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片刻之後，蕭迦和明瑾回到了車裏。

明瑾的懷裏面還抱着只雪白的大胖貓, 貓不斷地扭動着身子想要逃離明瑾的束縛, 爪子險些撓到明瑾的手背，最後明瑾忍無可忍低沉着聲音威脅道：“老實點別亂動。”

蕭迦無奈地看着他家試圖跟只貓交流的殿下, 正打算提出把貓交給他來處理，就看見那貓仿佛嗅到了不詳的氣息，立即變得十分乖順, 甚至還伸出粉嫩的舌頭讨好地舔了舔明瑾的手指尖。

白貓的态度對明瑾十分受用, 明瑾撫摸着它的後背, 聲音放輕了點：“乖乖別動。”

這白貓仿佛是成了精, 聽見這話立即窩明瑾的懷裏睡了下去, 明瑾見狀騰出一只手戳開終端, 視線在終端屏幕上的照片和懷裏的貓之間來回确認兩遍, 終于說道：“确認找到目标，我們現在就把目标帶回委托人那裏。”

蕭迦剛才沒機會出聲, 現在終于忍不住插嘴道：“這只貓就是我們今晚的任務目标？”

明瑾瞥他一眼：“準确的說是目标之一, 我們還有別的任務要做。”

蕭迦猶豫了下，盡量讓自己的語氣看起來正經一點，不去質疑這種任務的重要性：“殿下，我們今晚的全是……這種任務？”

他以為自己把武器帶出來，今晚的任務怎麽都該是要有場和當初在A31星那樣的血戰, 或者說就算沒有那麽兇險, 也該能夠用得上武器, 卻沒想到他初次跟随明瑾處理任務, 他們的目标竟然是只肥胖到走路都有點遲鈍的貓。

想到這裏，蕭迦視線不經意掃過明瑾懷裏的貓，那只白貓仿佛有所察覺一般，擡頭看向蕭迦，還給了他個高傲的眼神。

蕭迦：“……”

他轉而看向明瑾，而明瑾似乎也早就料到他會問這麽個問題，抱着貓語氣尋常地說道：“我每個月積分有八千，要全都是打架掙來的，你以為這帝星有那麽多人給我殺？還是說你覺得殺手工會裏面的殺手真的就只會殺人？”

蕭迦覺得自己的認知出現了誤差：“……原來不是嗎？”說完之後他自己也覺得自己原來的想法有些太理所當然了。

“現在又不打仗又沒陰謀，世道太平得連在公共場合抽煙都能被抓起來，哪來那麽多殺人鬥毆的任務可以接？”明瑾臉色正經，“現在帝星積分多的任務大多都被接完了，沒什麽大事，想掙積分只有這些事情能做。”

蕭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你是殺手工會最頂尖的殺手，你也需要做這些任務嗎？”

“這和等級有什麽關系？”明瑾沉下了聲音，情緒明顯陰沉下來，“還是說你覺得這些任務都無所謂？”

蕭迦啞然看着明瑾，怔了瞬間後突然想明白了過來，他笑着搖了搖頭：“沒有，你說得對，任務只分危險程度，不分重要程度。”

他說得認真，明瑾卻不接他的話了，轉過頭認真看着車的儀表盤，把貓塞進了蕭迦懷裏：“抱好貓，我們出發去下個地方了。”

明瑾把貓送過來的角度有些不對，蕭迦險些被塞滿嘴的貓毛，他跟那貓對視片刻，擡手接過那團軟乎乎的東西，這才系好安全帶問道：“是把貓送回去嗎？它的主人在哪裏？”

明瑾掃了眼終端上的地圖：“不，在那之前我們可以順路去見見下個任務的委托人。”

蕭迦甚至沒來得及發問，明瑾已經一腳蹬下了油門。

這輛車再次用發狂般的速度沖了出去。

等車在某處住宅區的拐角處停下來，蕭迦尚且沒事，他懷裏的貓卻已經四只爪子猶如揪着救命稻草般揪住蕭迦的衣服，整只貓擔驚受怕地貼在了蕭迦的身上。

蕭迦看着這只可憐兮兮的小家夥有些失笑，摸了把它的腦袋算是安撫，接着擡頭向明瑾确認道：“殿下，我們到了？”

明瑾“嗯”了聲自行下了車，蕭迦抱着貓跟在後面，剛下車正好撞見了從角落裏鑽出來的個高瘦身影，他心思動得很快，知道現在是深夜時分，能夠正好出現在這裏的人，應該就是他們的委托人了。

他這麽想着，朝着那人輕輕點了頭算是打招呼，而那人睜眼盯着蕭迦看了片刻，卻像是怔住了：“野、野鴿？”

蕭迦搖頭，指了指旁邊走過來的明瑾：“我不是，這才是。”

那人臉上驚訝的表情仍然沒褪去，他睜大眼睛瞪着明瑾和蕭迦，因為太過震驚連說話都有些結巴起來：“我就是下單讓幫忙送個東西，怎、怎麽來的是野鴿？我是不是還沒醒？”

“工會裏的任務不管等級任何人都能接，還是你對S級殺手有什麽意見？”明瑾半點不啰嗦，伸手問：“你要送的東西呢？”

