴在書桌上想,我和朱路要是準備結婚的話,爸媽應該不會反對吧。朱路的爸爸在電話裏那麽開明,應該也挺好講的吧,可是下午真的要過去見家長嗎?
蠻緊張的,我嘆口氣,比去面試還緊張。
吃完午飯,我去翻衣櫃裏的衣服,挑了半天,還是決定穿一套看起來最乖巧的白色中長款的羽絨服,圍上一條黑色的圍巾,下面穿打底褲套短褲。出門的時候本來穿的黑色馬丁靴,下樓的時候看了看,還是覺得不順眼,我又跑回去換了一雙看起來更乖巧的駝色雪地靴。
路過花店,我去買了束花,路過水果店,我又進去買了點水果,然後打車去了醫院。
到內科樓樓下的時候,心裏異常忐忑。我打電話給朱路,朱路說他爸下樓買東西去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回去。于是我趕緊往裏走。
在電梯口遇到一個高個子的男人,看他回頭看了看我,我在電梯快關上的時候,沖他客氣的笑笑,再微微點了點頭。心想那個要是朱路他爸,我也算不失禮。轉念又一想,看起來挺年輕的,應該不會是他爸。
捧着花,拎着水果伸了一顆頭進病房找朱路,他就在門邊的這個床位笑着看我。
“幹嘛買東西?”
“路過看到就順便買了。”
“我都沒送過花給你。”
“我抛磚引玉。”
“能開玩笑,看來也不緊張嘛。”
“我緊張,緊張才想開玩笑轉移注意力。”
“沒事的。”
“萬一你爸不喜歡我怎麽辦?”
“還挺喜歡的,剛在電梯口看見你就有種預感,你會不會是我們家朱路的女朋友。”
聽到聲音我趕忙站起來,擡眼一看,居然真的是剛剛在電梯口遇見的男人。
“叔,叔叔,您好,我叫易越。您也太年輕了,倒是像朱路的哥哥。”
“就喜歡你這種愛說實話的孩子,坐。”他超級認真的說着玩笑話,我看看朱路,算是知道他那性格随的誰了。
“叔叔也不是那種很老氣的人,我就意思意思的問下你家裏的情況。”
“好。”
“家裏幾個孩子啊?”
“兩個,還有個弟弟,一直在外地上學。”
“我們家就朱路一個孩子。”
“嗯。”
“爸媽是做什麽的?”
“在外地做生意。”
“巧了,我們家也是,是什麽行業的?”
“有個廣告公司,這幾年又加了一個餐飲連鎖店。”
“挺好。”
“我們家是做服裝的。”
“挺好的。”
“你們倆也快畢業了,計劃過沒,是先結婚還是怎麽打算的?”
“老朱,你剛不是說要去買東西嗎?”
“得,就知道你這臭小子,那我回去了,那你們年輕人自己商量好就行。小易,等朱路好了,來家裏吃飯啊。”
“好,叔叔再見。”看着朱路爸爸起身,我也趕忙起身。
等他爸走了,我又坐回凳子上。
“你爸看起來不像你說的對你沒期待啊。”
“我高中後他才變的,大概我之前讓他挺失望的,後來我變了很多,他也變成現在這樣了。”
“挺好的,你爸不像很多大人似的老氣橫秋。”
“也不看看是誰的爸。”
“是是是,那你多久能出院?”
“大概還要5、6天這樣。”
“嗯。”
“到時候我們出去玩兩天吧。”
“好。”
在朱路住院的這幾天,高中的班長組織了一次同學會,一群人先吃火鍋聚餐,然後去唱K。
期間,桌上熱議的兩個話題——
工作和對象。
我是一直縮在那裏跟朱路發短信,哪裏知道曾經跟我表白被我拒絕過的男生,今天帶了女朋友過來,還非要問我“現在不會還單身吧?”這樣的問題。
“他今天帶了女朋友過來,還這樣問你,這算是示威麽?”坐我旁邊的同桌跟我小聲嘀咕。
我将手機塞進兜裏,擡起頭看着他說:“不是。”
“怎麽不帶來?”他又問,其他的人都在旁邊等着看好戲似的,安靜着。
“他這兩天住院。”我面無表情的答,跟被拷問似的不舒服。
“這麽巧?”
“既然你們這麽好奇,我就拿易越之前發給我的照片給你們看看。”同桌好打抱不平,想替我出氣,我還沒來得及阻止,她已經翻出照片給旁邊的人看了。
“好帥,多高呀,得有一米八吧,易越?”
“差不多。”我特尴尬,整場女生都在看朱路的照片。
“這是我高中同宿舍的同學,朱路,我們那屆的理科狀元。居然你男朋友,這世界也太小了。”其中一個女同學的男朋友看到照片說。
“是呀,這世界也太小了。”
“我叫葛凱,你跟他說,哪天叫他帶你出來給我們那幫同學認識一下。”
“好呀。”我“呵呵”幹笑。
然後,追過我那男生就消停了,大家又都恢複了一片其樂融融,該舉杯舉杯,該寒暄寒暄。
期間,我去上過一次洗手間,遇到朱路的那個高中同學葛凱,他叫住我問起朱路。
“朱路住院是因為他那個心肌炎嗎?”
“心肌炎?”
“是呀,他高中的時候暈倒過兩次,一次是在衛生間,一次是在騎車的時候,突然摔到地上好一會兒都不省人事。”
“嗯,這次倒不是,這次是因為闌尾炎進的醫院。”我努力表現得平靜一些。
“那還好,他之前說他那心肌炎檢查各項指标都正常,但就是會莫名其妙暈倒,現在檢查出來沒?現在不會暈倒了吧?”
“謝謝你的關心,現在他都還挺好的。”
“你是叫易越是嗎?”
“對。”
“看來他找到他一直要找的那個人了,11不就是y y嗎?”
“嗯?”
“沒事,我先回去包廂了。”
“好。”
朱路他曾說他都知道我喜歡他,只是他有顧慮,莫非他的病就是他的顧慮?這個到底有多嚴重?
我埋着頭走向衛生間,避免不了的心慌意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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