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拒絕

東守安一說話，把王偉也從記憶裏拉了回來，他換了鞋到東守安的身旁坐下，一邊說今天是過來開會，晚上趕不回去，就以這裏來借住一晚。

“喜歡住就住，什麽借住不借住的。”東守安看到小兒子回來很高興。

雖然兒子一直不讓公開身份，可是這些日子算是這一次，兒子已經來了兩次了，東守安怎麽可能不高興呢。

王偉的目光就坐到了他的腳上，東守安也看過去，就像小孩子在顯擺自己的東西一樣，翹了翹腳，“怎麽樣？這雙拖鞋很保暖，是秀英做的。以前我的那雙還是拖人在農村找人做的，穿了這些年補了又補我也舍不得扔，現在好了，家裏就有人會做，秀英很不錯。”

最後東守安還不忘記誇一句。

王偉就又多看了一眼。

是一雙黑色條絨做的棉拖鞋，鞋底是用以前的舊拖鞋底做的，整個鞋都包了進去，只露了腳背露在外面，就像一雙敞開口的拖鞋。

“時間不夠，不然自己糊了‘個把’納千層的底，穿起來更舒服。”李秀英這幾天在這個新地方也融洽了很多。

雖然面對王營長的時候，還有些別扭，可是細想一下與王營長在一起的時候，似乎王營長都是在幫她，甚至有事情還維護她。

“對，就是那種納的千層底做的鞋才好，當年打仗的時候百姓們就路邊送我們這樣的鞋，那時候收到新鞋也舍不得穿，仗打到哪裏就把鞋用繩挂在身上背到哪裏。轉眼這麽多年過去了，現在全中國都解放了，人民也過上了好日子，那些老物件卻是離着越來越遠了。”東守安說起這些來，不免傷懷。

“首長，我娘也會做納千層底的鞋，明天我就往家裏寫信，讓我娘給首長做。”小高斬釘截鐵接過話。

東守安被他這副樣子給逗笑了，“你這猴子，現在已經有秀英了，哪裏還有求那麽遠，早怎麽不聽你說你娘會？”

小高不好意思的低頭，“首長，我......我以前不知道。”

小高的模樣，把一向不拘言笑的王偉逗的眼裏都有了笑意。

東守安笑過之後，吩咐道，“那我就命令你明天去買些做鞋用的東西，讓你秀英姐抽空就做幾雙出來，也算是你盡心了。”

小高就站起來立軍姿說‘是’，他兩只手正挂着一把線，李秀英也沒有料他能站起來，被他這麽一扯，生怕把線扯斷了，也忙着跟着站起來，嘴裏一邊叫着，“慢點慢點。”

整個身子也往小高的身前湊。

小高被提醒了這才記起來在纏線呢，也本能的身子跟着往前靠，兩人都怕把線給扯斷了，結果兩人又都往前靠，就撞到了一起。

李秀英‘哎喲’一聲，确保了手裏的線沒有斷，才往後退，“你看你，還好這線沒有斷。”

“秀英姐，我下次一定注意。”小高不好意思的面上窘迫的認錯。

“你們這兩個孩子。”東守安看到這一幕，在旁邊也笑了。

他只覺得有趣，也覺得這個家裏現在比以前可熱鬧多了，以前清冷的家現在總算有些人味了。

王偉坐在一旁，清冷的目光只在兩個人身上掃了一眼，劍眉有一瞬間的蹙起，便又收回了去，筆直着身子坐在那，與客廳時的溫馨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東守安對于小兒子這副樣子不以為意，找到他的那一年他才七歲，臉上就這副冷冷的樣子，就像別人欠了他多少錢一樣，這些年來了，人長大了也進了部隊，唯一不變的就是這冷塊臉，哪裏注意到兒子那冰塊的臉上也有微微的變化。

一把線纏了好之後，李秀英看天色不早了，這才起身要走，王偉這才把手邊的東西放到茶幾上，“聽小高說你要用字典，這個你先用着。”

王偉進來的時候手裏是拿着東西，不過當時東守安看到兒子來了高興，也就沒有注意，在說手裏拿着東西，他也只認為是文件什麽的，現在見兒子拿出來給秀英，這才注意到。

小高笑道，“王營長，你這麽快就借到了？太謝謝你了。”

說話間也去打文件袋給拿了起來，把裏面的東西掏出來，正是一本新華字典，“還是新的？”

小高看了一眼，低呼出聲。

“正好是同事買了沒有用。”王偉簡單的解釋道。

小高已經把字典遞到了李秀英的跟前，“秀英姐，你看看。”

李秀英接過來，翻了一下，有些為難的看向王偉，“王營長，這個我不能收，你同事那裏借來也一定踏了很大的人情，你還是還回去吧，我現在已經不需要字典了，不認識的字問首長就行。”

王偉沒有接。

東守安在一旁看了就幫着做決定，“都借來了，那就留着用，以後不用了再還回去，這東西就是要用才能把它的價值發揮到最大，不然放在那裏也是落灰。”

小高把李秀英手裏的字典接過來，“秀英姐，我幫你送樓上去。”

這些日子，小高是把秀英姐的性格摸了個透，秀英姐不愛受別人的恩惠，王營長這都把字典借來了，再拒絕多不好。

小高臨上樓還不忘記給李秀英使眼色。

這小動作怎麽可能不讓人看到呢。

東守安笑道，“秀英啊，這是小高做的主，你就當給小高面子，這字典就留着用。”

“首長。”李秀英苦笑。

“不早了，年前家裏來的客人也多，快去睡吧，等過完年能動針線了，就做幾雙鞋，也不用太趕，夏天的時候穿上就行。”東守安打斷她的話。

李秀英知道今天這事不能再說了，這才點點頭，也沒有跟王偉道謝，直接就上了樓。

東守安望着樓梯，看着人上了樓進了屋，這才笑着打趣一旁的兒子，“怎麽樣？這世上也有不領你王營長情的人。”

剛剛這丫頭上樓跟他打招呼，看也沒有看王偉，連道謝都沒有，這說明什麽？

說明這丫頭可有情緒呢。

“我明天趕早車回部隊。”王偉不接話，起身解釋了一句就上了樓。

王偉的心裏确實有些不爽，李秀英這可不是第一次拒絕他的幫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