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南宮情不知從哪裏, 變出了一塊潔白的手帕。

在阮甜癟着嘴,要哭不哭的時候, 輕柔的用它揩去了阮甜膝蓋上的紅色血跡。

手帕絲質柔和,從腿上擦過, 癢癢的, 有點舒服,又叫人想扭着身子躲。

“癢!”

阮甜一摁南宮情的手, 忍不住咯咯笑着往後縮身子,正退到少年的懷中, 兩人距離更近。

少女前一刻還氣的淚汪汪,差點哭出來,這一秒就笑的如春花般燦爛。

笑容既純又甜,能蕩滌人心裏的黑暗。

南宮情一怔, 垂眸看時, 被這笑容牽動了心。

心口的跳動,猝不及防的變得劇烈。一下,又一下,似乎要從胸腔跳出來。

他悶哼一聲, 手中絲帕掉落。按着阮甜受傷膝蓋的手,也不覺松開。

心口的跳動,因為太過急促, 變成了攪着的抽疼。

——他不該動心的,可心不由己。

強烈的怒,強烈的恨, 乃至強烈的恐懼和緊張。

這些情緒,自南宮情懂事以後,就有意的避開,學會了控制。

可唯獨愛和喜歡,他沒有遇見過。

還不懂得怎麽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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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情的臉,一瞬變得慘白。就連嘴唇也白的失去血色,如同覆蓋了一層白霜。

腿上沒了絲帕擦拭,阮甜不癢了。

她收起笑容,正要朝南宮大佬捶拳頭。卻驀然發覺少年的異狀。

“你怎麽啦?”

“…”

南宮情不看她,刻意避開她清澈的視線。

他微微垂下眼簾,手指習慣性的去摸放在輪椅左側口袋的藥——

這是集團養了數百個醫學天才,為他研制出的特效藥。

不會過敏,也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損害。心絞痛的時候,吃下去,可以緩解。

手指剛擡起,南宮情倏得睜眸,和湊到他面前的阮甜對視。

“你哪裏不舒服啊?”

阮甜湊近了白皙臉蛋,關切的看着他。

她的眼眸清澈溫暖,濕軟一片。像兩汪清泉,盛出了他慘白的面容。

南宮情似被針紮,擡起的手指一頓,不再去拿藥。

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讓南宮情體會狼狽,又渴望健康。

他怕從阮甜口中,得到同情的關懷。

那比冷漠更可怕。

心涼了下來,絞痛也随之平複了一些。他不願意在阮甜面前吃藥。

南宮情嘴角抿成直線,推開朝他眼前湊的臉蛋。

“坐好。”

他重複剛才沒做完的事情,又取出一塊帕子,細心處理阮甜膝蓋的傷口。

手指偶爾擦過腿上細白的肌膚,從尾椎那裏,便不受控制的蹿上來一股酥麻。

只是少年慣常克制,即使身體不由自主的起反應,面容卻冷淡至極,絲毫看不出異樣。

給人的感覺,只有專注。

阮甜尴尬的捏着手指,不知所措。

膝蓋雖然疼,可她又不是摔斷了骨頭,沒法站。

為什麽南宮情表現的,好像她已經腿折了,行動不了了一樣。

和她比起來,南宮才是需要好好照顧的人吧。

好不容易等南宮情弄完了腿上的傷,阮甜扭了扭身子,想站起來。

腰卻被人一攬,南宮情根本不放她離開。

視線和少年交彙,阮甜抿了抿唇。

“你可以放開我了嗎?”

“我剛才不是在和你開玩笑,你相信我,我真的聽見別人說了,這裏有炸/藥。”

她的神情很認真,說話的口氣極力做的嚴肅,一字一頓。卻不知道這張粉嫩的小臉,做出這種大人樣,更顯得她軟萌可欺。

南宮情扣着她的腰,手緊了緊,喉結微動。“嗯。”

說着,阮甜垂眸,又看了一眼手表。

“啊!完了,時間要到了!”

“走呀,快走!”

見南宮情沒反應,她着急起來,顧不得再多解釋。就要跳下來,推着大佬出教堂。

危險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

南宮情一皺眉,扣着阮甜的手,力度大了些。

“你乖一點。”

他一板一眼的說着誘哄的話,像個剛學會說話的機器人。

阮甜不聽。

腦袋搖晃,兩只手使勁的推着南宮情。

“你這人怎麽這樣呀?都什麽時候了。”

火燒眉毛了,還酷酷的樣子,一點兒不知道害怕。

阮甜是來提醒南宮情,卻不是想自己也送了命一起死。

見實在是掰不開南宮情的手,她磨了磨小虎牙,反手撲到他懷裏。

朝着脖子恨恨的咬了一口。

少年的身體一僵,手卻依然紋絲不動。

他黑眸的神色暗了暗,索性緊緊圈住阮甜的整個身體,以一種保護者的姿态抱着她。

瞟了一眼打開的教堂大門,他左手摸向輪椅底部,快速的連按下幾個鍵。

咔噠一聲,輪椅從兩邊延伸出保護罩,将他們罩在中間。

然後輪椅帶着他們騰空飛起,像被點了火的信號/彈,朝着大門直接飛了出去。

呼。耳邊嗖的飛過風聲。

“呀!”

阮甜驚呼,瞄到自己身在了半空,吓得臉孔蒼白。

她慌亂地抱住南宮情,語無倫次。

“我們怎、怎麽飛起來了?”

