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最後一道封印（十八）

天疏對妖怪的世界，并無期望。

“你好歹也是大妖怪，就沒有點追求麽！”鄒瑤兒急了，直接叫了出來。

“曾經我也想過統領群妖，可是真的做到那個地步，也不過如此，身旁之人爾虞我詐，還要應付四方城的人，便是如十二妖仙一般獲得至尊又能如何，他們自己都已經不再這個世界出沒，往上爬，并沒有帶來什麽開心的事。”

“額……”鄒瑤兒撓撓頭，她一個普通人，怎麽知道高處不勝寒爬到頂端的感受，想了想只道，“你是不是被封印以後沒希望了啊，就沒有喜歡的姑娘麽，還是，還是……”說着還是臉直接漲紅，混血妖怪沒有誕下後代的能力，難道連性yu都沒有？

“所有的人，都是一樣。”所親所愛，都是一樣，“在被封印以前，我就知道他們雖然俯首稱臣，卻并不是真的願意成為我的族人，他們也不可能成為我的族人，他們都希望取代我的位置，卻又無能為力，想做什麽只能留在我身邊，借着混血妖族的名義，達到自己的目的。”

“那你還收留他們。”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麽。

“有些事，經歷過才知道，我以為成為妖族首領會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結果，不過如此，追求着力量，等得到的一刻，卻發現這力量毫無用武之地，背負他人的性命我也并不覺得快樂，決斷他人的生死我也無所感覺。”自幼在厮殺之中長大，一旦厭倦了殺戮，便是站在頂端也沒有絲毫的成就感，只有無盡頭的倦意。

“我們終将消亡，混血的妖怪，過去是一片漆黑，未來也是。”

“你這想法太陰暗。”簡直是抑郁症晚期，難怪不想破開封印！“你真的就一點愛好都沒有？”

天疏搖搖頭，鄒瑤兒已經抓着頭發快絕望。

“所以我不會殺你，你活着，比我活着有意思的多。”說到這裏天疏勾起了嘴角，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鄒瑤兒打賭這是天疏最好看的時候，不過估計這只妖怪對自己的外貌也不怎麽在意，只是看着這笑容，心中一動，又拉着天疏問道，“如果這邊的世界你都不喜歡，那我那邊的世界，你有沒有什麽感興趣的東西？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吧？”

淡淡看了鄒瑤兒一眼，臉上笑容愈加明顯，“媽媽的菜……你媽媽做的飯，很好吃。”

“那是，我媽手藝可棒了，你連菜的味道都知道麽？”

“只是一種感覺，一家人在一起端着碗開心吃飯的感覺。”

“這個簡單，還有呢？”看到天疏笑了，鄒瑤兒一挪身子，坐到天疏身邊，用肩膀碰碰他道，“我那邊還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要不要去試試。”

“你想去旅游的地方，我們這裏有差不多的景色，而且山更清，水更秀。”

“那是自然景色啦，我還想去古城古鎮寺廟這些人文景色。”鄒瑤兒擺擺手，這只妖怪怎麽還有這麽讨厭的地方！

“那些和四方城差不多，無聊。”

“好吧……”古風建築卻是四方城比較地道，但是我們這邊有各朝各代古今中外的啊！想一想還是咬着指甲放棄了，換了個話題，“游樂場呢，你去過？”

“好像，有點意思。”天疏并未看向鄒瑤兒，坐在一旁眼神放空，似在回憶，鄒瑤兒一愣，天疏是在自己的經歷中尋找游樂場的景象麽，不經說到，“還記得麽，國慶的時候，政府大樓那邊的湖上會有花燈，我們還能坐在摩天輪上看煙花。”

“嗯，金色的雪。”天疏笑得像個孩子，甚至用一只手撐住了下巴。

“還有雲霄飛車，可惜我在上面總覺得要掉。”

“那個很慢。”

“你們這些妖怪飛來飛去當然不覺得快！再說當時你又沒在上面！”被鄙視了一把鄒瑤兒立刻反擊回去，說完才發現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氛圍被自己一下子就拍回去了，又笑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沒關系，你說的是事實。”天疏臉上難得出現了落寞的神色，繼續說道，“很可惜，當年我并不是全部的魂魄都從體內分離出去，否則，大概會重新投胎，現在，全部都在這裏。”

這次沒有用手指，但是眼光仍舊落在鄒瑤兒額頭上，鄒瑤兒一想，“這是全部變成我？”

“投胎轉世，變成你這樣就好。”平平安安的長大啊，開開心心的生活，多好，他永遠羨慕不來的美好。

“其實天疏你也挺好的啊，這麽好看，還這麽厲害，我在這裏，不是受你庇護就是受四方城的庇護，連自保也做不到，到處給人添麻煩。”

