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三十四道光

葉蘇看完了劇本做好筆記已經晚上十二點多了,她掀開被子上床,睡了一會兒卻開始覺得冷,腳上冰涼涼的,被子怎麽也蓋不熱。

以前怎麽就睡得那麽暖和呢?同床的男人像個大火爐,把熱量源源不斷的傳給她,她睡夢中經常不自覺的往熱源處蹭,早上醒來就已經蹭到了他的懷裏。發現他把她身子緊緊圈在他胸膛,她冰涼的腳被他夾在腿心。

一個習慣的養成大概需要二十八天,紀恒出現了一個月,潛移默化地把自己變成了一種習慣。

那我就戒掉你。葉蘇踢了一下被子,翻出遙控器把空調溫度開到二十六度。人工的熱風吹得人頭腦有些昏沉沉,葉蘇輾轉了好一會兒才入夢。

**

“葉蘇,葉蘇。”

有細密的吻落在她的眼皮和眉心,癢癢的。

“唔~”葉蘇嘤了一聲,秀眉微蹙,緩緩地睜開眼。

眼前是紀恒放大的俊臉,他看她睜眼,笑容一下子在臉上綻開。

紀恒的長相其實在不笑的時候看着有點冷,生意場上摸爬滾打幾年之後眉宇間更是添了些老辣和狠毅,有時往那兒簡單一站,氣場上便能壓得人呼吸發窒。

這點宋明默很清楚。

但他笑起來很好看,眼角彎彎,欣喜直達眼底,臉上的冷毅融了,少年沐着和風,仿佛能答應你所有無禮的要求,讓被笑的人有恃無恐。

“少爺你為什麽不喜歡笑啊?”十四歲的葉蘇曾今趴在紀恒的書案上問過,紀恒在她面前低着頭寫字。

紀恒做學問的時候最喜歡把她叫來,說的是讓她磨墨,其實大多數時間都是葉蘇在他面前無聊地玩,他一邊寫字一邊聽着她的叽叽喳喳,任她玩他的筆墨紙硯。

紀恒擡起頭,看着眼前臉蛋紅撲撲的小妾,筆尾點了點她挺翹的鼻頭,“我若是動不動就對人笑,別人還會忌憚我嗎?”

他知道自己笑起來有多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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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爺可不可以多對我笑一笑,我,我保證你笑了以後我還是會很忌憚你的。”葉蘇說得誠懇,甚至比出三根嫩生生的手指作發誓狀。

“我對你笑得還不多嗎?”紀恒還是笑了,放下筆,伸手捏捏她嬰兒肥還未褪的臉頰。

葉蘇呆了一下。

那次是她頭一回大着膽子去吻他,手肘撐着桌面向前探身,在他唇上蜻蜓點水。

……

“我不在你睡得到底有多晚?”夢境空間裏,紀恒笑完了,搖了搖葉蘇被他摟着的肩。

他好不容易才睡着,到了每次夢裏兩人相見的空間,本以為葉蘇也在,卻沒想到四周空空,他一個人等了快兩個時辰。

葉蘇轉頭四處瞧了瞧,發現自己又到了夢裏,頭還伏在紀恒膝上。

她噌地從紀恒膝頭直起身,坐在地上,抱着膝蓋背對紀恒。

陰魂不散啊,人都走了,為什麽又要跑到她的夢裏來。

紀恒預料到她會是這個反應,忙不疊地解釋。

“我是又回去了,但我不是故意突然要消失的,你別生氣行不?”

“我有說我生氣嗎?”

紀恒松了一口氣。

“我巴不得你走得幹幹淨淨,你走了就能不能不要這麽拖泥帶水的還跑到我夢裏。”

紀恒心又提起來。

他吸了一口氣,“那晚上我是因為……”

“別說啦!”葉蘇打斷他的話,轉身看着紀恒,眼神凄厲,“你很能耐啊,我真蠢,給自己養了一只狼在家裏,便宜占夠了就跑路了對不對?反正你也知道我白天醒了也是要把你趕出去的是嗎?”

紀恒喉頭咕哝了一下,把“那晚上你最後不也挺享受”這句話咽了下去,抓着她的肩,“不是占便宜,我負責,我對你負責。”

葉蘇偏過頭不去看他,“誰要你負責。”就當被一只叫紀恒的小狼狗給啃了一口。

紀恒有些急,“你再等我一個月,我過一個月後就又回來,咱們去領證,結婚證。”

先上了床再補票,祈禱不算太晚,更祈禱,下個月十五的月亮能大一點圓一點,千萬不要是個陰天。

“誰要你回來負責,你守着你那堆小妾在紀府過日子吧,”葉蘇打掉紀恒放在她肩上的手,“你還當我傻?你一介黑戶要跟我一個中華人民共和國遵紀守法好公民領結婚證?”

這跟白吃了人最後還故作慷慨給了一沓假.錢有什麽區別。

“我現在不是黑戶,你這幾天收到快遞沒?我的所有證件。”

葉蘇冷笑一聲,“你那堆假證?你要是敢再來騷擾我我就報警,告你辦.假證。”

她不報警告他乘人之危強占良家婦女就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了。

“誰告訴你那是假證的?每一張都是真的,不信你去用用。那張銀.行卡裏有錢,密碼是你生日,你全部拿去,就當我付你這些日子,還有我下個月回來以後的日子的生活費。”

他說得像模像樣,葉蘇有些遲疑,疑惑地看着他,“那些東西你是怎麽搞來的?”