先是教堂的大門離得越來越遠,然後是整棟建築,連同四周的樹木花草。

這些在平地上看着令人心曠神怡的美景,在一點點縮小後,精致的就像沙盤上的模型。

阮甜怕死了。

這到底是什麽世界啊!為什麽輪椅還會飛!

她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萬一輪椅在半空忽然解體了,有哪個地方質量不過關,忽然罷工了…那…

簡直不敢想!

頭皮發麻,呼吸困難。

阮甜淚眼婆娑的抱住剛才被她咬過一口的大佬。相依為命的挨着他,聲音小小的。

“我們能下去嗎。”

少女的氣息,暖暖的,聲音還發着顫。可卻有勾魂攝魄的魅力。

南宮情眸中情緒湧動,心裏湧起無法壓下的欲/望。

他想要她。想擁有她。

這種情緒如此劇烈,漲的心髒一跳一跳的痙攣。

南宮情面容蒼白至極,眼眸裏卻是驚心動魄的興奮。

他捏住阮甜小小的下巴,身子前傾,聲音低沉。

“害怕?”

遠離了地面,少女無處可去,害怕時只知道抿着唇點頭。

阮甜要哭出來了,她現在再也不介意南宮情對她動手動腳的舉動,心裏只剩下滿滿的恐懼和後悔!

早知道她要上天,她根本不會來找南宮情!

她怕的身體顫抖,更加用力的往他懷中躲。

幾乎不用南宮情再抱着,阮甜手腳并用,恨不得将自己縮成一團,藏進南宮情的衣襟。

哇!她真的好後悔!!

她已經想好了,如果有一本書是以她阮甜為主角的,那這本書的名字應該叫《我與大佬空中墜亡,悔不當初》!

挨着南宮情時,那種不安勉強少了一些。

阮甜腦袋埋在大佬胸口,閉着眼睛哽咽道。

“我們下去好不好啊!我真的好害怕。”

小貓兒亮出了奶爪,這般主動靠近,南宮情黑眸裏閃過一抹愉悅。

蒼白的面容,也因為情緒的變化,有了些血色,顯得生動了些。

阮甜看不見南宮情的神情變換,她也顧不上去看。

見南宮情不說話,她壯着膽子睜眼,露出一條縫。

透過輪椅四周透明的保護罩,阮甜清清楚楚的看見了下空的景色。

袖珍的教堂,螞蟻大的樹木,一切都是那麽陌生。

阮甜腳底發軟,看了一眼就立刻閉上眼睛。她哇哇的哭了出來,情緒崩潰。

“我想下去!我要下去!”

一邊嚎啕,她一邊還不忘記緊緊抱着南宮情。仿佛對方就是她在漂流的大海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轟!!

下空忽然傳來巨大的一聲響,濃煙與黑霧噴射了數米高。

南宮情眼眸閃過一縷深思,手拍了拍阮甜的背。

“丫頭,看下面。”

“不,不看。”

阮甜搖頭,說什麽都不願意睜眼。

她怕自己看一眼,輪椅就散架。死也要死的平靜!

見懷中的小東西吓成了這個模樣,南宮情失笑。

他冰涼的手,捏着阮甜細膩的巴掌臉,嘴唇湊近,聲音暗啞。

“不想下去了?”

他嘴唇擦着阮甜白皙的耳垂。

後者身子一顫,耳畔很快泛起了一片紅。

“不是…”

她臉一轉,往南宮情懷裏拱了拱,聲音悶悶的,帶着哭腔。

“你故意的,你欺負人。”

“我讨厭你。”

她現在一點得不覺得南宮情可憐了。

南宮情根本就是個喜怒無常的壞蛋!

明明知道她害怕,還故意把輪椅飛的那麽高。看她害怕,他就高興!

阮甜話說的不快,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聲音軟軟的,毫無威懾力。

聽在南宮情耳中,卻如一個驚雷。

讨厭兩個字,砸得他心口悶疼。

他深深注視阮甜,看着她的抗拒,看着她的嬌豔,看着她近在咫尺卻像在海角天涯。

那麽遠。

教堂被毀,劉管家得到消息,第一時間就是按下聯絡檢測器。

只要在一千米之內,如果少爺生命特征還在,檢測器就會亮綠光。

否則,就紅光。

查爾維斯所有的守衛,瘋了似的去平息教堂裏的煙霧和火。

管家站在樹下,看着檢測器上的紅光,不敢置信的搖頭。

“少爺?”

聽聞兒子出事前在教堂,南宮夫婦也趕了過來。

南宮老頭大發雷霆,一邊安撫夏夫人,一邊拿出了家主的氣勢。咬牙切齒的下令徹查,爆/炸的起因,還有南宮情的安全。

他不相信他的兒子那麽命短!

教堂已經成了一片倒塌的廢墟,夏夫人哭的肝腸寸斷。要不是身邊的人擋着,她是第一個沖到廢墟裏去刨的人。

“情情!情情在裏面啊!怎麽辦?怎麽辦!”

劉管家的女兒劉筱雅,聽見動靜也趕了來。站在廢墟不遠,不敢置信,卻又萬分震驚。

就在衆人等着為南宮情收屍的時候,一架亮閃閃的輪椅從天而降。

劉筱雅張着嘴。“少爺從天國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天國的輪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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