那人連忙把手伸出來，明瑾和蕭迦這才發現他手裏竟然一直拎着個粉紅色的保溫盒子，他是個身材高挑的Alpha，雖然瘦但肌肉線條卻很緊實，這麽粉嫩的盒子拎在他的手上，畫面實在是有些詭異。

不過明瑾的職業素養讓他即使在這種場面也沒什麽表情，他從那名Alpha手裏拎過東西，接着問道：“東西送到哪裏？”

那人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聲說：“那個，麻煩你們幫我把東西送到帝國Omega學院。”

剛剛從學院裏偷溜出來的蕭迦聽見這話不禁側目，明瑾也微微擡眸。

那人被這兩人突然盯住，像是想起了什麽，連忙擺手說：“我沒有什麽打算，你們別這樣盯着我，我只是想帶點東西給我男朋友而已。”

蕭迦輕咳了聲表示自己沒有多想，又問：“你男朋友是Omega學院的學生？住在哪棟宿舍？”

“他不是學生，現在是學院的班級管理員，住在教師宿舍，前段時間他說想喝我親手做的湯，不過他跟我平時都挺忙，我最近沒法去看他，晚上也沒辦法進Omega學院，只能找人替我把湯帶過去。”那人看了看已經被蕭迦接過去的保溫盒子，低聲又繼續交待道：“他住在教師宿舍二樓207，你們進去的時候小心別被發現，那裏最近晚上戒備很嚴。”

蕭迦：“……”

他們對潛入學院倒是沒有任何好擔心的，這對他們來說實在沒有半點難度。

不過沒想到能夠接到和Omega學院有關的任務，這也實在是太巧合了。

兩個人跟那名Alpha說好之後就離開了那片住宅區，中途他們做了個替某家餐廳解決挑事小混混的任務，又替獨居老頭修好了便攜終端，最後終于開車到南區，橫跨半個城市把貓送回了他主人的手裏。

貓主人是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找到貓後十分開心，離開之前還送了他們一把糖果。

這麽忙碌着時間也過了大半，蕭迦回到車裏詢問起明瑾今晚的任務，明瑾看了眼終端才說：“沒有了，只剩下送東西回學院。”

蕭迦這才發覺他們做着任務竟然過去了這麽長的時間，他坐在副駕駛座上回憶着今晚發生的事情，沒有開口出聲，那只貓在車裏叫了一路起初有點吵，現在突然聽不見了竟然還有點不習慣。

明瑾沒有立即開車離開，他手搭在方向盤上，低聲說：“很失望？”

蕭迦明白明瑾是誤會了自己的反應，立即搖頭說：“我沒有覺得失望。”

明瑾的視線隔着面具，他沒出聲的時候蕭迦沒有辦法像從前那樣憑着觀察判斷他的心情。

他接着解釋道：“能夠跟殿下一起，做什麽都好。”

更何況今晚的任務讓他同時也想到了許多的東西，他見到了明瑾開車時候的樣子，他和貓互相瞪的模樣，出手解決那幾名混混的模樣，還有替老頭修理東西時候把袖子挽起來認真專注的模樣。

他也看到了帝星許多人的生活方式，看到了許多與他從前居住的R16星完全不同的地方。

他來到帝星已經有三個多月的時間，滿心都只在明瑾的身上，以前很少走出學院，更不會去關注別人，現在卻終于有了自己真正生活在帝星的感覺。

而今晚他還見到了與平時或者故作冷漠或者假裝溫柔的模樣完全不同的明瑾，以前的明瑾他看在眼裏，總像是少了點什麽在身上，今晚的明瑾卻是不同的，他會花費很多心思去捉一只貓，會在修機械的時候氣得差點把整個終端拆解下來，還會在接過貓主人的糖果時噙着笑對她說謝謝。

這樣的明瑾自由而熱烈，像是全身都散發着光亮，耀眼得令人無法移開視線。

如果不是和明瑾一起來進行殺手工會的任務，他或許永遠也沒機會見到這樣的明瑾。

不過現在他已經是明瑾的助手，将來他還有很多的機會和明瑾一起進行任務，這樣想着蕭迦忍不住翹起唇角：“我們回去吧，忙了這麽久，殿下也該休息了。”

明瑾不清楚他這麽短短的時間裏究竟想了多少東西，他車技還是同樣的沒有章法，橫沖直撞地往Omega學院的方向開去。

蕭迦經過整個晚上的時間，早就已經習慣了明瑾開車的方式，坐在旁邊甚至還能面不改色地低頭玩終端，不過車還沒有開上多久，就突然停了下來，蕭迦擡起頭來，有些驚訝地說：“到了？”按照他所知道的路程來算，明瑾的車就算是開得再快，也不該這麽快就到達才對。

果然，他擡起頭來，才發現他們的車正停在一處燈光昏暗的街道上，道路兩旁是老舊得不知年月的建築，路燈筆直的向遠方延伸，直到極遠處才有不同的景象。

蕭迦對帝星的建築不太熟悉，現在也看不出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哪裏，他幾乎是本能地就低頭戳開終端去查路線，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看清跳出來的地圖，明瑾就把手伸過來，一把遮住了他終端屏幕的亮光。

蕭迦警覺擡頭，看着明瑾的側顏，壓低聲音問：“怎麽了？”

明瑾目光看着遠處，用同樣很輕的聲音說：“巫師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