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二十九道光

宋明默一邊拎着葉蘇一邊回頭看了看。

在跟他說話?

倏地,他頭還沒轉回來,手裏懷裏便都是一空。

葉蘇覺得自己跌進了個好熟悉的懷抱,氣息清冽,她貪婪的吸了兩口,覺得自己頭腦裏的混沌似乎都緩解了不少。

電梯門關上了,裏面的人卻都沒按樓層,電梯轎廂安安穩穩地停着。

宋明默往上拉了拉口罩沿兒,擰着眉毛看了一眼正被醉醺醺的葉蘇挂着的男人。

兩人那架勢應該是認識的。

“你是她男朋友?”宋明默先按了負一層,看葉蘇的眼神帶了幾分玩味。

紀恒把軟趴趴的葉蘇放在電梯角落裏讓她靠着,走到宋明默面前。

帽檐擋住了光,他大半張臉都籠上了一層暗影。

“知道還在找死?”紀恒薄唇輕啓,揪住宋明默衣領。

“放開。”宋明默用力掙開被紀恒揪着的衣領,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神色,“這麽晚都不來接她,老子好心要把女人給你送回去,不感謝我還來找我的茬兒?”

他不想打架,公衆人物,打一架的風險太大。

“哼哼哼~”有人在哼哼。

紀恒和宋明默都回頭看了葉蘇一眼。

她滑着電梯牆壁坐在了地上,長發亂糟糟,雙頰酡紅,迷茫着眼神看着兩個站在一起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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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一根白嫩的食指指着兩個男人,“嘿嘿……”

笑什麽?

葉蘇把一只高跟鞋提脫了腳,很高興的樣子,“小嬌嬌,還有花孔雀,嘿嘿嘿……”

兩個男人面上肌肉都是一陣抽搐。

什麽鬼?

誰是小嬌嬌?誰又是,花孔雀?

紀恒橫了宋明默一眼,鼻子出了一氣,回身蹲下,握着葉蘇的腳把她蹬掉的一只高跟鞋給她穿上,又環着她的腰把她從地上撈起來,“起來,不準坐地上。”

葉蘇站起來後栽進紀恒懷裏,頭靠在他胸前,微偏,只露出一雙眼睛偷偷瞧宋明默。

宋明默回看,視線相接。

葉蘇立馬吓得把臉全部埋進紀恒胸前,嘤了一聲。

“怎麽了?”紀恒把她黏在臉頰上汗濕的頭發別到她耳後。嘆了一口氣,怎麽耳朵都紅成這個樣子。

葉蘇把紀恒的衣角攥得緊緊,“孔雀壞,小嬌嬌好,孔雀捏得我,好痛。”

紀恒視線來到了她右邊胳膊,白皙的皮膚上印着幾個紅紅的指痕。

宋明默有些尴尬地別開眼。

他剛才拽着葉蘇胳膊把她從地上撈起來,一路來到了這兒。她胳膊又細,醉得颠三倒四的又不好控制,所以動作可能确實,不怎麽溫柔。

好在電梯這個時候到了,地下車庫豪車羅列。

宋明默逃也似的下了電梯。

他是上了自己車之後才發現有些奇怪,葉蘇和那男人,怎麽沒下來?

紀恒拉着葉蘇上一樓,出了飯店,打了一輛車。

兩人坐在車後座,葉蘇靠在紀恒肩上睡着了。

街邊流轉的霓虹透過車窗照進來,葉蘇的臉上忽明忽暗。

紀恒看她兀自熟睡的樣子有些生氣,但還是沒有忍心把她叫醒來對峙,而是把自己的外套脫了披在葉蘇身上。

他在家等到天都快黑了,某個說晚上要回來給他做飯的女人卻一點蹤影都不見,他打電話,那邊竟然直接給挂了機。

然後……他的頭上就綠了。

幸虧他給她手機上關聯了定位,一路狂奔趕到那家飯店,帶着帽子,很有要去捉奸的既視感。

路上再給她打電話,靠,竟然直接關機了。

紀恒把葉蘇手機從她包裏拿出來,按了兩下,關機應該是沒電了。

汽車駛過一條隔離帶,颠簸了兩下,坐在後座熟睡的葉蘇不悅地呓語了兩聲。

“別碰我。我,我要回家,做飯。”

“我只喝了一點點,頭好疼。”

“紀恒,紀恒,你快來接我,我,我好像喝醉了。”