“我習慣了這個世界，你也習慣了你的世界，僅此而已，你永遠都不用适應這種厮殺不斷地日子，只是，他們發現了你是最後一道封印，居然會放你回來。”

“才沒有！”說到這裏鄒瑤兒簡直滿腔悲憤，握緊了拳頭說到，“放過個鬼啊！他們都在商量怎麽确定我是最後一道封印然後怎麽處理到魂飛魄散，連應對四大守門人的說辭都想好了！天疏你知道麽，他們那群巫師，做事比你過分多了，都不用分對錯的，覺得我是最後一道封印，身體裏有你的一魂二魄，就應該趕盡殺絕，都在想着怎麽毀屍滅跡了，壓根沒打算給我留活路。”

原本關切的神色漸漸深沉，甚至露出殺意，他希望鄒瑤兒活下去，活在原來的世界裏，這才放鄒瑤兒回去，送到四方城去，希望四方城保她平安送她走，卻沒想到僅僅是因為最後一道封印的緣故，他們連完全是凡人的鄒瑤兒也動了殺心，到底是低估那群人的兇殘程度。

“他們在商量的時候，我偷偷聽到了，然後我就一個人，也不敢明說，就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在北辰安跟前裝可憐，讓她帶我出來轉轉，反正一個人先跑出來就行了。”

說到這裏有些委屈，發現天疏又在摸自己的頭安慰着自己，立刻笑了起來，“還好，四大守門人他們那邊來了人，無情觀的瓜瓜，你知道麽？”

“瓜瓜？”天疏一皺眉，瓜瓜這個名字并不像是無情觀會取的法號，不過轉念一想，四大守門人門下，也只有一二代算是門人，往後弟子大多只是外門，極少規範，可是能到妖界的弟子，會直接用外門麽？有能力從四方城手中救下鄒瑤兒，會是外門麽，還是，這個人有意掩飾身份，“她說她是無情觀的？”

天疏面帶懷疑，鄒瑤兒自然也跟着懷疑起來，想了想說道，“是啊，她穿着我們那邊的衣服，身邊還帶着一只會發光的鳥，說是叫青哥，是麽？”

“青哥是無情觀專用的符鳥。”四大守門人各有通訊手段，無情觀喜用符鳥青哥，無法複刻，亦無人專門花力氣仿造一只符鳥。

“是就好。”連續跑了兩天鄒瑤兒也有些累了，從包裏翻出吃得來，遞了一部分給天疏，對方的眼神卻是有些嫌棄，知道天疏不愛吃素的，鄒瑤兒卻懶得弄，“現在只有這個了。”

“你之前帶來的那些呢？”天疏接過了果子，卻只放在手裏掂量，看樣子真是對素食讨厭的很。

“我走的時候不是都給你了麽，吃完了？”

“那一小袋就是全部？”天疏臉上難得出現驚訝的神情。

“你以為我帶了多少？”

“那些根本不夠兩餐吃。”

“天疏你飯量太大了！等等，你喜歡吃那些醬肘子？”對于這些速食産品鄒媽媽是很不喜歡的，有這個價格，買新鮮的回來做好味道更好，也更有利于健康，連帶着鄒瑤兒也很少吃，上了大學才時不時買些嘗嘗，這次過來也是為了方便攜帶專程帶的，味道嘛，一般般，如果可以選擇當然還是熱騰騰的新鮮的更好。

“嗯，味道很好，比這裏的東西好吃。”

“這樣啊，等會兒我們去抓魚，或者抓點鳥什麽的，你抓了，我給你烤，我跟你說，這趟過來我專門帶了調料，調料充足我給你做一樣好吃，之前我給你做過一次，你還記得麽。”

“味道不錯。”第一次吃的毫無調料險些讓天疏對鄒瑤兒他們世界的東西産生了懷疑，但是之後鄒瑤兒帶來的東西讓天疏覺得他們那個世界還是很美好的，至少東西好吃。

“對吧，你放心，我這裏有調料，做出來的絕對比幹巴巴烤着的好，我們休息會兒去弄晚飯，我給你做，還是那個味道……”一邊說着一邊打哈欠，最後歪在天疏身上迷迷糊糊睡過去。

天疏看着鄒瑤兒，從包裏拿出毯子，熟練地給她蓋上，然後看了鄒瑤兒片刻露出笑容來，美夢成真，就在身邊，雖然可能要不了多久就會失去，可是此時此刻，能看到，也是一件幸福的事