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說說小話
青柳好不容易将她娘安撫下來,周氏一想起明天林湛要來家裏,又急得團團轉,“哎呀,家裏什麽都沒有,這可怎麽辦?當家的,你去鎮上跑一趟吧,買點糕點、肉食回來。不知道姑爺喝不喝酒,要不也提壺酒回來吧?不然幹脆在酒樓裏定一桌,請人家送來家裏吧?”
青柳無奈地将她按下,道:“娘,不用了,剛才我回來,婆婆就說了,咱們家就和平常一樣就好,別張羅。”
周氏不同意,“那怎麽行?姑爺剛回來,就想到要來家裏看看,咱們可不能太失禮。”
青柳道:“那就做幾個家常菜吧,不用讓爹特地去鎮上買了。說實話,那些東西咱們看着稀罕,可是林家家裏什麽沒有?他早就吃慣了,若咱将排場做得太大,反而讓他不自在。”
周氏遲疑道:“這樣可行麽?會不會太寒酸了?”
青柳道:“咱們家的情況,婆婆應該跟他說了,咱們也不用非要撐出個場面來。不然請他吃了這一頓,之後家裏吃糠咽菜的,他知道心裏能好受?我看這樣吧,明天早上你讓爹去鄰村楊屠戶那裏割塊肉,再去村長家提兩條魚,讓人幫忙從鎮上帶一板豆腐回來,加上自家菜園子裏的菜,也能做出一桌來了。”
周氏補充道:“家裏還有幾只雞,再殺只雞,好歹湊出三個大菜。”
“那雞還要下蛋呢。”青柳不太同意。
周氏道:“就聽娘的,雖說家裏情況不好,可姑爺畢竟第一次上門,若家裏什麽都沒有,不是讓人笑話?”
而且她多多少少還想給自己女兒長點面子,娘裏和她婆家差太遠,本就已經不能為她撐腰了,若又讓她在姑爺面前沒臉面,她這做娘的,更加不能安心了。
青柳見她心意已定,只得點點頭。
見她們母女兩個商定好了,李大山道:“我這就去村長家買魚,現在買回來,放水缸裏養一晚上,吐吐淤泥。”
周氏數了些錢給他,讓他去了。
青荷也拿了籃子,道:“前天才下了一場雨,我去山上看看有沒有新鮮的野菜山菌,用來炖魚湯可鮮了。”
青松見狀,也趕緊提着他的破籃子往外跑,“我去溪裏撈魚,明天給姐夫炸小魚幹吃!”
一眨眼家裏人就跑個精光,只剩青柳周氏二人。
青柳搖着頭無奈地笑,心裏卻暖得很。
周氏看看左右,上前關上房門,拉着青柳的手小聲道:“柳兒,姑爺回來了,你婆家有沒有說什麽?你們兩人結的是冥婚,姑爺怎麽看的?”
青柳稍微一想,就知道她娘與她之前是一樣的顧慮,“娘,您放心吧,婆婆已經和我說了,我既然進了林家的門,那就是林家的兒媳婦,這事不會改變的。”
周氏一顆心微微放下,又道:“那你現在和姑爺是分房睡,還是歇在一塊?”
她知道青柳之前是住東廂,主屋裏都是林湛的東西,自他出事後,就一直上了鎖。
青柳一聽就紅了臉,絞了絞手指,輕聲道:“他讓我搬去正屋,可是娘……我有點怕……”
周氏忙道:“怎麽?姑爺對你不好?”
青柳低頭看着指頭,“沒有,他人挺好的,只是我跟他,又不是很熟悉,昨天才見了第一面,就要共處一室,我、我覺得有點怪異。”
周氏一愣,緩緩笑了起來,別的女子到這個年紀,都已經是孩子的娘了,可她的女兒,還是個大閨女哩。“那你是怎麽說的?”
青柳吶吶道:“我就說還不想搬……”
周氏追問:“姑爺說什麽了?有沒有生氣?”
青柳搖搖頭,“他讓我想好了再搬。”
周氏一顆心放了下來,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道:“姑爺對你還是體貼的,那你對他就更要貼心周到一些才行。你們二人終究是夫妻,總要歇在一塊,不然怎麽會有孩子?”
青柳聽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一定要歇在一塊才有孩子麽?
想起之前飯桌上薛氏的殷切期待,她在心裏給自己鼓了鼓氣,不然……再過幾天就搬去正屋住吧?
