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不知是因為燈光的緣故, 還是屋裏确實太過悶熱。

手臂被南宮情扣着時,阮甜竟然從對方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暖意。

這和平時的溫度, 不太一樣。

手臂被抓得很緊,甚至有些疼。阮甜遲疑了一瞬, 細聲道,

“我是來找你算賬的。”

似乎話只要開了頭,膽子就能變壯。

和南宮情四目相對的時刻, 阮甜硬是磕磕巴巴的,把來時背好的臺詞一股腦念了出來。

“你騙了我。”

“你沒有告訴我, 植入夢魇以後,會讓人忘記自己的身份,做出那麽多稀奇古怪的事情。”

“這種夢魇制造機,是違背人道主義的。你随便把它用在人身上, 有沒有想過會帶來很嚴重的後果啊?”

越說越氣憤, 磨磨小虎牙,阮甜生氣的抽回自己的手,一時對南宮情心裏也沒了害怕。

“夢魇?”

南宮情偏了偏頭,漆黑的眼珠, 比任何夜空都璀璨,微有疑惑。

他望得阮甜一時屏息,沒出息的往後退了退。

“你不會要告訴我, 你都忘了吧。”

後退一步,阮甜挺了挺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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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來這裏, 也不是跟你計較這些的。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只是個烏龍,現在別人都說我們要訂婚了,你快點澄清它呀。”

語氣變得着急,阮甜跺了跺腳。

南宮情半撐着額頭,看阮甜時,長長的睫毛偶爾一眨,掩蓋了眼底的情緒。

他默默消化着阮甜話裏的意思,努力回憶昨天的一切,記憶卻一片混沌。

頭疼的厲害。

他一字一頓。“澄清?”

“是啊!”阮甜蹦了起來。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她羞都要羞死了。

“你就跟別人說,昨天我們只是…嗯…我想不出來要怎麽解釋,你那麽聰明,你一定知道怎麽完美的把這件事情翻篇兒。對吧?”

順便拍了拍南宮大佬的馬屁,阮甜真誠的蹲下身,讓自己的視線和大佬平齊。

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像會說話。

“我們根本不是未婚夫妻的關系!咱們連男女朋友都不是呢!”

南宮情的眸光,聚焦在阮甜嬌嫩的紅唇,看它一張一合的吐出一句句莫名其妙,卻令他聽了越發難受的話。慢慢皺起了眉。

“你昨天也看見我哥哥了,你雖然很厲害,我哥哥也不好惹呀。你把這個事情解釋清楚,咱們之間的不愉快,就全都一筆勾銷。”

“如果,如果我把事情真相告訴哥哥…他肯定會對你不客氣的。”

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後,小姑娘似乎覺得到了該放些狠話威脅的時候,搜索枯腸的找一些駭人的話語。

望着阮甜變來變去的神情,熱意席卷了身體,南宮情喉嚨的幹澀和疼,變得更加明顯。

他的眸光暗淡了下去,将被子一扯,蒙住了臉,口中吐出的字,顯得格外遙遠。“知道了。”

他以為,她是來看他,沒想到,她是想與他扯清關系。

她就那麽讨厭他?

得到了回複,阮甜還要出口的千百句勸說,就這麽卡在喉嚨,一時語塞。

她驚喜又驚訝。“你答應啦?”

蹦到床邊,她手快的揭開了南宮情臉上的被子。想确認剛才大佬的回答,是不是真的。

“南宮——”阮甜的聲音頓住,忽然覺得有點不對。

她俯下身,小手遲疑的伸出,落到南宮情帶着潮紅的臉上。

溫熱的指尖,仿佛碰着了一塊烙紅的鐵,被燙的瑟縮着收回。

“好燙!”

少年緊閉着雙眸,似是對她的動作毫無所知。他呼吸很重,臉孔有不正常的紅暈。

他,他發燒了?

阮甜的手探回去,剛要直起身出房間。手臂又被少年條件反射的抓在手中,牢牢扣住。

睡着了的南宮情,乖的不得了。

精致英俊的臉,沒了冰冷淡漠的感覺,像沉睡的王子。

瞧着這樣的睡顏,阮甜一時之間想到了,電視上出現的各種電影明星。

這張臉太完美了,誰能想得到它的主人,有個這麽奇怪的脾氣呢。

一會兒生氣,一會兒掐她,一會兒吻她,一會兒又熱衷于那些奇奇怪怪的童話…

哎,天底下怎麽有這麽難搞的少年。

阮甜沒有走,實在是…走不成…

手一直被南宮情抓着,他們十指相扣…手指之間緊緊地嵌着,因為這個姿勢保持太久,甚至有了一層薄汗。

楚行推着一堆醫療器械,進了房,給南宮情測了測體溫,皺眉。

“三十八度七。啧,麻煩。”

他邊說邊瞟了一眼,南宮情床邊坐着的少女。

視線掃過兩人十指相扣的手時,微不可察的搖了搖頭,眼裏滿是興味。

都燒成這個樣子了,還知道那麽用力的抓着人姑娘的手不放。

啧。可真是應了那一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看來南宮大少也沒有那麽不知道憐香惜玉。

