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七十一道沒有光

“我什麽意思,你還不明白嗎?”周蓉斜睨着葉蘇,眼底布滿令人一望生畏的輕蔑。

葉蘇眼神不定,搖着頭,向後退了兩步,“你,你別胡說。”

“胡說?哈哈哈哈,我胡說?”周蓉叉腰大笑幾聲,“我胡說什麽呢?”

她一步一步逼近葉蘇,咬牙切齒。

“是胡說你跟了老爺五年都生不出孩子,卻讓老爺替你背上身患隐疾的流言嗎?”

葉蘇倏地瞪大眼,嘴唇動了兩下,一臉不可置信。

周蓉揚起一邊眉梢,唇角帶笑,似乎很享受葉蘇現在的狼狽樣。

葉蘇吸一口氣,攥緊拳頭,努力平複心緒,反瞪向周蓉,“你以為我會信你嗎?府裏那麽多女人都沒有孩子,你憑什麽說只是我生不出孩子,即使有什麽問題,也是在紀恒身上更大一點吧。”

穿越之前,她乘了大半天的轎子去拜佛,就是為了求菩薩保佑,讓紀恒争氣一點,從金陵回來後讓她懷個孩子。

周蓉像是聽了個什麽天大的笑話,突然大笑起來,她笑過一陣,抓住葉蘇的一只手腕在眼前,一字一句說道:“賤人,老爺只碰過你!”

葉蘇渾身像是被劈了一個霹靂。

“老爺,從來只碰過你。”周蓉神情可怖,看葉蘇的眼神恨不得生吞活剝了她,“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蠢,老爺對你的好你從來看不見,他是進過我們的房,可是從來就沒碰過任何人,除了你!但你這個蠢貨卻一再辜負于他,竟然還藏了那麽多錢準備以後脫離紀家,沒有老爺,你怕是早就被賣成青樓裏下作的娼婦,沒有老爺護着你,你以為你還能安安生生地在紀茹,在我們大群女人的算計中活到現在?”

葉蘇徹底呆愣住。

周蓉又道:“你知不知道紀茹早就想要趕了你,你生不出孩子卻霸占了老爺全部的寵愛,她厭你厭得緊,多虧是老爺在保你,說要是沒了你他便不要這紀府跟了你去。葉蘇,你何德何能。”

葉蘇靜靜地聽着,心裏的牆一點點地崩塌,她跌坐在地上,眼裏布滿了淚水。她神情恍惚,低頭喃喃道:“不是的,紀恒,不是的。”

周蓉突然冷笑一聲,從袖籠中摸出一把匕首,直直刺向葉蘇,“我殺了你!殺了你老爺就不會趕我走!殺了你老爺就不會來拼命來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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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光一閃。

葉蘇想要躲的時候已經晚了,她看見周蓉的匕首刺向她的小腹,她正想閉目待死,卻突然一瞬,又看到她的小腹像是被一束光籠罩住,周蓉不但沒把匕首刺進去,整個人都被反彈了回去。

周蓉的身子落在空間純白的地面,像是泥點彙入泥流,瞬間消失不見。

葉蘇不去理周蓉,她哭得趴在地上,對着沉寂的空間大叫:“紀恒!紀恒!”

紀恒不在。

葉蘇在淚眼朦胧中看到滿目的純白變了樣子,變成了紀府。她像是懸在半空,俯視紀府的一切。

一幕幕像是畫卷一般展開。

紀恒被他爹說了一通,垂頭喪氣地去了周蓉房裏,周蓉欣喜謹慎地迎接,紀恒拒絕,兩人只和衣而眠,中間的距離拉開好遠。而另一半的葉蘇以為紀恒正在跟別人歡好,蒙着被子哭得顫抖。

另一幕,葉蘇病了,從床帳裏伸出纖細的手腕讓大夫給把脈,紀恒守在床前,眼裏滿是緊張。

大夫開方子的時候紀恒把他叫了出去,問了些話。

當年的葉蘇昏睡着,不知他們說了什麽,而今的葉蘇卻明明白白地聽清楚了言語。

她清晰地聽到,大夫說她小時候吃過的苦受過的凍太多,身子落下病根兒,寒氣侵體,不光身子弱容易生病,就連受孕産育,亦是十分困難。

她看到紀恒的眼裏布滿了失落,恍惚地回到昏睡的她床邊,握住她的手,親吻她額頭。

他什麽也沒說,一個字沒告訴過她,怕她難過。

還有一幕,毛豆不小心打碎一盒紀茹的胭脂,渾身沾滿脂粉撲倒紀恒身上,紀恒帶他去清理,身上也沾了些脂粉香。

那天晚上他去她房中,被她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明面上不敢拒絕,于是便借口自己月信已至把他趕了出去,第二天,紀恒就又得去外地。