青柳在娘家待到了傍晚,回去後,先去見過薛氏,和她說了家中最近的情況,又留到吃過晚飯,才回了自己屋裏。
今晚飯桌上只有幾個女眷和孩子,林湛林鴻兩兄弟都和林老爺去縣裏查看鋪子了。
青柳洗漱完,坐在燈下打絡子。上午答應了林湛給他編個鵝的形狀,她琢磨了好一會兒,編編解解,都覺得不太如意,正頭疼着,房門被人敲響了。
來的是林湛,看來他才剛回來洗漱完,衣服也不正經穿好,露着胸前一小片結實的筋肉。
青柳覺得夜裏看他,似乎比白天還高大些,站在面前就有一股迫人的壓力,她一手拉着房門,有一點心慌,不太敢放他進來,可想起下午和娘的談話,想着既然準備搬去主屋,那自然要盡早習慣與他的相處,于是強自定下心來,拘謹地笑了笑,“你回來了。”
林湛點點頭,他今天跟林老爺出去,騎着馬,一下午把林家所有産業跑了個遍,回來後本打算洗洗就歇了,可看看東廂裏燈還亮着,腳下一轉,就過來瞧瞧。
青柳将他讓進來,林湛熟門熟路走進裏間,打量了一圈,屋子的布局與他當初在時無異,他一眼就看見牆上那幅畫,咦了一聲,走過去細看,轉頭對青柳道:“你房裏怎麽挂着我的畫像?”
青柳解釋道:“這是當時以為你出事了,挂着上香的,現在不需要了,挂着也不吉利,一會兒我就将它摘下來。”
林湛摸着下巴看了看,道:“就挂着吧,挺好看的。”
青柳忍不住看他一眼,不知道他單純只是在說畫,還是拐着彎誇他自己。
林湛看了會兒畫,将視線轉開,又看到桌上籃子裏編了一半的絡子,一屁股坐在桌邊,拿起來看了看,“這是給我的?”
青柳點點頭:“只是我試着編的,還沒定型呢。”
林湛挺滿意了,“不錯。”又看看青柳,“你坐下來,站着幹什麽。”
青柳束手束腳地坐了,雖之前兩人也說了一會兒話,可那是在白天,還是在外間,房門大開,她心裏就放松些。現在天已經黑了,兩人這樣坐在燈下,讓她無故地心慌慌。
林湛毫不掩飾地打量她,燈下看,她的五官更加柔和了些,兩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看起來乖順得很。
林湛滿意地直點頭,瞧他媳婦兒這樣,一看就是聽話的。
他記起薛氏今日的話,心道媳婦兒聽話歸聽話,該說的還是得說,不然等他娘出手,瞧她這小身板,也不是受得住的樣子,便道:“搬去正屋的事,我看得加個時限,你覺得你什麽時候能搬?”
青柳正被他看得不自在呢,聽見這一句,一顆心提了起來,猶猶豫豫地看他,試探道:“再等幾天,五天後好不好?”
被她一雙黑溜溜的眼睛期盼地看着,林湛止不住有點飄,他就沒聽過娘用這樣的語氣和他爹說過話,自己在媳婦兒面前,果然比爹有威信啊!
五天……就五天吧,掰着指頭數數,一只手也就數完了,娘那裏若問起,他再糊弄兩句好了。沒辦法,誰讓這是自己媳婦兒,他總要罩着她點。
他大方地一擺手,“那就五天吧。”
青柳心下稍安,想着有這五天相處,多少也能熟悉一些,到時候搬到一個屋子住,不至于太不自在。就是不知道要住在一起多久才能有孩子,看娘那麽期待,再看看瑞哥兒那可愛的模樣,她也有點想生個孩子了。
林湛還記得明天要去岳家的事,薛氏只和他說他岳家條件不好,讓他到時別大驚小怪,但具體什麽情況沒說。他就問了青柳。
青柳也正打算将家裏的事和他說一說呢,免得他因不熟悉心裏沒底,就把家裏有什麽人,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麽事,還有她爹雙腿的事都說了,反正他應該知道了自己嫁進來的原因,沒什麽好隐瞞的。末了又道:“到時候可能我奶奶和大伯大娘也會來,我大娘她可能會和你說些有的沒的……她心是不壞的,當初我爹出事,大伯家也借了銀子送過來,就是愛貪點便宜,不管她說了什麽,請你都別介意,也別當真。”
林湛點了點頭,不就一個婦人的話麽,他豈會放在心上?看他媳婦兒皺着小眉頭憂心忡忡的模樣,是怕他生氣?他怎麽會那麽小氣。
今天他娘都說了,女婿去岳家,必須要客客氣氣恭恭敬敬的,不然就是讓他媳婦兒沒臉。
他自覺對這媳婦兒挺滿意的,看她又這麽聽話,那少不得也得給她幾分面子。
再說,就算真的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完全可以背着媳婦兒找回場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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