她說了兩句又睡着了。

紀恒琢磨了兩句她的醉話,向司機借了充電寶給葉蘇手機充上電,打開微信,陳楊和劉喬都發了消息過來問她到家沒有。

紀恒替她回了消息,又往前翻了翻聊天記錄,大概搞清楚了葉蘇怎麽會醉成這個樣子。

酒量爛到死怎麽沒有一點自知之明呢?紀恒偏頭看了她一眼,有些想罰罰她。

“小嬌嬌~”葉蘇呓語,脖子往前伸了一點,嘴唇擦在紀恒脖頸。

一直聚精會神聽這兩人說話的司機被這稱呼震到,車子方向偏了一下,趕緊握緊方向盤回正。

紀恒下意識抓緊葉蘇的手,閉眼,長呼了一口氣。

好吧,再原諒一次。

**

車子停在小區門口,紀恒付過車錢,本來想把葉蘇抱回去,但她一停車就醒了,人似乎也清醒了不少,推開他伸過來的手臂說要自己走。

今天月亮很圓,小區的綠化帶裏窸窸窣窣的,耳邊還能聽到些低層住戶家裏放的電視聲。

“紀恒,”葉蘇一個人在前面走得跌跌撞撞,“謝謝你來接我啊。”

紀恒抱着手跟在她身後,很微妙的距離,不近,但她一出什麽狀況他立刻就能夠到。

“你不來,接我,我就,嗯,就……”

“就怎麽?”紀恒想起今晚那個戴鴨舌帽和口罩的男人,心裏又升起一通火。

她醉成那樣心髒能跳就不錯了,不存在會心動,所以她跟別的男人離得近了點兒,他頭上也會冒綠光。

老天爺一定是派這個女人來折磨他的。

“哎喲!”葉蘇突然一晃,紀恒忙搶上前抓住葉蘇胳膊,把差點跌倒的人撈起。

“哼!”葉蘇站直身子,十分嫌棄地蹬掉了腳上的高跟鞋,“連你也欺負我,腳痛死了,腿也痛死了。”

她赤着腳準備往前走,被紀恒拽着胳膊拉了回來。

紀恒撿起她的鞋,“自己拎着。”

“幹嘛,”葉蘇接過鞋拎在手裏,“啊!”

紀恒一下把她扛到了肩上。

“放我下來,嗚嗚……我恐高。”

住在二十三樓怎麽沒見你恐高,紀恒哂了一聲,啪地一下,打在她屁股上。

肉肉彈彈的,手感不錯。

“啊啊啊!紀恒你竟然敢打我!我要把你趕出去!”

啪!再來一下好了。

紀恒扛着在他肩上張牙舞爪的女人進了電梯,打過人後心裏的郁悶少了不少,臉上甚至還挂着笑。

回到家,紀恒把被打了屁股滿臉委屈的女人放到床上。

“壞人,你,壞人!”她藏着屁股往後縮,小嘴噘得老高。

“除了壞人我還是誰?”紀恒叉着腰,站在床前問她。

醉酒的葉蘇被這個問題問到了,有些答不上來,只是看着眼前男人的臉又好看又熟悉,對着手指,“你是,你是,你是……小”

“不準再說那個什麽小……嬌嬌。”

“嬌嬌”二字是從紀恒的牙齒縫裏擠出來的。

葉蘇把手拍在身旁床上,“我不知道嘛!”

算了,紀恒抹了一把額頭,現在跟她講道理沒用。

“一身的酒氣,起來,我去給你洗澡。”

這話葉蘇倒聽懂了,緊緊抱着胸,搖頭,“不要不要,不可以,給別人看。”

他是別人?紀恒手叉着腰在原地踱了兩步,醉了也護得這麽嚴實,她渾身上上下下哪點他沒看過?他都能數得出來她身上哪裏有顆痣哪裏最怕癢!靠!

紀恒沒好氣地看了一眼在床上拱的女人,頭疼。

……

“進去,自己洗,洗得好洗不好都別叫我,不管你。”

紀恒把葉蘇連帶着給她找的換洗衣服,一股腦兒塞進了衛生間,啪地一下關上門。

裏面沒一會兒就傳出嘩啦啦的水聲。

紀恒坐在床上,強迫自己刷起了手機。

半個小時後,衛生間的水聲停了,又過了半個小時,裏面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紀恒掐着秒算葉蘇進去的時間。

怎麽還不出來?

會不會是出了什麽問題?