最後一幕,是最小的時候,紀恒臨風窗下,讀詩。她蹑手蹑腳地提着裙子,跑到紀恒身後,踮起腳,蒙住紀恒眼睛。

“猜猜我是誰,嘻嘻。”

葉蘇噙着淚,看到了當年少年紀恒的口型。他在說“娘子”,“紀恒的娘子”。

幻象一散而空。

葉蘇已經淚流滿面,想要抓住什麽,一伸出手,人就醒了。

葉蘇睜眼,看到的酒店板正不帶一絲溫度的裝潢。她愣了愣,感受到自己冰冷的被窩。

她突然一下子放聲大哭起來,哭聲撕心裂肺,哭她傻,哭紀恒從來不說,哭她一點一點把紀恒的心拒之于外。他沒有碰過別人,她卻恨他妾室成群。是她的身子難有孩子,紀恒卻把一切的質疑都替她背了下來。

葉蘇一直哭到肖雨來敲門,把失魂落魄的人拖到片場。

《迷霧之城》片場,葉蘇的狀态極差,注意力總游離在戲外,眼神無戲,一開口說詞,聲音裏全是重感冒中濃重的鼻音。

導演生氣歸生氣,但看葉蘇這個感冒樣子即使狀态好也演不了戲,便索性放了她半天假,讓她去把病看好。

醫院。

醫生給葉蘇做了幾項例行的檢查,又問了她一些最近的身體情況後,看她的眼神變得有些謹慎。

“葉蘇小姐,您現在的身體可能不太方便我給您開藥,我還是建議您,去婦産科查一查。”

……

婦産科,牆壁都被刷成溫馨的粉色,有大着肚子的孕婦被丈夫攙着,臉上洋溢着笑容,慢悠悠地經過。

牆根處,葉蘇蹲在地上,縮成一團。

她手裏拿着幾張卡片大小的紙,紙上是黑黑乎乎的B超影像。剛才,大夫指着那團影像裏小肉球跟她說恭喜,孩子已經六周了。

她以為是安全期,現在一查才知道安全期什麽的都是胡說八道。精子最長能在輸卵管裏等待五天。

葉蘇把臉深深埋在膝蓋上,吸了吸鼻腔裏的淚。

真的是這樣啊,周蓉沒有騙她,幻境裏的大夫也沒有說錯。

孩子甚至還在幻境裏救了她一命,在周蓉的刀口下。

紀府的葉蘇身體虛寒生不出孩子,到了這裏,占用了原主的身子,跟紀恒上次車裏做了一回,就有了。

她糾結了好幾年,難過了好幾年,怨了好幾年的事情,最後才發現自己錯的有多傻。

紀恒,紀恒。

葉蘇撐着牆壁從地上站起來,把B超單子小心翼翼地揣進提包的夾層。

她使勁把臉上的淚擦幹,笑了。

紀恒說過他十五回來。

今天十四。

這次的葉蘇會撲倒他身上跟他說她很想他,會吻吻他唇。

還會,叫他一聲“夫君”。

葉蘇一直在等,攥着那張驗孕單,等到十五的最後一秒,等到日歷上的數字換了,變成十六。

紀恒沒回來。

夢境也再沒出現過。

《迷霧之城》片場的上到導演下到場工都覺得葉蘇像是換了一個人,前些日子還歡脫鬧騰,這些日子卻突然變得沉靜。導演一喊卡,她立刻脫下腳上的細跟高跟鞋換一雙平底,穿上助理披上來的厚實外套。變化最大的是眼神,深沉了許多,鏡頭裏一看就寫滿了故事,跟她複雜的角色契合無比。