心裏在這麽感嘆,楚行的目光卻有點凝重。

劉管家也守在床邊,搶先開口道。

“這次是我的不是,昨天晚宴,少爺喝了一杯冰鎮的雞尾酒。我那時沒注意到…”

劉管家非常自責。“少爺應該就是因為那杯冰酒,才會發燒的。”

都是他的疏忽。

就算這幅身體裏邊的人格換成了夜少爺,他作為忠心耿耿的管家,也應該寸步不離的跟着才是啊。

可就是這麽一疏忽,竟然讓少爺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情少爺雖然性格冷,平時和人相處還是很講道理的,叮囑他的那些養生之道,他也都會照做,不需要自己這個做管家的多操心。

可是夜少爺不一樣。

這個人格出現的極其突兀,無論是性格,還是處事的手段,都比情少爺更加果決狠辣。

受到刺激時,夜少爺甚至會有極端的舉動,傷害自己,自殘…

情少爺的腿,當年就是這麽受的傷…當然,那是一個意外。

想到往事,劉管家更加自責,大有一種立刻以死謝罪的沖動。

阮甜一直沒說話,只是靜靜看着楚行用各種儀器檢測南宮情的狀态。

看見劉管家心事重重,滿腹擔憂的樣子,她忍不住小聲道。

“劉管家,你不要這麽難過,南宮他只是發燒,等吃了退燒藥,挂個水睡一覺就沒事了。”

她小時候也總是三五時常的感冒發燒,都是這麽過來的。

劉管家看她一眼,搖搖頭。“不一樣的。”

少爺和別人都不一樣。

楚行收起了自己帶進來的吃飯家當。一邊整理一邊插嘴道。

“老劉,別想那麽多,啊,你家少爺死不了。”

“我聽說,南宮旗下的一家醫藥公司,已經開發出了過敏藥。這換心手術差不多,快要進行了吧。”

作為南宮情這兩年的私人醫生,楚行對他的身體狀況,也算是非常了解。

本着對雇主負責的心态,他多嘴了一句。

“這次呢,點滴就不給他打了,藥也別給他吃。和換心比,發燒都是小事。你明白的,如果這個都不能靠他本身的身體素質扛過去,動手術時風險更大。”

劉管家神情一窒,和楚行對視了一陣,半晌,嘆了一口氣。

阮甜聽着這兩人的對話,一頭霧水道。

“他做換心手術,和吃退燒藥有什麽關系呀?不吃藥的話,燒退的很慢的。”

劉管家看了一眼阮甜,沒說話,倒是一旁,已經把東西都收拾好的楚行,冷不丁吭聲道。

“他那身體用什麽藥都過敏,吃個退燒藥,只怕先把命給吃沒了。”

阮甜。“啊?那他…”

楚行接口道。“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你是想說那他這麽多年是怎麽活下來的?生個小病小災的,怎麽扛?”

阮甜愣了愣,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楚行卻收了笑,很認真的對阮甜開口道。

“不用藥,硬扛。”

“當然,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南宮少爺平時也是很珍惜身體,不太弄什麽幺蛾子。”

“只是這次…”楚行話鋒一頓。眉梢一挑,語氣裏滿是感嘆。

“只聽過,沖冠一怒為紅顏,今天我才第一次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醋壇子打翻了,往肚子裏塞冰酒的。”

“不能喝酒,不能吃冰,卻因為自己喜歡的女人和別的男人走得近了,給自己灌酒。你說,這人傻不傻?”

楚行意有所指,餘光瞅了瞅依然昏睡的南宮情。回眸看阮甜時,目光似是洞察了她。

啊?阮甜沒回過神,不理解楚行話裏的意思。

後者還是頭一次,和阮甜這麽天然呆的女孩子打交道。見她不懂,窒了窒,幹脆道。

“過幾天這小子就要上手術室了,九死一生。怎麽樣,是不是有點心疼?或者有點同情他?”

被楚行帶着話題問,阮甜想了想,回眸看看床上閉着雙眸的少年。

只要想到對方會忽然死在手術臺上,心裏還真的有了些難以解釋的不适。

她抿唇,緩緩點頭。被南宮情一直握着的手,也無意識的緊了緊。

楚行見狀一樂,拉過劉管家轉身就朝外頭走,只留下一句。

“好好陪他吧,這小子日子不多了。吃不了退燒藥,也打不了點滴,你就給他用物理退燒法吧。”

見兩人要走,卻将自己留在這裏,阮甜一急。

“什麽物理退燒法呀?”

對着滿臉不解的劉管家使了個眼色,楚行回過身,朝阮甜眨了眨眼。

“所謂物理降溫。一,泡澡。二,酒精擦拭身體。三,冰塊敷身體。”

“這三種方法你都可以試試。好了,劉管家也老了,幹活兒不細致,這種事就交給你們年輕人做吧。”

“記得把他脫光了,再物理降溫哦。”

啪嗒!門合上了。

咀嚼了半晌物理降溫的內容,阮甜呆住。

脫…脫光?!!老天!可救救孩子吧!

作者有話要說:  阮甜:我真的只是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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