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似乎是長長的睡了一覺, 南宮情睜開雙目,眸子裏本來平靜一片。

可片刻, 腦中電光火石的閃過一些畫面後,他的神情就不平靜了——

“我的榮幸, 做你的騎士。”

他抓着少女, 吻她的手,說了那樣的話。将她吓得奪路而逃…

荒唐。

南宮情緊緊閉着眼, 只覺得荒謬和無措。他是對阮甜和別人都不同,甚至很多時候, 無法克制的想親近她。

可他怎能…

房間裏響起腳步聲,劉管家到了床前。

滴。

他習慣性的用紅外線溫度計,測了南宮情的體溫。

“三十六度九。”劉管家松了口氣。

那些針灸不是沒用的,燒退的還算快。

“少爺, 醒了用點粥嗎?”

南宮情不發一言, 坐起身。

他隐約想起了昏睡期間,自己曾從阮甜口中聽到的物理退燒,再聯系自己當時抓着她不放,和現在身上已經換過的衣服。

南宮情猛地坐了起來, 白的沒有血色的臉上,多出了一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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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掀開被子,手有些顫抖。

劉管家慣會察言觀色, 低聲解釋。

“昨天開始,少爺就高燒不退。針灸時,我自作主張給少爺換了衣服。”

南宮情慢慢吐出一口氣, 似是松一口氣。随即沉默。

淡淡掃過劉管家時,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擰着眉頭道。

“什麽事。”

劉管家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一聲。“阮小姐來探望少爺,少爺見不見?”

也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少爺昏睡中,數次念着阮小姐…甜甜甜甜的喊。

咳,更是拉着他這個老人家的手,依依不舍。可以想見,之前對着阮小姐,少爺是怎樣的熱情…

見慣了少爺冷冰冰的樣子,現在知道他是真的對一個女孩特別到心心念念,劉管家大有種看着兒女長成的欣慰感。

劉管家的眼神,一會兒尴尬,一會兒欣慰,從身上掃來掃去,南宮情又不是瞎子,本能的察覺詭異,沒好氣的皺眉。

“在門外?”

劉管家愣了一下後應道。“現在倒是回去了,之前來看過少爺。”

南宮情扯過被子,重新蓋到腿上,聞言豎起枕頭,靠在身後,閉上了眼。

“下次她來,讓她進。”

他有一些疑問,只有阮甜可以解答。

劉管家瞧見他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以為那是失落,連忙補救似的安慰。

“阮小姐她…”

劉管家這句話還沒說出口,有敲門聲響。“劉管家?”

門一開,拉大的門縫,探進來一個眼睛亮晶晶的腦袋。

劉管家笑容擴大。

說曹操曹操就到。還有什麽比阮小姐過來,還要令人高興?

南宮情顯然沒想到,阮甜會忽然進門。而劉管家又在第一時間找了個借口,退了出去。

望着阮甜雙手背在身後,往床頭走,南宮情身體繃的越來越緊。

“站住。”他拒絕了阮甜的靠近。

也同樣拒絕從少女進門後,就不斷往鼻端飄的香。

阮甜依言停住,臉上卻依然挂着笑容,清新明媚,是之前在南宮情面前從未有過的開朗和活潑。

“我聽劉管家說,你的燒都退了。”

“剛才在路上,看到你家花園裏有很多花,開的可好看了,而且還很香。”

嘴角的兩個梨窩若隐若現,阮甜一歪頭,從身後拿出一捧花,徑直遞給南宮情。

“希望你快快的把身體養好!夏阿姨說,你小時候最喜歡顏色豔麗的花,我看見這些花都長得好看,就順手摘了幾朵。”

捧在阮甜手中的花,有豔紅色的扶桑,淡粉色的長春花,還有一片一片開的格外端莊的碗蓮。

這些話,有些已經完全盛開了,有些還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被阮甜帶到房中時,一下子讓房間多了一抹讓人離不開眼的亮色。

那股子芬芳就是來自于這些花嗎?

南宮情确實對花卉有一定的了解,眼光一掃,便認出了阮甜手中的花有哪些。

這些花,是他早年買了花籽,令花匠撒在不同的地方,長出來的。

在擺放東西上,他一直有強迫症,就連種植花卉時,也嚴格按照面積和數量,令人非常細致的種植那些花朵。

即使他這些年不在查爾維斯,花匠應該也知道他的性格,不會讓人随意采摘這些花。

如果是別人摘了花,還送到面前,南宮情只會怒,還有厭惡。

可面前的人是阮甜時,他的關注點卻出乎意料地落在了別處。

碗蓮在最西邊,扶桑開在南面,至于長春花,也與其他兩種所在的地方,有一些距離。

眼神掃過阮甜額上細細的汗珠,和臉頰上被太陽曬出的紅暈,他垂下眼簾。

順手摘的花?應該也跑了不少的距離吧。

少女的指甲平滑粉嫩,泛着一層光,手指如羊脂白玉,握着那一捧花,越發被襯托的膚如凝脂。

南宮情心中一動,眼神漸漸充滿暖意。

他想開口說謝謝,可冰冷了20多年的性子,要再改,确實極難。

沉默半晌,他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吐出了一個“嗯”。

“那我把這些花朵插起來。”阮甜甜甜一笑。

在房間找了個玻璃高腳杯,阮甜接了點水,将花朵一支一支的放到水中。

她從來沒學過系統的插花,就連找的花瓶,也不是專門放花的器皿。做這些事情時顯得笨手笨腳,一看就是被富養的,沒有做慣雜事的。

南宮情的眸光卻定在她身上,不由自主的跟着她在房間挪動。

阮甜像從天而降的小精靈,歡快的在房中忙碌穿梭。房間變得明亮了,連帶着他心裏,也跟着多了一些光明。

喉結動了動,他啞聲問道。“你不怕我了?”

