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
“我有些話想和他說。”
溫亦然語氣堅定,似乎在這件事上沒有商量的餘地。溫亦塵就像一個鬧脾氣的孩子,怎麽都不肯放溫亦然離開。失去溫亦然的恐懼至今将他牢牢籠罩,他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溫亦然和樊向陽單獨出去了,真的還會回來嗎?
溫亦塵的藥裏含有少量安眠藥成分,醫生知道他精神緊張,很難有比較好的睡眠,所以給他配的藥裏多少摻有助睡眠的功效。
溫亦塵并不知道這件事,溫亦然卻知道的很清楚,因為溫亦塵的藥每天都是經由他親自分配的。
“你先躺下休息。”溫亦然的态度有了緩和,他扶着溫亦塵躺到床上,“我在這裏陪你。”
溫亦塵一位溫亦然改變了主意,大喜過望,牢牢抓住他的手:“然然,你不走了嗎?”
溫亦然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提溫亦塵蓋上被子:“好好休息吧。”
“那你也陪我一起睡。”溫亦塵抓着溫亦然的手舍不得松開。
溫亦然沒有拒絕,他在溫亦塵身邊躺了下來:“好了,睡吧。”
沒過一會兒,溫亦塵的眼皮就沉得厲害,在他睡過去前,嘴裏仍然在輕聲呢喃:“然然,你不要走。”
确認溫亦塵睡着後,溫亦然悄悄起身,離開前他替溫亦塵蓋好被子,然後在他蒼白的薄唇上落下輕輕一吻。
樊向陽在病房外等候的時間抽完了三根煙,他從未覺得時間那麽漫長過,仿佛這一生在轉眼間結束了。溫亦然輕輕關上門,滿臉抱歉:“對不起,向陽,讓你等久了。”
樊向陽失笑:“他肯放你出來了?”
“他睡着了,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醒。”溫亦然提議道,“醫院樓下有咖啡廳,我們去那裏談吧。”
“好,我都可以。”
兩人來到咖啡廳後,各自點了一杯咖啡,樊向陽注意到溫亦然的氣色比之前好了不少,可能這都是歸功于溫亦塵還活着吧。
前些日子,樊向陽一直擔心,如果溫亦塵真的醒不過來,恐怕溫亦然也不會獨活了。這個人愛溫亦塵,真是愛到了骨子裏。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試一試,用過去兩年的時光,賭一把自己在溫亦然心裏的地位。
“你的氣色好了不少。”樊向陽率先打破僵局,挑起話題。
溫亦然兩手抱着咖啡杯,薄唇輕抿:“嗯,這兩天休息得不錯。你最近怎麽樣?”
樊向陽語氣平淡:“我麽,老樣子,反正死不了。”
聽到這話,溫亦然心裏泛起酸水,他知道自己欠樊向陽很多,這個人救了他的命,如果沒有樊向陽,他可能早去見閻羅王了。
愛情真是一種玄乎的東西,有些人對你掏心挖肺,你就是無法動心動情,有些人傷你至深,你卻愛他愛得死去活來。
很多時候,溫亦然多麽希望自己愛的就是樊向陽,那他就不用承受錐心刺骨之痛。直到現在,他躺在溫亦塵身邊,心髒的位置還會隐隐作痛,仿佛自己的心早已和溫亦塵連在一起,那個人承受的每一寸痛,都會深深刻在他的心上。
“亦然,你跟我回美國吧。”
樊向陽的話猶如一顆炸彈在平靜的水面炸出漣漪,溫亦然沒有想到事到如今,對方還會想和他在一起,在他地印象裏,樊向陽從不曾如此低聲下氣過。
“忘了在英國發生的一切,我們可以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對樊向陽來說是一種奢望,但只要溫亦然點頭,就算是奢望也可以變成現實。他從來不曾如此強烈的渴望一個人,希望這個人能被他擁有。
溫亦塵瘋狂的嫉妒着樊向陽,卻不知樊向陽也在瘋狂的嫉妒他。他嫉妒溫亦塵能夠得到溫亦然所有的愛,他嫉妒溫亦塵不管犯下多大的錯誤都能得到溫亦然地原諒,他嫉妒溫亦塵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溫亦然的心。
這世上最大的不公平,就是一方愛得炙熱濃烈,一方卻早已心有所屬。
溫亦然的心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溫亦塵,溫亦塵的命就是他的命。
“向陽,對不起。”溫亦然擡起頭,眼裏含淚,“我不能和你回美國。”
“為什麽你就不能放棄溫亦塵重新開始?難道你真的有自信忘了他曾經對你的傷害嗎?看見那張臉,你不會痛苦嗎?”