又一個月。

紀恒沒回來。

葉蘇從鏡子裏照自己的身體。她把肚子藏得很好,一點點都看不出來,戲裏穿上緊身旗袍的身線纖秾合度,路透照剛一放出去,“穿旗袍最有味道的女星”中她排第一。

她有些孕吐,在片場的時候總是使勁壓着,一回到酒店就再也壓不住,抱着馬桶吐得昏天黑地,但是吐了再沒胃口也不讓自己餓着,強迫自己吃下好多。

《迷霧之城》有幾場她被變态男二甩巴掌毆打的戲,葉蘇看了劇本具體內容,除了幾個露臉鏡頭外堅決不自己來,從業以來第一次用到了替身。

她用替身的事情不知道被誰爆了出去,網上黑得沸沸揚揚,一開始只是說她不敬業,耍大牌,後來話題又被扯到說她被紀恒甩了,狗仔一連幾個月都沒有拍到兩人同框,微博上也沒有互動。

但葉蘇不在乎,那天夜裏她一邊微笑撫着自己的小腹,一邊發了一條微博,內容很簡潔,只有兩個字——閉嘴。

她突然發現了紀恒手機上有個很眼熟的微博僵屍小號,原來那個小號是紀恒的。小號裏他關注了所有發葉蘇相關資訊的博主和粉絲群,每一條微博都點贊轉發,第一時間搶熱門。

開始的時候熱評很好搶,他甚至還被葉蘇回複過,後來葉蘇粉絲越來越多,小僵屍就搶不到了熱門了,但他還是每條都評,就是簡簡單單地贊美一句都評的很認真。誇他自己媳婦。

葉蘇放下手機,眼眶紅紅。

該死,不是說好了不能哭的嗎?能不能給你跟紀恒的“車生”做個好榜樣。

葉蘇強迫自己扯出一絲笑容,開心一點,明天就最後一場戲,拍完殺青了。

最後一場是吻戲,這部電影裏唯一的一場吻戲。

葉蘇噘起小嘴,紀恒你看,你不回來,我就要跟別人拍吻戲了,我氣死你,綠死你。

抱怨着抱怨着,眼淚還是落了下來,滑過她勾起帶笑的唇角。

紀恒,你再不回來,我肚子就真的藏不住了。

……

《迷霧之城》最後一場戲。葉蘇跟影帝情緒都醞釀的很好,吻戲一條就過了。

“殺青”二字一喊出,立馬有人送上來鮮花,片場響起掌聲,要拍殺青大合照。

葉蘇妝有點花,口紅一場戲過後也都掉的差不多了,她回化妝間換了平底鞋,補好妝,挑了一根孕婦可用的口紅在嘴上塗了塗。

補完妝,她剛一推開化妝間門出去,手腕便被人突然一拉。

壓在牆上,強吻。

葉蘇吓了一跳,“哪裏的流氓,唔……滾開!”

那人吃光她剛補的口紅,“叫夫君。”

葉蘇懵了。

紀恒捧着葉蘇呆愣的臉,“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對不起。”

紀恒心裏忐忑,他以為葉蘇會罵他,會打他踢他,會說不想看見他,卻沒想到,葉蘇突然一下子笑了出來,縱然滿眼是淚。

她吸一吸鼻子,抱住紀恒的腰,“夫君呀~”

紀恒在聽到好久未被叫過的“夫君”兩字時怔了一瞬,立馬把葉蘇擁得緊緊。

她的心完完全全在他這兒,确定了。

記住。

作者有話要說: 完結了吼吼~

幾章番外全是糖,結婚生包子秀恩愛。

——

新文《清新脫俗的我》一月初開,謝謝大家給個預收,如果能再給《新農村:我要和你奔小康》一個預收就更好啦,說不定我一激動撸好多番外。

文案:

要怎麽在饑渴的男生宿舍裏藏住一只随時變身光溜溜的妖精,江隽很頭疼。

要怎麽讓妖精知道他的血不是自來水,失多了會死人的,江隽很蛋疼。

頭疼蛋疼剛有好轉,江隽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突然,腎又開始隐隐作痛

妖精:我有一段發情期

江隽:我有一句mmp

小劇場:

江隽以前一直很驕傲自己能對光溜溜的妖精面不改色。

直到後來

化身小狼狗,驕傲碎了一地。

某妖哭:“你怎麽比我,還沒有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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