“用錢。”

“你能有多少錢?你以為什麽事情都能用錢搞定?別天真了我的紀大老爺。”

“真的可以,”紀恒篤定,“不能搞定的原因只是因為你砸的錢不夠多而已。”

從古代到現代,這個真理其實一直沒變,只不過古代的紀老爺是明着來,現代的紀恒需要暗箱操作。

“你嫌我窮?你白吃白喝還敢嫌我錢不夠多?!”葉蘇跳腳。

“不是不是。”紀恒幹脆死死摟住暴走的葉蘇,語氣突然有些不悅,“你還記不記得那盞琺琅藍彩琉璃樽?”

“什麽樽不樽?”

紀恒隔着衣服掐了一下她手臂,卻又沒舍得掐太疼,像是撓癢癢,“我以前送給你的。”

“你送給我的?”

“被你一扭頭就三百兩銀子賣了的。”

葉蘇記起來了,紀恒送給她的那個醜不拉幾的瓶子,被她賣了三百兩大價錢的瓶子。

她有些尴尬。那瓶子再怎麽醜也是他送給她的,讓他發現他的禮物被賣後她是得理虧一下。

紀恒看着她別扭的小模樣笑了一聲。看來不光是他的六兩銀子葉蘇不識貨,比她不識貨的人還多了去了。

他倆住的小區離B市最大的一個古玩市場很近,他曾經在她出門不在的時候閑着無聊去逛過。

紀大老爺是皇商,看貨的眼力毒到變态,各種古玩字畫瓷器銅器在他的眼裏就像是地攤上的蘿蔔一般。他草草逛了一圈兒,覺得這市場裏的人比葉蘇還傻,那些東西明明假得不能再假,大象的鼻子驢的嘴,東拼西湊成個樣子,竟然還有人在競價買。

他是在最後快離開的時候發現的那盞琉璃樽,被擺在一個小門面的地攤角落上,上面積着厚厚的塵,已經很久無人問津的樣子。

他曾經送給葉蘇的,被她賣了,沒想到卻流傳了這麽些年沒碎,又被他自己以一個還不如三百兩只有三百塊的價格買了回來。

他急用錢,再加上東西的來路是地下,倒手賣了個不算太好的價錢。說着不算太好,但是反供養葉蘇一輩子已經沒問題了,順帶還能以不合法的方式砸錢給自己弄了全套合法的證件。

葉蘇聽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

“那晚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下個月回來咱們就領證吧,卡裏的錢當作給你的聘禮。”

紀恒伸手把葉蘇掉着的下巴擡起來,順便在她唇上落下一個吻。

他突然不再想自欺欺人自己的感情了,喜歡就是喜歡,當他乖巧可人的妾的時候他還傲嬌着不願意承認,非得要她消失了,跟他沒關系了,露出本來炸毛又單純的本性的時候,他才發現他是多麽想把她的名字按在他那張剛辦不久的戶口簿上。

“有多少錢?啊呸呸!”葉蘇呸掉自己的財迷反射,“你什麽意思,又想用錢來買我?誰要跟你領證?誰要跟你結婚?”

她當妾的時候想爬個紀夫人的位置都無比艱難,現在才說要娶她,不好意思,老娘心灰意冷不想爬了。

“那那天晚上……”

“你還說!”葉蘇不願他再提起那場情.事。

“你吃虧了,我娶你,對你負責。”很公平的交易。

“我不要你這種負責。占便宜的還是你!”

“那我怎麽補償你,”紀恒笑了笑,“不讓我娶你,那給你錢行嗎?”

葉蘇本想一口答應,但那個“好”字還沒出口就被她吞了回去。

補償是給錢?那她成什麽了?賣的?靠!

“不要你的臭錢。”她沒好氣。

“不要人也不要錢,那我該怎麽補償你?”幸災樂禍。

葉蘇憋屈得要死,被白咬了一口卻啥都做不了,掙紮一番下了個萬不得已的決定。

“算了。”她甩手。送人去警察局?證據早被她洗沒了,況且她大小還算是個公衆人物。

紀恒心情不錯,“等我一個月,你一個人住千萬注意安全,我接不了你,你不準晚上才回家,危險。”

葉蘇嘁了一聲。你在才是最大的危險。

紀恒又想起了些什麽,磨了一下後槽牙,“還有,不準跟別的男人走得太近,更不準動心,否則我回來收拾你。”

“你管我?”葉蘇被他霸道得有些好笑,“我就愛跟別的男人卿卿我我了怎麽地,我還要交男朋友呢,關你什麽事?”

“我今天就跟別人一見鐘情了,我就動心了,喜歡別人,心撲通撲通跳,晚上他送我回來,我們還吻別了!”她存心氣他,瞎編。

紀恒臉上一點怒意也沒有,反倒是被葉蘇胡扯的能力萌到了,“挺能編的呀,怎麽只當演員不去當編劇?”

今下午那點小光估計連拉手都算不上,應該是她跟別人偶然碰了一下。

“誰說我是編的?!”

“你做沒做對不起我的事情我一清二楚,你騙不了我的,死心吧。”

“你怎麽能知道?”葉蘇很好奇紀恒為什麽那麽篤定,開天眼了?

“我……”紀恒臉黑了。

男人的面子最重要,要是讓她知道了他頭上的事,沒準兒那天一個惹急了,葉蘇要故意在他頭上弄出光玩兒。

還是瞞着吧。

“反正我就是知道。”紀恒答了句,“我不在,你好生給我待着,一個月而已。”

以前他去各地采買,兩人也是一分就一兩個月。只不過這一次紀恒突然覺得特別相思,明明才分了兩天,他就已經在開始掰着手指頭算下個月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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