溫亦然哽咽道:“那些曾經的痛苦,我一刻都不會忘。他讓我受過的屈辱,經過的折磨,我全都銘記在心。看見那張臉,心就會痛。”
“可是……”
溫亦然終究沒忍住眼眶裏打轉的淚水,他看着樊向陽淚如雨下。
“如果從此看不見那張臉,會要了我的命。”
一瞬間,仿佛全身的力氣 從腳底被抽走,樊向陽頹然地靠在椅背上,臉色發白,說不出一句話來。他震驚于溫亦然對溫亦塵的情深,也同時明白了,自己在溫亦然心裏,遠不及他對溫亦塵感情的萬分之一。
愛與不愛,如此鮮明又殘忍。
溫亦然離開之後沒多久,溫亦塵就醒了,似乎安眠藥成分的藥對他并沒有起多大效果,倒不如溫亦然睡在他身邊更讓他安心。
溫亦塵找不到溫亦然,就氣得砸壞了病房裏所有的東西。聞聲趕來的醫生和護士想要靠近溫亦塵,替他打鎮定劑,可他就想瘋了一樣,撕心裂肺的叫着溫亦然的名字。
溫亦塵搖搖晃晃朝門口走去,醫生和護士急得滿頭大汗,又不敢叫保安來強的,畢竟眼前這位病患不是一般人,他可是未來溫氏集團的繼承人。
“溫總,您先冷靜一下,我們已經派人去找小少爺了,他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
溫亦塵對醫生的話置若罔聞,扶着心口的傷,踉踉跄跄走出病房:“然然,然然……”
護士在醫院樓下的咖啡廳找到溫亦然,急急忙忙沖過去,語無倫次道:“溫總,他,小少爺,你快回去看看吧。”
溫亦然聽說溫亦塵出事了,來不及和樊向陽打招呼,便如一陣風般朝病房跑去。等他趕到病房,只見兩個身強力壯的保安把溫亦塵強行摁在床上,看得他心口仿佛撕裂一般疼:“你們幹什麽?!還不快放開他!”
聽到溫亦然的聲音,溫亦塵一瞬間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甩來前來攙扶的手,步履蹒跚地走到溫亦然面前,完全沒有先前撕心裂肺叫喊時猙獰恐怖的模樣,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是要滴出水:“然然,你到哪裏去了?”
溫亦然的心在半空狠狠跳了一下:“我去樓下咖啡廳了。”
“你怎麽不跟我說呢?”溫亦塵緊緊抱住溫亦然,就像抱住自己最後的救命稻草,“你不要一個人出去,我會擔心的。”
醫生和護士見溫亦塵冷靜下來,都悄悄退到了病房外。看着屋裏滿地狼藉,溫亦然問道:“這些東西都是你砸的?”
“我找不到你。”溫亦塵笨拙地解釋,“然然,我找不到你,心快痛死了,所以我才砸東西發洩的。你以後別這樣了,你就待在我身邊,哪裏都不要去。你要什麽,我都會給你的。”
溫亦然拍拍溫亦塵的背:“你先松開我,我快透不過氣了。”
溫亦塵吓得趕緊松開,不能抱這了,他就抓住溫亦然的手:“然然,你別這麽吓我了。”
溫亦然擡起頭,琥珀色的眸蕩漾着細碎的光,秀美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久違的笑容。溫亦塵幾乎看癡了,他微微低下頭,吻上溫亦然的唇,這次懷裏的人沒有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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