他一直記得,阮甜對他的抗拒和防備。為什麽只短短幾天,她對自己就變了态度,顯得那般親近?

是因為…夜麽。目光暗淡了一些,南宮情緊了緊拳。

在知道阮甜是周家的小公主後,南宮情自然也猜到了,這些天代替自己和阮甜相處的人是誰——那是三年前曾經出現過的,另一個自己。

眼中有了然之色,可更多的還是失落。

南宮情抿了抿唇,心裏無法解釋的多出一股別扭。

——他竟然嫉妒另一個自己,可以和阮甜這般親近。

他知道夜的性情薄涼,常對人和事懷着莫大的惡意。那些天,察覺到夜将要蘇醒,他有過數次抗衡,阻止對方接近阮甜。

到底還是無用功。

阮甜扭頭,注視着南宮情臉上神色變化,嘴角噙起淡淡的笑,看南宮情時格外仔細。

過了一晚上,她對南宮情的觀感,已經在夏夫人講的陳年舊事中,刷新成了微妙的同情。

南宮真的很可憐啊。從小體弱多病,沒有同齡的朋友。打小又喜歡花花草草,對豔麗柔弱的東西,非常憐香惜玉。

之所以後來對女人深惡痛絕,也是因為他…

嗚嗚,想到夏夫人講的小故事,阮甜看南宮情時,目光更加柔軟了。

她是一個容易同情心泛濫的人,對床上的冰冷少年,這種同情心已經到了極點。

她現在完全忘記了南宮情之前的幾次變臉,取而代之的是不斷從心裏湧起的“母愛”。

對于弱小柔弱的事物,就要盡自己所能的去給予關愛和呵護。這是阮甜的信條!

可猝不及防的被南宮情這麽一問,阮甜瞬間卡殼當機了。

要說不怕,那肯定是假的。

把插好的花瓶放到飄窗,對着陽光。阮甜捏了捏兩邊耳垂,轉過身,有點拘束的承認。

“以前是怕的。”

“可是現在我把你當做朋友了,朋友之間,需要溝通和理解。我怕你,是因為我們之間有誤會。把這個誤會說開解決了,就沒什麽了呀。你說呢?”

阮甜一邊說,一邊走近南宮情。

南宮情先還是認真聽着,可當阮甜走到近前,離他不足一米時,少女的芬芳和純然的貌美,一絲一縷的勾起了他的注意力。

阮甜一身淡藍色連衣裙,穿的非常素淨。她是真正的冰肌玉骨,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白的發光發亮,叫人很想把這小東西捉到懷裏。

“朋友?誤會?”挑眉,南宮情聲音暗啞,眼眸變深。

阮甜渾然不覺近在咫尺的危險,毫不設防的點頭。

“對啊。其實你當初把我從島上救下來,我是很感激你的,你把我帶到查爾維斯,也一直好吃好喝的對着我。”

“可就是咱們之間一直有誤會,沒好好解決,才會讓我們後來…”

阮甜停頓,白淨的臉龐爬上了一縷紅。

“就是…晚宴上的事情你也知道,是因為你給我植入了睡美人的夢魇,我們才鬧出了烏龍。現在別人都以為我是你的未婚妻,這件事情你要澄清呀。”

和南宮情對視間,阮甜總算清清楚楚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是穿越過來的人,也不知道觸發什麽條件之後,就會回到自己原來的世界。

像南宮大佬這樣的人,在小說裏應該也是叱咤風雲的天之驕子。她覺得還是少扯點關系,保持距離比較好。

看出少女眼眸深處的些許疏離,南宮情倏得坐直,半撐着身體,拉過少女坐到床邊。

“你今天來,是為了說這些?”他眼眸掃過窗臺的花,忽然覺得那些花朵沒了鮮豔的顏色。

被拉到床上,阮甜本能的有些防備。

可南宮情并沒有別的動作,他只是目露憂傷的看着她,甚至在阮甜露出慌亂之色後,他身子向後靠了一點,拉開了距離。

少年伴垂着眼簾,黑發擋在額間,璀璨的黑眸,似乎一瞬之間,閃過了失落的情緒。

阮甜捕捉到這個眼神,嘴唇張了張,心裏啊了一聲。

南宮是傷心了嗎?她剛才難道有說錯話嗎?

善良的小少女,對着壓抑而沉默的氣氛,不知所措。半晌,內疚的憋出一句。

“也不都是為了說這些話才來的啊,你身體不舒服,我,我是來探望你的。”

南宮情并不言語,半晌,擡頭。

“花,我不喜歡。”

他聲音淡漠,并沒什麽情緒起伏。阮甜卻偏偏從中聽出了一絲厭惡。

她扭頭看飄窗,又回眸看看南宮情的眼神。只是片刻,懂了對方的意思。

他不喜歡她摘來的花。

眼眶倏得紅了,阮甜手足無措。

因為是剛醒來,南宮情的手上并沒有手套,他擡起了手,緩緩落到少女唇畔。伸出手指輕輕一點。

阮甜一驚,因為唇上落下來的冰涼觸覺。

她錯愕的注視南宮情,看見了少年黑眸深處的癡迷。

盯着阮甜的唇,南宮情低頭,靠近了一些,聲音暗啞。

“我更喜歡這朵花。能摘麽?”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是不是很粗長?以後我每天盡量保持這種粗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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