紀恒按掉手機,煩躁。

他讓她不叫她就不叫,這女人這種時候怎麽這麽聽話?

再等了十分鐘,還是安安靜靜。

擦。紀恒有些等不住了,翻身下床趿着拖鞋走到衛生間門口。

他敲了敲門,清清嗓子,“葉蘇?”

沒回應。

“葉蘇?葉蘇?”紀恒手上敲門的聲音加重。

還是沒回應。

紀恒心裏一凜,忙旋開門把打開洗手間的門。

幸好她沒反鎖。

裏面水汽尚還氤氲,熱氣熏人。

紀恒往裏看了看,眸底倏地一沉。

葉蘇睡着了。

她坐在馬桶蓋兒上,頭向前耷拉着。

身上……

身上的睡衣只穿上了一條胳膊,另一邊的袖子耷拉着。胸前,被她垂下去的頭發擋着。其實也沒擋多少,看得挺清楚的。

胸口在微微地起伏。

下面是一條小小的短褲。

紀恒深呼吸了一下,平複內心血氣的翻湧。

他走上前去,扯過一條浴巾包住身上還殘着水的女人。

“起來,床上去睡。”他裹住她身子的手有些抖,說話的聲音,也有些抖。

“唔?”葉蘇醒了,一睜眼便是紀恒的臉,她笑了一下,軟軟地叫了一聲,“夫君?”

像是有什麽東西壓抑了許久,被那一聲醒來後懵懂的“夫君”撬開。

紀恒把人摔到床上。

“啊!”她小小地尖叫了一聲,身上的浴巾開了。

今夜月色很美。

紀恒雙臂撐在她身側,呼吸急促。

“我是誰?”

葉蘇在枕頭上不耐地晃了晃混沌的頭,不知今夕是何年。

她眼裏的光幹淨如稚子,看着眼前壓抑着男人,“你是……少爺呀。”

紀恒愣。

她不知怎麽嘤嘤哭了起來,“少爺,我認字就是認得慢嘛,你別罰我了好不好?”

“我都十四歲了,肯定比不上才開蒙的孩子,你兇我,我好怕~”

“抄二十遍,我抄得手都抖了,一晚上都沒有睡覺。”

紀恒擦了擦她的淚,他那是不過是随口一說,沒想到第二天她真的抱着抄了二十遍的《千字文》怯生生地跑到書房來交給他,只為了不想讓他再說她笨。

葉蘇哭了一陣,突然又停了下來。

“老爺,老爺你這次什麽時候回來。”

“老爺你別去她屋裏好不好,阿蘇再也不叫疼了,阿蘇随你怎麽弄。”

“老爺,我想給你生個孩子,好想好想。”

紀恒心被揪着,吻她額頭。

“咱們會有孩子的。”

“睡吧,醉了好好睡一覺。”他想把情不自禁時覆在柔軟上的手給拿下來。

“不要。”葉蘇突然壓着他手,看着他的眼神濕漉漉的。

“夫君不要阿蘇了嗎?”

“我……”我不想在你不清醒的時候要了你。

葉蘇環住紀恒脖子,“少爺,我跟你說個秘密好不好?”

“什麽秘密?”紀恒問。現在應該是,十四歲時的葉蘇。

葉蘇眼神有些不好意思,咬了咬下唇,湊在他耳邊小聲道,“少爺,葉蘇好喜歡你呀~”

“葉蘇怎麽就嫁了這麽好的一個夫君呢?葉蘇只是個買來的丫頭,少爺是……少爺是……太陽。”

葉蘇手順着他胸膛滑,生澀,稚嫩。

“少爺,不,夫君,夫君不喜歡阿蘇了嗎?”

“喜歡。”他低低的,第一次,說出了口。

葉蘇笑得像個小孩子,或許現在本來就是個小孩子,笑了一陣後突然又噘起了嘴,“夫君原來也喜歡阿蘇,那夫君,為什麽,為什麽還不跟阿蘇……羞羞?”

“跟。”

他封上她唇。

短暫的疼痛刺激得人暫時清明。

葉蘇朦胧發現自己腿彎兒被人撈在手裏。

疼。

葉蘇覺得世界上一定沒有比她更背的女人。十四歲時疼了一次,十九歲時,又疼了一次。

難受,想哭。

撐得難受,疼得想哭。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嗯哼扔的地雷!!!

下一章天還不會亮啊啊啊啊啊!!!

誇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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